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在天积寺,无晋由于心中异常反感,所以不等慧能禅师说完,他便扬长而去,他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上午有点冲动了,至少应该听完慧能禅师的话,更不该出言讥讽他。
他心中不由有些歉然,什么时候再去天积寺一趟,向老和尚道个歉,他现在平静下来了,耐心地听皇甫疆继续说下去。
皇甫疆见他虽然脸上还有一丝苦笑,但目光平静,便知道他的心中已经能接受现实,他笑了笑,又继续说:“慧能禅师给你说了晋安六勇士吗?”
无晋摇了摇头,“我没有听完就走了,王爷也是六勇士之一吗?”
“我不是,你祖父也不是,其实也不能叫六勇士,当时一共有十八名侍卫护卫太子,最后有六个幸存者逃出雍京,你应该知道三个了,你师傅酒道士是一个,陈岛主是一个,还能慧能禅师也是一个,还有三人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都是你想不到之人,我们也不是要你复辟,现在对你太艰难,我们只是想让你们兄弟二人尽可能地走上高位,将来有没有可能,那是将来的事,但现在绝不会,你尽管放心。”
皇甫疆已经看出无晋有排斥之心,所以并没有把真实的意图告诉他,事实上,他们已经发现,无晋比惟明更加适合完成他们的心愿,他们的注意力已经渐渐转到无晋身上。
无晋现在排斥是因为他还没有位居高位,一旦他慢慢走上高位,他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
不用急,慢慢改变他,皇甫疆的唇角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意。
无晋却没有注意到皇甫疆的表情变化,他想到这些人都是大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能活几年?没必要和他们硬争,他的目光又落在桌上的虎符,这又和他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皇甫疆微微一笑,“你知道慧能禅师的俗家名字姓什么吗?”
无晋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那紫金葫芦我没有打开。”
皇甫疆拾起虎符淡淡道:“告诉你吧!慧能禅师俗家姓张。”
“姓张?”无晋心念一动,他想到了张崇俊,难道是.......皇甫疆看他的眼神,他便知道无晋猜到了,不由暗赞这孩子聪明,他便笑道:“没错,河陇节度使张崇俊就是便是慧能禅师之子,也是我的女婿,你现在明白了吧!这虎符和你有关系。”
无晋半响才叹了口气,“看来真是天意啊!”
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他不是挺反感什么天意吗?
皇甫疆却没有笑,他依然是忧心忡忡,他没想到晋安帝当年授予父王的虎符出现了,如果皇上知道张崇俊还似藏着这对虎符,后果不堪设想,他心中不由暗暗埋怨起来女婿来,自己早就嘱咐他把虎符毁掉,可他偏不肯,现在出事了,而且他居然也没给自己来个信,估计他本人都不知道虎符丢失吧!
其实皇甫疆猜对了,张崇俊确实不知道,他现在不在武威郡帅府,而去酒泉郡平定党项叛乱去了,他的亲兵奉命看守帅府,就是这块银牌主人,却没想到他们二人监守自盗,偷走了这对虎符。
虽然虎符已经拿到,但皇甫疆依然忧心忡忡,这虎符是一对,现在他只拿到一半,如果让皇上看到另一半,后果依然不堪设想,他见无晋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便苦笑一声,“这虎符是晋安皇帝赐给凉王,也就是我的父亲,你知道晋安皇帝是谁吗?”
无晋毫不在意地接口说:“我知道,是我祖父。”
皇甫疆见他回答得如此轻松,刚才还要死要活,这会儿又什么都不在意了,心境变化之快,让他实在有点看不懂无晋,他不知道无晋其实不是这个世界之人,他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小命,只要小命无恙,那什么皇室之争,皇太子、皇祖父之类,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这就像个剧本一样,他只是看戏人。
这种心理皇甫疆是无论如何不能理解,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此刻他无暇去体会无晋的心境,他继续说:“楚王即位后,下旨所有节度使必须立刻销毁先帝的虎符,违令者杀无赦,当时剑南节度使罗霄不肯遵旨,结果楚王调集三十万大军压境,罗霄被他部将所杀,整个家族八百多人全部被杀,其他观望的节度便纷纷毁了旧虎符,接受新虎符,我当时已经接任河陇节度,但在接受新虎符的同时,旧虎符没有舍得毁去,一直在藏在身边,后来又传给了女婿张崇俊,希望他能保存好,却没想到竟然被他的亲兵偷出来了,因为这虎符只能是河陇节度使拥有,一旦被皇上看到这尊虎符,就说明张崇俊还有念旧之心,那他就完了,你明白吗?”
无晋这才明白那些绣衣卫为什么要抢这只虎符了,十有八九又是申国舅在中间捣鬼,应该是这样,干掉张崇俊,申国舅便可以安插支持他的大将接位。
无晋见皇甫疆眉头紧皱,便笑着问他,“既然现在虎符已经拿到了,王爷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皇甫疆叹息一声,“这虎符是两个半只拼成,现在只有一半,我担心另一半已经落在申国舅手中,那样就麻烦了。”
无晋低头想了想,便笑道:“还有另一种可能,这名亲兵也意识到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他只拿出一半虎符,而另一半虎符他藏在某处,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还有机会。”
皇甫疆点点头,无晋说得有道理,除非是亲兵故意把一对虎符分开,否则绣衣卫不可能只夺去一半,要么全部夺走,要么一半都没有拿到,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去抓住这个机会,他只有几十名护宅家丁,他又不想动用他们暗中的实力。
无晋仿佛明白他的心思,便微微一笑,“王爷忘记了吗?我现在可是东宫一等侍卫,说不定太子愿意帮王爷一次。”
一句话把皇甫疆惊醒.....无晋退下去了,就在他刚刚离开书房,只见帘子一掀,从书房里屋走出一人,也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目光中有些阴鹜之色,皇甫疆微微笑问:“阁老,你觉得此子如何?”
老者捋须笑道:“此子和陈岛主的描述一样,我很满意,他确实比惟明更适合。”
“可是,阁老没感觉到吗?他还有一点排斥之心,好像不太情愿。”
“我感觉到了!”
老者淡淡一笑,“他不愿意没关系,,我们可以逼他上船。”
皇甫疆一惊,“阁老有计划吗?”
“有!我早就替他准备好了。”
老者捋着白胡须,阴鹜的眼中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老王爷,等他来找你时,我们就走第二步。”
.......无晋并没有急着去东宫,他要去看看师姐虞海澜,她马上就要回去了,他想着最后再和师姐告别。
但无晋还是来晚了一步,虞海澜已经在两个时辰前离开京城,返回了东海郡,她的房间里空空荡荡,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
虽然没有留下信在无晋的意料之中,但这种感觉还是令他怅然若失,一种说不出的寂寞,寻找了一圈,他忽然在窗上发现一颗红色的东西,他走上前,才发现窗上挂着一根细细的链子,链子下端挂了一颗红黑相间的相思豆。
这当然是师姐留给他的,无晋慢慢取下链子,他这才发现,原来这颗相思豆竟然是玉做的,做得栩栩如生,无晋轻轻抚摸着相思豆,他仿佛体会到了师姐对自己的一份浓浓真情:‘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说笑声,“瑛妹,你还是搬去外院吧!内院我们不好随便进来。”
是陈氏兄弟来了,无晋连忙将相思豆挂在自己脖子上,贴身放好了,这才开门出去。
“你们三个泼皮,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
无晋见三人都平安无事,心中十分欢喜,他们从齐州分手,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三兄弟见到他,也是一阵惊喜,陈祝上前给了无晋肩窝一拳,笑道:“我们一直在找你,是你这家伙太忙了好不好!”
三人大笑着和无晋紧紧拥抱一下,无晋又问:“兄弟们好吗?那十个弟兄后来有没有找到你们?”
“你放心好了,我们镖局的人都是老江湖,丢不掉!”
三人向无晋眨眨眼,大家会意,一起大笑起来,这时陈瑛在房间里生气地斥道:“你们几个,欺负我不能动吗?”
“呵呵!怎么敢欺负你。”
陈氏兄弟和无晋走进了陈瑛的房间,两名伺候她的丫鬟连忙起身回避。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看我?”陈瑛有些不高兴。
陈氏兄弟对望一眼,陈祝笑道:“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你住在这里,而且这是内宅,我们可不能随意进来,这还是郡王特地吩咐,放我们进来。”
陈瑛也是耍耍小妹脾气,并不是真的不高兴,她其实也不想住在这里了,让她很不自由,她连忙问:“那你们住在哪里?我也想搬过去和你们住。”
陈彪也笑着接口说:“我们住在客栈,这两天正打算换地方,你就先住在这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无晋笑了笑道:“我打算在京城买一处宅子,就这两天,买下后,咱们就一起搬过去。”
“好呀!”陈瑛欢喜无限,“无晋,买一处热闹点的地方,我喜欢逛街。”
无晋点了点头,他已经想好了,打算在南市附近买一处宅,如果有可能,再买一块地,建造晋福记钱庄京城分店。
这时,陈虎扫了一圈,奇怪地问:“海澜呢?”
“她已经回琉球去了。”
陈瑛叹了口气,“十一月初五是她父母忌曰,她要赶回去扫墓。”
陈祝眉头一皱,“还有三个月,现在回去太早了点吧!”
无晋在一旁笑道:“我也劝师姐多呆几天,她说要先回一趟余姚老家,她姑母还在,她要去看一看。”
“是吗?”陈瑛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无晋,“师姐从来没有给我说起过她余姚还有亲人,她怎么告诉你了?”
陈祝也有点奇怪,“是啊!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
无晋也一愣,这是师姐在船上时给他说的,他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原来师姐只告诉他一人,这是为什么?
他不及多想,便尴尬地解释道:“上次在船上我问师姐老家还有没有亲人,她说或许有个姑母还在,有时间她会回去找找,所以我猜想,她这么早赶回去,可能是去老家找姑母。”
无晋不想再说这件事,他正要转一个话题,就在这时,一名管家婆匆匆走进来,对无晋说:“公子,刚才东宫传来消息,让你马上去一趟,好像有急事。”
无晋立刻借机对陈氏兄妹笑道:“那你们先聊,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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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