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秦衣 > 第七章前兆
    匈奴固原山大营。鹰羽旗烈烈地飘荡在半空中。

    “急报”。一名神色惊慌,衣甲上满是血迹的匈奴人跌跌撞撞地跑在大营的行军过道上不停地叫道。他狼狈的模样引起了大营众多匈奴人的围观。人们纷纷议论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致如此凄惨。一时间原本肃穆的大营热闹了起来。

    围观的人们发出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就在这时,一名全身白甲白袍,头插鹰羽的一名匈奴汉子从一顶大帐篷里走了出来“谁在喧闹?尔等扰乱军纪,想试试我的大刀是否锋利吗?”他虎目一扫众人,右手紧握刀柄,大声对众人说道。

    “尊敬的雄鹰之子,大草原的宠儿,伟大的祖先与英灵赐福与你。您卑贱的仆人怎么敢冒犯您,请大人息怒。”大营的匈奴一见此人,全都肃然起敬。用尊敬和爱戴的语气对此人说道。

    白甲匈奴人挥了挥手,所有的匈奴人立刻散了。

    他看了看跪在自己前方的传令使问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禀左鹰王,我是多多嘉禾河域塔尔克部落的士兵浑古勒,我们谨遵王您的号令,两天前运送粮草到这里来,但是我们在戾龙岭时遭到了秦奴骁骑营的伏击,我们死伤殆尽。千骑长大人和运粮官生死不知。”浑古勒低声呜咽地说道。

    “我还不是左鹰王,我叫塔鹰,王之子。你放心我会让秦国人血债血偿的。”塔鹰望着南方说道。

    “来人,带此人去面见父王。说有重要军情禀告。”塔鹰随口对身后的侍卫说道。

    秦军骁骑营左营大校场。

    白色的长巾挂满了整个营地,每一名士兵都身穿素镐。校场的周围摆满了许多大鼓,赤膊的大汉手拿大锤站在大鼓的旁边。

    “等一下,谁也不许哭!我们的兄弟,他们死的光荣,死得壮烈。等下谁也不许给我们骁骑营的爷们们丢脸,否则,我让逝去的兄弟们再看一看你的笑话。”华戈剌站在高台上对大家说道。

    “嗨”。众士兵齐声应道。

    “起。”华戈剌转身对校场周围的鼓手说道。

    “咚~~~~~咚咚。”“咚~~~~~~~咚咚”。鼓声随着华戈剌的命令而响起,鼓音低沉,悠长。

    “敬酒。”华戈剌大喊道,举起手中的酒爵。

    林风站在方阵队列的第二排,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陶碗。他的身后一向喜欢吵吵闹闹的明德、唐法、帅表三人也难得没有说上一句话。

    清酒洒在了满是黄沙的地上,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所有人默然不语,气氛一下子低沉了下来,一时间众人耳边唯有悠风吹过白缟的簌簌飘扬声

    林风低着头,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过,而这次却让他感到非常地难受,虽然战死的人林风并不熟悉,但是看着周围袍泽们悲伤,哀痛的神情,一种似乎是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林风年龄毕竟还小,没过多久,被这种气氛渲染,他就忍不住低声地啜泣着。

    李天旭独自站立在阵列的最前方,一声不吭。刚毅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一丝惆怅。不知道多少次了,多少次站在此时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身后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心中的苦涩让他很是痛苦,这都是他的兵呀!可是就这样被敌人夺取了生命,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站在此处,默默地缅怀。

    鲁思站在李天旭身旁,眼见大校场的冷场,刚想说些什么,缓解这种令人压抑的气氛。可是正在此时,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人低声的吟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首老秦人代代相传歌到了第二句时,大校场的众人纷纷都大声应唱了起来。这时所有的人都没有再压抑自己,而是把自己的感情全部通过这首歌来传达。“嘭~~~嘭”。“嘭~~~~彭彭”。大校场周围站岗和巡逻的士兵们全部围了上来,拿着手中的长剑敲打着左手的盾牌,为校场中阵亡的士兵们送行。

    “所有人肃立。”华戈剌大声对众人说道。说完马上从台上下来,走到李天旭身旁。

    人群中,从校场边缘,每一个人轻轻地传递着战死的袍泽的遗体。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抱着以前的袍泽,送到了大台前方。大台处在李天旭身旁早堆放了大量的干柴,最后的几位士兵把遗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干柴堆上。

    这时,整个左营的士兵都等着李天旭,做最后的道别。

    在这种情况下,李天旭沉默了好久才慢慢走到干柴堆前停住身子。只见他俯下身去,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块雕琢并不精致,但是颇为朴实的木牌,系到了那遗体的腰间。只见李天旭像是对遗体说了什么,然后起身向下一个走去。林风站在不远处,清晰地看到了都尉的动作,当他看到木牌时,他发现那不就是都尉经常在闲暇时雕刻的木头吗!当时没注意去看,现在才知道原来,都尉为每一个人都雕刻了一块属于自己的木牌吧!林风不禁很是感动。

    耶律诚拿着火把,走到了草堆处默然不语。

    不一会,李天旭把每一具遗体都系上了一个木牌。然后站起了身,面向众人说道:“这个木牌,以后就是我们骁骑营左营的士兵证明,生死不离。以后即使我们死了,也要把所有人的木牌葬在一起。”

    众人齐声:“嗨,谨遵都尉大人之命。”所有人面向大台单膝下跪。

    “火把!”李天旭把手往耶律诚面前一伸。耶律诚马上把火把递给了都尉。

    李天旭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兄弟们,慢走。”说完,把火把放到了干柴堆上。

    火焰马上燃了起来。在火焰中,所有人仿佛都看到了以前自己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楚地,泗水郡沛县中阳里亭。晚。

    此时的天空已经一片漆黑,时间已经是子夜。整个大地上早已寂静一片,皎洁的月光反射着树木参差的倒影。一切都显得格外祥和。

    在一处荒废的破屋前,淡淡的火光时掩时亮。

    火堆前一名村妇和少年盘膝而坐。村妇约莫三十岁上下,长相很是秀丽。而少年则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俊朗,坚毅。

    “信儿,你真的决定了吗?你还这么小,你知道这次你要去的地方有多危险。而且这万里迢迢的路上你肯定会遇上许许多多的艰难,而娘即使想帮你,也帮不了了。那一切都需要你去面对,甚至要你去解决。你能够做好吗?”村妇刚说了几句,就泪眼婆娑了起来,言语中满是不舍地对身前的少年说道。

    “娘,孩儿早就已经决定了。不管此行有多艰苦,孩儿也一定会去面对。孩儿一定会衣锦还乡不让娘再受苦。反而,让信儿担心的却是娘,你。娘,在信儿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委屈自己了。如果真有人欺负您,您就找他吧!”少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对面的村姑。

    “傻孩子,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中阳里能欺负娘的还没出生呢!”少年的娘回答。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断地用收拾东西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信儿,娘问你。你有没有恨过娘,或者是他?”少年的娘问出这话时,心里马上涌出了一阵阵地后悔,自责自己怎么这么冒失地问出这句话来。她的心瞬间像是绷紧了的弦一样。

    少年听到这句话,望着天迟疑了片刻。然后笑着对自己的娘说道:“信儿的一切,都是娘和他赐予的,信儿怎么可能恨你们。哪怕一点点也没有!”

    “信儿。”少年的娘听到这话,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他走到了少年身边,然后蹲下身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都是娘的错。”少年的娘不住地说道。

    “娘,别说了。谁也没有错。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孩儿现在就走了,不然的话如果让人看到我私自出村,会让他也难办的。”少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娘,然后站起了身子,拿起了身旁早已准备好的包裹。他向还蹲坐在地上的母亲挥了挥手,然后头也没回地向远处走去。

    “信儿,记住千万要小心,外面人心险恶,如果实在不行就回来。”身后的村妇大喊道,喊完便实在忍不住心中的不舍,嚎啕大哭起来。

    少年走在路上,闻听母亲的话,身子不由得猛地一颤。差点就忍不住回过头的冲动。他默默地抹干了眼角的泪,向未知的未来走去。

    少年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会使他成为一段传奇。

    两天后,骁骑营左营大校场。

    “鲁思,枭首十七级,进爵官大夫。”一名站在校场高台的部将功曹说道。

    原来经过上次的伏击后,大获全胜的左营都会上报战功。而现在来自部将大人直属的功曹正在给左营的众人论功行赏。对这个时代的秦人来说,只有拥有了爵位,才代表拥有一切。

    “耶律诚枭首十三级,敌首三级。进爵不更。”哇,台下一片惊呼。本来认为鲁思的进爵已经让他们很吃惊,但是耶律诚的进爵更是让他们意想不到。毕竟鲁思在大夫的爵位上停滞了一年多。他的晋升可以说是众望所归。但是耶律诚的战绩和晋升却让他们很是惊羡。这可是整整升了一阶。

    “不愧是武力值爆表的人。”唐法低声说道。

    “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晋升?”帅表笑着踢了踢唐法。

    “不知道,也许吧!”唐法漫不经心地回答。

    “林风,枭首两级,进爵公士。”功曹接下来念到了林风的小队说道。

    “不会吧!那小子杀了两个匈奴人?”唐发不相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向帅表问道。

    “肯定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或者是偷袭。就林风那样子!我呸,我一只手都放翻他。”帅表鄙夷地看了看前面欣喜若狂的林风说道。

    “明德,枭首两级,赏二十钱。唐法、帅表各枭首一级,赏十钱。”

    “呜呜呜呜,怎么还是没进爵呀!我明明杀了两个嘛。”帅表抱怨道。

    “我还不是一样,这上造的爵都一年多了,还没升,真是丑。”唐法道。

    明德实在忍受不了身边的两个活宝,说道;“帅表,你杀了两个吗?我可是明明看到你和唐法两个人偷袭杀掉的。那只能算每人半个。”

    “啊?还有这回事!”帅表不禁悲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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