去了最后的筹码,曾国藩万念俱灰。想想多年来的然功亏一篑,彻底的葬送在了萧然、兰儿这两人的手上。默然良久,道:“萧老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想不到我曾国藩出生入死、沙场征伐,拼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不如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假太监,可笑,可笑!看来今天这一局,你赢了,伯函输得心服口服。只是有一点老朽死也不明白,京城五里之外都是我布下的哨卡,自认苍蝇都飞不进来,你的火器营,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地下钻出来的?”
萧然哈哈一笑,道:“没错啊,实不相瞒,我的人还真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怎么,这三天来我的那些个氢气球在天上呼呼啦啦的飞来飞去,难道大帅真的以为他们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么?”
“啊!……”曾国藩猛然醒悟:感情这满天乱飞的氢气球,明里是用毒气弹来威胁我,暗地里其实是运兵的!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太绝了吧?又气又急,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说来也真是难为他了,曾国藩自认熟读兵书战策,古往今来各种战法莫不是了然于胸,但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敌人会从天上来啊!也甭说是曾国藩了,就是诸葛再世武侯重生,估计也一样迷糊。
其实在十九世纪中叶,氢气球就已经被投入实战中了,但是由于载重跟机动性有限,一般只是作为高空侦查、军事瞭望等任务。比如同时期的美国南北战争中。就曾经使用过氢气球。萧然这次采用气球空投士兵,说来可谓战争史上地一大创举了。刚好六月的北京风和日丽,平均每个气球一次搭载大约十名左右的士兵,二十余只氢气球,一次飞行就能运送二百余人。利用三个晚上的时间,大兴山原班六百余弟兄全部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到了北京城中,除了占领紫禁城,剩下一部分弟兄由段兴年、花和尚率领,秘密包围萧府。解救萧然的家人。负责看守萧府的曾国藩侍卫营佐领戴,感恩于萧然,一看救兵到了,便即投诚。里应外合将人质平安解救,叛军全部落网。事实上就算戴不投降的话,对于大兴山特种部队来说,这种营救任务也实属小儿科。只要能够避开曾国藩的警戒潜入京师。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够抵挡地住特种部队的突袭。
曾国藩似乎整个人都一下子委顿了下去,目光也登时变得呆滞,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神采。萧然看着这位前世曾经的偶像、今日地手下败将,禁不住暗暗叹息。事实上萧然是个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是穿越来的,就算十个、一百个萧然绑在一起,也绝对不会是这位文正公的对手。
“曾国藩。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地么?”
萧然笑容一脸。冷冷说道。曾国藩楞了半晌。凄然一笑,道:“没什么。败就是败了。只希望萧公公你……祸不及妻儿,我虽也抓了你的家人,但是真的没有加害之意。只望萧公公大人大量,能留下我曾氏一门骨血,伯函原来世结草衔环,来报答你的恩德。”
一番话从这位位极人臣、疆臣之首地曾帅口中说出,委实无比凄凉。戴毕竟跟随曾国藩已久,心中不忍,脱口叫道:“大人……”便哽咽着说不下去。
萧然轻叹一声,伸出手道:“刀来!”戴大吃一惊,双膝跪地,抱住萧然腿道:“公公开恩,戴愿待曾大人一死!”门外段兴年跟花和尚连忙进来,将戴拉过。
萧然道:“我自有主张。”来到炕前,嚓的一刀割断了曾国藩身上的绳索。曾国藩一呆,道:“萧公公,你这是……”
萧然扶起曾国藩,取一方绢子替他拭净脸上血迹,笑了笑道:“曾大人,不管你相不相信,在萧然心里,对大人一直是心怀敬佩。这许多年来,大人南征北战,平定长毛,功不可没。如果不是您运筹帷幄、力挽狂澜,恐怕江南直到今天,也仍然是遍地战火,民不聊生。而大人操持洋务,先后创办军械所、机器局,帮助同然堂开拓江南市场,如果不是您地高瞻远瞩,江南地工业、商业也断不会取得今日之成就。如此种种,不单是我萧然,相信历史也不
您地丰功伟绩!”
曾国藩脸上浮起一丝激动神色,胡子抖了几抖,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萧然又道:“那日在春秋楼,你说的那番话,我相信是出于真心地。你说你肯放我一马,许我归隐田园,萧然感激不尽。不为别的,就因为你肯对我网开一面,今天我也不会赶尽杀绝。我已替你在京郊选好了宅子,回头会把你的家人也接过去,让你安度晚年。做了一辈子官,打了一辈子仗,相信勾心斗角、刀光剑影的你也累了,好好享一享天伦之乐吧。曾大人,最后再跟你说一句:今日之变故,乃大势所趋,历史的洪流是谁也无法阻挡的。你虽一时误入歧途,但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明白萧然的良苦用心。”
曾国藩默然无语,良久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曾国藩这辈子也没真正佩服过几个人,但是老弟的胸襟气度,不容我不服啊!老弟的恩德,伯函恐怕今生是无法报答了,那么就送给你一句忠告吧:古往今来,败者为寇,但胜者也未必为王。江南不比北方,那是一盘散棋,切不可为人所误,做了他人嫁衣啊!”
这句话,的确是肺腑之言,江南时局远比北方要复杂的多。想曾国藩已经将湘军遣散,仅凭新接手的直隶兵马,就险些酿成大祸,如果是他的九万湘军仍在的话,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而李鸿章、左宗棠、骆秉章之流,无一不是拥兵自重、雄霸一方,想让这些个封疆大吏乖乖的臣服于脚下,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然暗暗叹息:曾国藩这话倒是出自好意,只可惜,他还是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啊!点点头,道:“多谢大人提醒。”
离开小屋,交待段兴年安排人将曾国藩看好,毕竟余波未平,还不能马上放他出去。自己带上花和尚,先到后面坤宁宫去看望解救出来的家人。坤宁宫自打眉搬出去以后,一直空着,正好让家人暂时住在这里,比较安全些。
一进坤宁宫,就瞧见太监总管陈胜文在里里外外的忙活,指挥着一大批太监宫女来服侍,那架势搞的跟伺候太皇太后一样。萧然忙让他把人都撤了,他可不想搞的那么张扬。
到了寝宫,老太太跟老婆孩子们都在,萧于氏正打斜坐在锦榻上,丽妃彦琳跟宁薇一左一右,正给她捶腿。老太太到底有些不安,眼睛又看不见,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宅子这么大,得是那位官爷的府上啊?”
彦琳忍着笑道:“这是萧然置的新宅子,赶明儿您老就在这养老啦!”
萧于氏道:“哦,又置宅子啦?小四儿就是有钱烧的。”想了想又道:“咦,那你是那家的姑娘啊?莫不是小四儿又……又……”
彦琳羞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解释,雨婷姐妹们都忍不住的笑。宁馨眼尖,瞧见萧然,欢喜叫道:“好啦,相公回来了!”
姐妹们一拥而上,将萧然团团围住。尽管这些天来曾国藩并没有难为萧然的家人,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心里都是担心的要死,此时相见,竟恍如隔世。宁馨第一个哇的哭了起来,然后是小竹小月,一家子抱在一处哭成一团。
萧然抱起两个孩子,看着这一帮子老婆,也是颇多感慨。老太太惦记儿子,但是儿媳妇太多围了个严实,竟然挤了半天没挤到里去,气的大叫:“逆子啊逆子,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雨婷姐妹这才想起婆婆还在呢,羞惭不已,连忙让开。
老太太将萧然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确定胳膊腿儿都没少,这才放心。一家子守在一起说了会话,萧然这才发现萧莹不在,想来应该是跟雨来一起,也被曾国藩看起来了。同然堂那边,他安排了马超带人去解救,也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刚好这时景寿派人过来传话,说整个京师已经基本控制住了,除了东门跟北门仍有少量曾国藩的残部,残敌已基本肃清。驻扎在城外的曾国藩部,已被僧格林沁、若阿纳颜等四省兵马团团围困。主帅完蛋了,叛军群龙无首,也就只有乖乖的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