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霍夫堡宫内,一大一小两位美女异口同声的说道。这让贝莱加尔德夫人又开始头疼了。照顾一位小公主并不比照顾温和的皇后清省多少,索菲亚不过2岁多一点,已经花样百出,淘气的很,偏偏又可爱无比,教人不能对她生气。今天母女俩难得在一起,伊丽莎白说了句什么,然后便看见母女俩一齐板着脸严肃的说“我不要”,接着又都笑了起来。
伊丽莎白的身体好了很多,能够散步、并且有节制的骑马了。当然在中部欧洲的冬天骑马并不是一个好的体育活动,伊丽莎白也就把时间放在孩子身上。
皇太子鲁道夫快四个月大,已经会翻身打滚,很健康活泼,做姐姐的小索菲亚挺喜欢小弟弟,但是有时候也不免妒嫉小弟弟占用了母亲太多时间。皇家的孩子都比较早熟,虽说大部分时间小公主看不见母亲,可是母女天性改不了,女儿还是跟母亲很亲昵。妈妈又年轻又漂亮,小孩子也很虚荣的,很是得意自己的母亲世界第一漂亮。现在有了小弟弟,分去一半的爱,小女孩儿便有时候闹闹小脾气,希望得到母亲更多的关注。
这日难得弗兰茨提前下班,一家四口温馨小聚。伊丽莎白同女儿游戏,弗兰茨则在一边看着妻儿笑闹。他不太懂怎么跟孩子相处,他的童年生活完全是孤僻的半军事化的,缺乏亲情,对母亲更多的感情是敬畏,对父亲……这个人在孩子们的童年生活中几乎没有存在感,这导致了弗兰茨不知道该如何同孩子们相处。他喜欢孩子,爱他们,给他们他能付出的最好的物质享受,但是在精神层面上,他是个有缺陷的父亲。
伊丽莎白能察觉出丈夫的不成熟,自然的充当起丈夫与孩子之间沟通的桥梁,带领弗兰茨参与到游戏里面来,一时间索菲亚的游戏房内充满欢声笑语。这在霍夫堡宫几乎前所未有。被喧闹声引来的索菲皇太后悄无声息的站在房间门口看了一会,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埃斯特拉齐夫人悄声道:“太后陛下为何不进去?”
索菲太后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哼!简直看不下去!”
“……啊,这……好像皇后陛下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啊。”
“弗兰茨……作为奥地利帝国的皇帝,弗兰茨显得太温柔了。”
“那是皇帝陛下宅心仁厚的表现,太后陛下您不是一直都很赞赏这一点的吗?”
“现在情况不同,奥地利面临战争,而弗兰茨还有闲情逸致享受天伦之乐!”
“……”即使刻薄如埃斯特拉齐夫人,也觉得皇帝享受一下父子之间的天伦之乐很正常,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今天如此介怀。
“我是为了国家的前途担心。弗兰茨丢下政务不管,却在妻子儿女身上消磨了太多时间。”
“皇帝陛下有他的时间安排,一定不会乱来的。”
“这我倒是不怀疑,我只是痛心那些时间本可以用来处理国家大事。”索菲太后……这是妒嫉的心态吧。她的丈夫弗兰茨·卡尔亲王是个平庸糊涂的男人,不能说索菲不爱自己的丈夫,但是那种爱……显然是建立在弗兰茨·卡尔百依百顺的性情之上的。就如同任何没有美好婚姻生活的婆婆那样,十分妒嫉自己的儿子和媳妇感情浓厚。这也是人之常情,觉得“为什么我没有的幸福生活会让儿子媳妇得到”,然后那种被最亲密的人抛弃的感觉突然完全占据心智,因此把矛头全部指向那个外来的破坏力量——儿媳妇。
“你看看这些从米兰送回来的报告。”索菲皇太后怒气冲冲指着自己桌上的大堆文件,“皇帝不看这些要紧的文件,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只想着自己的小家庭的快乐,这太不负责任了。”
“太后陛下您多虑了,皇帝是很好的,很辛苦,他是个好皇帝,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埃斯特拉齐夫人在这种场合下一向担任化解太后怒火的角色,她不可能站在皇太后的角度去煽风点火,一来太后和皇帝的母子感情很好,说皇帝坏话反而会招致太后反感;二来,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有人来劝解太后。主仆二人相处多年,互相都很了解了。
索菲太后叹气:“我也知道弗兰茨很勤勉,不过现在……唉……”索菲太后无奈的揉着额头:“不是说我看不得皇帝休息片刻,实在是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啊……”
“太后陛下,您对皇帝陛下最了解了,他是不会放松朝政的。”
“我知道,我知道……”索菲太后的声音低了下去。面前成堆的文件她只看了几份便觉得形势严峻,上意大利动乱频繁,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二儿子费迪南德·马克思的日子很不好过,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失败的总督。由于弗兰茨的坚持,费迪南德·马克思总督并没有兵权,这使得总督夫妻在米兰的日子比较艰难。已经有人当街辱骂夏洛特王妃,年轻的王妃自然是可怜兮兮的在丈夫面前哭诉,并且写信回维也纳及布鲁塞尔抱怨。
弗兰茨与伊丽莎白在小公主的游戏房内消磨了这天白天剩余的时间。
“怎么?是不是政务让你很头疼?”晚餐时候,伊丽莎白终于可以问出来。
弗兰茨苦笑:“你能看得出来……就说明问题已经严重到我想掩藏都不成了。”
“为什么要掩藏呢?难道你不能跟我商量吗?”
“茜茜,你知道……我一直不太愿意让你介入到政治这种可恶的事情中来。我希望你能什么都不管,好好的享受生活,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如果我身为一个丈夫、一个国家元首,还不能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的话,那就是我的无能……”
“不,弗兰茨。”伊丽莎白柔情似水:“你说错了。给我平静的生活固然是很好的想法,但是既然我们是夫妻,就要有困难一起上。我相信,我们一起努力,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茜茜——”弗兰茨有些颓废的心思,都被妻子扑灭了。
“我预感到,费迪南德将会遭受到失败。这对他是不公平的。”弗兰茨相当喜欢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多的弟弟,能干的弟弟会是他的有力支持者,而弗兰茨,还没有考虑到聪明和更有能力的的皇位继承人将会是自己的劲敌。弗兰茨本性纯良,对弟弟们极为友善。
“费迪南德……似乎是没有兵权的?”
“你记得不错,我坚持让费迪南德只作为米兰的行政长官。军政分开似乎更能消除伦巴第和威尼斯人的抵触情绪。”
“你考虑的很周详,只是这样会让费迪南德做事总有些掣肘。”
“当时看来……是很好的。”弗兰茨无力的道。
“那么,亲爱的弗兰茨,告诉我,上意大利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
“……可以说,整个意大利就如同秋天的荒山,遍地枯木荒草,就差那么一把火了。这不单单是上意大利的问题,托斯卡纳、莫登纳,以及那不勒斯都纷纷出现了严重的动乱。”弗兰茨全无食欲:“你瞧茜茜,幸好你当初坚持没有同意那不勒斯王储的求婚,我真不敢想像,那不勒斯如今的局面有多糟糕!小玛丽嫁过去就会面对这样严峻的局面,那就真是太悲惨了。”
伊丽莎白莞尔:“弗兰茨,我也没料到现在情况那么严重,我拒绝那不勒斯,是因为那不勒斯王储跟玛丽不般配,谁料到这对于玛丽是个解救呢。再说了,如果那不勒斯王室因此向奥地利求助,陛下你是否能出兵解救呢?”
“这个假设很有趣,答案是不会。”弗兰茨苦笑:“第一,那不勒斯太过遥远,我不太可能花费巨额军费派遣军队前往那不勒斯;第二,目前我不能冒险分兵前往下意大利。”
“所以不理会那不勒斯是明智的。嗯……尽管有点显得太冷血了。”
“有时候,必须要放弃些什么的。一切只为了奥地利就成了。”这一点弗兰茨弄得很透彻的。
伊丽莎白皇后与海因里希之间的对话就更加简单直接了。
“情况到底有多糟糕?”海因里希·郎古——或者说是海因里希·郎古·罗斯柴尔德——眉头深锁。
“比克里米亚战争时期糟糕十倍。”
“唉呀……”海因里希敲着额角:“这真是……还好上半年在伦敦又发行了一些国债。啊,难道……难道这次的国债就是为了上意大利筹集的?”
伊丽莎白摇头:“我怎么知道会弄到要打仗的地步?”皇后这是在撇清自己,她虽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开战,可是知道有这么一仗,事先做好充足准备才是她的风格,自然这一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那现在看来,战争似乎不可避免了?”
“应该是的,就看以什么名义进行了。”
“唔……”海因里希思忖了片刻:“我尊敬的皇后陛下,如果需要什么支援,请尽管开口。”
伊丽莎白皇后伸出手,按住海因里希的双手,曼声道:“我会的。”
与此同时,在米兰的总督府内,费迪南德亲王正在写一份呈交给兄长弗兰茨的信函。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的兄长:我很担忧的告诉您,发生在米兰以及其它地区的一些令人担心的事情。一些民族统一分子在米兰、威尼斯公开集会,煽动地方官员脱离奥地利帝国的统治,并且有些官员已经被说服;一些偏远地区已经成立了各种反奥地利的组织,他们给各级行政机构造成了大小不等的损失,造成严重的骚乱。在邻近的皮埃蒙特,出现了一支志愿军,这支队伍由著名的加里波第领导,我想兄长您还记得拉德斯基元帅曾经打败过他,现在他又出现在都灵,在撒丁国王的王宫内被当作上宾。这不得不使我感到警觉。我的兄长,不需要我再向您重申目前上意大利的严峻局势了,我很担心,帝国的军队现在不能抵挡加里波第;我们失去了拉德斯基元帅,但是却没有一位能跟他媲美的将军来带领帝国军队永立不败之地。臣弟费迪南德敬上。又:基于目前的形势,圣诞节我将留在米兰度过。我会另外给母亲写信。问候皇后陛下,以及我可爱的外甥、外甥女。”
而夏洛特王妃听到圣诞节不能返回维也纳的消息,很是不高兴。
“为什么我们不回维也纳度圣诞?”夏洛特娇嗔的质问丈夫。
“走不开。”
“米兰越发不能住了!”夏洛特很是恼怒。
“我能住,你就能住。”
“现在已经有人朝我的马车吐口水,以后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更可气的情况呢。”
“想这种糟糕的情况不发生?很简单,从今以后不准单独出门。”费迪南德冷冷的说。
“……你!”夏洛特王妃气得不行:“你居然这么对我!”
“夏洛特,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目前这个情况下,你要出去,那就是自寻烦恼。”费迪南德也觉得对妻子态度不是很好,遂改进一下态度,和缓的道。
“那你不能让皇帝陛下调你回维也纳吗?”夏洛特又问。
“不,不行。”费迪南德微笑,抚妻子的脸,有点心不在焉的道:“夏洛特,尽管我很年轻,可是作为奥地利皇帝的弟弟,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威慑力的,如果连我都无法解决这里的问题,那么大概谁都不能解决了。你想啊,总不能让奥地利皇帝亲自来处理吧?那不可能,也不现实。所以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是,皇帝陛下连兵权都不给你。”
“不给我兵权,也是一种保护,我不会冲动的发布命令采取冒失的军事行动,并且有一位军事长官在我身边,我可以咨询他的意见。两个人的意见虽说也未必好到哪里去,但是一定会比一个人的意见强。夏洛特,想一想,你的父亲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究竟是王室的公主,想了片刻,便也明白过来:“你说的是。我太紧张了,我过于害怕,害怕我们会遭到什么伤害。”
“傻瓜。”费迪南德有点哭笑不得,“你想的太多了,皇后陛下派了人来保护我们,人身安全是不必担心的。你没事也别出门了,现在形势难料,少出门,就少生些事端。”
夏洛特王妃乖巧的点点头。她倒不是不懂事,毕竟年轻,遇见事情首先就想躲到安全的地方去,这是人之常情,何况她又是个娇滴滴的公主,温室里面长大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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