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收拾完现场,带着马善来到他家负责的窑口处。这儿靠窑口的地方搭着一间简易的茅屋,里面有一张床,还有被褥。马善这时候早已困的不行,也不管干不干净,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折腾了一天,马善也实在是累了。这一觉马善睡的很香。直到马善被人踹了一脚屁股,这才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这懒货,太阳都晒屁股上还不起床。”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抬起头,马善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女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
马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踹屁股,不过他却没办法生气。谁让踹他的是位漂亮女孩呢!
女孩看着陌生的马善,脸上有些慌张。“对不起,我以为是刘三呢!”
“没关系”。马善一面伸着懒腰,一面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这女孩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体才刚刚发育,个头也只到马善的耳朵;大大的一对明眸,在她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显的格外突出。
这时候,刘三小跑着赶了过来。
女孩一见刘三,态度立刻便变的蛮横起来。“你这死小子,跑哪儿去了。害的我都踹错了人”。
刘三赶紧给女孩道歉,一面解释。“今天那边该出窑。我去查看了一下温度。这不是看到五姑娘你的车子过来了,我便赶紧跑来了。”
五姑娘听到刘三提到窑,这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于是凑近了刘三低声问了一句,“怎么样,卢家的秘法学到没?”
“学是学着了一点,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我按着从卢家偷学的办法试制了几个小碗,就在这窑里,等一会儿开窑就知道了。”
五姑娘听了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又显出几分的担心。“你有几分把握?”
刘三讪笑着伸出一个手指。
“一成?”五姑娘看着刘三的手指,露出失望的神色,但随即又释然了。“算了,连三姐都弄不出来,你能有一成把握都已经相当好了。也算是对的起你这一个月的冒险了!”
刘三苦着脸,“我是说,我连一成把握也没有!”
五姑娘一听,立马便翻了脸。“小滑头,你敢耍我。信不信我让你爹把你屁股打开花。”
刘三赶紧叫屈,“我的好姑娘。这可不能怪我啊!我敢保证,卢家制陶的全过程我都看到了。跟咱们叶家的手法没多少大的出入。可是我就是不明白,明明我用跟他们一样的办法,烧出来的瓷就是灰的,而他们烧的却是白的。
现在,我唯一还没搞懂的便是他们家的那个釉料配方了,也许问题就出在釉料上了。可是,我也不懂制釉啊!”
五姑娘听了这话,收回了准备去拿棍子的手,叹了口气。“算了。这也不能怪你。你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卢家偷师,就已经很对得起叶家了。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如果叶家能闯过这一关,我会记得让表姐还你这份人情的。”
说完,五姑娘转身走了。
马善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才知道刘三是受这位五姑娘的唆使,才去卢家偷师的。马善知道,偷师这种事,在这个时代,那是极忌讳的一件事。要是被人发现,轻则打伤重则打死。
刘三这个小滑头,居然为了别人甘冒奇险去做这种事情,实在是让马善感觉大大的意外。同时也让他对刘三,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一个能够为别人甘冒生命危险的人,无疑都是应该受到尊重的,无论此人的目的是什么。
五姑娘走后,刘三将马善带到他们家吃早餐。
因为那边有窑今天出瓷,所以大家都去那边忙了,家里只有老太太一个。
老太太起初见孙子领着昨天的金人回来,吓了一大跳。后来听孙子说马善不是金人,昨天是他们跟他开的玩笑。老太太才放下心来。忙拿出许多吃的招呼马善。
吃过早饭,马善跟刘三一起去看他送烧的那几件瓷碟。
果然如刘三预料的一样,与周围的其他瓷件没有任何颜色上的差别。
五娘看着那只几灰碗,许久都不说话。
“不要,我再去看看?”刘三咬了咬牙。
“不用了。我听你爹说,上次你就差点被他们发现了。要是再去,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以卢九娘那女人的狠毒,不打死你那都不正常。
你还是老实在的家呆着吧!我去看看三姐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五娘说完,转身离去。
马善望着远处依旧一身白衣的叶三娘,突然向刘三冒出一句,“我想留下来学制陶。”
刘三诧异的看着马善。“大哥不是要去投军的吗?”
马善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要制陶。”
刘三顺着马善的眼光看过去,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好,一会儿我就带你去找三姑。”
虽然这次开的只是一座窑,但叶东村的上上下下足足忙活了一整天,这才把窑里的瓷件基本整出来了,分类放好。听刘三之前介绍说,这一窑便有二万件,马善当时还不太相信。这一回算是信了。
下午的事情渐渐少了。叶三娘也闲了下来。刘三乘着这机会,赶紧带着马善去见叶三娘。
虽然叶三娘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但在叶东村,她却是这儿唯一的主家,这儿的五座龙窑和往东的一大片山地都是她们家的。所以,她无疑也是叶东村的主事。在这儿叫大保长。
“三姑,我这个朋友说想留在村里学制陶。”刘三带着马善来到叶三娘面前。
当叶三娘看到马善,微微的有些诧异。“是你!”
“你怎么还没走?”不等叶三娘多问,小兰就已经先开了口。
“我想留下来学制陶。”马善看着叶三娘。
“就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还学制陶。制陶可没你想的那么轻松。那也是要起早贪黑的,还一天到晚都是一身泥。你能吃的了这个苦?”小兰皱着眉向马善道。
“我以前学过。我不怕苦。”
这话倒也不算是撒谎。马善以前学的是硅酸盐,学习的时候自然在陶瓷厂里干过。不过,他那厂是做瓷砖的,而且机械化程度很高,严格来说,跟这种烧日用瓷的,还不能完全算是一种活儿。
叶三娘将手里的一只瓷碗用布轻轻抹去窑灰,“这要在以往,我肯定会留你。必竟我们家窑上陶工不是很够。但眼下这时节,我劝你还是去别处吧。这窑怕是烧不长久了!”
说完三娘叹了口气。
“我听说了。不过没关系,我会烧白瓷。”马善一见叶三娘不肯留他,赶紧使出杀手锏。
叶三娘看了马善一眼,没有说话。周围却已经响起了一片的议论声。
“又一个爱吹牛的。还烧白瓷。白瓷有那么好烧,咱们早就烧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前些天来的那个什么蒋相公,不也是自称能烧白瓷吗!结果怎么样?在那儿捣腾了大半个月了,也没见他捣腾出什么新花样。起头那几天还来咱们陶坊里装装样子,这几天连样子也不装了。有十天没来过陶坊了吧!”
“九天。”一个严谨的人道。
“这那边还没走呢!这边又来一个。我看,他们都是冲着三娘来的。看我们家三娘长的漂亮,便找各种借口赖咱们村不走。”一个嘴毒的妇人道。
“我看也是。要我说,直接把他们轰走得了。还有那个什么蒋相公。”
叶三娘听着众人的议论,也没有说话,也不表态,只是低头慢慢的擦着窑灰,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刘三一听众人的议论,不由的大急。“三姑,您就留下他吧!我大哥从来都不是吹牛的。再说了,就算是吹牛,咱现在不也得试试吗!死马当活马医呗!这万一要是成了呢。”
叶三娘听了这话,抬头看了马善一眼。那眼神,淡淡的,没有鄙视也没有逢迎。
“那就留下吧!”叶三娘说完这句话,放下抹布转身就要走。
马善见叶三娘精神似乎有些恍惚,猜她可能是压力太重了,便想找个办法给她转移一下注意力。见她要走,忙又道,“我这儿还有一件小事想请姑娘帮忙,不知姑娘能不能答应。”
“不能!”叶三娘还没开口,小兰就已经抢着道。
三娘瞪了小兰一眼,向马善道,“小丫头信心胡言,马相公莫要见怪。”
马善也不与小兰计较,只见他从挎包里将正睡着懒觉的虎子抱出来。
“这是一条吉娃娃,是世界上最小的狗。它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我连自己都还衣食无着落,也实在没有精力照顾它。所以,我就想拜托叶姑娘代我暂时照顾虎子一些时日,不知可不可以?”
正如马善所料,三娘看到虎子后,果然眼睛亮起来。这货的样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看的马善心里暗暗嫉妒。
“这狗好可爱啊!我帮你养吧!”五娘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抱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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