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沈清在春望楼和赵大勇之间,选择继续跟着赵大勇,看看他之后和什么人接触,究竟是怎么和李师爷扯上的牵连。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却在花灯会看到了林茗,并且她还参加了藏灯笼。
此时沈清心中很冷,手心也即将凝结成冰的温度,他在树旁审视着对面那个一边走,一边和人有说有笑,面上围了一条手帕的林茗。
他一直清晰地感受到林茗的心不在他身上,但他也一直认为林茗的心不在任何人身上。
所以现在,她这是决定将心放在别人身上,所以才来参加这个花灯会?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清周身都散发出了无尽的寒气,直将周围原本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量着姑娘们的男子们,都给冷地一哆嗦。
“这人是谁?”
“不知道,咱们离他远点”
于是沈清周围的人,便都纷纷退避三舍,走远了些,实在是沈清的气势太吓人,这些人生怕受到波及而已。
只不过外界的看法,沈清却充耳未闻,在某一个瞬间,他收敛了自己的气势,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会因为另外一个人而笑因为另外一个人而不受控制地发怒?
回想起最开始看到林茗第一眼的场景,那时沈母重病,拖着身子为他相看亲事,他看见低着头的林茗,平静如水地默认了这门亲事。
在别人眼中,值得高兴兴奋的亲事,与他而言只是一个任务,他会对林茗好,但也只限于相敬如宾地好,会按照爹娘的意愿娶妻生子,考取功名。
但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走去。
娘的病好了,他却没有如最开始所决定的那样,和她同房,更在原本应该平淡平静的日子里,心不受控制地为她跳动。
而现在身为他娘子的她,却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来参加花灯会。
这让他怎能不怒?
他不仅怒,还恨不得将找到她灯笼的男子千刀万剐,即使现在并没有人找到。
头一次,沈清看着林茗的眼神当中,没有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而是一片沉郁以及冰冷。
难怪即使他不同她圆房,她依旧默认甚至刻意帮着隐瞒,其实她早就做好了有朝一日脱离沈家的准备?
思及此,沈清突然闭上了眼睛,等到再次睁开眼之后,他已经不再看向林茗,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赵大勇的方向。
而这时,正和孙月珍有说有笑地走到街头的林茗,突然想是有所感应一样,调转了目光看向沈清之前呆着那棵树旁,然而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但林茗还是觉得很奇怪,她分明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等到她看过去时,却发现并没有人在看她,难道是她感觉出了错?
林茗又怎么会知道,因为自己贪财的行为无意当中被自己现任丈夫给看见了,对方因此正处于十分不稳定的状态,再多看她一眼,沈清都怕当着众人的面,质问她。
其实如果林茗知道,这件事会被沈清知道,对方会因此这么误会她,就算送是十匹布她都不回来,毕竟对她来说,银子虽然有吸引力,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更加重要。
再说,她现在已经和上一世不一样了,银子对她来说,只是个早晚会挣到的东西,又怎么会对这两匹布如此放不下呢?
只能说一开始是好奇,后来则是被花灯会的规则推到了风口浪尖,如果她当时退出,按照规则她还得赔钱进去,这种损失厌恶她肯定不情愿感受一便。
捡到一百块钱和丢一百块钱的感觉能是相等的吗?
再加上她不是以为沈清回客栈了?虽说沈清回不回客栈,她都不应该参加花灯会,但她早就已经打好了假如灯笼被找到,她就跑路的计划,这个世界只要她想躲,还能有人找得到她吗?
她可是有空间的人!
但现在的林茗显然还不知道,这一切都被沈清给看到了,她收回目光,看向孙月珍越想越不对,自从穿越过来,她的五感就十分敏锐还没有失误过,于是林茗便又在人群当中搜寻了几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她竟然在人群当中看到了个熟人!
赵大勇!他怎么会在这里的?她记得沈家人出门之前,赵高那边还说不让赵大勇出门,让他照顾刘素梅的。
原本今早上的事,赵家就理亏,沈母走的时候去找过赵家人,说是刘素梅的脚还没完全好,让赵家人好好照顾刘素梅,还说刘素梅的伤势虽然是因为沈家而起,但也毕竟是赵家的儿媳,于情理之中赵家也不该事不关己。
原本早上两家人就算撕破了脸,沈母又这么一说,当时赵高的脸色就黑了,但偏偏沈母说的也合情合理,于是赵高只好黑着脸,答应了沈母。
再加上赵大勇想去春望楼,赵高生怕此举引的李师爷不喜,于是就正好将赵大勇安排去照看刘素梅。
可谁知道,赵大勇竟然表面上照看刘素梅,实则却是偷溜去了春望楼,而李师爷也确实不想见到赵大勇这个废物,自然将他拦在门外。
但这一切林茗还不知道,她在花灯会看见赵大勇显然是意外的,有些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但又觉得自己蒙着脸,身上穿的也和早上不一样,想来赵大勇应该认不出来。
再说就算认出来了,她也不怕,大不了就将手帕掀开呗,反正月老也没说已经成亲的人不能参加花灯会。
到时候她就说,月老事先没讲清楚,她可不赔钱。
林茗还真是猜对了,其实往年两口子来参加的也不是少数,毕竟有哪些刚成亲的正是打得火热的阶段,相伴前来,你藏灯笼我去找,也是一种情。
但像林茗这样单独前来的,还真是没几个,所以虽然没有规则说成亲的人不能参加,但于情于理都不该参加。即使到时候林茗不用反赔钱,但被众人鄙视是一定的,说不准还会被说水性杨花什么的。
但好在林茗心中自始自终没想过要红杏出墙什么的,所以即使脸上挡了一块手帕,也不是作为遮羞布掩盖她真实的内心而存在的。
这样想着,林茗也就没关注赵大勇为什么来,她倒是没有太多疑惑,毕竟这种人连妓院都去,参加一个花灯会找刺激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虽说不怕被赵大勇揭穿,也不觉得对方来此很意外,但林茗还是不由有些同情刘素梅,虽然她知道,这在古代女子的命运里,实在是不可更改的无奈,但想到刘素梅那么善解人意心底善良的一个人,却落得这样一个相公,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她不知道,有的时候,甘愿插在牛粪上的鲜花,其实只是表面上是朵鲜花罢了。这牛粪不是指身份容貌家,而是指不仁不义没有良知,而这鲜花也同样不是指美貌地位,而是指虚伪伪善,贩卖着美好,实则内心阴暗自私狠毒。
所以很久之后,当林茗突然想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道理时,才惊觉自己原来瞎了那么久。
“林茗你怎么了?”孙月珍在一旁絮絮叨叨,她老是怕舒公子万一看不到哪些旗怎么办?或者万一舒公子去的时候,她的灯笼已经被人给拿走了,更或者沿路的旗万一被人打乱了等等担忧。
但说了一半却发现林茗面上心不在焉的,于是就出声问道。
林茗回过神来,看着现场这么多男男女女的,这里的人都有自主选择爱情的机会,来这里寻找姻缘,可这世上又有多少像刘素梅一样,身不由己,不能选择命运的女子?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能选择所爱之人共度一生,那个世界将会是什么模样?”
现代人也自由恋爱,但好像爱情依旧是个稀缺的事物,当婚姻和爱情能自主选择之后,由长辈做主的交易,或许也就变成了由自己做主的交易而已,又有多少人是奔着爱本身去的?
孙月珍不知道为什么林茗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她想到了自己和舒子朗,想到了或许自己的身份配不上舒子朗会被对方家人看不起,她突然也有所沉默,面上期待憧憬,但却又有些小心翼翼道: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应该人人都能得到幸福吧?”
林茗闻言,温和地咧开嘴笑了,她点头肯定道:
“我也这样觉得,这世上的事瞬息万变,没准哪一天,大家就都能选择所爱之人共度余生,而不用顾及父母长辈门第家世,到那个时候,肯定没有战乱天下太平。”
反正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孙月珍见林茗肯定自己的想法,面上也笑道:
“嗯!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林茗一愣,她总不能说自己闲的慌矫情了吧?
孙月珍却误会了林茗的反应,想到方才林茗说和相爱的人共度余生嫁给所爱之人的话,她不由发散性思维想到,难道林茗另有所爱,要不然为什么这样说?
再结合林茗竟然敢一个人参加花灯会,她心中的误会不由更甚,难道林茗真正喜爱的男子也参加花灯会了吗?
要是林茗知道孙月珍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绝对翻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可,好在她不知道,还迅速结束这个话题道:
“好了,别说这些没影子的事,你路上插的旗应该不是很显眼吧?”
虽说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很充分了,但林茗却也不是百分百就确定舒子朗能找到孙月珍的旗,万一她高估了舒子朗的智商,或者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岂不就尴尬了?
所以临到男子们进去找灯笼时,林茗才这又在此确认道。
孙月珍心里也有点打鼓,但想到自己插旗的时候,却是足够小心谨慎,也没被人发现,这才点头道:
“应该不显眼吧……”
林茗一听孙月珍的回答,一时间更加担心了,但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她们已经出来了,不能再次进去,否则算作犯规。
于是心里直打鼓的两人,就见当月老派去检查的人回来说里头已经是空街之后,当下就敲响了锣鼓,宣布所有男子可以进街寻找灯笼了。
赵大勇看见那么多姑娘,早就跃跃欲试了,虽然自己已经娶妻,但还是没抵挡得住这么多美人的诱惑,当下就没有迟疑地随大流一块进去了。
见赵大勇进去,沈清却看向了此刻正坐在台上,向着某个方向看去的林茗,准确来说,不是林茗往那边看,而是林茗孙月珍都往那边看。
但此刻的沈清显然没注意到那么多,他只是顺着林茗的目光看过去,却看到了不久之前还在沈家摊位上出现过的舒子朗。
当时沈清的目光就犹如凝成实质的箭矢,直直地朝舒子朗那边射去。
难道他就是林茗来参加花灯会的原因?
这边舒子朗正用眼神表示自己一定会找到孙月珍的灯笼,让二人放心。
然而他刚准备抬脚进场,却突然感受到一阵充满敌意的视线,他一惊之下看过去,却没发现有任何古怪的地方。
“林茗,你看舒公子那边为什么还不进去啊!”
孙月珍心里急得要死,却见舒子朗突然停在原地不动,顿时对着林茗问道。
林茗往舒子朗那头看了看,也不知道人为什么停下来,此时大部分的男子都已经陆续进场找灯笼了,也不知道舒子朗想做什么,难道他要出尔反尔?
要是这人真的出尔反尔,她以后肯定不卖给舒子朗任何吃食。
刚想到这里,就见舒子朗收回了目光,继续朝着找灯笼的街里头走去,林茗这才安抚道:
“这不是去了,别着急,他几人答应了肯定回去找的。”
孙月珍也觉得自己有点急,想到方才舒子朗在沈家摊位前的一言一行,虽然才相识不过一个时辰,但她依然能看出对方是个为人不错的君子,想必对方既然答应了,应该会做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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