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是最早遭受外夷进攻的地方,也是最早最快接受新思想的地方,整个中国革命气氛最重的地方就是这里。レ?レ而作为广东的治所所在,广州更是重中之重,不管是学校还是新军,革命党的渗透都是极为可怕的,几乎每一个宣传科学的地方,都有革命党的势力。
孙复刚刚到达广州,还没来得及外出,同盟会的人就找上门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孙文以为朱执信与孙复的关系极好,每次来找孙复的都是他。
“朱兄,这次来是什么事?”
朱执信心里很不是滋味,第一次见到眼前的这人时,虽然结局不太好,但是总归还有些主动权;第二次就变成了去求人,这次虽然是来讨债,但是也就名头听起来不错,还是免不了低声下气。
朱执信纠结说,“孙兄弟,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兑现诺言,我们已经把冯如先生请回国了,现在也到了茂名,该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诧异的看了朱执信一眼,孙复心里不由揣测起来。按说同盟会现在不应该需要武器的,怎么会这么着急的就来索要,总不会是担心自己赖账吧,难道是想要举行一次起义。
孙复瞅了瞅朱执信,很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什么,结果注定是让人失望的。
一无所得的孙复豪爽的说,“武器是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你需要多少,又要运到哪里?”
听到孙复的答复,朱执信心头一喜,自从年初的时候李准查获了ri本商船走私的一批军火,广州的jing戒更加严密了,同盟会多次都没有办法运进去任何武器,这次朱执信就是想要确认孙复有没有能力运进来武器,说白了,就是担心孙复赖账。
“一百支手枪,柯尔特左轮或者柯尔特1903都行,每支手枪配弹百发。”
说完,朱执信就紧张的看着孙复,担心他拒绝或是没有能力。
孙复一愣,没想到,朱执信亲自跑来一趟就只要了一批手枪,诧异的问道“就这些?”
“呃”,朱执信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一百支手枪怎么会是一些。同盟会费尽心机能运进广州城里的也就三五支而已,就算是这样,子弹也不多,怎么到了孙复这里,把枪支运进广州就好像运回自己家里一样。
“朱兄”看到朱执信还在发愣,孙复不由喊了一声。
脸e一红,朱执信也不好再开口增添什么,只好答道,“是的,就是这些”
“哦”孙复无力的应了一声,很是伤心。自己希望中的起义是没什么可能了,想想也对,今年同盟会已经举行了三次起义,没有一次成功的,力量肯定是受到损伤,短期内应该没有可能举行起义了。
就算是明白了可能ing不大,孙复还是不甘心的问道,“朱兄难道不想带些其他的,毛瑟步枪,手雷,炸药,要不马克沁也行啊!”
朱执信满脑门的都是黑线,这一刻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来军火商的家里,怎么可着劲的想自己推销武器。
胡乱的摆着手,朱执信语气肯定的说“不用了,不用了。只要这些就行了,孙兄弟什么时候可以运进来。”
“运进来?”孙复奇怪的问了一句。
马上就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随意的说,“我这里正好有一批手枪,虽然不全是你要的型号,但是也是极好的手枪,你要我给你送到哪去?”
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朱执信难以置信的说,“你竟然在广州城里藏了一百支手枪!”
孙复端起茶杯,轻吹了口气,抿了一口,并没有回答朱执信的的问题,只是这个样子已经彻底表明了他的回答。
见孙复默认了这件事情,朱执信觉得自己又该重新估量孙复的实力了。
朱执信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孙复说,“你只要把枪送到英租界的这个地址就行了。”
随意的扫了一眼,孙复就肯定的说“那好,你就准备接货吧。”
“对了,我要的其他人呢,什么时候能跟我送来?”
朱执信手指一顿,急忙端起茶杯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波动,喝了口半温的茶,滋润了有些干涩的喉咙,才开口说,“我会向孙先生说的,相信很快就会有答复。”
孙复点了点头,并不在意。说实话,得到一个冯如,再加上和司徒美堂拉上关系的司徒壁如,就算是让孙复出一百挺马克沁都值了。
南洋,一处华人居所里,刚刚返回这里的朱执信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眼前的茶杯里冒着蒸腾的热气,手指不自觉的敲击着桌子,显然心情并不像外表这么平静。
从广州归来的喜悦早已消散,心底剩下的只有担忧和恐慌。
一直以来,朱执信对于和孙复交易都有些反感,觉得着不是一个革命者该做的。当初用冯如做交易时,冯如只是一个机械制造师,并不是真正的革命者,这种思想还没怎么爆发,但是这一次要交易的人却有不少都是革命同志,甚至是同盟会会员,这不能不让朱执信心怀不满了。如果不是碍于孙文在同盟会的威望,或许朱执信早就质问他了。
“噔噔……”
楼梯上传来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思绪中的朱执信,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心里却是多少有些不一样的感受。这次朱执信非常希望他能拒绝孙复的交易,哪怕是虚假的。
快步走到桌前,躺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孙文满脸微笑的说,“执信啊,你说的事情是真的,孙复真的有这么强大的能力,可以把这么多的武器运进广州?”
jing神一震,朱执信意识到接下来的话题会很沉重,提起jing神说,“是的,孙复确实有这样的能力,我就是在广州接收了一百支手枪才回来的,现在手枪已经交给香港和广州的革命同志了。而且我发现,孙家运送货物的车队和船队,很少有人检查,就算是检查,也大多都是一扫而过,没几个仔细检查的。如果在里面藏一些武器,想来是可以把不少武器带进广州。”
犹豫了一下,朱执信问道,“孙先生,我们拿革命同志交易,是不是不太好?”
孙文脸上的笑容一僵,立马就转为一种悲伤的表情,感慨的说,“亿万汉人生活着水深火热之中,如果我们革命党人在不做出有力的举措,尽早实现革命胜利,不知道有多少的汉人仍要遭受欺压、凌辱。再说我们并不是那革命党人去做交易,把一批革命同道送到孙复哪里,也可以尽早的将他拉入革命道路上来。想想吧,有了孙家爱的支持,我们可以举行多少次起义,给国人多大的震动,很快就能把这个腐朽的王朝送入地狱,建立一个ziyu的共和国家。”
人一旦产生了怀疑,那么听到的任何话都会多想一层。往ri听到孙文提起举行多少次革命起义的时候,朱执信只能感觉到孙文强大坚强的革命jing神,现在却是觉得这是孙文对起义没有信心的表现。
忽然,朱执信眼睛深处闪过恐惧,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旋即恢复过来。
朱执信的抖动,孙文看到了,只当做是被自己的话震动了,并没有在意。
接着说道,“执信,这次我要召开同盟会的会议,尽快在广州举行一次起义,争取一次推翻清zhengfu。你要尽快和孙复完成交易,准备一批武器,我们要一举掀起一次在广州的大起义。只要攻占两广总督府,我们就可以控制整个广州,到时候……”
攻下两广总督府就可以占领广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先不说训练和武器都极好的广州新军,但是城里的那些jing察都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无数的地痞流氓就会趁机行事,一个繁华之地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灾难。
孙文的鼓劲没有激起朱执信的革命信心,反而让他想的更多,对革命的期望也越来越低,甚至有种绝望的感觉。
朱执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孙文的住处的,满脑子里全是一个念头,孙文一直都在拿起义碰运气,他竟然一直都在碰运气,完全没有把握的起义,只是为了碰运气。自己一直倾心支持的革命领袖竟然自己都不认为起义有必胜的把握,就让无数的热血青年去流血牺牲,朱执信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信仰的革命真理。
也许,当初那个少年说的是对的,孙文根本不适合作为一个革命领袖。
jing神不如岔道的朱执信开始自我否定,对自己的革命信仰都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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