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秋皖坐在卫生间冰冷的地板上，上身倚靠着浴缸，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
包装盒，说明书，还有……清清楚楚显示两道红杠的验孕棒……
从显示出结果的那一刻起，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她脑子里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勉强撑起身子，收拾掉落一地的东西，扔进垃圾袋打包得严严实实，然后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盯着天花板出神。
和寻风是不可能的，他们每次都认真做好措施，只是在西班牙时候和陆延乔……
所以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要。
秋皖轻轻抚摸着肚子，那里居然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只要过几个月，就会出现一个啼哭的小人，他会呼吸会成长会叫妈妈……可是，他怎么就不是寻风的孩子呢。
纵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可更多的是恐惧和逃避，她不能要这个孩子，绝对不能！
漫长的黑夜，秋皖不知道多少次惊醒，每次都是因为好像听到了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喊她“妈妈”。
是他已经感受到了，他并不受欢迎，他的妈妈并不想要他爱他，所以，他拼命地出现在梦里，想让秋皖回心转意……可是，有些事物的出现注定是错误是悲剧，她就是自私吧，不愿意让这个称作她“骨肉”的孩子降生，给她无尽的威胁和烦恼……
这么想着，最后她竟然一睡到了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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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秋皖并没有在温暖的床上停留，洗漱，没有吃早点也没喝水，之后就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挂号预约。
因为早已经把团队解散，苏紫也被她解雇，身边没有一个助手，若水快要生了，不大方便，所以秋皖没告诉任何人直接自己去了医院。
在排队过程中，百无聊赖，给了她足够时间认真打量周边的人或者事。
前面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想来是第一次为父为母，男人听着护士的话跑前跑后，回到妻子身边，蹲下，温柔地抚摸妻子还平坦的腹部，说话轻声细语，脸上也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身后是独自一人挺着肚子的……还算是女孩吧，头发随意扎成两股，披散在肩头，背着一个双肩包，右手拿着化验单一样的东西，左手拿着手机不停摆弄。
还有挺着大肚，牵着小孩子来的母亲……
怪不得总说在医院看见的是人间百态。每一个人身后背着的都是数不尽的故事，或辛酸或美好，或凄凉或温暖。那么她自己的故事又属于哪一类呢？
秋皖低下头，看着光洁的地板上来往穿梭的人……
“下一个，秋……皖……”不知过了多久，护士在门口叫到了她的名字，她应该知道秋皖，在念到名字是卡壳了。
秋皖走进诊室后，摘掉帽子和口罩，小护士的眼睛不由睁大，不经意小声说了句“真的是……”
秋皖转头，莞尔，“真的是我……”只是这笑，显得苍白又无力。
护士似乎明白对秋皖这种公众人物来说，隐私显得尤为重要，她特意把刚刚虚掩的门关上。
负责接诊的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满脸和善的女医生，名叫章仪，秋皖听单若水提过她，所以就挂了她的号。也正好她今天坐诊。当时想的是记下来，以后自己怀孕了也找这个医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简单询问过后，章仪给秋皖开了化验单，让她去进行尿检，因为验孕棒并不能百分之百准确。
听到这话，秋皖虽有些许期望，但也不敢太乐观。
拿着开出的检验单，缓缓站起，走了几步后突然转身，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问，“章医生，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还可以找您吗？”
章仪听闻抬头，显然有一些意外，但很快恢复如常，她见过了太多这样的情况。心下想着，也许，这是她们这个圈子的无奈吧。
“可以啊，不过需要你考虑清楚了。”章仪不紧不慢开口，还是一脸温和。
不知为什么，秋皖好像定下了心，她相信这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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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的折腾奔忙，检验结果出来了。
秋皖手中攥着印有“妊娠三周”字样的检验单，无力地坐在大厅休息椅子上。过往人忙碌的脚步，偶尔飘来救护车轰鸣的声音，在她眼前耳边不停环绕。
结果已经确定了，可为什么她还是不自觉就要颤抖呢。
愣神了一会儿，她才站起身，跌跌撞撞向诊室走去。
刚才的小护士还在，趁着正好没人排队，下个挂号的人还没来，便破例让秋皖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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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了？要流掉这个孩子？”
“嗯，确定了。”
“孩子爸爸呢？也同意了？”
“同意同意，医生我求你了，尽快做吧”秋皖终于忍不住了，低声下气求着别问的样子狼狈又脆弱，好像下一秒就要跪在地上一般。
“你镇静点，我只是常规询问，你如果不说实话，恕我没办法给你做。”章仪陡然严肃了起来，在这一行这么多年，她听过不少，背着家人来做手术的年轻女孩子，最终结果大都是害人害己，所以她格外谨慎和严谨。
“你和我说实话”章仪脸色又严肃了几分，语气也冰冷了些，重复刚刚的话。
“孩子爸爸……他……他还不知道……”秋皖低着头喃喃自语。
“怎么不告诉他？手术是有风险的，必须有家属陪同的，你……”
“章医生……别问了”秋皖打断章仪说话。
“我……”可她是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该怎么说？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不是她法律上的丈夫，该要谁来？
犹豫半晌，秋皖像是放弃了一样，嘴角掀起一抹凄然的笑，嘴唇颤抖着，轻飘飘说，“医生……别问了……我们这行，脏……”
章仪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盯着秋皖泛红却媚然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妥协一般。
沉默了一会儿，喝口水，平复下语气，章仪继续说，“手术我可以做，但接下来我问的，你必须说实话。”
“好”
还好，只不过是一些生活习惯，往常病历的询问。
“这是第几次怀孕。”
突然的问题，像晴天里骤然划过天空的一道闪电，还有随机而来剧烈响亮的雷声，直直劈秋皖记忆深处，撕裂那年久结痂的口子。然后，尘封已久的往事一股脑，和着腥血涌出来……
“第二次”
章仪手中记录的笔突然停顿，有点惊讶地抬头。
察觉到秋皖不愿意提这件事，也发觉自己有点失态。她低头，迅速又问了几个问题，不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她只是一个医生，专业医生。许是秋皖，她脆弱的样子太过惹人心疼，才让她第一次不客观地看待这件事。
“简单说一下第一次怀孕后流产的情况，这次手术需要，很重要，我需要判断。”
停了一会儿，秋皖才颤颤开口，那一段往事，是她永远不愿意碰触的痛。
“没什么好说的，好像……三个个月……打掉的吧……”
又是一阵沉默。
“医生，我这怀孕时间不长，是不是可以药流啊？”秋皖空洞洞的双目盯着章仪眼前的病历本，僵硬着嘴角，问道。
章仪抬头，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郑重其事回答，“我需要和先前给你做人流的医生询问些情况，才能做判断。”
听着，秋皖眉头紧皱。
“你先回去，我马上了解情况，晚上给你打电话告诉你结果。”
不再给秋皖任何抗议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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