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
查克的目光显然捕捉到了不远处的鲍比拐向收银台的身影,他很快明白了吉娃刚才说那句话的原因,然后打量了吉娃一眼,鼓励的心情昭然若揭。
“吉娃,你现在很漂亮,不需要镜子,更不要怀疑自己。”
其实,鲍比没有认出来她,吉娃是庆幸的,但是失落的心情也是人之常情,但查克这么充满私心的鼓励就让吉娃难以认同了,即便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但因为怀孕后,有些浮肿的脸庞和变大了的肚子,不够合身的衣服,无论从上到下,都有些臃肿的成分,怎么都对不起很漂亮这三个字啊。
吉娃很想说查克‘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一想到情人两个字,吉娃还是不去反驳了,查克更是变本加厉。
“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吉娃,你现在是一个漂亮的妈妈,在我心里,你才貌双全~”
作为一个美国人,查克这种盲目赞美的表达方式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吉娃还是停住了步伐,阻止了他毫无原则的奉承。
“我给你讲一个我高中时学习的故事吧。”
吉娃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查克忍不住好奇,立刻展现了洗耳恭听的认真,吉娃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开始:
“这个故事叫《邹忌讽齐王纳谏》,邹忌是一个个子很高,容貌出色的帅哥~”
要把一个文言文讲的有声有色,首先得把文言文翻译成白话文,然后再把白话文翻译成英文,这么经过几道加工把故事大概讲出来之后,果然查克的脸上露出来一丝迷茫。
“这个故事要告诉我什么呢?”
吉娃也不遗憾作为哈佛高材生的查克听不懂故事的中心思想,直接给了他答案。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要有自知之明。”
吉娃说这话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失落,而是很理智的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她和鲍比之间无论从经济地位上,还是从生长环境,感情基础上,都算不上门当户对,更谈不上交情深厚,在鲍比眼底里,她或许只是一个稍显聪明能干,但麻烦不少的同胞,如果不是那一晚发生了意外,他或许早就忘了她,在鲍比的生命里,她的存在或许不过是沿途的风景,脱轨片刻的跑道,一旦过去,也将不再记起。
就像是她和艾伦不在一条轨道上一样,她和鲍比也不在一条轨道上。
这就是吉娃的自知之明,查克虽然没有听懂自知之明的故事,却明白了吉娃所要表达的意思。
“爱情是不分财富地位的。”
吉娃看着查克执着的样子,不得不提醒他:
“爱情还没有发生呢。”
她与鲍比,不是爱情,这是最残酷的现实,她必须接受。
出了超市,外面华灯已上,周围人来人往,停车的地方,没有熟悉的身影,街头亲切有陌生,吉娃等查克坐上了车,开始讨论起晚餐的做法,回归平凡的生活,而遇到鲍比的惊鸿一瞥,不过是一次无声的提醒,世界很小,而她与鲍比缘分已了。
吃了庆祝晚餐,吉娃并没有立刻搬回去,而是周末收拾了行李回了阔别已久的公寓,结算了韩国姑娘的租金,打扫了卫生,然后疲惫的躺在了有些陌生的卧室,感受了会儿贫富差距,又爬起来打开了文档资料,准备多学习会儿。
但即便再努力,作为一个孕妇,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吉娃不想成为金融街上那个猝死的华人的报道里的一员,如果说之前她还是仗着年轻拼命的工作的话,现在因为吉娜的到来,让她渐渐的有了作为母亲的自觉,她必须注意身体,保证睡眠和健康。
当然,吉娃更清楚一个严峻的现实,那就是在生完吉娜之后,将面临工作与生活上更大的压力,如何既照顾到宝宝,又兼顾工作成了一个头疼的命题。
而这个命题随着查克的到来出现了转折,在吉娃即将分娩的前一个月,查克陪着吉娃做完产检之后便住在了新泽西的公寓里。
“你现在的情况,随时需要做好吉娜降临的准备,我得陪着你,我们礼尚往来。”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吉娜一定会拒绝查克,但是在生孩子这种完全没有经验的事情上,吉娃不敢逞强,尤其是随着宝宝即将瓜熟蒂落的临近,她已经不敢负荷高强度的工作。
查克送她去上班,接她下班,随时和她保持着联系,这让吉娃充满了安全感,但也忍不住愧疚。
“这个时候你应该坐在办公室里赚取更多的回报。”
但查克坚持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需要休息,对于这份关怀,吉娃无限感激。
十月份,当秋天的脚步来到了曼哈顿时,金黄色的树叶缓缓落下,漂亮可爱的吉娜降生了,吉娃看着闭着眼睛的女儿张着嘴巴哇哇大哭时,无法言语那种是幸福还是辛酸的感觉,她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以后也将为这个决定要负责到底。
但人生常常有意外发生,吉娜似乎不需要妈妈负责到底。
吉娜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吉娃,而是查克,他像是一个痴迷的艺术家在研究着作品一样,会一直盯着吉娜,研究她的头发,鼻子,嘴巴,以及手和脚的尺寸。
当然,查克还有一个特长,他会换尿布,会给吉娜洗澡,会喂奶,这些早在吉娃上孕妇的课程时,查克就学会了,这令吉娃有点儿难以相信,但更有些庆幸,因为与查克的贤惠相比,她有些笨手笨脚,换尿布不专业,洗澡不专业,当然喂奶也不够专业,就好像是上帝在她身上分配了某些能力,剥除了另外一项能力似的,吉娃发现自己的雄心壮志,在孩子身上似乎发挥不出来,尤其是看到小小的一团哭的脸都红了的吉娜时,她不得不求助查克。
而这种情况导致的结果时,在吉娜出生一个月后,吉娃坐在了交易所的办公室里,查克在公寓里照顾吉娜,典型的男主内,女主外模式,唯一不对的地方,他们不是夫妻关系,而是朋友关系。
吉娃知道每浪费一天对于查克意味着什么,除了优渥的薪资,还有更好的就业机会,当你待业到足够长时间后,哪怕你曾经有优秀的工作能力,也会令猎头公司产生怀疑,所以吉娃准备找托儿所照顾吉娜,让查克回去工作。
“吉娜太小了,她不能没有我。”
对于吉娃的这个提议,查克并没有重视,他好像是得了婴儿痴迷症一样,完全成了吉娜的奴隶,他可以在吉娜需要的时候随时拿着玩具哄她开心,而吉娜也很捧场的回馈以欢乐的四肢挥舞,倒是吉娃这个正儿八经的亲人被吉娜忽视到底,这一点是吉娃从头到尾没有想到的。
令吉娃感觉自己陷入了难题的是,当她终于说动了查克去上班时,不到三天的功夫,吉娜生病,整夜哭泣不停,吉娃最后不得不打电话给查克,查克连夜赶回,看到哭的肝肠寸断似的吉娜后,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而不友好。
“吉娃,无论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阻止我照顾她。”
从出生到吉娜一点点长大,查克几乎全程陪伴,此刻看着被查克哄着入睡的女儿,吉娃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好像不是孩子的妈妈,他才是孩子的亲人。
这让吉娃有好几天不能开心起来,但又不得不接受现状。
事实上,在吉娜两个月后已经有所好转,女儿和她的关系已经越来越亲近,但依然解除不了吉娜与查克之间的感情纽带,因为吉娜更需要查克了,当她忙碌着新一年的数据和报表到晚上九点多回去时,常常看到了吉娜挥舞着小手,蹬着圆滚滚的小腿,对着查克咿咿呀呀的笑呢,当然吉娜也会对妈妈笑,可是很快她又会转移注意力,跟着查克玩耍。
吉娜对于查克的依赖,让吉娃有了自己的时间工作,好像是女儿善解人意的不打扰她似的,给了她自由和时间。
吉娃没有再催查克回去上班,而是更加努力工作,她想多赚点钱,给查克报酬。
而查克在看到了吉娃递过来的银行卡时,他看了一会儿,接了过去。
“我会扣除我赢得的那一部分。”
吉娃安心了许多,如此兵荒马乱的日子过了半年,生活进入了稳定的状态,她赚的钱都交给查克来支配,而查克不仅把吉娜照顾的很好,也把她照顾的不错,吉娃想或许有一天,我应该会嫁给这个美国男人的,如果没有后来又遇到艾伦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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