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来的很快,天际的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新的一天就到来了。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今天的气氛很奇怪,无论是为了生计奔波的力夫,斤斤计较的商旅,还是举止优雅的绅士,都静静的望着一个方向,等待着。
华人们一脸激动,租界里的日子不好过,作为弱国的子民,日子过得更惨,今天能有幸看到这样的盛举,哪怕让他们饿一天肚子,也都值了;英国侨民则是冷目以待,作为统率地球近百年的强大帝国的子民,他们有理由相信这只是一场闹剧,至少对大英帝国而言是的;号称自由之邦的美国人,则是面色不渝,心中慨然,固然他们已经付出了自己的努力,可是没能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天生直爽浪漫的美国人仍有些内疚。
法国侨民兴致勃勃,德国人面带笑意,俄国佬依然醉醺醺的,比利时人、荷兰人等等诸国侨民或鄙夷、或期待,等待着好戏上演。
金灿灿的的阳光洒满大地,全部身躯都露出了的太阳微笑着注视大地,温暖降临人间,但是租界的日本侨民和他们的总领事有吉明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时间到了,没有谁真的不畏惧死亡,更何况是在巨炮的威胁下。
“家主,支那军舰的炮衣褪去了!”
头山满充耳不闻,依然沉稳的端起手里的茶盏,让苦涩的茶流遍口腔。
半晌,头山满才咽下嘴里的浓茶,眼神复杂的说道“准备一下,走密道,不要让人发现了!”
家仆点了点头,急匆匆的下去准备了。
“希望六千帝国侨民和一个总领事。能够让受到蒙蔽的天皇陛下下定决心吧!”头山满口中低声喃语,微不可闻。
为了拦下想要外逃的帝国侨民,头山满动用了数百名浪人,威胁外加保证。才使六千日侨相信支那人不敢向帝国侨民动手。也不敢向英美租界开炮。
外滩,两艘巨型战舰褪去了炮衣。在六艘驱逐舰的护卫下,紧张有序的忙碌着。
军舰是一个集成的系统,每一次炮击都会涉及到军舰上的所有水兵,其中最忙碌的就是旗语兵和炮手。
十一英寸的巨炮。是整个大清自甲午战后,拥有的最大口径的火炮,相比于跑台安置的仅有的几门280毫米岸防巨炮,怀远舰上的舰炮更先进,威力更大。
六百斤重的高爆弹被塞进炮膛,巨大的炮塔缓缓转动,一字横排的怀远、望远两舰足有十八门主舰炮朝向了虹口。
“命令”
“各炮依次开火。务必保证精准度!”萨镇冰并不魁梧的身姿站在指挥塔上,让所有紧张慌乱的心都安定了下来,十余年的经营,让萨镇冰在海军中拥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以说,只要不是投敌,萨镇冰的命令没有人会反对或抵制。
“是”旗语兵挥舞着手中的彩旗,向各炮位传递着命令。
看着旗语兵准确无误的把自己的命令传下去,萨镇冰一声暗叹,“希望单炮射击能够控制好落点吧!”
虹口位于公共租界东区,虹江岸畔,占地虽然不小,可是核心地区终究不过千亩大小,以怀远舰炮的威力,只需要两舰几轮齐射,就足以把它炸成废墟。
炮轰虹口,萨镇冰无力反对,可为了能把影响压倒最低,只能保证炮弹不落到虹口以外的地区去,避免伤及其他各国侨民。
怀远舰和望远舰刚刚装备不久,各级军官和水兵虽然拼尽全力的训练,各舰的训练也都卓有成效,炮击精准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可以保证的度量。可是两舰毕竟装备的时间不长,谁也不敢保证,炮弹会不会飞到其他地方去。尤其是现在两舰装备的三联装主炮,在各国的现役主力舰中都还没有出现,三联装主炮的相关数据也没有必要的记录,以平时的训练来看,即使主炮瞄准的很好,也难免会出现炮弹偏离较远的情况。
卯时三刻,太阳依旧飞离了地平线,预备炮击的两艘新锐战巡也做好了一切准备。
看着怀表的秒针指向正上方,萨镇冰用力合上表盖,大声命令“目标虹口,射击!”
“射击!”
伴随着萨镇冰的大吼,和旗语兵的命令转达,全舰的气氛达到了顶点,定量的发射药被推进炮膛,厚重的跑栓被封死,一切都井然有序。
为了这次炮击,萨镇冰连同各舰精英炮手已经纸上演练了数次,确保发射药的量能够保证炮弹落在虹口,而不是其他地方。
“轰”
怀远舰猛烈一颤,前方二号炮塔的炮口喷射出一道数米长的橘色火焰。
怀远舰舰长沈寿堃双手紧握着指挥塔的护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剩下的也许就是等待自己葬身大海的时刻。
“轰”
……
一声接一声的炮击,仿佛没有停息的时候,十八门巨炮依次射击,足以保证两舰持续处于发射状态。
巨炮轰鸣,战舰颤动,男儿的热血在沸腾,这一刻许多人都忽视了他们在炮击平民的事实,只知道自己代表中国海军在示威,在报复,哪怕这报复有私仇的嫌疑。
嗓子干涩,双目泛光,绝望在心头转了一圈,就被激动驱赶。
“就是死,老子也要拉上几个日本狗!”沈寿堃暗下决心,“既然没有时间给海军积蓄力量了,那就战吧,哪怕全军覆灭,也不能让北洋水师的悲剧重演!”
萨镇冰能感觉到沈寿堃情绪的变化,炮击虹口,绝对意味着开了炮,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复仇是要付出代价的,萨镇冰有理由相信,不久以后,日本海军的报复就会来了。
“下定决心了?”
沈寿堃颔首,面色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就对了。当年大东沟战败时,你就说过,勇者过勇,怯者过怯。致使战败!”
“少帅从光绪三十四年开始积蓄力量。到了武昌起义之后才暴起,一统边南四省。这份隐忍和能力世所罕见。十四岁就想着造反的人,不会是没有勇气的人;能够隐忍数年,静待时机的,不会是不懂进退的人。跟着这样一个少帅。我们没有理由害怕,既然少帅敢在这个时候挑战列强的神经,向如日中升的日本下手,肯定是到了最好的时机,我们只需要执行就是了。”
“嗯……”沈寿堃道“少帅的能力和毅力,我从不怀疑,我只是觉得这种大事。他应该和我们商议一下,怎么能因为一时气愤,就擅自挑战势大力胜的列强。”
“你啊,还是没懂!”萨镇冰摇了摇头。叹道“我们是军人,只会从战争胜负的角度考虑问题,少帅是统帅,他考虑的是全局,有时候,战争失败了,并不见得真的失败。”
“就像当年的北洋水师一样,如果朝廷有点骨气,就算是北洋水师尽没,也能把日本给拖死。”
茫然的点了点头,沈寿堃望着喷涌这炮焰的巨炮,不再言语。
第一颗280毫米的高爆弹落在虹口的时候,整个大地都是一颤,跪坐在榻榻米上的有吉明一下子就瘫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都不知道了,口中只是喃喃“他们怎么敢开炮!”
早在孙复下令炮击虹口的当天,虹口地区的中国人已经撤了精光。和租界的其他地方一样,虹口地区的土地大多属于工部局所有,一般人只能租佃,不能购买,所以大部分的中国人在虹口并没有固定资产。仅有的一些有产阶级的中国人,在衡量了生命和财产的价值以后,也都搬离了,没有搬离的也在青帮和沪军都督府的努力下,暂时撤离了虹口。
280毫米高爆弹的威力有多大,没人说得清楚,数十公斤的烈性,足以让最坚固的混凝土建筑炸成碎片。当这种超强威力的炮弹落到满是木质建筑的日本住房时,威力就得到了加成。
巴掌大的弹片飞速的旋转,穿过层层木墙,把房子里瑟瑟发抖的男人削成两节,血液喷涌,内脏散乱,气息未绝的男人痛苦的哀嚎,手臂努力的扒弄着自己的下肢,想要把它接回去。
他不是浪人,也不是武士,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平时虽然也欺负过支那人,抢过他们的货物,调戏过他们的妻女,可是终究没有胆量面对死亡。如果不是浪人的阻止,他本该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离开虹口,返回日本当个小地主。现在,他做不到了,妻子在旁边凄嚎,儿子脸色因愤怒泛红,口中怒骂不已“支那猪,我一定要报仇!”
他很想告诉儿子,不要报仇,回家买几亩地,娶个媳妇,繁衍家族后代,可是没机会了,他看到儿子被炮弹炸的粉碎,妻子成了纷飞的碎肉,他想大嚎,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他的意识陷入永恒的黑暗。
一个个数米深的巨坑,掺着血肉的热土冒着腥臭,街道已经没了,房屋也没了,到处是大火,到处是惨嚎。
残存的浪人抽出倭刀,怒吼连连,朝空中飞来的炮弹劈去,然后在轰鸣中消失在大地上。
工部局的总董德格雷,看着火焰和碎片布满的虹口,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里的户主都没了,日本人十多年积累的财富尽毁于此,同样毁于此的,还有那些握着地契的日本商人,而这些无主的土地都将重回工部局的怀抱,作为工部局的总董,他有能力,也有理由拿到不小的一笔份额。
至于战火和死亡,这些在大英帝国的子民们眼里,太常见了,在南非,在印度,在澳大利亚,在加拿大,哪里不是每天都在死人,哪里不是每天都在杀戮。土著,移民,商人,死的太多了,可是大英帝国却越来越强大!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怀远、望远两舰把运输船和军舰上的11英寸高爆弹打了个精光。数十吨的炮弹倾泻在虹口这片不过千亩的土地上,让这片繁华了不到二十年的土地重新回到了原始状态,也许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