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旅宋 > 第十章 拒婚立赌约
    那四名家丁正要动手,马善身后的人群里一下子站出十几名汉子,瞪着他们。虽然他们不愿意主动得罪卢九娘,但却也不会眼看着为自家姑娘出头的人,受这卢九娘的欺负。

    那四名家丁看到这阵势,吓的不敢动手。

    气的卢九娘在马车上直跳脚。

    “好好好,你们这群刁民,今天是成心要跟本姑娘的杠上了是吧!是不是都不想制陶了?

    我可告诉你们。你们叶陶村的生死,现在可全掌握在我的手上!”卢九娘说完,从车上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碗。

    “这是我为你们叶家准备的聘礼。只要你们姑娘答应了这门亲事,我便把烧制这种白瓷的秘方告诉她。这样,你们家也就不至于在斗瓷会上被邓家打败了。

    要不然,等斗瓷会一结束,你们叶家便再没有瓷市的铺子。到时候,你们烧再多的瓷也卖不出去。你们全村这一百多口人,也就只能出去要饭了。”

    卢九娘的这几句话果然很有威慑力,那些站出来的汉子听了这话,都悄悄退了回去。

    卢九娘脸上顿时露出得意之色,“小子,我会让你好好记住,得罪我卢九娘的下场!”

    说完,卢九娘一沉脸,“给我打!往死里打!”

    四名卢家的家丁刚要动手,人群外传来一声高喊,“且慢动手!”

    然后便见人群外走出三个女孩。为首的正是叶三娘。跟在她的身后,是她的那个贴身丫环小兰,还有那天踹错了马善的五姑娘。

    三娘今天穿着一套粗布的麻衣,袖口处还沾着些泥,似乎也是刚刚制陶出来,但马善刚才在陶坊却没有看到她,不知她是不是又像上次一样,是在家里制坯。

    叶三娘走进人群,她先冲马善点了个头,然后向马车上的卢九娘道,“九姑。这位小相公并不是我们村的人。还望九姑看在侄女的份上,饶他这一回。”

    卢九娘见到叶三娘出来,脸色好看了不少。听了这话,卢九娘不屑的看了马善一眼。“看在三娘的份上,我今天就暂时放你一马。下次再敢出言不逊,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马善正要反唇相讥,却见叶三娘急急的向他使眼色。马善知道她不想自己惹事,便忍住了,没有反驳。

    卢九娘见马善服了软,这才又重新拿起那只瓷碗。“这是我为你们叶家准备的白瓷,保证比邓家的白。”

    卢九娘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白纸。“这儿是烧瓷的秘方。只要你答应了嫁给我家老二,这秘方你就可以拿走了。”

    叶三娘看了一眼卢九娘手里的秘方,心中一阵的激动。

    为了这个方子,她已经研究了半年多,更不要说叶家几代先人数十年的研究。眼看着这个萦绕在叶东村一百多口人头顶的阴云,只需她轻轻点头便可以散去。叶三娘不由的心潮涌动。

    可是,这代价也是昂贵的。那可是她一生的幸福!

    感叹之余,叶三娘的心里不免升起一阵的悲凉。十七岁的她,还没能来的及感受体会爱情的幸福,便要被推进无边的黑暗当中;迎接她的,将是永无光明的未来。

    叶三娘不无留恋的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们。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姑娘,你不能答应啊!卢家那老二是个傻子。我们宁愿出去要饭,也不要让你嫁给卢二傻。”

    “对,我们宁愿出去要饭,也不愿意你嫁给卢二傻。”众人顿时纷纷应和。

    叶三娘转过身,情绪有些激动。她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高声向众人道,“众位叔叔伯伯、婶婶大娘。三娘自小便没有娘,去年家父又失了踪。

    如果没有众位的相扶相助,三娘凭一个小女子,又岂能支撑着这份家业到现在。三娘能够太平的度过这一年多,全赖众位乡亲的帮扶。三娘知足了。

    在我的心里,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你们为我已经付出太多了!现在,就让我,为你们做件事吧!”

    三娘说到最后,语气已成哽噎,但身形却异常坚定的向前走去。周围的人群里顿时传来一片呜咽声。

    卢九娘得意的看着一步步向她走近的叶三娘,脸上现出胜利的笑容。

    就在叶三娘伸手要去接秘方时,马善突然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叶三娘的手。“等等!”

    卢九娘冷冷的看着马善,“怎么,你难道想断了这叶陶村,一百多口的生路?”

    马善冷笑一声,“当然不是。但我相信没有你们卢家,我们也一样可以烧的出白瓷。”

    卢九娘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笑过之后,卢九娘对着马善大声问,“那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烧出白瓷了!你可知道,叶家数代人,花了百年的心血,都一直没有结果,就凭你?”

    马善看了卢九娘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便让卢九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叶家所以烧不出白瓷,不过是因为这儿的土质与你们卢家的土质不同罢了。其实你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秘方!如果拿你们卢陶村的土来叶陶村烧,也一样可以烧出白瓷。”

    这个结论是马善经过数日的研究,猜测出来的。还没有经过他的实践证明,他本不想这么早公布,但被卢九娘逼上了门,他不得不提前公布自己的猜测。

    此话一出,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虽然这个结论出人意料,但卢九娘的表情无疑已经证实了这个结论是对的。

    人群里,顿时骂声一片。叶三娘更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卢九娘没想到马善这么轻易的便揭出了她的秘密。不由的怒视着马善,“你是什么人?”

    马善毫不退让的盯着卢九娘,“我就是个过路的,见这儿风光不错,在此住上几天。”

    卢九娘瞪着马善,“别得意。就算你知道秘密又怎么样。没有我们卢家的土,你照样烧不出白瓷。”

    “是吗?那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啊?”马善道。

    “什么赌?”

    “我看你这辆车也还算勉强能用,就赌你这辆马车好了。我要是能用叶陶村的土,烧出比你手里这碗还白的瓷,你便把这辆马车给我。怎么样?”

    卢九娘气的瞪直了眼,“什么叫勉强能用!我这车可是梓潼城排的上号的好车,徐记老木工做的第一等的好车。五百贯一辆呢!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我倒真的很想跟你赌一把,可惜你没有像样的东西作赌本。瞧你这模样,莫说这车,就是把你卖了,相信也值不了我这车的一个轱辘。”

    马善也不反驳,只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面小玻璃镜。

    “我马善虽然人不值几个钱,但我这儿有一面魔镜,却是这世间少有的宝贝。它可以清晰的照出对面的任何东西,达到乱真的地步。你看能值不值你一辆马车?”

    卢九娘听到马善说的神奇,也不由的起了好奇之心。忙伸手过来。“拿来看看。”

    马善从口袋里摸出自己随身带来的那面小圆镜,将小镜打开盖子,递给卢九娘。

    卢九娘对着镜一照,果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清楚的连根汗毛都毕露无疑。卢九娘激动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看到过自己的样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卢九娘感觉自己还是第一次认清自己。

    “怎么样?赌不赌?”马善对着光顾着照镜子的卢九娘问。

    卢九娘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马善的话,只是一个劲的痴痴的看着镜子。

    看到镜中的自己,眼角已经露出几道细细的鱼尾纹,卢九娘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老了!”

    说完,卢九娘的眼光变的迷离起来,口中喃喃自语着,“死鬼,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啊!十五年了。九娘足足等了你十五年。九娘已不复当年的模样了,你又如何?”

    就在卢九娘喃喃自语的时候,周围的人群已经议论开了。没有人相信卢九娘会答应马善的赌约。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马善的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能值人家的一辆马车。

    “这车可值五百贯啊!他一面小镜,就是再好,最多也就能值个一两贯钱,那已是了不起的价了。五百倍的价差摆在眼前,傻子也不会答应啊!”

    “就是、就是!”

    人群里有人悄悄议论起来。

    马善等的有些不耐烦起来。一把冲上前,夺了镜子。“你到底赌不赌?”

    卢九娘被马善突然夺了镜子,脑海里那个高大的北方男人,一下子便跟着一起消失了。卢九娘心里跟着一阵的失落。听马善问他赌约的事,赶紧道,“赌,赌!”

    虽然舍不得小镜,但她也知道这东西一时还不能到手,只好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马善的手里移开了。

    “那好,咱们就以十天为限。十天之后,你再来。如果我输了,自然不会再阻拦叶姑娘嫁给你们卢家,而且还会把这面魔镜送给我。如果你输了,便把这辆马车留下。”

    “好,就这么说定了。”卢九娘少有的干脆了一回。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炸开了锅。“没想到这卢家的老九也是个傻子,用辆这么好的马车和小马的一面小镜打赌。”

    “我看她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要换作是我,我也有自信啊!这小马就算有些手段,也不可能超过三姑娘啊!三姑娘是谁,她可是咱们叶陶村的制陶天才,当初大爷在世时,都自认已经赶不上三姑娘的手艺了。我看这小马根本没戏。”

    “我看也是。咱们这儿哪一家不是祖祖辈辈都跟这泥巴打交道的,从来就没有谁用这儿的泥巴烧出过白瓷。这小马虽然看出咱们家的结证,但又能怎么办呢!难道他还能把咱们村的泥巴都换成,跟卢陶村一样的泥!”

    卢九娘也不管众人的议论,与马善做了十日之约,知道那镜子一时无法到手,便催着家丁,带着她那傻侄子回城去了。

    见卢九娘走了,众人一下子全都围了上来。

    “多谢马相公解我今日之危。”叶三娘走上来,向马善轻施一礼。

    马善把叶三娘扶起来。“叫我马善。或者马哥都行。恩公这个称呼我可当不起。那天姑娘赠我饼、钱,我今日帮姑娘烧个白瓷,那也是应该的。所谓一饭之恩当千金相报。我马善虽然不敢说自比韩信,但姑娘的救急之恩马善还是没忘的。”

    五姑娘这时也凑了过来。

    “没想到是你。你前几天不是说不会制陶的吗?”

    “我是不会制陶啊!”马善回答的很干脆。

    “啊!”众人一阵的失望。马善刚才说有办法的时候,他们不相信,现在听到马善说不会制陶了,他们又着急了。

    “小相公你刚才不是说有办法烧白瓷的吗?”人群中,有人插嘴问道。

    “是啊,我是有办法给你们的瓷增白啊!但瓷还得你们烧。我只会增白,不会烧瓷。”马善一脸认真的道。

    “这就足够了。”五姑娘显然已经等不及了。不待众人再问,拉起马善就往陶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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