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烽火雄心 > 卌八回 更吹羌笛关山月
    杨公庙是杨村最大的房子,据说是当年杨家将里的杨老令公主持修建的,经历了几朝几代,村子里的人将其修了又修,这个古建筑才存留到了今天。杨家将的牌位早就不知去处,墙上只有一个杨家英烈之位的一块楠木牌位,想必是这么多朝代下来,杨姓的名人太多,导致屋子装不下,索性就拿一块牌子指代一下。

    物极必反,这么一弄,房间里空了出来,结果这里倒成了杨村集会的场所,小到谁家娶妻生子,大到今年耕种秋收,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要聚到这里商议一下。

    独立团的团部来到杨村之后,这里就被临时借用,变成了妇救会组织活动的会场,由于附近还有鬼子活动,怕连累了乡亲们,附近的类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标语并没有贴实,就那样轻轻的粘在墙上,微风一吹,哗啦啦的作响,反倒更加吸引人们的眼球。

    作为妇救会主任,李秀芹的工作深受组织上的好评,起初,农民出身的李秀芹也以为,支援抗战最好的方式,就是多给八路做军鞋,走得地方多了,她发现,光给八路做鞋也没用,妇女们必须还要有见识,于是她几乎磨破了嘴皮子,东家求,西家访,就是想让围着锅台转的女人们能有点见识,知道点天下大事。

    开始的时候,事情并不顺利,好在赵刚得知这一消息后,暗中支持了一下,每周还固定来给大家讲几堂课,内容也不算复杂,开始的时候,就讲讲抗战的形势,可惜190年的时候,抗日战争处于相持阶段,国-军的战报听起来总是有点窝囊,八路军要是打了胜仗,用不着赵刚说,早就十里八村都传遍了,也没啥可说的。索性赵刚就结合实际搞点政治宣传,效果倒也一般。

    听赛西施说,炊事班的陈班长也是个读书人,于是李秀芹转念想看看这陈班长的见识如何,于是这个宣传日,就让陈风过来,给大家上课。

    房间里乱成一团,妇女同志们拿着高底不齐的椅子,或者带来几棒玉米,正在剥仁,或者带来了针线活,纳着千层底。手里没有闲着,嘴皮子更忙活,房间的空气里飘荡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索碎事,唠来唠去,就是一阵哄笑,喧闹间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嬉闹声,好不热闹。

    不一会,李秀芹推门走了进来,房间里乱哄哄的声音变得低了一点,紧接着后面,陈风就跟了进来,秀芹朝旁边指了指,示意找了个空板凳先坐下。

    刚说完,秀芹便清了清喉咙,走上讲台,冲着人群就喊道:“各位婆婆、婶子、大姐、大妹子们!大家安静一下!”

    坐在最头前的二大娘见秀芹说了话,急忙说道:“他三婶,不唠了,人家姑娘发话了,咱听听今天要说些啥。”

    与此同时,人群便安静了下来。

    “今天赵政委要去旅部开会,我临时找了炊事班的陈班长,给大家介绍一下抗战的形势!”人群听到“陈班长”这三个字,乱了一下,好在秀芹及时喊了话,才又安静下来:“看来大伙都知道陈班长是谁了,那我就不多作介绍了!就让我们有请陈班长上课。”

    一阵算不上热烈,也算不上不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陈风就走上台去,妇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个系着围裙的炊事班长,能说出点啥来。

    陈风想着,自己面对着父老乡亲,自然不能说得像个秀才那么酸,于是准备用富有感染力的开场白:“老少爷们们!”

    可他放眼一望,发现台下全是年龄各异的女同志,便知道自己这称呼有误,可是既然已经说了出去,于是急忙又给“老少爷们”加了个尾缀:“(老少爷们)……嗯,娘们们!”

    这话一出,便闹了个哄堂大笑,秀芹听了,以为陈风紧张,便急忙打圆场,说道:“大家安静一下,陈班长平时打鬼子,今天是他第一次给咱们讲话,咱们鼓励一下!”

    说完,李秀芹带头鼓掌,台下的乡亲们倒也算配合。

    “呃!”陈风开了口,说道:“不好意思啊!刚才算是口误!大家可能不知道,别看我系着围裙,但是我读过十几年的书!也算知道点有的没的!”

    在文盲率超过95%的民国时期(笔者注:这是有数据统计的),一个人如果读过十几年的书,那可是凤毛麟角,不可多得的人才,乡亲们一听,急忙定神瞅了瞅满脸炉灰,总觉得他像骗人的。

    “这个嘛,看我的样子,大家可能也不信,不信没关系,你们就问问题,看我能不能答上来!要是答不上来!那我就是吹牛!要是答上来了,一会我说啥,大家可得赏脸听!”

    陈风故意卖了个关子,希望能借此机会活跃一下气氛。可是乡亲们都有点抹不开面子,没有人愿意先说。

    这一切都在陈风的意料之内,自己抛出来的问题,一定会冷场,但大家都怕被陈风点名,于是房间里变得异常的安静。

    有了这片刻的安静,这就够了。

    “呀哈!既然没人想说,那我就问问吧!”陈风向前走了两步,说道:“乡亲们家里过冬的粮食,够不够吃啊!”

    房间里乱成一团,都在盘算家里的余粮。

    陈风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又没人说,我就替大家说了吧!我听炊事班里的同志们跟我说,今年独立团没怎么向乡亲们伸过手,鬼子怕了咱们独立团,也不敢来杨村,地主呢,又减了租子,今年冬天,估计都能好过一点。”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是呀!”

    “其实吧,鬼子没来的时候,大家伙差不多年年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没有大富大贵,倒也能靠着几亩薄田过得太平,这鬼子一来,到处鸡飞狗跳!哪都不得安生啊!”

    这时候,坐在第一摆的老太太便发了话:“嗯,这后生说话在理,俺是外村过来的,听说漳水村里来了小鬼子,整个村子都没了,咱们眼下能有口饱饭吃,俺们可知足了。”

    陈风看了一眼老太太,问道:“您怎么称呼啊?”

    李秀芹急忙说道:“这是二大娘,他儿子是做篾匠的,咱们队伍上的草帽就是他们家给捐的。”

    “后生啊!”二大娘发了话,问道:“你说的这道理吧,赵政委都跟俺们说过,俺们也支援抗战,只是俺们就搞不懂了,这仗打了也有四五年了,鬼子只见多不见少,这还能打完么?”

    陈风一听,这问题太有代表性了,眼下抗日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汪精卫已经投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汉奸哪都能有几头,大家对中国的命运,都没有信心。

    “不知道大伙有没有听过评书啊!”陈风想到这,便开口问了问:“比如说《全唐书》,《水浒传》什么的!”

    答案倒是肯定的,前几天村上就来了个说书先生,在村子里待了好些日子,这几部书大伙都听过。

    “你说咱们中国的古人,也被异族统治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中国还是中国,异族要么消失了,要么就变成中国人了,你说这是为啥?”

    就在这时,二大娘怀里的小孙子喊道:“咱们有英雄好汉!”说完,又害羞的往老太太的怀里钻。

    “嘿!这孩子真聪明嘿!”陈风指了指小孙子,又说道:“就是因为咱们中国人,一到危机关头,就总会有英雄好汉出来!”

    “所以大家放心,鬼子来了,汉奸多,但是好汉更多!别人不用说,你看我陈风,一穷书生,不也来打鬼子了么?所以大家别被那几个汉奸的鬼话吓着!什么民族都有败家子儿,啥时代都有缩卵男!”

    “别说现在有骂中国不行的,就七八十年后,不也是有天天喊着中国比不上外国的怂包,不过公道自在人心啊!你看我们独立团,使的不都是鬼子的家伙么?这肯定不是鬼子给咱们的,是咱们自己抢的!”

    “嘿!”坐在二大娘旁边的三婶拍手称快,说道:“这小伙儿说话中听!还真是这个理儿,咱光看汉奸多了,仔细数数,好像是好汉多啊!”

    陈风一听,观众的情绪已经被自己成功的带动起来了,便把八路军的政策连同具体的事例,给大伙讲了起来。

    李秀芹开始的时候,还以为陈风会出差子,却没想到他讲起课来抑扬顿错,就跟前几天到村子里来的说书先生一样,听得台下的妇女们饶有兴趣,政策宣传完了,陈风见还有时间,陈风便讲起了故事,可讲来讲去,陈风也忘了自己的身份,本色出演,却不由自主的拐到了西门庆和潘金莲这段上了。

    李秀芹一听,脑袋上可就见了汗,陈风说的这些有的没的,会败坏八路军的形象,她急忙跑到讲台上,说道:“陈班长说了这么半天,有点累了!不如我们今天就到这儿……”

    她刚说完,二大娘就急忙说道:“秀芹你这孩子,人家陈班长刚说到节骨眼上,你就来打断,你是不是要我们给你扔铜子儿你才要继续往下说啊!”

    三婶在边上打浑道:“是啊是啊,以前请我们都不来,结果现在我们想听,你倒赶人了!不行不行,得让后生说完!”

    秀芹拗不过,便只好由陈风继续说。

    “大伙说武大郎最后怎么地了?”

    听到陈风这一问,所有人几乎同时说道:“死了!”

    “不对!那是谣传!”陈风把手一摇,说道:“武大郎其实没死,他看他二兄弟闯了祸,被押走,也没脸回去了,于是出海去了,三步两步,飘到了一个小岛上!”

    陈风这么一说,所有的妇女全都愣住了,听了这么多版本的评书,从来不知道武大郎还活着!

    陈风嘿嘿一笑,心想这网上的老段子,这时候你们一定没听过,于是说道:“这小岛上的人比武大郎还矮,长得比武大郎还丑,正所谓三寸丁中的三寸丁,古树皮中的古树皮!”

    “岛民们大喜,奔走相告,说是岛上来了一个高大、英俊、威猛的男人,咱们祖祖辈辈都这么矮,要利用这位先生的身高优势来改良咱们的人种,于是大伙选了武大郎作国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武大郎很快有了一大群王子。这些王子又散到民间,与平民的女子婚配,于是从此以后,当地居民的身高有了显著的提高——都快追上武大郎了!”

    “但后来人多,这孩子的名字就成了问题,这赵钱孙李肯定不能叫啊,这可咋整?最后他想明白了,干脆在哪生的,就叫啥名吧,于是在田里生的就叫田中,在松树下生的,就叫松下!”

    陈风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当然,有些还是比较有难度的,比如井上!大家自己想象哈!”

    人群一阵哄笑。

    “后来呢,这武大郎说咱们得有个国旗,但你想,武大郎一卖烧饭的,他哪会画这个,没办法了,只好把烧饼往白布上一贴,中间一个圆圈,边上一个白布!久而久之,武大郎的后人就成了日本人!你看,小鬼子个个罗圈腿还小矮个!这就是证据!”

    陈风一说完,整个房间里哄堂大笑,响起了一阵掌声,二大娘更是激动,说道:“真不愧是念了十来年书的大秀才,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之前我还想这小鬼子是哪来的,敢情是这么个道道啊!真是在理儿!在理儿!可武大挺厚道一人,小鬼子怎么个个都是浑账东西。”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声音:“这陈班长讲的课,比白符大仙说的东西可有意思多了!”

    这个声音虽然小,却引起了陈风足够的注意。

    “是惠兰嫂子啊!”陈风看了看说话的人,便说道:“那位嫂子,你说的白符大仙的事,是谁告诉你的啊?”

    那个说话的妇女回答道:“村里头来了个算命先生啊!他说他能通灵到大仙儿!”

    “嘿嘿!”陈风喜笑颜开,急忙说道:“等一会上完课,带我也看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