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孤鹰传 > 第二十九章 决战独鹿山
    独鹿山,雄踞华北平原之上,为太汉山脉与平原交接之地带,其山峦秀丽,古木参天,奇峰异洞不计其数,山上云气往来,雾霭飘忽,仿佛蓬莱仙境一般。

    据史记所载,汉武帝晚年北巡之时,就在这独鹿山驻足良久,不肯归去,或许就是以为这云气缭绕若隐若现的独鹿山就是仙山,山中有那长生不老的神仙与可使人长生的瑶草灵芝吧。

    猎鹰和王越行在这苍林老树,青山翠嶂之间,不由神驰目眩,为这似若缥缈仙境一般的风光所迷醉。后世的所谓名山,人皆闻其名而蜂拥而至,人迹流连之处,糟蹋了这天地生成的自然灵气。山失了灵气,也就望之索然,游之无味了。况后世科技发达,工业昌盛,空气污染十分严重,那及此时天蓝地阔,白云朵朵,一尘不染的清静灵透?

    不过,念及即将发生在这灵空剔透似若神仙之地的美丽仙境的那一场决战,猎鹰的兴致顿时低落了几分。

    那日王越表露其身为墨家钜子的身份,并表示墨门愿助猎鹰一统天下,只是要猎鹰在统一后需要推行墨家的思想,消灭儒道诸家这样的条件。对此,猎鹰委婉的表示了拒绝之意。作为后世的人,他不属于诸子百家中的任何一派,但同时却对诸子思想精髓无不了如指掌。他欣赏墨子其人,也十分认同他所创的墨家思想。不过欣赏归欣赏,认同归认同,作为一名“先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需要走的路。思想体系的建立绝不能是一家之言,这是个复杂的工程,需要做到博采众家之长,首要的一点,就是需要允许不同的声音存在。何况这世界是发展的前进的,适应某一阶段的思想不一定能适应下一阶段,历史发展的每一个阶段的重心都有所不同,不然就不会有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等等诸如此类的不同了。任何一种思想,只有在某一特定的时期才会起主导作用,对社会的前进有好处,否则,就会是最大的阻碍了,没有能永远占统治地位的一家之言,有的,是不断的根据实际情况变化的思想重心。

    但此时能有几人明白这样的观点?纵是马融王越之流,识见过人,修为已至天人之际,仍是执着于门户思想之争。如斯可见,思想的争斗绝非是一般的斗争可比,其深远纠缠,莫名难测处可谓是从古至今以来第一的。

    猎鹰几乎可以肯定,王越之所以明知胜算不高也要决战马融,绝非是他所说的追求武道这么简单,除了这方面的意思,很大意义上也是因为墨门与儒门之间的对决。儒门六百年来一直追杀墨门,双方仇怨越结越深。王越身为墨门当代的钜子,挑战马融这位儒门大宗。两位双方门中顶尖的人物做此决战,实质就是两人所代表的墨门与墨门具体一战的一战。

    这次的决战,其意义非同小可。

    猎鹰知道,或许自己是不能阻止的。

    但他还是来了。本来决战之时除了决战者的两人之外,是不允许有其他人出现在决战场的。不过马融既然开口约请猎鹰,王越自然断无拒绝之理。

    登上云霭蒸腾的独鹿山峰顶,猎鹰立在一块突出的大石之上,放眼望去,但觉似是置身云海之中,立于天际而俯瞰大地,那种居高临下,临风飒飒的感觉,突让他想起杜甫那首著名的《望岳》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什么是绝顶?绝顶就是你从未达到过的境界,是比以往的境界高的多的多的境界!只有达到这种境界后,你才知以往曾经以为是不可超越的竟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值一提。只有不断的超越,才能到达绝顶,才会到达绝顶,所以,绝顶的意义,就是超越,永远的超越,超越他人,超越自己,甚至,超越出这天地之外,那或者就是仙人了吧!

    登临绝顶,置身云海,恍恍乎如临天界,随风来去,不沾点尘。猎鹰心中顿生无限感慨。但他终不是仙人,他是个俗人,一身缠身俗事的俗的不能再俗的人!但即使这样,偶尔发一会感慨,境界出尘那么一下子,也是允许的吧!

    历尽风云,纵览天下。

    天地之间,人是渺小的。这浩淼难测的苍穹,藏育万物的大地,它们究竟埋藏了多少的神秘?这世间的玄妙究竟为何而生?又为何而去?人生的遇和,又是多么的难测啊?

    “贤弟,在想些什么?”王越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正陷在某种奇妙境地的猎鹰。

    “哦。没什么。”猎鹰回头冲王越一笑,道:“只是被这美景迷住罢了。”

    王越哈哈大笑,道:“美景?贤弟,如斯山景也可称得上美景?天下胜过此山者多矣!那才是真正的洞天福地,神奇仙境啊!”

    “哦?兄长走南闯北,足迹所至踏遍三山五岳,见闻极广,非是小弟能及。小弟观此山,已知天下众山之妙。洞天福地,神奇仙境,纵能得见也与小弟无缘,小弟此生,恐是已无余暇遍览仙山神水了。”猎鹰的语气中微带些憾意,其实他是喜欢做一名真正的侠客的。但此时,在这个时代,已知未来走向的他无法置天下人于不顾,他希望尽自己的能力做些什么。有所谓“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既然好为侠,那么,就做名大侠吧!做大侠,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越眼望远方,悠然道:“天下积弊,正需贤弟这等人才才可疗此沉疴,还世人一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斯时,天下山水岂不尽为贤弟产业?悠然游之,又有何难?”

    猎鹰哑然笑道:“兄长此言差矣。世间万物,天生地养,在未有小弟之前,这山这水已在,在小弟之后,这山这水亦在,天地长存,山水长存,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谁能说这万古不移之物为自家产业?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山水,天下人之山水也!吾所愿者,天下人珍惜这天下,爱护这山水,不必让天地蒙尘,山水失色。唯此愿足矣!”

    王越看了猎鹰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贤弟岂不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帅士之滨,莫非王臣’吗?”

    猎鹰一晒,似笑非笑的看向王越,问道:“腐儒之见,也如兄长法眼?”

    王越摇头道:“那却不然,此为天下共识,非独儒家一家之言。”

    “哦?”猎鹰略有些诧异,“天下共识?”猎鹰目光闪动,低声道:“然则诸家以为何为王者?”

    王越答道:“天子即王者。”

    猎鹰又问道:“何为天子?”

    王越微微一愣,答道:“天子,上天之子也。乃上天所选管治天下黎庶之人。”

    猎鹰抬首望天,目注蓝天白云,悠悠问道:“上天之子?敢问上天有几多子孙?为何天子如斯多也?有周天子,有秦天子,有汉天子,如今,天下即将大乱,是否又有一位天子呢?”王越笑道:“贤弟以为呢?”

    “我以为?”猎鹰喟然而叹,道:“我意非天意,区区一人,何可敢妄称代天而言呢?所谓天子,天生万物,皆其子也!天子即万物,万物即天子。天地既孕生万物,何有厚此薄彼,独独垂青一人,而使余者受其奴役驱使之理?以子役子之理?”

    “所谓王者,百姓也,万民也!普天之下,皆为万民之土,帅士之滨,皆为万民之臣。此者,方始为正理!”

    “哈哈哈……好好好!”王越仰天狂笑,连呼三声好字。“天地自然,化育万物!何成一人一家之物?好!痛快!真是痛快!贤弟此言,深获我心!正合我墨家‘平等’之精义,哼!儒道之家,何能知此理?捧着一家的天子妄图为天下的天子,何其妄也!”

    “那却也不尽然,昔者孟子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语,所言正是此意。惜乎后世儒者,为帝王权势所慑,又沉迷于百家之争,渐渐失了儒门先圣的遗意,诚为可叹!”猎鹰摇头叹道,他知道,在八百年后,宋儒兴起时,儒家思想已是彻底的沦为统治阶级的工具,而再不是初始时作为一种哲学,一种文化出现的情态了。工具,是没有思想的,也是不能有思想的。只是,可惜了。

    王越冷哼一声道:“儒门之徒,虚伪可恨,满口仁义道德,似是博爱世人,泽及万民,实则皆是谋其私利也!此伪善之辈,较之那行事凶恶却从不掩饰的强徒还来得可恨!”

    猎鹰叹了口气,他知王越的墨门与儒门之间仇怨甚深,相互敌视,出言诋毁也是人之常情,但所说却也不无道理。儒门打出“仁义”口号,实是一种理想,一种在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美好理想,但人之初,本善还是本恶?抑或是善恶兼有?在人与人的冲突中爆发的所谓的“恶”行几人能避免?格调太高的话就有“曲高和寡”之悲,不可避免的会变化,会扭曲。所以当后世儒学沦为统治工具后,双重标准就不可避免的制定出来了。对人严格要求,对己却是放任自流,虽然也偶有能严格按照儒学思想要求自己的儒者出现,但却是寥寥数个被统治阶级树立起来的“榜样”式的人物。大多的儒者,只是打着儒家的幌子作为自己的工具,为所欲为,无恶不作。所谓儒者“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就是因此而来。儒家的思想,给他们提供了这样一个温床,创造了这样一个条件。只是可惜了原本希望以自己的学说建立一个理想社会的孔孟二圣了。

    猎鹰微微一笑,道:“兄长,时候也已不早,我看你还是静坐调息片刻,养好精神,准备决战吧。”此时他已不想再和王越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仇恨,往往是无理的。一旦产生,若想化解,可是十分难的。

    而且,在他看来,儒墨纷争这其实就没有什么谁对谁错的问题,双方都没有错,却都又错了。生而为人,不可避免要与外界接触,与他人交流,往往会形成“同己者善,异己者恶”的思想,所谓“党同伐异”正是如此。一般而言,人多者胜,其所代表的思想为正,为善,为义,为礼,为美等等即为所谓正面的东西,而败者,也就是反面的坏的了。人类的社会与大自然的法则一样,优胜劣汰,强者为尊,这个,或者就是生命亘古未变的规则吧。

    王越淡然一笑,眼望白云悠悠处,笑道:“我想不必了。他已来了。”

    话音刚落,猎鹰也感觉到了。一股悠闲淡雅中彭湃着汹涌暗涛的气势与另一股凌厉刚猛强横霸道的气势冲天而起,似是在向他和王越打招呼一般,遥遥向他二人发出信息。两人亦同时发动体内真元之力,发出气势与之呼应。

    独鹿山这么大,若无此气势牵引定位,谁知道在哪里决斗啊?

    王越与猎鹰发出气势后立于原地等待马融的到来。

    “奇怪了。这另一股威猛的气势是谁呢?”王越皱眉道:“此人的气势太过凌厉,不知收敛,显然是才刚刚踏入先天之境。马融带这样一个人来做什么?”

    猎鹰心中一动,旋即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是谁?不可能是谁?”

    猎鹰微一定神,轻笑道:“我给兄长说过,那马融在涿县收了个徒弟,是那张飞张翼德。我本以为是他,但他修为虽堪称不错,然还不可能至此先天之境。所以不可能是他。”

    说话间那两股气势已来到两人近前。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响起,马融那伟岸儒雅的身影出现在猎鹰与王越眼前。他的身后,一个魁梧雄壮的身影同时闪现。

    猎鹰一看,正是张飞。心中不觉一愕:怎的短短三天功夫不见,他就成为先天高手了呢?仔细看去,但见张飞那微黑的阔脸上红光满面,隐隐似有一层血光浮动,豹眼圆睁,龙形虎步,精神饱满至极,哪里还有当日受伤时的颓废模样?此时的他全身向外迸发着强横霸道的气势,分明已是功力大进。看其精气神,确实已是初窥先天门径,只是,他怎能如此呢?猎鹰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马融。

    今日的马融与三日前猎鹰所见的马融看起来似是没有丝毫差别,依然是那身洁白如雪的儒衫,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清奇高贵的面孔,甚至脸上的笑容仍与当日一摸一样。但猎鹰却感觉,今日的马融已不是当日的那个马融了。

    王越亦是心有所觉,他冲马融抱拳行礼道:“自五年前一别,越时时牵挂季长公,思慕能与公再会一战。然则此刻相见,越心中却是大为惊异,为何今日的季长公尚且不及当年的季长公呢?”

    马融微微一笑,淡然道:“那又有何惊异之处?老朽年已过百,精力衰退亦是自然之道。若然昔日所订之约为十年,恐王先生再过五年来寻老朽时,恐老朽已不能应约了。”

    王越默然。马融这话,说出了一个他从未曾注意的问题。一直以来,他都把马融视为一代儒宗,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大地游仙级的人物,是自己墨门世仇中的佼佼者,一个可堪一战,可以超越的人。但却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马融是个人,他不是仙,是人,就会老的!此时的马融,就是一个老人!俗话说,年老不以筋骨为能,纵然是武林高手,纵然是功力已臻先天秘境,大大延缓了身体的衰老,但还是不能停止衰老,青春永驻的啊!以自己壮年之龄,血气正盛,和一个年已过百的老人决战,即使胜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王越胸中的汹汹战意顿时弱了三分。

    “呵呵。王宗主不必如此,老朽虽老,但这把老骨头尚且能与宗主一战,宗主尽管放马过来,也让老朽看看宗主这五年有什么长进!”

    王越猛然抬头,双目厉芒闪烁,盯着马融冷声说道:“宗主?季长公为何如此称呼王某?”

    马融神情自若,捋须笑道:“宗主何必明知故问?当年老朽一见宗主,便知宗主一身所学为墨门一脉,只是不知宗主为当今钜子。”

    王越双目精光大盛,看着马融的神情瞬间变的冰冷起来,他冷冷的道:“你当日既知我为墨门门徒,怎的不狠下杀手除了我?你儒门不是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吗?不是要把我墨门赶尽杀绝吗?”

    马融长叹一声,神情怅惘,摇头道:“宗主此言差矣。儒门是儒门,老朽还老朽。老朽虽为儒门之人,但却对敝门前辈所提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说不敢苟同。昔者孔圣曾推崇贵门祖师墨翟先生为‘天下至善’,而贵门止戈息武,为世人谋求太平,亦确实不愧‘天下至善’之誉。虽则其后贵门行事悖于墨祖师之意,然则却也其遗意却有流传。老朽也知善美,对墨祖师的后人岂能赶尽杀绝?”

    王越冷哼一声:“哼!假仁假义!”

    “喂!你这家伙,你说什么呢?敢对俺师父这么无礼!俺老张打死你!”侍立马融身后的张飞跳了出来,指着王越的鼻子暴叫如雷,大声喝骂道。

    王越眼中掠过一丝寒光:“打死我?就凭你!”

    语意不屑至极。

    张飞大怒,正待喝骂。马融已喝止他,道:“飞儿,不得无礼。你且和猎鹰站在一旁,不要影响我与王宗主决战。”

    张飞此人,极为尊师重道,他唯唯诺诺退到猎鹰身旁。猎鹰冲他一笑:“翼德,别来无恙?”

    张飞眼睛一翻,没好气的道:“无恙!俺当然无恙!哼!胆小鬼!俺那天说了要你等俺起来再和俺打一场,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跑了?哼!没胆鬼!待会,俺老张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猎鹰哭笑不得。这个张飞,真是够浑的啊!

    “天高,待会我和王宗主比武之际,还望你多多照看翼德。”马融含笑对猎鹰说道,“照看”二字说的比较重,猎鹰闻声不禁心中一动,笑对王越和马融道:“马前辈,兄长,我有一提议,不知两位可愿听否?”

    王越头都不回的说道:“贤弟尽管说。”

    马融也含笑道:“天高但说无妨。”

    猎鹰道:“此山如此美景,两位又都是当世有数的高人,修为已至化境,举手投足之间可裂地开石,若全力动手,岂不毁了这神仙胜景?何况此次决战,为的是比武较技,探求武道。若是演变为生死相拼可就不好了,兄长与马前辈若有一人损伤,未免是天大的损失。因此小子提议,此次决战,双方点到为止如何?”

    王越本来之意,是要杀死马融的,一出墨门被儒门打压之气,但此时一见马融年事已高,二来马融言谈中对墨门颇为看重,因此心中的杀意也就淡了。猎鹰这个提议一说,他首先表示赞同,道:“就依贤弟!”

    马融深深看了猎鹰一眼,叹道:“天高宅心仁厚,善意拳拳。老朽岂有不听之理?”

    猎鹰笑道:“那好。我与翼德就退到一边了。”

    拉着张飞,远远退了开去。

    王越与马融遥遥对立。

    倏忽间一阵云岚飘过,两人的身影顿时隐去。

    猎鹰突然感觉不到两人的气势精神了,就像那日王越的精神突然消失一样,两人的精神也在那云岚遮住他们身影的同时消失了。

    当时猎鹰茫然不解,但此刻的他却已明了其中的关键,他的心神霎时契合入这天地之间,感受这天地间的一切。电光火石间,他已捕捉到了两个正在激烈交战的精神。

    云雾越来越浓,云雾中不时传来几声气劲交击的剧烈声响,引得云气一阵激荡,但转即又浓密起来。

    张飞抓耳挠腮的十分焦急。他突然感觉不到师父的气势,也看不到师父的身影,更不知师父与那人交手的情况如何。他的心中,如何能不焦急?

    他一看身旁的猎鹰。但见猎鹰似是闭目沉思,但却又陶醉之意,不觉心中更感烦躁。大手伸出,拍向猎鹰的肩膀。

    但他的手刚拍到猎鹰的肩头,突然感觉手臂一麻,被反震开去。

    “哎呀!”张飞大叫一声:“怎的你这小子一声不响就打俺?好家伙!接招!”

    猎鹰本沉浸在那奇异的境界“观看”王越与马融的对决,正在心神畅快,大有所悟之际,忽感有人侵扰自己的本体,睁目一看,张飞正凶神恶煞的向自己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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