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心一下就软了,毕竟是自已的女人,吓成这样谁不心痛啊。
“阿月,你不要怕,睿王虽然难缠,眼下朝中半壁江山尽在我手,他再想找你我的麻烦,我不会放过他的。”
客氏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嗯了一声:“我没担心这个,他——他动不了我。”
“别大意,那小子就是一条咬人不叫的狗,不可不防。”
奇怪客氏何来底气这么说,魏忠贤不满的看了她一眼,蓦然发现后者一脸茫然,眼神里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以魏忠贤对她的了解,竟然看不出那是什么,可不妨碍他油然生出一种胆颤心惊的感觉。
他犹豫了一下:“阿月,你和白莲教还有瓜葛么?”
客氏身子僵了一下,一瞬之后拉下了脸,淡淡道:“魏四,我再说一遍,我的事不用你管。”
这女人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魏忠贤气得真哆嗦,这人指定没长心!自已这在管她闲事么,明明是关心好不好?
自已大权在握,权势滔天,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宫女等着和自已对食呢——而自已心里一直以来只有一个她,真是日了狗了,魏忠贤为自已愤愤不平:对她这么好,还有什么不满足,非要和一个半死不活的白莲教扯在一块,有什么好!
强行压了下火,他准备再劝一句的时候,客氏抢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你来的正好,我也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估计你听了就没功夫操闲心了。”
魏忠贤:“什么?”
“今天我去乾清宫,影影绰绰听皇上说,他已同意叶向高的提议,即日召孙承宗回宫述职。”
“什么!”魏忠贤几乎是用吼得吐出这两个字!一身冷汗瞬间打湿了衣袍——东林党果然不是吃素的,他们终于祭出杀手锏了。
时到如今,放眼朝野上下,魏忠贤只怕两个人。
一是朱平安,二是孙承宗。
从头到尾朱平安对他的恶意一直是贯穿始终毫不掩饰的,对于这个人,魏忠贤总有一种预感,在不久的将来,自已与他终有一决胜负的时候。但对手虽然可怕,眼下却不足惧,对方羽翼末丰,他已成长壮大,只要给自已足够的时间,真到翻脸的那一天,谁胜谁负还在不定之天。
朱平安是皇弟不假,但同样这个高高在上的身份也正是他的弱点。对于皇上来说,兄弟情份比不上猜忌防备,可孙承宗在天启的心中,是长者、是老师、是亲人。
这几年来,魏忠贤没少在天启面前撒点盐,挑点事,天启刚开始笑而不答,后来直接就丢了脸色,魏忠贤的借刀杀人在天启的绝对信任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他手握兵权,又深得皇上信任,他若是对自已出手,下场可想而知。
“这可怎么办?”
魏忠贤急得在地上不断的转圈,如果孙承宗回京对付自已,自已可真的完了。他深深知道在皇上的心里,孙承宗的份量要比自已重的多,对方一句清君侧,自已必定要倒在霉山上了。
“阿月,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魏忠贤眼神落到客氏的身上,就象看一颗救命的稻草。
能阻止孙承宗回来的,只有皇上。
能阻止皇上的,只有客氏。
魏忠贤眼巴巴的望着客氏,后者暂时没有答话,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静下来的厅内的气氛说不出来的古怪。
“我可以去试试,不过我有个条件——”
魏忠贤愣了一下,想都没想:“好吧,只要能阻止孙承宗回京,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很好。“客氏收回一直望东南方向的视线,平静地说道:“睿王回京的事,你不准插手阻拦。”
做为在一起鬼混了多少年的半路夫妻,彼此都太了解了。魏忠贤今天来一张嘴说睿王的事,客氏已经知道他在打些什么主意了,她坚信魏忠贤一定不会让朱平安回京,可是她并不想他这么做。
想到那个眉目清隽的少年,客氏嘴角情不自禁漾起一个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了。
魏忠贤的脸真正的沉了下来:“阿月,你瞒着我的事太多了。”
客氏轻叹了一口气,确实不少,可她并不打算说。
“为什么?”魏忠贤脸色难看的要命,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眼底杀机与脸上戾气无一不表明他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
“你如此袒护那个小子,理由是什么?”
面对他的咄咄逼问,客氏转过了头,声音冷得象是三九天的寒冰:“别费精神了,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就得了。”
“你就作吧!”
愤怒已极的魏忠贤摔门而去,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
客氏苦笑一声,不得不说,这个作字确实挺适合自已的。
作吧,作死干净——
濠境上上下下这几天忙乎成一团,在得知睿王即将离开的消息,福广一带所有人都不干了。
睿王一个人做了别人几十年都办不到的事,老百姓还想跟着他过几天好日子呢,可这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得回京去了?一时间群情激动,什么万言表、什么民心伞,甚至每天都有一群七八十的老头自发的带着小板凳来堵城主府的大门,目的就不让朱平安走。
这些举动朱平安都看在眼里,说不感动是假的,民心淳朴思定怕乱,他们所做所为只是担心自已走了之后,现有的政策会再变回去罢了。
为了平定民心,朱平安亲自现身城楼,安抚居民,一是告知他们自已不会很快就走;二是就算自已走了,管理福广一地的官员会在当地选拔,不会由京中选派;三是最重要的一条也是关键的一条:鉴于福广两地条件特殊,所有政策十年之内不会有变。
为了证明自已说的是铁板钉钉无可更,朱平安还请出来密旨,明说这一切都已经过皇帝的首肯。
这三颗定心丸一出,城楼下瞬间欢声一片。老百姓认死理,认定了这位小王爷是真的爱民如子,是为老百姓说话办事的。对于睿王朱平安,所有人全都是死心踏地的感佩。
人群散了,回到府里的朱平安却没有安睡。
在回京之前,他有无数的事要操心,广州巡抚的人选、船坞的工程、濠境的长治久安,市舶司的运转,这此事都需要好好安排,但在解决这些事之前,他急需要搞定一个人。只有这个人可以代替自已稳踞东南,保万里海域安枕无忧。
做成了这件事,他就可以放心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濠境城里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里,昏暗的火油灯下,店老板有气无力的打着算盘,眼角余光瞟着正往楼上走的一行人。
许是灯光有些暗,不知为什么,他看着其中几个人特别的眼熟——
可到底在那看到过呢——
眼看着刚刚来问房号那个大高个的青年,引着一个少年往楼上而去时,店老板忽然哎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