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然而就算这样，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伸出手，“嗤~”的一声扯开了小五的衣襟，展露在面前的，却是一直在渗血的赤红色，大部分没有了皮肤的身体，很是恐怖。她现在只有胸前与心脏处还有肤色，肩部的伤口早已化成了黑色，此时都长出了黑色的毛发。
看到这里，我忽然有些佩服小五的忍耐力与毅力，她整晚都在与煞气做斗争，痛苦程度不言而知。然而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之色，甚至，连一点痛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没有犹豫，直接翻出“桃煞”然后靠在了小五的伤口上，本以为伤口会迅速消去，然而并没，看来那天地门的创建者是这把武器所远远不能比拟的。
“没用的，杀了我，这也算是个美好结局了。”小五说着，抓住了我的手，放在了她胸口，她的心脏跳动频率很慢，又很乱。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例如留给你师傅的。”我道。
“没有。”小五道，“能死在你手中，也算我的愿望，如果你不动手，我若化成了血煞，就晚了。”她一再催促，缓缓的放开了我的手。
她胸口的完好皮肤开始逐渐被血色吞噬，我竟然开始左右为难起来。小五若是死了，芷颜必定会伤心，但她这状况，已经在垂死边缘了。上天有好生之德，煞的毒必定有东西能克制它的，对，但是……小五也许撑不了那么久。如果她化成了煞，我能不能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保护芷颜的安全呢，我并不能保证。
百般思索，心神忽然变得没法安定，我竟然在为一个人类为难！
“你是个善良的人，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小五忽然道。我看向她，发现她在看着天空，眼中什么都没有，很是空无，她接着道：“我这一世活的真是失败，如果能有下一世，定要做个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缚的人。要是不小心转世成了妖怪，那更好不过了。”
“嗯？”
随着话语结束，她的气息忽然产生了巨大变化，她的内力在向外扩散，流失的很快，一去不复返。四周充斥着她的气息，这是回光返照。
虽然可惜，但已无力；虽然想去挽回，却已无用；虽想要去做什么，却为时已晚。
“你的愿望会达成的。”我如今只能这么说了。
小五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不达成也没关系的，但是下一世一定要成为一个敢爱敢恨洒脱之人。”
紧了紧手中的利刃，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小五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类女子，虽然印象很少，但她很善良，同时也很敬爱自己的帮派与长辈。她是个好人，为何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呢，难道是法则吗，正如某些得道者所说的，冥冥中自有天意。
“再见。”我闭起了眼睛，利刃扫过，完全没有受到阻碍。第一次对毫无防备的人挥击，第一次用利刃扫过这样没有任何强度的身躯。睁开眼，小五的表情定格在了微笑，刚才那一击扫过了她的心脏，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看着小五的表情，我忽然迷失了起来。我为何要来到这个世界，为何要来到这里，为何同样受伤，我却无事……
没有仇恨，没有亢奋，连哀伤也没有，只有空洞的感觉。摸了摸胸口，开始质疑起来，为何人类拥有血肉组成的心脏，为何我没有，是因为妖族，崇尚强大吗，那脆弱的心脏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屈辱？我仿佛听到了芷颜心中滴血的声音，我突然觉得内心有个很大的空洞，我想要将其填补。
我终于知道了一点，紫莎让我们来到这个人类众多的世界，是让我们变得完美，就像那可怕的龙，即拥有人类一样的血肉之心，同时拥有无上霸体，它们才是最强的王者，统治着这个世界。
“唰——”一阵清风袭来，芷颜的身影已到，她的眼神慌乱失神，没有焦距。她一把将我推在了一边，对着小五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她就那么愣了数秒。
“小五……是为师对不起你……”芷颜呢喃着，忽然掩面而泣，泪水顺着手心向手腕流去，最后一路滑到地面。她就那么跪坐在地上，泪水无声的滑下，却不知道刺痛了谁的心。我在边上一直没有说话，其实她也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此时她手中并没有所谓的水……
一刻钟后。
“萌萌。”芷颜冷不丁的道。萌萌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应答。
“我能不能将小五安葬在这儿，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芷颜说着，向我看来。那双眼睛冰冷无比，与第一次遇到时的一样，然而，那冰冷只持续了霎间，随即就被悲伤所取代，她苦涩的笑了笑，“千尘，谢谢你。”
……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许最大的哀伤莫过于无助吧。芷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轻的转过了脸，一刹那，我看到了人类最原始的一面，就是对于过去的错误盲目自责。她双眸分明在厌弃自己，她没有多看我一眼，是不敢面对吧，她虽然知道小五的死亡早已注定，却完全没法去改变，甚至在最后，她必须用欺骗的手段，让小五安然离去。
萌萌同意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芷颜在原地已经站了很久，是有些担心她会产生什么不好的思想，于是走了上去。我知道她现在处于一个慌乱的状态。
“你不用自责，其实她……”
“我知道的，我也看的到。”芷颜打断了我的话。
“有什么哀伤，说出来吧，说出来会好受点。”我直接道。
她没有言语，又开始抽泣了起来。见她又伤心了起来，我莫名的惊慌，于是上去拥抱住了她。
我道：“她既然选择了来这里，肯定与你一样，也抱着有来无回的打算的。”
“可……是……她是替我死的。”芷颜转过身来，她的眼中，少了几许幼稚，多了几许淡漠，眉宇间的愧疚，使她整张清秀的脸都改变了，仿佛成了个温文尔雅、思绪万千的公主。这是真正的她，还是虚假的她，总觉得她是个变幻无常的人，与那些人类高层的可怕家伙差不多，当然，在她身上，我感受不到一点危险的味道。
“替你死，难道不是她光荣吗？你是副帮主，她用自己的性命换你的性命，是救了丐帮，她是个伟大的人。”我道。
“你是这么认为的？”芷颜眯着眼，看向我，“我的性命与她的性命，都是独一无二的，难道我的命就比她的值钱吗？”
我迟疑了下，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的，小五是隶属丐帮的，肯定敬奉于丐帮，如果我是她，也会如此选择的。
“唉——”芷颜叹了口气，然后环抱住了我的腰。
“我发誓，要除掉那怪物！”她道。
她的宣言没有任何感情，很是淡然，但却有种坚定无比的感觉。她说罢，收起了脸容，放开了我，然后向牛二坑走去。她是去确认牛二坑的生死吗，我几步跟了上去，却发现牛二坑胸膛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了，此时已经有了呼吸。
很是惊讶，他的呼吸相当平稳，但是并没有睁开眼，是什么情况呢，我不知道。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芷颜皱眉道。原来她很忌惮牛二坑，既然如此，为何要与他合作呢，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是相当危险的。她冒着生命危险，却依然要来，只能证明两件事，一是这个地方关系着丐帮的如后消亡还是存在；二是芷颜早就猜到我会跟她一起来，并且，她很相信我。
不由得，我瞥了一眼芷颜。她眼神忽晴忽暗，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萌萌，去查看下他的状况。”我道。
“不去，我感觉这家伙的气息好凶。”萌萌嘟着嘴巴道。见她如此，我笑了笑，并没有难为她。刚走出几步，萌萌却是抢先一步到了牛二坑边上，而随着她的到达，牛二坑猛的坐了起来，顺势就将她抓在了怀中。
“果真是娲皇滕蟒，极品，极品，小丫头芳龄啊。”牛二坑大笑道。
“嗯？”芷颜见牛二坑完好，眉头皱的更紧，她望了望我，眼神中竟然露出了一点畏惧。她悄然向右退了几步，即远离了牛二坑，也远离了我，她看了看在调戏萌萌的牛二坑，又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小五所葬的地方。
“你们也受伤了，为何没有变成血煞？！”她终是问出了憋了许久的问题。
一时间，牛二坑放开了掐萌萌的嫩脸的双手，向芷颜看去，当发现她的距离在十米开外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萌萌见牛二坑松手，一个鲤鱼打挺就是跑了回来，然后径直躲在了我后面，眼睛圆溜溜的瞪着他，仿佛是在警告。
“你别激动，先冷静下……”我怕芷颜会做出什么不好的行动，于是向前走了过去。此时，牛二坑也站了起来。
“别过来！”
芷颜忽然拔出“残心双刃”，警惕的看着牛二坑。她怎么了……我忽然发现，现在的她，精神异常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