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燕一带有一种传说,恶死的人灵魂会附着在他随身携带的宝物上,譬如玉佩、金锁、手镯等等。这个宝物归了杀人者所有,如果杀人者够强大,他不但不被该物所伤,还可以用物震慑其他妖邪。我相信慕容坚死后也是一只恶鬼,而我自己,却不会怕他。
我从他的尸体上搜出些银两,还有一只玉佩,做工十分精致,花纹间似乎刻有更细密的图文。我看它青得浓郁,就留在了身边。银两为小蝶购置了几件男装,买了些干粮带在身边。
淮水码头很热闹,但是一家家船夫问过去,没有愿意承渡我们这种散客的。我的刀用布条缠了刀鞘,背在背上象根倒长不短的扁担,小蝶则把那把断刀藏在了身边。她不怎么说话,甚至忘记了笑。看见她酒窝的日子似乎变得十分遥远。我拉住一个面善的船夫问:“大叔,我们要赶到河对面奔丧,能不能请大叔行个方便?”
船夫脸晒得很黑,他摇着头道:“过了淮水,就是隋和陈的交界处了。两边的军队都常常出没,不小心就把你当奸细拿起来,现在谁敢渡河啊?”他又上下打量了我的模样,看看旁边的小蝶,饶有兴趣的问:“你弟弟?好清秀的孩子。”
我有些不高兴,拉了小蝶要走。他突然拦住我,压低声音道:“有没有五两银子?”
我不由主的摸摸自己的行囊,盘算了一下道:“两个人,二两如何?”
他摇头:“最少三两。”
我咬咬牙:“行!”
他低声道:“明日凌晨,到这里码头等候,正好有几个客商也要渡河,你们和他们搭档吧。”
我和小蝶在集市附近闲逛,到处是卖臭豆腐的,烘得街面都是臭味。我们找了个排挡,要了馒头和米粥。我狼吞虎咽了一会,小蝶吃得却不多。她忽地开口道:“那个船夫怕不是好人。”
“为什么?”
她不做声。我一看见她这种表情,心里就酸痛,只得道:“除了他,没有其他船肯载我们了。”
小蝶犹豫道:“他的眼神。”她不再看我,只管低下头喝粥。我道:“那么我们再换一家问问?”
她摸摸怀中的断刀道:“算了,这个时候,也只有这种船肯载散客。”她看着我:“我们当心就是。”
半夜,江水呜咽。我们来到码头,陈大——我们听别人这么称呼那船夫,正在让几个散客上船。我们赶来的时候,陈大笑眯眯的说:“我当你们不来了呢。好了好了,凑齐十个人,可以开船了。”
江风不算大,但是有几分寒意。船上除了陈大,还有他兄弟陈二在摇船。客人连我们一共十个,四个是商人,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口音带西北腔;另外两个是父子,父亲三十来岁,儿子十八九岁;两个是朋友,口音带中原口音,年龄也是二十来岁。
我暗暗担心,比较起来,我和小蝶最小。船到江心时,陈大温了两壶酒出来,只说给我们御寒。四个客商接过,其中一人观察好了一会,众人都沉默不语,他才笑道:“果然是好酒。”他叫道:“多拿几个酒碗来。”气氛缓和下来,其他人都接过言谢,只我和小蝶不要。陈大呵呵的笑:“莫非小兄弟嫌弃咱们船上的酒不干净?”
我道:“我们兄弟从小就不喝酒。”
客人们话多起来,几个商人开始在船上划拳。小蝶有些困意了,便靠在我身边合上眼睛。我也觉眼皮沉重得要命,只管狠命掐自己的大腿。喧哗声越来越模糊,偶尔一阵江风吹来,我激灵一下,又昏沉沉的半梦半醒。
胳膊忽地一疼,我醒来,发现是小蝶掐了我一下。四周有些安静,我微眯着眼,发现另外几个客人好象都倒在了船底。我暗惊,右手已经握到了刀柄上,身体仍保持半卧的姿势。但见陈二正蹲在地上,手里的麻绳不断的抖动。陈大则在翻动几个包裹,月光下看去,很象那四个客商的包裹。陈大突然笑起来:“发了,发了,这四只肥羊还真肥。他们真傻,老子怎么会把迷药放在酒里呢,老子的迷药是涂在酒碗上的,一温就化入酒中了。”
陈二的眼睛转向我们这边:“这两只小羊也绑起来吧?”
陈大“嘿嘿”笑道:“小雌儿不捆,玩起来爽快。”他向我们走了两步,小蝶尖叫起来:“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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