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李纲正与守城将领在城门上视察敌情,却看到金兵大营里冲出一支军马,金兵铁骑挥舞长刀,一路喊杀咆哮直奔城下而来。
这支军马约五千多人,乃是金国辽王帐下金波霸的队伍,他奉辽王完颜斜之命,要到汴梁城东门外挑战。古代战争向来有排兵布阵的传统,此时金兵攻城的各项准备尚未完成,辽王派部将出来讨战,一是为了恐吓敌人,让敌人军心不稳,二是让自己的军马熟悉敌人的阵势,若能斩杀一两个敌将,也会使军队士气大增。
金波霸将兵马摆开阵势,上前大声骂道:“楼上的宋军听着,爷爷乃是金国辽王千岁帐下的牙牌官,今日特来会会尔等,有哪个敢来与我决战?”
要说这骂战的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首先得声音洪亮,像张飞、李逵这种才行,其次还得有丰富的脏话储备,不能骂上两句就黔驴技穷,而这金波霸却是金军中的合适人选,他身材魁梧,吼声如雷,几声叫骂就让城墙上的宋军纷纷不安,各个心有怒火。
柳逸玄跟着王子纯也在城楼上守城,听到金波霸的叫骂,更是怒气冲天,柳逸玄连忙跑到李纲面前说道:“李大人,这个金国的将领正在城门外挑战,何不派人出去把他给杀了,省的他那么嚣张!”
李纲皱了皱眉眉头,说道:“敌人来意不明,恐怕有诈,还是不要轻易开城门为好,这金波霸也是完颜斜帐下的一员猛将,即使派人出去与他比武,也并无胜算,若再被他伤着,岂不有损士气,还是待在城中,让他叫唤去吧!”
柳逸玄听了这话,心里骂道:“这老头真是怂,有什么可怕的,整天躲在城里,那不成了缩头乌龟了?”不过他只是在心里这么说,嘴上却不敢开口。
金波霸在城下继续叫骂:“楼上还有没有血性的汉子,都是一群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跟爷爷比试比试?难怪你们宋国要亡,原来都是些孬种!”又与身后的士兵一起高声叫骂起来。
李纲下令守城将领不许出城迎战,城中将士只得忍气吞声。这金波霸骂了半日,已是口干舌燥,见宋军毫无战意,只得领兵原路返回去了。
次日天明,金波霸又到门前讨战,李纲仍然下令闭门不出。柳逸玄看到宋军守城如此窝囊,心中十分不快,立马要请战出城。
柳逸玄说道:“李大人,门外这厮如此叫骂,岂能不予还击?长此下去,我军必然会士气低落,让金人耻笑,小侄愿意出城会会这厮!”
李纲斜着眼睛瞅了瞅柳逸玄,觉得他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整个一无知少年。笑道:“你要与他比试?你一个文弱书生,又没上过战场,出去岂不白白送死?不要再胡言乱语,否则我让你回去!”
柳逸玄听了这话,自尊心碎了一地,本以为遇上个赏识自己的人,却不想也是个老迈昏庸的人,连忙说道:“大人此言差矣,文弱书生又如何?诸葛亮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儒、骂死王朗,不照样可以退敌?再者,小侄虽然武艺不精,但我出去没打算跟他打斗,我把他骂走就行。”说着便笑了起来。
“你把他骂走?你是读圣贤书的太学学生,怎能骂得过那些山野粗鲁的莽夫?还是不要自讨其辱,好好在这待着吧!”李纲劝道。
旁边的几个将领也都纷纷笑话柳逸玄,觉得他太天真了,果然是官宦子弟,没上过战场,不免闹出笑话。
柳逸玄笑道:“呵呵,大家不要笑话我,我也是有备而来啊,升官,把我那骂战的神器拿来!”他回身对升官说道。
只见升官手里拿着一件奇怪的东西交到柳逸玄手中,各位将军忙围过来看它,却见是一只大的漏斗,连忙又笑他。袁教头问道:“柳大公子,你拿这么大的漏斗干什么啊?”
柳逸玄笑道:“这看起来像漏斗,其实它也是一个大喇叭,能将人的声音集中到固定的范围,我们中学的校长就用过这个,保准能让他那五千多人听得清楚!”
众人听了他的话,觉得真是可笑,不过对他这种爱动脑筋倒是十分赞赏。
“别不信啊,不然我给你们试试!”柳逸玄连忙走到城墙的望口,对着城下大声喊道:“门外那厮,爷爷要跟你决战!”
柳逸玄这声突然的喊叫果然起了作用,金波霸骂了一上午,早已觉得疲累,此时正与士兵坐在地上休息,忽然听到这声吼叫,心里也一惊,连忙起身上马。后面的早已散乱的士兵听到宋军的回应,忙又排好阵势,举起大旗。
“哎哎哎,他们果然能听得见啊!”袁教头指着门外的金兵惊奇地说道。
“你看看,我说行吧,这骂架首先得在音量上盖过他们,这样才有气势!”柳逸玄高兴的说道。
李纲看了看,只得摇头叹气,一帮年轻的小子,真是胡闹!
柳逸玄说道:“李大人,你就让小侄出去会会他吧!”
李纲说道:“不可,不可,你是柳相国的独子,万一有什么闪失,老夫如何向令尊大人交代啊,不行!”
正说话间,又听得金波霸在门外叫骂:“刚才是哪个孙子要跟爷爷决战,怎么不敢出来了?一群缩头乌龟,哈哈哈!”金波霸在门外大声嘲笑。
袁教头对李纲说道:“门外这厮又在叫骂,我看柳公子所言也并非不可取,如今金兵一再挑衅,我们既然说了要与他决战,怎能空口食言,柳公子刚才应战之言,许多士兵可都已听见,若不出兵,恐无法交代啊!李大人若是担心柳公子的安全,末将愿与柳公子同往!”
王子纯也在旁边说道:“末将也愿同往!”
李纲见到他们三人年轻气盛,也不好折了他们的锐气,只得同意,说道:“好吧,本官就给你们两千军马,出城之后不可与他比武斗狠,应多加小心。”
柳逸玄听了大喜,连忙跑到城下骑上自己那匹青铜宝马,王子纯又给他找来一件盔甲穿上,于是他便提着一杆长枪,抱着那个铁皮喇叭跟着部队往城外奔去。
袁教头点齐本部兵马,命人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往门外杀去。宋军摆好阵势,与金兵只隔两百多步,袁教头正要与金波霸对话,却看到柳逸玄一马当先,举着喇叭走出阵前。
“哪里来的傻叉,敢到大宋撒野?”柳逸玄破口骂道。
金波霸远远看过去,却见柳逸玄用喇叭遮住了脸,歪着脑袋也没看清他的面貌。金波霸仔细瞧了瞧,也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件什么兵器,说出话来如此响亮,连忙问他:“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柳逸玄见他问自己的名字,忙说道:“你先说你是何人,我再告诉你!”
金波霸道:“我乃金国辽王帐下牙牌将金波霸是也!”
“我呸,什么狗屁牙牌将!你一个男人,还叫什么‘波霸’?的有波吗,你就乱叫,真是变态!”柳逸玄连声骂道。
金波霸皱着眉头听了半天,心里直恨自己的汉话没有学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连忙喊道:“少废话,爷爷棒下不杀无名之鬼,快报上名来,与我一决雌雄!”
柳逸玄骂道:“谁跟你一决雌雄?你是波霸,自然是雌的!爷爷才是货真价实的老爷们!”
金波霸不知他是从哪里蹦出的野鸟,嘴里净是些胡言乱语,打过这么多年仗从来还没见过这么骂阵的,问了半天也没见他报上姓名。
“哪里来的野鸟,赶快报上名来,少跟爷爷废话!”金波霸喝道。
“柳大哥,他在问你的姓名呢!”王子纯在旁边提醒道。
柳逸玄这才想起通报自己的姓名,说道:“我是大宋太学里的一名学生,柳逸玄是也,今天奉主帅之命,特来会你这黑厮!”
金波霸听了哈哈大笑,说道:“难道这大宋无人了吗?让一个学生娃娃出来退敌,真是可笑!”
柳逸玄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对付你这种,我一个学生就绰绰有余,你不是喜欢骂仗吗?爷爷今天就陪你骂到底,我就不信,用文言文能骂过我这大白话!你们这群金狗,我入你姥姥!……”
柳逸玄开口大骂,从他们祖宗十八代开始,一辈一辈往下挨个儿跟他们发生不正当性关系,骂的旁边的王子纯和袁教头都不忍心再听下去,这金波霸本来汉语学的就不好,遇到柳逸玄这种举着喇叭死不要脸的人,哪还有还口之力,几次想开口还击,都被柳逸玄的声音压了下来。
金波霸实在不想跟他废话,嘴里念道:“我让你骂,我非得取了你的狗命不可。”突然间就拍马出阵,举着狼牙棒向柳逸玄冲来。
“哥哥,小心!”王子纯见到金波霸冲了过来,连忙叫开柳逸玄,自己拍马上前。
金波霸见到骂自己的人没有出战,却又冲出一个白面小将,连忙又问他:“你又是何人,敢来替他送死?”
王子纯道:“我乃太尉王简之子,今日要来取你的狗头!”
“呵呵,王简之子?你老爹都被我们杀的大败,你一个黄毛小子也敢口出狂言,看棒!”说着便举棒打来。
王子纯连忙挺抢去迎,二人大战十几回合,马有十个照面,王子纯虽然未曾败下阵来,却也觉得体力不支,这金波霸生得神力,那把狼牙棒也有五六十斤,一棒子砸将下来,王子纯只得举枪扛着,却觉得虎口震得发疼。
袁教头看到形势不妙,怕王子纯一时吃了亏,毕竟他没有太多战场经验,便也挺枪出阵,唤道:“贤弟且退,让我来会会他!”说着挑开二人的打斗。
金波霸看到又上来一个,说道:“你又是何人,敢来送死!”
袁教头笑道:“呵呵,爷爷乃是大宋禁军教头袁孟奇是也,听说你狼牙棒使得不错,特来会会你!”
金波霸道:“什么大宋禁军,我看都是些草包,不知你这个教头武艺又是如何?”说着便举棒打来。
袁教头转动身子连忙躲闪过去,金波霸见一棒并未砸到,连忙又砸将过去,袁教头虚晃一枪,又躲了过去。金波霸连打数棒,皆未与袁教头交上手,自己却觉得一身疲惫。
袁教头笑道:“呵呵,我道你有多大本事,原来也只是一身蛮力而已!”
金波霸道:“你躲躲闪闪,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就跟我大战三十回合!”
袁教头早已看清他的手段,连忙说道:“好啊,你若想与我大战三十回合,我奉陪到底!”二人便各自退去五十步,摆好阵势,互相冲杀过来。
袁教头手持一杆铁枪,使得果然是炉火纯青,这金波霸虽是一身神力,但也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之人,袁教头几次将铁枪刺向命门,都被金波霸挡了过去,战满三十回合,未分胜负。袁教头心想:“如此战下去,恐难分胜负,不如使个诈,诱他来到阵前,取他性命。”于是便假装不能力敌,佯败而走。
金波霸看到袁教头拍马败走,叫道:“哪里走!”便快马来追,追了将近四五十步,却见袁教头突然勒马收缰,胯下战马立身长啸,说时迟,那时快,袁教头回身一枪正中金波霸的咽喉,将他刺死马下。这招唤作:“回马杀手枪”,乃是袁教头平生之绝学。可怜这金波霸有勇无谋,躲闪不及,死在这汴梁城下。
“果然好枪法!”柳逸玄和王子纯看得目瞪口呆,自愧不如,又连忙冲杀上去,抢了金波霸的尸首。金兵看到主将被杀,慌忙狼狈逃窜回去。
三人大胜而归,满城将士欢呼雀跃,李纲更是大喜过望,连忙要到宫中向钦宗报喜,并且要为这三人请功,正是:初生牛犊何惧虎,我辈岂无好儿郎?欲知后事,且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