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间天下刀柄四起,战火纷纷。可谓:朝代日更迭,天子轮流做!
而很多战败,失去了旧君主的散兵游勇,没有了依靠,更早已失去了家园,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落草为寇。如此一来,天下间自然也就更加混乱。
有以匪寇连接成势自立为王的,也有痛失江山转而落草为寇的。成王败寇并不意味着某一方一定的死亡,只是在同一目标之前的失败。所以自古以来会真正善待前朝皇室的帝王并不多,而这也并不是什么历史定律,只不过是一种很容易理解的人之常情而已!
当今绿林中帮会林立,或大或小数不胜数,而其中实力最强的一派就是白虎帮!白虎帮帮主晁岳原本也是一时名将,因国破为盗。带着一种手下兵马从关外打进河北,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为了江北绿林第一大帮派,帮众不下数千。
而且多年中晁岳不断蚕食路遇绿林帮会,扩张势力,并且市场劫掠朝政荒废国家的官府,以及地方富绅,美其名曰:劫富济贫!乱世之下,无论善恶,任何野心都不足以指责。况且历朝历代哪一个国家的开创不是打着“拯救黎民”的旗号?而最终他们也都无一例外的延续了前朝的覆辙!
一年前白虎帮下临风堂主许英路过黄金镇,轻而易举的打败了黄贵,并且将其收为手下。而如今杨琛劝黄贵当然是一番好心,愿意出力相助自然善始善终。可这对黄贵却是等于背叛了白虎帮,义侠山庄就是武林盟主,却也管不着绿林中人。所以黄贵是不敢得罪义侠山庄,可白虎帮却也让他寝食难安!
听了他的难处,杨琛也不禁犹豫起来。毕竟绿林和武林向来泾渭分明,如果黄贵只是普通的山贼盗匪,自己帮他改过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如今牵扯上了白虎帮,难道自己要为义侠山庄树下此等大敌?
见其脸色犯难,黄贵心里也大为苦闷!说实在的,黄贵心里其实早对白虎帮很不满意,一来自己盘踞此地收获早已一日不如一日,可白虎帮却始终贪得无厌,搞得他们自己日子也很不好过,但却怎么也不敢奢望堂堂的义侠山庄会为自己这几百个毛贼去和白虎帮火拼!
而此时,半琴却突然走到他面前,脸上一派肃穆之色:“你保证从此再也不会危害无辜?”
黄贵愕然看着他,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如果你不能保证,我现在就要你命。如果你保证之后又反悔,我也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所以你最好想清楚!”
黄贵听得一头雾水!杨琛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却也明白半琴从来不懂得该给别人选择的余地。
看着他扔到面前的一张画着个太极图形的白色帖子,黄贵忍不住心头一震,双膝顿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惊恐的看着半琴!
“你……修罗……善恶贴……”
对绿林中人来说,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修罗善恶贴。那阴阳太极图上空白的一面假如哪天涂成红色,接到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保住性命。
而自修罗善恶贴出现这三年来,绿林中无论多厉害的人物,只要接到帖子就绝对不曾幸免,所以这薄薄的一张帖子在所有绿林中人心里早已深深的扎根!
“拿着它,如果白虎帮的人来就给他们看。但你最好记住,它可以保住你的命,也随时能要了你的命!”
黄贵颤抖着双手捧着修罗善恶贴,的确!这张贴对绿林中人而言就是催命符,但手上拿着它的人却也就等于是拿到了一张保命符!
凡事有好就有坏,无非反过来想一想而已!如今有了义侠山庄和修罗善恶贴双重保险,黄贵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当即毒咒发誓从此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而那些匪徒听说可以从此过上安稳日子,虽说心里都不免有些纠结,但多数还是兴高采烈!
这些人里有因不堪强权迫害而落草的,也有军队战败的散兵,可说到底最初都是普通的农户。加上在附近贫瘠村落中召集来的青壮,开荒耕作,挖井开渠对他们都早已是熟能生巧的工作。虽然目前还看不出有多大变化,但完全可以预见此地未来会呈现出的安乐祥和!
客栈中的老夫妇,以及黄金镇存留下来的老人们也都感到非常高兴!他们之中有的失去了儿女,有的失去了亲人、朋友,但如今心里对这些曾经的匪徒却并没有太多的怨恨!
一来他们现在算是侥幸捡回了性命,而且从此可以生活无忧!二来,乱世人命不值钱,充其量能选择怎么死的人已经算是幸运。即便没有这些匪徒,黄金镇的富庶一旦传扬出去终归还是匹夫无罪的结果!所以在这样的世道,能活下去就是最幸运的,情义自然而然会变得淡薄!只是此时此刻,除了半琴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样的问题!
或许也正是因为把很多事看的过于清楚,所以半琴很难对什么人、事产生感应,也因此整个人总是显得非常冷漠!所有人都对五个人感激不尽,可始终没有一个人敢稍稍靠近向他道谢!
尤其是客栈的老夫妇,想起不久前半琴生饮活马血的恐怖场景,更加是心头战栗。而当雪露告诉他们半琴是有病在身之后,两老见到如此清雅脱俗的翩翩公子居然被恶疾缠身,心下转而多了份恻然!
“那个……半琴公子,老头子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几人听了微觉奇怪,而见他点头,老人才缓缓说下去:“听雪小姐说公子身患怪病,老头虽不明所以,但也觉得这有病就得治才是最重要的!适才老头子偶然想起,十几年前小店中层有几位客人,老头子无意中听他们提起过,说在碧霞山里有一位隐世神医,专治天下奇症。虽不知真假,但老头觉得反正几位也是行走江湖,倒是不妨一试……”
杨琛听了满脸喜色,急忙问:“老人家,那碧霞山所在何地?那位神医又姓甚名谁?”
老头听了脸现赧然:“这个,老头当年只是偶然听说,实在不知详情!可我想几位既然是行走江湖,那到处打听一下,只要真有那个地方就总能打听到的……”
杨琛听了心里不由微微失落,当即也只好先向老人道谢!
贤贞皱眉沉吟:“本派藏书颇丰,我也看过不少地理志,可对那碧霞山却实在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他看向自己,异道也无奈摇头:“和尚我是走过不少地方,可对碧霞山也是头一次听说……”
见几人都满脸愁容,半琴淡然道:“天下间向来不乏以讹传讹,没必要那么认真。况且我这病是胎里带,就算真有什么神医,也治不了的!”
看着他,杨琛心里极为酸涩!只是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想象中那种为了好朋友有危险而担心,却是一种心里突然空了一块,却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感觉!
江湖上从来不缺少高明隐士,有些不为人知,仅仅在自身周围帮助过一些有困难的人的也并不少有。可半琴是雪溪一手养大的,如果他知道有什么神医必定早就前去求助了。可如果连他都不知道的人,那恐怕十有真的只是民间的以讹传讹,甚至仅仅只是某些人的胡说八道!
可无论别人怎么想,杨琛心里却感到半琴平静的外表下正压抑着很强烈的悲哀!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却很坚信自己的确可以对半琴的心情感同身受!
良久,雪露爽朗一笑:“好啦!亏你们几个大男人坐在一起成天说什么要惩奸除恶,这点小事就被难住了?连人家老爹都知道咱们是走江湖的,自己还不知道鼻子下面长得是嘴,不会去打听?”
三人听了心想不错,而半琴则仍旧眼望虚无,看不出半点心里究竟什么心思!
黄金镇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杨琛写信让黄贵派人送到了义侠山庄。无人当即径自启程,一路前行,百里路走下来始终未在见到人烟。
一路上贤贞时常和异道斗嘴,雪露则适时凑趣,杨琛虽并不加入,但也不觉寂寞。而半琴是除非有人搭话也只是简单回应,平常根本是更加不会主动开口。
杨琛一路上始终很在意他的情况,但只是觉得他心里果真是异常的空白,仅仅偶尔在夜晚见到他独处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心里流露出一种奇异,而且很淡薄的温柔。可无论如何,他脸上永远没有任何堪称表情的东西出现!
“师哥,你猜他心里在想什么?”
愣了下,杨琛看向身旁本以为早就睡熟的雪露,轻轻摇头:“不知道!没到晚上,他总是那样一个人动也不动的坐着!”
雪露点了点头,轻轻一笑:“如果是你,和他一样每天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一早的太阳,生怕自己一睡就不会再醒,那你心里最想的会是什么?”
皱眉沉思,杨琛凝视着火堆另一边半琴孤独的影像,耳中只有异道破不轻微的鼾声!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我心里一定会想你……”
雪露听了脸上一红,可心里却非常甜蜜,当即嫣然一笑:“其实我一直觉得,爷爷、半琴还有你,你们三个人真的很像!”
“哦?哪里像啊?”
“爷爷向来特立独行,离经叛道,老了也一点都没变。而半琴更是完全不受世俗羁绊,任何人都不能了解他心里真正的想法。而你呢!虽然你一向很听爹的话,也尊师重道,可以前心里不也是对爹以往的甘心退让不以为然?”
杨琛听了一阵讪讪然,雪露笑了笑:“可说到底,爷爷和半琴虽然表面上从来不表露,但所作所为却没有一件不是大义侠情!而你,只不过是把他们心里的感觉表现在了明面上!”
点点头,杨琛苦笑声摇了摇头:“你说的倒不是没有道理,可比起师爷和他,我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我倒是不这么想!就说黄金镇这一次,要是爷爷肯定只是杀了那帮强盗了事。半琴也绝对不会去考虑不杀他们比杀他们更有利,更加不会考虑那些老人怎么才能生活的更好!可你没伤一条人命,救了所有人,这才是真正的大侠风范啊!”
杨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挠头:“我只是做了自己觉得该做的事,可没你说的那么好!”
轻轻歪头靠在他肩上,雪露幽幽一叹:“爷爷说过他当年从魔宫带出了两个婴儿,一个是半琴,那另一个你心里大概也想到是谁了吧……?”
杨琛听了皱眉点头:“师爷知道咱们去过阁,这从他老人家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可是……”
“我虽然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当天在紫云山上的时候,直到今天我也再没见过半琴那么激动的样子!我想,他们之间或许有某种我们理解不了的感应。但爷爷说要治好半琴就非得找到剑心,这我就想不明白了!”
杨琛缓缓点头思索:“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当年师爷兄弟三个不是闹翻了吗?可为什么剑心却会是两位师伯祖养大的?那肯定是师爷交给他们的。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隐情?而且那天之后他们也都消失了,又会去了哪?”
雪露闭目沉思,半晌缓缓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剑心应该也和半琴有同样的症状。也许爷爷的意思是他俩之间可以有什么方法互相补救,但为什么爷爷又不肯说明呢……?”
良久,两人相偎苦思,可必定想不出什么结果。除了依旧微微律动的火光,四下里也还只是黑黢黢一片。但即便是这样,让人无法感觉出变化的,除了异道的鼾声,还是只有半琴亘古不变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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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editorbyjack201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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