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了蕊珠两天脸色看。但蕊珠便有这个本事，她总能自动忽略我的脾气，照旧彬彬有礼。到得年初三，我自己先熬不住了，主动把姿态放低。蕊珠方才一一告诉我，这大半年她帮我筹集了不少资金，非但帮留在建康的兵马制作了冬衣，连我新招人员的衣物也准备好了。另外朝廷拨的饷银不足，杜名一直很为难。现在她用筹集的资金为军队解决了粮草问题。我越发羞愧，向她连连致歉。蕊珠淡然道：“将军无须多礼。妾身为将军绸缪，理所应当。”
我尴尬一笑，讪讪道：“蕊珠，这次回建康，我原本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往一个青瓷花瓶里插入几枝腊梅花，正在小心翼翼的修剪花枝，听我这样说，微微一笑：“什么礼物？”
我叹了口气：“是南海的珊瑚。在路上，光顾着逃命，也搞丢了。”
蕊珠手中的剪子一抖，哎呀了一声。她的指头被刀刃刺破，流出血来。我赶紧抬起她的手，她眉头微皱：“将军这是？”
我解释道：“你把手指抬到头顶，不需要多久，鲜血自然就会止住。再用药酒擦拭，很快就会痊愈。”
蕊珠低声道：“莫非陈庆真的对将军下了毒手？这还是怪妾身，因为将军要回家，妾身主动告诉了亲朋好友，哪里料到他会利用这消息为非作歹呢。”
我默了一会，才道：“这次回家，可能很快就要出征了。”
蕊珠看着我，低声道：“真的吗？要出征了？”她的眼神很复杂，但看不出什么依依不舍的意思。
我暗想：你的心中，到底不曾把我当作丈夫吧。
初六。皇宫，内殿。
内殿里除了周罗喉和我，只有皇帝一个人。皇帝的面色时青时白，似乎始终难以下定决心。周罗喉已经说了一个时辰了，行军地图摊在皇帝的桌上几乎被揉烂。
“陛下，我们如果不主动出击，从东边把战线北移，对方大船队一旦建立完毕，我方的优势就消失殆尽了。”
“孔卿说，鲜卑人的马匹在运输途中死了不少呢。”皇帝的眼睛充满期望的看着周罗喉，好象想从他这里得到北隋坏消息的认同。
周罗喉摇摇头：“陛下，就算他们真的有马匹死掉，也不会阻挡他们进攻我朝。更何况，拉开战线，可以把我方的困境转嫁。”
“我方有什么困境？”皇帝一脸诧异。
周罗喉吃惊道：“陛下，刚才臣就解释过了。大陈储粮不足了。”
“储粮不足，如何能远征？”皇帝也吃惊了。
“抢粮，陛下。罗艺军队的粮草只能在当地去抢。”
皇帝看了看我，又看看周罗喉，犹豫道：“能抢到吗？抢不到怎么办？万一触怒他们，真的大举进攻怎么办？”
周罗喉真是好耐心：“陛下，他们目前还没有实力大举进攻我方。让罗艺出征也是消耗他们兵力的意思。只要罗艺在北方站稳脚跟，就把他们的防线撕开一个洞。慢慢把洞扩大，北隋就无法聚集大兵力征伐我朝。我们再联络高句丽、突厥，同时拖长他们的战线，我方才能高枕无忧。”
皇帝忧心忡忡的注视着我：“罗艺，你有把握占领东海郡吗？那里距离江都已经上千里了。万一消息有变，隋军的大部队转驻扎那里，你们一去不是羊落虎口？”
我单腿跪下：“陛下放心。臣定会取胜。”
皇帝还是忧心忡忡：“朕觉得是不是再召集其他大将军商议一下。”
“陛下，人多嘴杂。风声一漏，事态就难定。更何况，北隋屡屡派探子深入我方，连这次调新军回来，都是臣秘密进行的。”
皇帝长叹一声：“也罢。且试一试吧。”
“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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