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大要把魅影抵押出去?!这怎么行?”外号“狂牛”的张雄大声嚷嚷着。
阿文摆了个小声点的手势,拉着他进了一间包房,包房里还坐着六个人,都是振东帮的主要干部。
在他们面前,阿文把李政东所遇到的危机原原本本讲了一次,说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众人沉默片刻,还是张雄,激动得起身说:“操!那铁战也太过份了!怎么能狮子大开口呢?蹲一年牢就值一百万?那我大雄也去了!我们去告诉东哥,不用理他,等他找上门来,我就不信我们几百个兄弟还不能熔了他?”
阿文内心其实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可他既不知道铁战的长相又拗不过李政东,所以想对铁战出手也是无能为力。但他注意到,面对李政东的遭遇,大多数人选择的是沉默,似乎都在为自己的后路打算。
人就是这样啊,大难临头的时候永远是先想到自己。阿文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自己以后是否为李政东卖命,都要先帮他解决了眼前的这个危机。
他鼓起勇气,来到了李政东的办公室门口,准备劝他不要给钱,想想别的办法。可他在门口却听见里面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屏气凝神仔细的听,发现是李政东正在讲电话。
“……大哥,我准备好了,你想怎么拿呢?”
“现金?我想恐怕不太方便,我一个人都拿不了。”
“我给你开张支票吧,明天你就可以去兑换。反正我在这,跑不了。”
“今晚七点吗?在哪?东圃……”
饶是阿文耳力再好,也听不清李政东小声嘟囔的那个地址。他有些懊恼,可是却没进去,又继续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他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收拾文件的声音,然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他推断是李政东站了起来,于是连忙闪身躲开。
李政东风风火火的跑出门,将门随手一带,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阿文等了片刻,确定他走远了,轻轻推开门,进了他的办公室。
在办公桌上一个挺显眼的地方,赫然有张用圆珠笔草草写的纸条,那上面写的正是“东圃街巷号”这样一个明确的地址。
“看来东哥真是心神大乱了,居然把这个留在这,这么低级的错误他平时可是不会犯的。”阿文暗想。
不过这倒是正合他意,他立刻去找了几个刚刚明确表态支持李政东的人,准备在李政东和铁战交易之后再单独找铁战“谈一谈”,文的不行就来武的。事情,总是要被解决的,由谁用何种方法并不重要,反正人们所能看到只是结果而已。
七点了,阿文见到李政东进了铁战住的出租屋之后,他嘱咐几个帮里的兄弟躲在原地,自己快步跟了上去,伏在窗子底下,凝神听着屋内的对话。
“钱拿来了吗?”一把陌生的声音首先响起。
“给你。”李政东有气无力地答道。
这几天阿文一直跟着李政东,他知道那二千万是怎么来的,丁一的那粒钻石卖了120万美金,折成人民币大概有九百多万;剩下的钱就是李政东将魅影押出去,向他的那间“河谷典当”借的。
魅影可以算是振东帮的基地,也是李政东手里唯一的产业,把它押出去已经意味着断了振东帮的财路。现代的帮会,都是要依附于娱乐场所,或者涉赌涉毒,光靠打打杀杀根本无法使帮会生存下去,只能成为众矢之的。没了魅影,振东帮很快就会分崩离析,这是可以预见的。
“只有这张纸吗?!这能兑现吗?”铁战的声音充满疑惑。
“我明天陪你去银行,把钱提出来,再转进你户头,这你总该满意了吧?”
“满意?我看你还没搞清楚,我本来是想要你命的,二千万换你一命,你赚到了!”
“反正我现在也一无所有了,要我的命就拿去吧。”李政东的语调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我老了,现在只想享受一下。二千万够我安渡晚年了。说实话,我没料到你现在还这么讲义气,这次我一个人来,原本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现在我能带着钱回去,已经知足了,放心,以后我不会来找你麻烦了。你当你的老大,我当我的有钱人。哈哈哈……”铁战显然心情很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
“我给我的弟兄打个电话,叫他开车来接你,你住这地方不像样,请你去酒店住一晚……”李政东边说边传出了一阵拨号声。
“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一阵悠扬的原音铃声从阿文口袋里传出,令他大惊。
可随即屋里传出了一声惨叫和一声惊呼“你干什么?!”,阿文来不及多想,一步蹿到门口,头一低,一肩膀将出租屋廉价的铁皮门撞开!
屋里的情况大出他想象,只见李政东腹部赫然插着一把匕首,一片殷红的血迹浸透了他的衣服!另一边铁战一脸茫然的站着,他见到阿文进来,脸色慢慢变得狰狞起来,对倒在地上的李政东说:“好啊,你居然还找人来埋伏我!”
阿文见到李政东的惨状,一股怒意充塞胸膛,又听见这句话,胸中怒火更是无法按耐,怒吼一声双掌平推,直袭铁战胸部!在这一瞬间,他体内真气在狂暴的战意驱动下急速流转,居然猛地冲破了金钟罩第六关的关口,真正达到了六关的境界!
铁战冷哼一声,右脚后退半步,脚尖一绷,右腿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向前点出,一式“狂龙破心”,钻向阿文的心口。
倒在地上的李政东,这时大喊了一声“阿文快跑!”他不知哪来的气力,凌空扑出抱住了铁战的右腿。不过这当然是螳臂当车,李政东被腿力一带,整个人甩的飞了出去,后背撞在墙上,地上留下长长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高手交战,胜负只在一瞬,李政东虽未能捉牢铁战的腿,但还是造成了一瞬间的阻碍,使这这原本应当后发先至的一腿完全失去了效应。
在这一阻之下,阿文的双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铁战胸口,一阵骨裂的声音响起,铁战的肋骨尽数被打断,倒插进肺里,这一掌已经彻底将铁战的生命逼出了体外。
铁战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不忿的神情。论武功,他怎么会被冲进来的这小子一招击倒呢?他望着李政东,嘴极力张大,似乎想说什么,可只有几个模糊的音节随着鲜血涌出来。铁战此刻感受到了生命的飞速流逝,他尽力将头转了转,无限留恋的看了看地上那张写了很多个0的支票,渐渐地放弃了挣扎,任鲜血从口鼻里涌出将生命力一丝一毫的慢慢带走。他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活着真好,也许,我不该来的……”
阿文第一次杀人了,他看着倒在地上铁战的惨状,觉得手在微微颤抖,手心出汗,膝盖都有点发软,心很乱,大脑根本就毫无反应,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在看电影一样。
李政东大叫一声“大哥!”挣扎着爬过来,伏在铁战身上,痛哭不止。
在外面守着的几个弟兄见到阿文冲了进来,在大雄的带领下,也纷纷抄起家伙跟了进来。他们见到伏尸在地的铁战,痛哭不止的李政东和失魂落魄的阿文,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天后,李政东为铁战举行了风光大葬,在葬礼上他声泪俱下的说起自己怎么对不起前任老大,决定退出江湖,把整个振东帮交给阿文打理,在兄弟们的苦苦劝说下,他勉强同意留下,并任命阿文做副帮主。
阿文杀了人后变得沉默寡言,尽管没人追究他的责任,尽管他与铁战的一招已经被渲染成大战了半个小时才分出胜负,尽管他已经成了黑道上的一个传奇人物,尽管他已经成为了振东帮的二号人物,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的命运,仿佛早就安排好了一样,曾经有过的那么多选择,仔细想想,自己根本就没得选,无论如何自己都会走上这条路,但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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