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善赶到工匠们的草棚外,三娘正在棚子里与工匠们愉快的聊着天。一名汉子正在口沫横飞的吹嘘着,他刚才是怎么揍那两名卢家家丁的。三娘却是满脸的忧色。
“卢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们打了卢家的家丁,卢家怕不会善罢甘休啊!”
“怕什么。是他卢家欺人在先,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派人,到咱们叶陶村来挖马相公的墙角。我们只是为马相公出气罢了!他卢大公子再利害,还能把我们这些穷光棍怎么样吗!”那汉子道。
“说的好。”马善走了进来。
草棚里的人见马善进来,一起站了起来。
马善看了一眼众人道,“我说过,我马善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别人对我好,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他。别人与我为难,我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先前大家因龙王的谣言,离我而去。我这才另请他人。现在大家这么支持我,卢家出双倍的工钱,你们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先透个风。我现在正在扩建车间。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完工了。到时候,你们有想要回来的,我一律欢迎。
工钱虽然不能跟卢家的双倍比,但是却可以提五成。不是因为卢家的抬价,而是因为我这新车间里,所有产品的生产工艺都进行了优化,相同的人做事,产量却可以提高一倍。
我马善不是吝啬的人,钱赚的多了,自然也少不了大家的好处。”
马善说到这儿,草棚里发出一阵欢呼。
…
卢家客厅里,卢鹏得知家丁被打的事情,把管家又骂了个狗血喷头。要不是这管家在卢家做了许多年,威望很大,卢鹏怕也要把他跟冯宝一般处理,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卢老三看着被卢鹏骂的狼狈之极的管家,眉头皱成了一团。“打听出他们为什么不来了吗?”
“打听了。”卢管家道。“他们说我们卢家跟马家比,就是……”
“是什么?”卢老三追问。
管家偷偷看了卢鹏一眼,小声道,“是,烂泥扶不上墙!”
“砰!”,卢鹏重重的一拳砸在桌上。“欺人太甚!”
“贤侄息怒。眼下,还不是咱们跟这姓马的怄气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赶紧从这批人中挖一两名精通烧制玻璃的工匠。我就不信了,这些人个个都对他马善这那死忠?
何况,姓马的那小子已经抛弃他们了。
这一回,我要亲自出马。我就不信拉不到人。”卢老三说完,转身离去。
次日,叶陶村的临时草棚里,来了一位操着浙东口音的中年人。说是老家是明州人,以前是个窑工,因为避战,逃到梓潼来的。听说叶陶村招工匠,便来看看。
这个人当然就是卢老三扮的。
草棚里,这些人一听这中年人说是明州人,便对他格外的热情。因为马善也是明州人。
有人给卢老三倒了一杯茶。
“目前咱们这儿还不缺人。但你可以等一个月。马相公昨天才来说了,一个月后,他家的新场便开工了。到时候,人手肯定不足。
而且,马相公还向我们许诺了,每人的工钱长五成,也就是说每人每月涨到七贯五百钱。”
卢老三心中一惊,没想到马善这么快便做出了反应。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我听说,卢家也要开新场了,做的东西跟这儿一样。那边开的工价可是十贯。你们怎么不去?”
旁边一个汉子冷哼一声,“那你怎么不去?”
“我不会呀!他们不要我。”卢老三道。
那汉子冷笑一声,“卢家一向刻薄寡恩。卢大公子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他不就是想用高薪,把我们这些人挖过去,等他自己的人学会了,再一脚把我们这些人给踢了。”
“不至于吧!”卢老三装作不信的道。心中却暗暗吃惊,他跟卢鹏正是打的这个主意。看来,这些工匠里,也有聪明人。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不会去的。大家也都别去卢家。马相公待人和善,从不拿下人吃亏。咱们跟着他,虽然一时少赚一点。但是将来肯定会比到卢家混的好的多。
我敢肯定,谁要是去了卢家,不用三个月,必定会被他们赶出来。
何况,咱们这些手艺,那可都是马小相公亲手教咱们的。当初,咱们这些人,可都是一个月挣不到一贯钱的人。如今已经可以每月挣七八贯了,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
那汉子说完,一拍桌子。“我刘二今儿个把话撂在这里,谁要是敢对不起马小相公,去给那卢家办事。我刘二第一个不放过他。”
草棚里,众人一片的赞同。“刘二说的不错。我们肯定是不会去给卢家干活的。”
“对对对。莫说双倍,哪怕卢家出十倍的工钱,我也不会去。”一人大声道。
卢老三听到这儿,眉头不由的皱成了一团。他这才知道,是他跟卢鹏,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我们这些人,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怕只怕周同那小子经不住。”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蹲在地上,嘴里嚼着根稻草,在地上画着什么。自从马善昨天来说了那翻话,他们这些人也就都定下了心。
没事,他们便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把东西做的更好。马善的厂子里,可是对这些改善有大奖励的。
“是啊!周同那小子最是惧内。而且,他那婆娘听说还是卢家一个远房亲戚。”旁边的一个汉子接口道。
“周同可是窑上知道玻璃配方……”一个嘴快的汉子刚说了一半,便被旁边的人打断了。向他使了个眼色。那人便赶紧住了口。
卢老三心中一动。嘴上浮出一丝浅笑,找了个借口走了。
周同今天回家的有些迟。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还没进家门,便听到屋子里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正在和他老婆说着话。
“银花啊!你男人怎么还没回来?”
“这死鬼,每天都在天黑前进家门的。今儿个也不知是怎么了。三叔莫急,待我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周同便看到他婆娘银花满面喜色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死鬼,你怎么才回来,人家贵客都在家里等你半天了。”银花虽然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心中却满是欢喜。她这三叔可是从没来过他们家。不仅没来过他们家,甚至从小到大,都没跟她讲过几句话。人家可是家财万贯的乡绅,今天能为她男人到她家跑一趟,银花心里满满的骄傲。
卢老三听到周同回来了,正要挪屁股,一转念,又重新坐了回去。他是老于世故的人,知道人有时候是会得寸进尺的。所以,自己越是心情迫切,越是不能让对方看出来。否则,谈判时便容易被对方看出来。
周同被老婆一顿训,也不敢反驳,只是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
卢老三依然淡定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虽然这粗茶实在难喝,但他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茶上。
“回来啦!”卢老三抬起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了周同一眼。
周同木木的站在门口。银花在他身后踹了一脚。“这是三叔,喊人啊!怎么见着人便不会说话了?”
“三、三叔!”周同张口喊了一声,便又站在门边不说话了。
银花将他引到桌边坐下,向卢老三堆着笑脸。“这就是我们家当家的,不知三叔找他什么事?”
卢老三将周同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道,“听说你在马家的窑上烧玻璃是吗?”
周同听卢老三提起玻璃,赶紧道,“三叔要是想买玻璃,这个我可能帮不了您。我只负责烧窑,其他的一概不管,也管不着。”
卢老三笑起来,一伸手,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足有十两的银子
银花见了这银子,眼里立马便冒出了银花。周同却一脸不解的看了卢老三一眼。
“你在那窑上干活,马家一个月给你多少工钱啊?”
周同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五贯钱。”银花在一旁接口道。
卢老三漫不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张交子,轻轻拍在桌上。
银花伸头看了一下上面的数字,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百贯”。这可是她家周同两年的工钱。
周同扫了一眼桌上的交子。“不知道三叔要让我干什么?如果只是要买几块便宜的玻璃,我想三叔也不必这么费心的。”
周同也不傻,看卢老三拿出这么多钱,想必要自己做的事情不会简单。
“我要你帮我卢家烧玻璃。”卢老三不再打哑谜。
“这我办不到。我不会烧。”周同连想都没想,便直接一口否决了。
“怎么不会,你上次不还说,现在你一个人都全部会烧了吗?”银花在一旁急道。
周同瞪了银花一眼,“住嘴。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
银花脸色铁青,周同可从来不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的。银花伸手就要准备来打周同,突然想起还有外人在场,便强忍住了冲动。只拿一双眼睛瞪着周同。
卢老三也不说话,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交子拍在桌上。
银花扫了那张交子一眼,脸色都变了。“一千贯啊!”。
不待周同有所反映,银花已经抢着上前,将那两张交子收到手上。然后满脸堆笑的向卢老三道,“三叔放心。马家的那些玻璃,我们当家的全都烧的出来。您要什么样的,便可以给您烧什么样的。绝不会错。”
卢老三看了周同一眼,“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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