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天推门而入,见到爸爸若有所思的呆坐在沙发上,不敢打扰,坐在他对面歪头盯住他。
“哦,你来了。”方长天回过了神。
“爸,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善于察言观色的小天一语中的。
“嗯。你能不能说说丁一是个怎么样的人?”方长天问道。
听到丁一二字,方小天的心头震了一下: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是个好人,一个神秘的好人。”方小天回答。
“什么?”方长天无法将神秘和好人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方小天叹了口气,将这几个月来他和丁一的种种奇遇娓娓道来。他的表达能力甚强,不但把整个来龙去脉都解释的清清楚楚,还说的有张有弛,令方长天有身临其境之感。
一个半小时以后,小天终于讲到了丁一今天单刀赴会,直闯海天帮。
“哦……”一声叹息。原来武功竟能练到这般地步?!以一己之力居然可以挑战整个帮派!这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方长天觉得体内的血液开始骚动起来,心脏不安分的跳动着,他原以为被官场磨平了的豪情壮志似乎又回来了!
家传的六十四式八卦昊天掌是江湖里一等一的武功,如果自己不是步入官场,而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那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这是他父亲的心愿。
想起父亲,他的一腔热血顿时冷却了下来。
父亲一生嫉恶如仇,行侠仗义,结果却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生死不明。
这,就是江湖吗?
他在心里默默祝愿丁一此行平安。
他知道海天帮是天河帮的对头,自己的好朋友何俊杰显然是想拉拢丁一这种高手来对付海天帮。
丁一那身神鬼莫测的功夫,足以打破长久以来两大黑帮之间那微妙的均势。
如果天河帮一手遮天,那……
结果如何,已经不是自己所能预料的了。
他知道丁一这种人断不会轻易加入什么帮派,自己说了也未必有用。
以丁一的武功,硬碰硬无人能奈何他。
如果我是何俊杰……他瞥见一旁的小天,一阵寒气顺着脊梁骨窜了上来。
一个人无论有多强,只要有朋友亲人,有了某样不得不守护的东西,也便有了弱点。
江湖,毕竟不是一个人的江湖。
一个人能干得了什么?即便是叱咤风云的武林盟主、地下皇帝,最终还不是要被时代的洪流所淹没?运气好的,能被某些以讹传讹的历史文本所记载;运气不好的,连名字也不被后人所知。这,便是江湖人的宿命。
方长天叹了口气,将思绪归拢了一下。他望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开口:“小天,有些事,我要告诉你。”
方小天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父亲。
方长天带着他来到了楼下的一间小屋。这四十多平方的小屋原是做乒乓球室用的,后来院子里又建了活动中心,便没什么人来了。方长天问值班人员讨了钥匙,平时心情烦闷的时候便在这里练一套八卦昊天掌,以武排忧。
“带我到这来干什么啊?”方小天疑惑的问。
“我想跟你说个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清朝末年,有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从小就喜欢练武。自十五六岁起,隔三差五便请师傅来教他武功。因为家底殷实,父母也就由得他胡闹。这少爷脾气也怪,他见习刀剑者多,便去学枪;看到学拳脚功夫者众,便跑去学掌法。”
“他的那些师傅,多是武林中的三流人物,教的也无非是江湖中流行的八极枪、太极拳、八卦掌这类功夫,而且他们本身也只是得其形不得其髓,甚至连招数也没学全。按理说名师出高徒,庸师的徒弟也高不到哪里去。谁也没想着这位少爷在学武方面能有什么出息,连父母也认为他只是玩玩而已。但殊不知这少爷却是个百年难得习武奇才。”
“单凭着三流武师的教导和几本广为流传的武功心法,他硬是举一反三,把这些纷杂的功夫融会贯通,创出了属于自己的两套功夫:九阴戮神枪和八卦昊天掌。”
“仗着这两套功夫,这位少爷走遍名山大川,拜访各派高手,以期印证自己武功。开始的时候,各派高手欺他年少,根本不屑于与他交手。无奈之下,他便想了个办法,在衣服上绣了‘天下无敌手’五个大字。结果,心高气傲的各大门派果然争先恐后的和他比试。然而,这个自学成才的富家少爷却尽败名门大派,横扫大江南北,五年内未尝一败。”
“但某日,他却在黄山被人击败,过程无人知晓。只知道他败的是心服口服加佩服。这时,他终于明白了天下不出世的高人甚众,自己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他痛定思痛,认为自己之所以会输给那人不是输在招式,而是输在内力上,对方的内力变化高深莫测,自己难以企及。尽管如此他却并未心灰意冷,而是将那次交手反复回忆,凭借他那超凡的武学智慧,最后竟仿照对方运功行气的法门,自创出一门内功心法——九转心经。”
“这在当时引起了轰动。自创一套招式本已属不易,更遑论内功心法。江湖上往往只有可以开宗立派的大师级人物才可做到。这位少爷的风头一时无两。”
“后来,他北上进京,与当时的武林泰斗杨露禅论道一天一夜,两人切磋武功,惺惺相惜,结为忘年之交,被传为一时佳话。”
方长天说到这里顿了顿,头一扭,与方小天四目相交。
方小天一头雾水,心想:这个故事挺有教育意义的。有些人傻乎乎的学了一辈子武艺也没学出什么名堂。这个家伙自学成材就成大师了。看来这世上倒真是有天才。不知道我的天才在哪方面呢?嗯,应当发掘一下。
方长天这时缓缓说:“那个富家公子便是你曾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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