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烽火雄心 > 第三回 梅雪争春未肯降
    巳时,太阳已经正当头,金花寨里人声鼎沸,今天是金花婆婆的寿辰,寨子里的大小头领都来到了聚义厅,给婆婆祝寿。[燃^文^书库][www][77][buy][]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喝得有点走了样,东倒西歪,满嘴酒话。

    此刻正值1939年初春,大地回春,今天又有个好日头,山里的野花都开了起来,淡淡的香味在空气里游荡。陈风被绑在正对着聚义堂前的校场上,无精打采。好在昨夜两伙人没有太多的争端,没受太多皮肉之苦,只是天刚亮,自己就被绑在这里,又饿了一宿,因此有点体力不支。

    那群喝醉了酒的土匪们,有几个突然兴起,走出聚义堂,指着陈风就骂骂咧咧,各种低等动物和器官的名称弥漫在空气中,极难入耳,陈风饥寒交迫,根本没力气还口。

    见绑着的“鬼子”没有动静,一个土匪老大不乐意,端起老套筒,朝着陈风的方向,就放了一枪。

    这一枪让陈风抖了个机灵,所有的疲劳凭空消失了,吓得他汗毛倒竖,惊恐的看着枪响的地方。那群土匪正看着自己哈哈大笑,另一个仔细的看了看陈风,笑骂一句“瞎”,也端起了枪,朝着陈风这边又放了一枪。

    “叭”,陈风身边的坛子应声爆裂,破片打在陈风身上,有点疼。

    “!”经历了两天变故,陈风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习惯了恐惧和惊吓,方才的枪声,似乎让他变得冷静起来,找到了一点点在坂田联队的威风,他心一横,自言自语到:“老子死就死,打不过你们是我本事不济,但你们这帮王八蛋这么玩老子!绝对不能忍了!”这种境地,的确是没人救得了自己了,想到这里,陈风攒足了力气,朝着那伙土匪就喊了起来:

    “对面的孙子们!你们听好了!”

    由于这一嗓子喊得太突然,土匪们有些吃惊,以前听鬼子经常喊:“八嘎!”却不成想今天听到的是这么一句,有点愣神。

    趁他们愣神的功夫,陈风深吸一口气,把接下来的话,当成是自己的遗言,力求喊得铿锵有力:

    “你们这帮卖bi下的狗a的驴ri的猪弄的鸭子爬的狗干的王八羔子拱出来的杂种串子,你们都是老娘养男人生的野崽子烂X生的孬货,有娘生没爹管的臭bia子下的……”

    一张书生口,舌绽莲花,气贯长虹,足足十分钟,没有停口。

    土匪虽然也骂娘,但只限于讲两句黄话,骂几句娘。虽然也听过骂人,但根本就没见识过连骂十分钟不重样的,能把人骂得有剧情,有铺垫,有因果关系,于情于理,给自己家的亲戚都插上了想象的翅膀,在文字的海洋中翱翔起来,这群酒醉的土匪似乎忘了陈风口中的故事主人公就是自己家里以母亲为主的主要女性成员,听得是如痴如醉。

    陈风知道自己逞了一把英雄,自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好在自己死前已经顺了气,不至于太窝囊,他闭上眼睛,等着对面飞来一颗子弹,打在自己的身上。

    “嗯,但愿不会太疼,希望这帮枪法准点。”陈风自言自语。

    “好!”不知是哪一个听完,硬是喝了一声采!接下来便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声。陈风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睁开了眼,见对面的土匪们朝着自己好喝,一边喊,一边还打着口哨,看样子不像是拿自己开涮,好像是观众对舞台上的演员报以精彩的掌声一样。

    “再来一遍!”有几个好事的,又喊了一句!

    “我擦!这也可以!”陈风看着对面朝着自己喝彩的土匪,又气又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也许是大家注意力太过专注,却不曾想一群女眷出现在了众人的后面。领头的便是赛西施,她如木兰点兵一般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众人便自发的分开,姑娘向前摆摆手,这群女眷便走到了众人前面。陈风仔细望过去,看到在赛西施的身后,还有一个敞篷的轿子,上面坐着一个老太太,看起来身子有点虚弱。

    老太太咳嗽了几声,几个女眷便围了上来,又是拍背,又是服侍,好生殷勤。旁边的那群爷们们人只是将这几个女人围住,却不敢像方才那般放肆,像极了一群站在操场上等着老师口令的小学生。

    “春桃!”老太太轻轻唤了一个姑娘的名字,而走上前应承的,竟然是赛西施,“婆婆,您有什么吩咐。”

    “这就是白家后生抓来的那个鬼子?”老太太指了指陈风,说道:“既然是鬼子,抓来时弄死也就罢了,何必再带到我这来,脏了我的眼睛?”

    “婆婆!”赛西施丢弃了那身英气,又变成了一副女孩子应有的模样,她抓住老太太的手,轻轻摇着,发出银铃般的声音,撒着娇,说道:“别人祝寿都是杀猪宰羊的,咱们今天杀个鬼子,一来给您壮壮声势,二来您也病了这么久了,给您驱驱邪。”

    “哼哼哼哼。”老太太发出了开心的笑声,只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这声音勉强变成了哼哼声,“就知道你有这份孝心,孩子们喜欢折腾,就快点折腾吧,但活要做得干净,别弄得汤汤水水的一地不好收拾就行。”

    “不行啊婆婆,前几天有个道士上山,说咱们要杀这鬼子,无论如何都要等到午时以后,说之前杀反是大凶,只有过了午时,才是祥瑞之兆,这不,大家都等着呢嘛!”赛西施看着老太太,拿出梳子,轻轻的拢起了她的头发。

    “唉,春桃啊!你说说你,要是对哪个男人也有这般心思,怕是早都嫁出去了。”老太太抓过姑娘的辫子,轻轻的抚着她的青丝道:“当年你娘也有这样的好头发,不知是哪家的后生,能有这样的福气,盘得起这如水的青丝啊。”

    “婆婆,您又往外赶我,我一辈子都不嫁,我就陪着您。”听到这话,姑娘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

    “笑话,女儿大了哪个不嫁?你娘当初把你托付给我,我怎么能让你当一辈子老姑娘!”说完,老太太眼里出了点泪花,“我的干女儿啊,她……”

    “婆婆,您看,我就怕您说起我姐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您的身体也不宜这样啊!”赛西施一边劝,一边给旁边的女子们使眼色,这些女眷们见姑娘的眼色,也一并劝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汉子们,原本是个个沉默,却不知哪个多了一句嘴,随口说了一句:“好像到了午时了。”赛西施正眼一瞧,天顶好大个日头,也不再啰嗦,便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众人散开,在校场上围成了一个圈,陈风被绑在柱上,刚好在圆心的位置上。

    金花婆婆看了看架式,咳了两声,便又开口问道:“扒子谁来切?(后藤谁来宰?)”

    赛西施急忙回到:“曾许给二老蛮,只是昨天皮娃子爆了豆(二老蛮让狗咬了),想必是起不来了。”

    婆婆笑了笑:“冒失鬼,肉票也能串了响。那又由谁来?”

    “怕是老五……”

    姑娘一脱口,引得金花婆婆一阵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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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场上,吴玉玺穿着从山崎龙二脚上扒下来的长靴,拿着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缓步走向陈风。靴子着地的沙沙响声,像是宣告着死亡的丧钟响。吴玉玺一边走,一边用匕首刮着胡子,轻蔑的看着陈风。

    “这他-妈是要来真的!”陈风心里一惊,知道这是时辰到了,刽子手要杀自己。心下里怕得很,可嘴上却又走了调:“喂,我说你们土匪杀人,不先搞点什么仪式么?”

    听到这话,吴玉玺笑了:“杀猪还要什么仪式!待会站稳了,爷爷赏你个痛快的。”

    “完了完了,世风日下,土匪都没有职业道德了!我以为总得有个上敬天下敬地中间敬祖宗什么的!”陈风一边跟吴玉玺拉着话,一边在想着怎么样脱延时间,之前几次大难不死,都是仗着自己这条舌头,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再求能说出一条生路。

    “哈哈哈哈!”吴玉玺发出了一阵怪笑,那笑声吓得远处样上等着啄食尸体的乌鸦吓得乱飞:“小鬼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你要是晚来几来,说不定……”话刚说完,举刀便朝陈风刺来……

    吴玉玺心狠手辣,山崎龙二正是被他活活的割了七十多刀,行刑的时候,除了金花婆婆,寨里没人敢正视那满地的腥红色,眼下又来了个后藤,吴玉玺想故伎重施,再试一次“红砖铺地”。

    这第一刀下去,吓得陈风一声尖叫,低头一看,自己皮肉没有任何伤口,只是腋下的绳子断了,将死之人,看到一线生机,自然想到的就是逃跑,陈风也不例外,见绳子力道已减,他一使劲,竟从桩子上挣脱开来。

    围观的土匪们打着口哨,根本就没在意陈风是否逃跑,而吴玉玺也是哈哈大笑,就像抓到耗子的老猫一样,不急着下口,总要先戏耍一番猎物才肯罢休。

    跑了两步,陈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驻足不前,停了下来,就这样看着吴玉玺,问了一句话:

    “看这意思,这帮王八蛋里,是不是只能你才能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