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家,天已经黑了。秋皖也不开灯,热了一壶水,在黑暗的环境里听着烧开水蒸汽呼呼的声音……
手里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来电,陌生来电,秋皖心如死水,不再有一点波动。
接起电话,果然是章仪,“喂,秋皖吗?我是章仪”
“嗯,是我”黑暗里,秋皖的音色好像也浮上了一层灰。
“我和你之前的医生讨论了一下,根据你之前的情况来看,还需要进一步检查,这样,明天来医院做几项检查,不出意外,可以采用药流。”
“好,谢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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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一早,秋皖不敢懈怠,匆忙挂了号,按照章仪的嘱咐做了几个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孕囊也符合尺寸,于是便给开了药。
回到家秋皖按照医嘱先服用了部分药,总算心里有了些安慰,熬过这几天就好了,她这样暗示自己。
秋皖随便拎了本书靠坐在床上看,可半天没看进去。
瞥了一眼床头的钟表,快十二点了,这样一想好像真有点饿了,可记着吃药前后两小时不能吃东西,也就没下床,干脆拉了窗帘睡觉。
这一觉睡得踏实了一些,隐隐约约闻到有饭香,还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秋皖突然醒来。
坐起来听了听动静,果然厨房里有人在忙碌着,寻风回来了。
秋皖长长舒了一口气,看了下时间,应该可以吃饭了。觉得有些冷,披了件小毛毯就出去了。
一开卧室门,饭香直扑鼻而来。寻风正挥动手里的锅铲炒菜。秋皖慢慢走到寻风背后,把头靠在他宽阔挺直的背,双手环上他的腰。
“这边油烟大,去餐桌等着,马上就好。”
秋皖无言,轻轻吻吻他背,走开了,乖乖坐着等开饭。
已经很久,他们没有这样静静坐在一起,只有两个人,吃着自己做的饭。谁也不说话,可沉默的空气里都是默契和理解。
快吃完了饭,还是秋皖打破了沉默,“还要忙大概多长时间?”
“嗯……应该快了吧。”
“哦”
……
“那个……秋皖……”寻风突然放下碗筷,有点不好意思,不敢直视秋皖。
“嗯?”秋皖抬眼,嘴里嚼着饭,示意他继续说。
“就是,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说了一堆,还是没说到重点,但秋皖已经懂了。
寻风重重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就是咱们要一个宝宝好不好?”说完,一动不动盯着秋皖的表情,看她如何反应。
……
秋皖虽然此时与寻风对视,但她心里鼓声作响,有那么一瞬间,她担心是不是寻风已经知道了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二人阔别的准备……
电视机停留在法制频道,放送着最新警醒案例,橱柜上热水壶发出水开了了警鸣声……明明很吵,可却静谧的诡异,明明只有几秒钟,可仿佛是几年……
寻风目不转睛,注意着秋皖脸上每一个极其细微的表情,最后听到她轻轻说了声“好”,最后展开最完美的笑容。
可寻风心里却不踏实,她明明说得那么牵强那么不愿意,可她还是答应了,秋皖,你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啊?
寻风也对着秋皖笑笑,低着头继续吃饭,刚刚的欣喜紧张全然不见,只有满心的疑惑和不安……
吃过了饭,寻风照旧匆匆出了门,秋皖在洗碗。
正洗着,突然小腹一阵绞痛,狞到她站不住。
是药起作用了,秋皖想着,虽然疼痛,可她心里还是有一丝安慰的。
到卫生间一看,果然,提前垫着的卫生巾上有了少许褐色污迹,秋皖不敢怠慢,立刻打电话给医生,听到这是正常情况,更舒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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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秋皖姐吗?”
“嗯,辛蕴。”
“秋皖姐你等一下啊,我马上到家~”那边悉悉索索一阵杂音,过了一阵,才传来辛蕴清晰的声音。
“秋皖姐,我好了”
“辛蕴……,明天陪我做个事——我知道这可能有点不妥,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
“嗯?什么事?”辛蕴自然很好奇。
“明天你就知道了,但是,我不说的不要问,不要告诉任何人,韩斌也不要告诉,寻风也是,你能能答应我吗?”秋皖忍着不舒服的感觉,尽量让声音平缓地说出来,以免吓到辛蕴。
“秋皖姐,你到底怎么了?现在在哪?”辛蕴听到声音不对,而且秋皖说的话莫名其妙,着急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现在没事,真的,你信我,明天你就知道了!不要多问,不要多说,我求你了……真的很重要……”
秋皖咬咬牙挤出这几个字,药效上来的反应让她疼到直冒虚汗。
辛蕴虽说担心的不得了,但也知道她现在不说是绝对不会说的,再说,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会低声下气求她,肯定真的有难事,便不再多问。
“好,那秋皖姐,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不用,我去接你吧。谢谢”
“嗯,好,如果晚上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辛蕴不放心,叮嘱了一句。
“好,晚安。”
挂了电话,秋皖把手机扔到一边,蜷缩起身子,手里紧紧抓着被子,十指环节因为用力握紧而泛白。
不知会怎么熬过这一夜……
秋皖睁大眼,想要看尽一切,却只在黑暗里看到她曾经妥协过的种种……
不免心里恍然一笑,自嘲地扯起嘴角,秋皖啊秋皖,这他妈就是你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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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刚刚有点泛白的迹象,秋皖就起床了,突然门铃响了。
秋皖拖着步子去开门——辛蕴。
原来她担心的一宿没睡好,一大早,就出门赶来了。
秋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这样麻烦她。
听了秋皖说,“你陪我去医院做药流”,辛蕴还是很惊讶。她不懂……
她不懂得事太多了,秋皖当然不会都告诉她,不会把世界上如此丑陋的一角刻意剖析给她看,随便撒了个谎,好在辛蕴够单纯,被蒙混过去了。
到了医院,章仪看到陪着秋皖来的,依旧是个小姑娘,还是个看起来怯怯诺诺没经历过什么的小姑娘。皱皱眉头,什么都没说,叮嘱了两人几句话,就离开了,只剩他们两个人在一间单独给秋皖准备的小病房里等着。
什么时候吃药,吃什么药,该怎么做,辛蕴都一一熟记在心,比秋皖还要认真。帮着秋皖跑前跑后,不怕脏的血迹,追着护士医生问,有没有排出孕囊。
差不多两三个小时之后,才完成了。
章仪来确认过以后,就和秋皖叮嘱,这几天别太累着,过十天再来复查,秋皖都记着了。
辛蕴搀着秋皖往病房外走。
一开门,一道阴沉的男声响起来,秋皖和辛蕴都立在原地不知怎么办。
秋皖只觉得背后有一股寒凉的气息,缓缓升腾,爬过她整个背。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秋皖缓缓转过身,寻风身穿着警服,手里拿着警帽,直挺挺站立在她身后一米的地方,就这么看着她。
往日俊朗的面孔,多了连日奔波的憔悴,曾经她最着迷的眼睛,此时也满满是哀怨,不解,难以置信……
秋皖后来多次回想到那个时刻,那时,他们之间只隔着一米的距离,只差一个臂膀,但却遥远不可及。像,一个在南极守着寒风暴雪里冰冷的心脏,一个在北冰洋救赎着将要溺亡的灵魂……
辛蕴被一边的韩斌拉了去,不敢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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