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南,有一座昆明池。
仅听名字里有个池字,似乎小的很,可是实际上它有面积相当于四个西湖。这是汉武帝时为了南征昆明国训练水军,在古灵沼的基础上扩建挖掘而成的。
数百年下来,这里已经成了长安的一处盛景,碧波荡漾,水天一色,菡萏相宜,烟波浩渺。
昆明池中最大的那座岛上,今夜千百盏灯如同满天繁星,将整座岛映衬得仿佛人间仙境一般。武三思在这里举办了一次盛大宴会,武氏一族和众多投靠武氏的大臣今晚都应邀而来。
这是一次庆功宴。武氏一党在神龙政变后,许多人心中惴惴,担心则天女皇倒台最终会牵连到他们,如今一颗心终于放下,武三思需要这样一次聚会凝聚人心振奋士气。
夜色深沉,岛上的喧嚣终于沉寂下来。岛深处,一处巨石藤萝交织掩映的所在,一道人影没有掌灯,只借着满天星光,悄然走来。他走走停停,赶到巨石处停下,四下看了看,低声唤道:“公主,公主?”
“啪!”
他的肩上突然挨了一掌,把他吓了一跳,急忙一扭头,就见那妙人儿持着一盏小小的灯笼,笑吟吟地站在那里,整个人沐浴在朦胧的光晕里,一身霓裳,仿若仙妃。
这仙妃般的丽人正是安乐,而这悄然潜来的男子却是崔湜。
安乐自从见了这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哪里还按捺得住她那颗驿动的春心,而在她的诚心挑逗之下,崔湜又怎能把持得住,两人竟然成就了一番露水姻缘。
只是那金风玉露一相逢,却是发生在梁王府内。环境危险、时间紧迫,两人草草成就好事,各自都觉不甘,却没有太多相处的机会。今日梁王于昆明池大摆箸,安乐公主窥个机会使贴身侍婢给他递了话儿,如今才得相见。
“崔郎!”
安乐欢喜地扑到崔湜怀中,甜笑道:“叫人家好等,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这等大逆不道的幽会对崔湜来说感觉异常的刺激,对这姿色绝艳的美人儿他也是异常迷恋,尤其是她那高贵的身份令他异常满足。可是一旦事发后果不堪设想,他抵不住诱惑,却又控制不住恐惧。
他一面紧张地四下张望着,一面迫不及待地搂紧了安乐的小蛮腰,揉捏着她挺翘迷人的粉臀。低声答道:“崔某早想赴公主之约了,只是好不容易捱过酒局。谁知又有杨元琰使人求告。这才拖延了时间。”
五大功臣明升暗降,封王之后就被剥夺了宰相之权,随同他们发动神龙政变的功臣们也大都调离了原职,尤其是军职。作为神龙政变的主要策划者和大功臣,杨元琰大为沮丧。
他比许多人目光更加长远,他知道功臣党们不会甘心失去权力。一定会再生事端。他也清楚武三思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再找机会,直到把功臣党彻底打垮。
天子是龙的化身,天子的心性也和龙一样反复无常。翻云覆雨只在他的一念之间。宠与失宠对天子而言根本无法把握,所以对于政敌必须斩草除根,不给他卷土重来的机会。
正如张柬之在太极殿前幡然醒悟时所想的那样,他们的权力根本就是空中楼阁,这与武氏家族实实在在的根基大不相同,所以杨元琰判定,功臣党如昙花一现慧星当空,他们的辉煌既已过去就不会再来。
穷则独善其身,现在杨元琰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于是他上书辞官,说是已经勘破红尘,要出家为僧。
如今五大功臣封王荣养,民间不乏有识之士有所议论,这时候杨元琰再削发出家的话,那不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测么?所以李显立即驳回了杨元琰的辞呈,并派人慰问挽留。
皇帝不允许辞职,杨元琰束手无策,欲求归去而不可得,奈何?他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武三思身上,如今也只有甚受皇帝宠信的这位梁王殿下出面,他才能顺利出家吧。
可他和武三思本是政敌,当面示弱未免声名扫地,再者万一武三思也不想要他辞职,而是想纳其为己用,难道他能为了身家性命投靠政敌,干出遗臭万年的事来么?
正是在这种两难处境下,他想到了崔湜。
五相封王后,崔湜骤迁中书舍人兼兵部侍郎,这一下任谁都知道崔湜是武三思一党了。而崔湜原是太平门下,与功臣党的关系也比较密切,同杨元琰有些私交,杨元琰就求到了他的头上。
趁着今日盛筵,杨元琰先拜托了一位与他有些私交,隶属梁王一派,但没有资格直接同梁王对话的同僚,请他把自己的心意说与崔湜,希望崔湜念及旧情,代为说项,崔湜就是为此耽搁了幽会。
安乐但见他来,便已心花怒放,上一次她浅尝辄止,不曾尽兴,如今这美男子就在眼前,恨不得剑及履及,早些快活起来,哪有暇听他诉说苦衷,安乐一扯他的袍袖,似羞还喜地道:“崔郎快来!”
崔湜紧张地道:“公主,这里不会有人来吧?驸马不曾察觉公主离开?”
安乐示意那贴身小婢熄了灯火,站在巨石旁把风,亲手牵了崔湜钻进藤萝,嘻嘻笑道:“这一带安置的都是内宅女眷,各有范围,谁会来呢。驸马如今醉的像头死猪似的,等天亮了都不会醒的。”
安乐把他拖到藤萝掩映的洞窟之中,洞穴里面有几有案,还有卧榻一具,原是安乐白日里在此乘凉的所在,这时正好用来偷情。安乐拖着崔湜软在榻上,用小指勾起他的衣带,媚眼如丝地道:“苦短,崔郎还上扳鞍上马?”
崔湜登时心神俱醉,欲念一起,些许恐惧紧张俱都抛到了九宵云外,他在安乐那雪腻香馥的颈上吻了一记,便急急宽衣解带起来。
片刻之后,一阵靡靡之音便在洞穴中响起,夹杂着安乐公主继继续续的声音:“好人儿,真是好舒服!嗯……人家……人家要让父皇把昆明池赐给我,用……用这洞天福地,用作与你恩爱幽会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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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邑坊第二曲有一幢三进院落的宅院,在这毗邻宫城和东市,地价昂贵的地方,这样一幢宅院的价格不菲。但是这幢宅院平时却都空着,只有几个老仆守护,附近人家都不知道这幢宅院隶属何人。
不过,这一带住的都是非富即贵人家,虽不知道身份,邻居们也知道这户人家定然不是寻常人物。权贵豪富深宅大院,邻里之间都很重视个人,也就无人打听。
这幢宅院其实正是太平公主的产业,专门用来与情郎幽会的所在。两人各有公务与家庭,一般每旬也就只在这里幽会一次,今夜正是二人幽会之期。
太平和杨帆虽无夫妻之名,却是做久了的真正夫妻,彼此最明白对方的喜好与需求,这一番恩爱缠绵,水乳交融,酣畅淋漓。
初歇,太平公主眼饧骨软,娇晕满面,懒洋洋的不愿这就起身沐浴,便以她最喜欢的姿势背转身去,将两瓣异样肥美软弹的玉股抵住爱郎的身子,享受他的温存。
杨帆环着太平公主的身子,吻着她光滑圆润的肩头,在她耳边柔声道:“令月,你有心事么?”
太平公主脊背一僵,忙道:“胡说八道,人家哪有什么心事了?”
杨帆搂紧了她依旧没有一丝赘肉,极其圆润柔软的腰肢,轻声道:“你是我的枕边人,难道我还看不出你有没有心事?今夜你这股颠狂劲儿,想是要把所有烦恼都宣泄了似的,可不像平常的你。”
太平公主倏然扭转身来,把她发烫的脸颊埋进杨帆的怀抱,昵声道:“那是因为人家好久没跟你亲热了嘛,你不喜欢么?”
杨帆道:“喜欢。不过……”
他轻轻挑起太平的下巴,直视着她,认真地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太平垂着眼睛,躲闪地道:“真的没有……”
一语未了,她突然崩溃了似的,泪如泉水般涌出,她抱紧了杨帆,哭泣起来:“郎君,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母亲不像母亲、我的兄长不像兄长?难道生在皇家就真的没有丝毫亲情可言么?”
泪水迅速打湿了杨帆的胸膛,杨帆紧紧地拥抱着她,直到她的哭泣声渐渐停歇下来,才低声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太平公主哽咽着把她探望武则天的经过对杨帆叙说了一遍,杨帆皱了皱眉道:“你如实告诉皇帝?皇帝却不相信?”
太平公主惨然一笑,没有回答,其情其状,尤其令人心生恻隐。
杨帆怜惜地抱紧了她,低声道:“你担心皇帝会对你不利么?”
太平公主轻轻摇摇头,幽幽地道:“皇帝不会认为我要觊觎他的宝座,可他知道我与相王更加亲近,他担心……我是为相王牵线搭桥的人,因为母亲最恨的人现在是他。”
太平公主轻轻抬起头,凝视着杨帆,目中满满的都是悲哀:“母亲逼我嫁给武攸暨,是为了在武李之间搭座桥;相王哥哥让我去见武三思,是为了在反张派系之间搭座桥;现在皇帝哥哥也是这样看我。人家说太平是公主中的公主,其实我不过是一座受人利用的桥罢了,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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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