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孤鹰传 > 第二十五章 张飞张翼德
    荒山岭上,王越把三十年来所悟之武道至理尽告猎鹰。同时又告知他将要那位郑玄之师决战之事。

    “兄长,以你之所能,‘战天诀’之神妙莫测,难道还不能胜那郑玄之师吗?”猎鹰问道。

    王越叹道:“我已说过,那人的先天真气已臻至炉火纯青的武道至境,且他已度百岁光阴,对天人之道的感悟尤在为兄之上,当世除聊聊数人外,恐无人是他的对手。”

    猎鹰默然片刻,问道:“若我与兄长联手……”

    王越打断他道:“贤弟何出此言?武道争雄本就是一对一的对决,决不容许第三人插手。何况我王越转战天下,何曾以众凌寡?此事你且休提起!”

    猎鹰面色微红,他没想到王越这么有“武德”,忽然间他想起汉代人最重信诺,视荣誉为第二生命,有这样的反应也就不足为怪了。但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那怎么你和郑玄决战时,他师父会插手啊?”

    王越哭笑不得的看着猎鹰,这位让自己一见如故的好兄弟,有时明白的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有时却又迷糊的跟个孩子一样,看他现在心中不服,正在赌气的样子,真是好笑。不过心中也涌起一阵暖流,知道猎鹰是真正关心他,才有这样的表现。

    “那却又不同。一则他并没有与郑玄联手与我打,二来他既然中止了我和郑玄的比武,那么他就必须代替郑玄与我一战,这是比武决斗的规则,双方比武,一旦第三方插手维护其中一人,那么决斗就自发转变为插手这人与另一人之间的比武。一旦另一人要求比武,那么插手这人必须迎战,且时间地点都有另一人决定,插手这人不许有异议。当时他既然阻止了我和郑玄的比武,那么我自然就得找上他了!这就是为兄与他约战的起因。”

    猎鹰听了忍不住摇头道:“他的武功既然那么高,兄长你还约斗他干什么?”

    王越眼望长空,悠然说道:“我这一生,追求的就是武道的更高境界,务求不断的超越自身,所以我自十六岁起,就游历天下,遍寻高手比武,为的正是此目的。那马融马季长虽武功高强,却正好才能激发我的斗志!我心中极度渴望与他一战,战胜他,超越他!所以自与他一会后我才能在短短五年内武功大进,正式踏入先天之境,才能悟出心之力,战天诀至此才入大成之境。说起来,我实是要感谢他的!若非他,我怎知武学之道可至如斯地步?若非他,我怎能有今日之功?故与他一战,正是我平生所愿也!如今,我既结识贤弟,贤徒得所,武学得传,我心中已无牵挂,可心无旁骛与他痛快一战了!”说到后来,王越须发戟张,慷慨激昂。

    猎鹰不禁为王越得风采倾倒。叹道:“弟知矣!兄长心怀实非弟所能及也!”

    王越一笑道:“不然。为兄心怀者,唯有武道一事。而贤弟心中,却是山藏海纳,包容天下!若论心怀,贤弟胜于为兄!”

    猎鹰愕然看向王越。

    王越笑道:“观其人,知其事!贤弟自三年前现身以来所流传之事愚兄也略有耳闻,自然可推断出贤弟心中志向。贤弟适才言神仙不理万民苦难,那却是待贤弟这等人来救万民于水火啊!”

    猎鹰哈哈大笑:“兄长法眼无差!小弟这点念头瞒不过兄长的眼睛。”

    王越一笑道:“所以你一定要留下你这有用之身,绝不要想插手我与那马季长之间的比武!”

    猎鹰一窒,他抓抓头,反问道:“兄长怎知我想要插手你与那位马融马老先生之间的比武呢?”

    王越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要是看不出来,我还是王越吗?”

    猎鹰干笑两声,岔开话题道:“真是奇怪,我怎么想也不明白这位马季长马大高手为何会呆在涿县这个地方。唔,涿县,涿县有什么吸引他呢?”

    猛然间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似乎想到什么,却又抓不到头绪。他喃喃道:“有什么呢?究竟有什么呢?”

    王越看猎鹰一副呆呆愣愣,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世间没有一定的为什么。或者是因为他的另一个徒弟卢植前几年在涿县吧!”

    “卢植?”猎鹰豁然惊醒,突然间他的心中形成了一条明线。这位王越口中的大地游仙级的绝顶高手十六年前诈死隐身,而十六年前,岂不是党锢之祸发生的时候吗?儒门在与道法诸门的的斗争中落于下风,马融这位儒门第一高手不但不出面,反而诈死隐身,不用说一定是暗中有图谋,要对付道法诸门。而随后他的弟子卢植也回归地方,在涿县授徒,其中就有关东十六诸侯之一的白马公孙瓒与那位三分天下的蜀汉昭烈皇帝大耳刘皇叔。刹那间,猎鹰心中已经把这三者联系起来。隐约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个庞大的计划,不由的心中一激灵,回过神来。

    “贤弟,你怎么了?怎的脸色这般难看?”王越的声音响起。

    猎鹰抬起头,看向王越,问道:“兄长,马融可曾告诉你到涿县后如何寻他吗?”

    王越奇怪的问道:“贤弟,你怎的……”

    猎鹰打断他,急切的说道:“他有说吗?这个很重要!”

    王越凝视猎鹰片刻,微一点头,道:“他性喜桃花,曾给我说,若至涿县,只需到县郊东南三十里外张庄寻一户家中有桃园的张姓人家便成。他似乎是在那家做个西席先生。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这般幸运,若得他传授一二,来日不难名扬天下啊!”

    王越的话顿时在猎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张姓人家,家中还有一桃园的,西席先生!猎鹰心中顿时有大事不妙的感觉。

    至此猎鹰再无心在此和王越聊这些东西,他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王越所说这位马老先生任教的那张姓人家,看看他所教的是否就是自己来涿县急欲寻找的绝代猛将——张飞张翼德!

    但此时却不能就去,他与王越比斗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回去,关羽他们肯定等的心焦,而且就这么贸然前去,实在有些不妥,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夜色微朦。猎鹰与王越展开身法,奔回涿县城,回至一杯酒酒楼。关羽李蒙等人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只是不知两人究竟在何处比斗,无法寻找,但正因如此,才更着急。

    见猎鹰和王越联袂回来,正在院子中焦急的走来走去的关羽一个箭步窜到猎鹰近前,一把抓住猎鹰的肩膀,急声问道:“大哥,你怎样?可曾受伤吗?”

    猎鹰心中涌起一阵暖流,笑道:“二弟,我没事。我只是和兄长玩了两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哪里会受什么伤呢?”

    此时高顺也走到王越近前,神色依然是那么平静,既不兴奋,也不焦急。他只说了声:“师父好。”就再无其他言语了。

    王越显然早已习以为常,微笑颔首就算是回礼了。

    “云长,以后你得向高顺学着点,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保持冷静,保持一颗平常心!明白吗?”猎鹰趁机向关羽灌输冷静思想,并未关羽树立了一个榜样。

    关羽看了依然板着脸不说话的高顺一眼,点头道:“是!弟受教。”

    “嗯。好。”猎鹰满意的一点头,看褚雄立在一旁,就招呼褚雄过来,让他给准备晚饭。同时,猎鹰又告诉褚雄,晚饭后到他房间来,有事要交代诸雄办。

    这顿晚饭自然是无酒了。佳肴倒是不少,开酒楼的饭菜最多也最好,就算想吃的简单也得特意去才行。高顺虽然简朴,却非是不明事理。因此与大伙儿一道放口大嚼,吃的是不亦乐乎。

    晚饭后,关羽李蒙等人非拉着王越到后院去,说是要请天下第一侠客指点指点武艺。王越也很喜爱关羽与李蒙二人,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猎鹰却呆在房中,等褚雄来了后,猎鹰告诉他,要他明天一早选个精明干练的人去城东南郊三十里外寻一处名为张庄的地方。并嘱咐一定要打探清楚这张庄中是否有一户家中后院是桃花园的张姓大户人家,其家中是否有一位年在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有一位六七十岁的姓马的西席先生的。若探听清楚了,不要妄动,赶快回来禀报。

    褚雄一一应了。

    第二日,褚雄派人去打探消息。猎鹰把王越留在一杯酒酒楼,整日里谈武论道,日子过的好不快活。王越转战天下,生平大小战不下千数,实战经验丰富无比,远非猎鹰所能及。昨日他虽借比武之名把自己最得意的武功“战天诀”的内涵奥义演示出来,使猎鹰悟得其中的精华。但毕竟不是十分的完善,因此趁着这个空闲,王越把己身的武道感悟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点拨猎鹰等人武功上的不足之处。比如猎鹰,他指出其实猎鹰体内的真气之深厚已不在当世任何一人之下,昨日比斗初始之时能与他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即使明证。且猎鹰身怀象金刚鹰爪力,鹰翔身法,六脉神剑等一等一的神奇武功,但很显然实战经验不足,有如此神功却是不会运用,不知在什么时间使用什么样的招数最好,这就像是坐拥宝山而不能花一分钱一样,实在可惜。而这些,除了在实战中体验外,并无他途。所以猎鹰要多与人比武。

    再如关羽,关羽的武功是猎鹰所授,他天赋异廪,潜力惊人,故而能在短短三年时间内有一个不通武功徒具神力的大力壮汉成长一名拥有不俗武艺,可算是一流高手的武功高手,这其中的转变不能不教人称奇。但目前他的一切成就都是基于他那过人的禀赋上,这种禀赋却不是永远可以依赖的,到了一定层次后,先天禀赋起的作用就可以说没有了。故而武功初始进步虽速,但可不稳固,很容易就出错。这一点,其实猎鹰也注意到了,关羽曾经就差点走火入魔,差点铸成大错。而且日后却是进展缓慢,恐无望进窥武道至境。故而王越对他说他需要炼心,炼武道之心。武功不能无心,武道更不能无心,心,实在是武者的灵魂,当然,也是人的灵魂,若无动人的心,则就没有动人的武功。故而,武心最重要。

    其他人等如李蒙,李腾等十八人皆或多或少受到这位当世武学大家的指点,获益匪浅。

    傍晚时分,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猎鹰在欣喜之余皱紧了眉头。

    果然,涿县城东南是有座张庄,庄中有一张姓大户,杀猪为业。其家中颇有资财,后院有一桃花园,遍种桃树。这张姓人家有一少年,今年刚十六岁,自幼顽皮不堪,却又天生神力,无人能治。家中大人为为了管教他,就像聘请先生教他,但却不知被他打跑了多少个。直到后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年儒生来其家,称愿教这少年,其家人看这儒生实在是年老,怕一不小心被那少年打伤了。本不欲答应,但那老儒生却一意要教,其家人无奈,让那老儒生试教之。也不知那老儒生用了什么办法,竟让那片刻也安静不下来的少年老老实实的跟他学了!从此不再惹是生非。这件事在当地引起极大轰动,人人皆纳闷称奇。

    问那少年姓字名谁,果不其然,正是那张飞张翼德!

    猎鹰稳稳心神,问道:“那西席可是姓马吗?”

    探子却说:“不知那西席老先生姓什么,只知道他甚为喜欢桃花,自称是南山隐叟。”

    “哦?”猎鹰看向王越。

    王越道:“那应就是他了。六十年前马融号为‘南山客’,名震天下。他自称南山隐叟,看来,他还是割舍不了昔日的容光啊!”王越叹息一声,为这句话做了个注脚。

    猎鹰心中已逐渐理出个头绪来了。

    不管怎么说,张飞是一定要见的。这位应是马融马老先生的南山隐叟也是一定要见的。不管怎么说,只有面对了,才能真正知道应该怎么做。不过,该怎么见?这见,也是一种学问啊!

    猎鹰思考片刻,问王越:“兄长,约斗之时,可由信使传达比武信息吗?”

    王越点头道:“可以。贤弟是想走此一趟吗?”

    猎鹰微一颔首,笑道:“不错。小弟意欲为兄长充当一会约斗比武的信使,不知兄长你意下如何呢?”

    王越哑然失笑道:“只要你不自作主张取笑或者更改这次决战,仅做信使,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猎鹰目注王越道:“兄长的心意,做兄弟的怎会不知?请兄长放心,小弟必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王越点点头,道:“那就好。”忍不住问猎鹰:“究竟那叫张飞的少年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贤弟如此呢?”

    猎鹰楞了一下,想了想道:“这个……这个小弟实在不知该如何跟兄长说,这件事……”

    王越一摆手:“贤弟不必说了。为兄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罢了。”

    猎鹰实在也不知如何跟王越说,难道他对王越说因为他来自后世,知道张飞必然称为绝世的猛将吗?王越既然这么说,他趁机说道:“唉!多谢兄长。只因这事实在匪夷所思,小弟根本不知应如何说。但这个张飞,却是与小弟大有渊源的。”什么渊源?一个一千八百年后,一个一千八百年前,哪来的渊源?

    王越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说道:“让你这么一说,把愚兄的兴趣也提起来了。我忍不住想见见这位名叫张飞的少年,看他究竟有什么异处,值得马季长和你这一老一少两位绝世高手关注他呢?”

    猎鹰嘿嘿而笑,道:“这个嘛。他的确是很不平凡啊!来日兄长一见便知。”

    第二天一早,猎鹰让昨日那探子带路,带着王越亲书的战书,奔涿县城东南张庄而去。

    等来到张庄,猎鹰让探子在庄外等候,他独身一人走进庄内。

    这个时代的人所居多为茅草屋,只有有钱人家才用的起砖瓦,住的是砖瓦房。所以猎鹰一眼就看出那户是张飞的家了。

    周围低矮的茅屋环绕下,一栋青砖绿瓦的高大房屋尤为显得突出。猎鹰知道,那十有八九就是张飞的家了。

    猎鹰来到这处人家,却发现这家门前聚集了许多人。且人群中传出数声尖利的嚎叫声。

    猎鹰心中一动,挤进人群,向场中看去。

    一张青石案,一口大锅,一个挂着几只铁钩的木头架子。

    青石案上,一头膘肥体壮的黑毛猪被一个体格雄壮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精壮肌肉的男子只手按在案子上。猪似乎是知死期到来,奋力的挣扎,发出凄厉的嚎叫。无奈那男子一只手似有千钧之力,它根本就无法摆脱,之能发出徒劳的不甘心的叫声。

    那男子一只手按着那猪,另一只手执一把明晃晃闪着寒光的杀猪刀在猪脖子处比划着,猛然间他的手往前一送,那猪的叫声顿时凄厉了百倍,愈加的高亢响亮起来。但片刻后小了下去,渐而无声无息。

    男子的刀捅进猪脖子,手腕一带,轻巧的割断了猪的咽喉,鲜血狂喷而出,流入一边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大盆里。待鲜血流尽,男子开始把这猪剥皮去骨,分割肉块。他的手腕灵活的转动,手中的杀猪刀欢快的舞动着。刀入忽而浅,忽而深,忽而块,忽而慢,但整个的动作却是十分的流畅,毫不间断,配合着他那忽东忽西的身影,举手投足间的姿势,象足了是一个美丽的舞蹈。

    “好!好刀法!”猎鹰忍不住大声喝彩。

    忽然间他想起了《庄子》中那篇有名的名为“庖丁解牛”的寓言——庖丁为文惠王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跻,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这男子的表现,不在故事中的庖丁之下。

    那男子把猪肉弄好,回过头来,问道:“刚才是谁在叫好?”

    猎鹰身旁人群纷纷闪开,顿时把猎鹰一人孤零零的露了出来。

    那男子一步跨到猎鹰身前,大声喝问道:“刚才就是你在喊好吗?”

    猎鹰看这男子,身高在八尺左右,肩宽颈厚,显得十分孔武有力,如一座黑铁塔似的,十分的粗壮。赤裸的上身胸口那高高隆起的两块四方形的厚实胸肌,小腹那呈个“丰”字形的六块小型的腹肌,以及那粗大的胳膊与大腿,无不昭示出这是一个拥有恐怖蛮力的可怕男子。

    看这张脸,浓眉厉目,阔口方鼻,貌像十分的威武。顾盼之间,神威凛凛。虽然此时他的眉目之间尚有掩饰不住的稚气,但相信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他必然会成长为无敌的猛将!

    虽未通名姓,但猎鹰已知,这名男子就是他此次来涿县想要找的人!此时尚为少年的张飞张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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