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风平浪静了没几日，又出了件顶严重的大事。今年汛期雨水太过，甘、乾二州以及周边几个州府闹了洪灾，防汛的堤坝被冲开，沿河下游的许多村庄农舍都被淹没，短短几日就死伤无数。
风月阁的消息是先到的，却也只比朝廷的加急文书快了一两日。初雪接到消息就直接去了景王府，偏生殷长卿被皇帝指派了差事，这几日都不在府中。
每年到汛期几乎都会有或大或下的洪害，虽然朝廷年年拨款修缮防洪的河堤，却仍是无济于事。银子一步步拨下来，一层一层的抽利，最后真正落到修堤上的不足三成。
初雪心中有些着急，这次的消息路上有所耽误，如今受灾州府的情况只怕更加糟糕，说不定已经有百姓饿死了。嘱咐了王府的亲卫，一旦殷长卿回来马上送信给她，初雪回了镇北王府，总觉得殷长卿此时被皇帝派出去，有些蹊跷。
如今朝中虽是三王议事，实际上安王目前还没有什么羽翼，殷长卿虽然有臂膀，但是还不能暴露在人前，贤王依旧是羽翼最丰的亲王。
花厅里传来手指快速敲击桌面的声音，一下一下，极有节奏，也带着几分焦躁。这是初雪的小习惯，手指有敲击的动作能帮助她更好的思考。
“姑娘似乎有些焦躁？”坐在一旁的十一开口问。从初雪被救回来后，十一机会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无时无刻确保她的安全，故离没有抓到，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殷长卿离开的太巧了，不得不让人心中起疑。”初雪语气笃定，看来已经认准了。
“何以见得？”十一想听听初雪的想法，除了和初雪有关的事情，其他的他都不关心，也不愿费心思思考，反正他又不能代替初雪，也没有她聪慧。
“此次灾情严重，赈灾的钱款一刻都耽误不得，陛下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一定会选一位皇子亲自押运赈灾款，并且主理赈灾的一应事宜。”初雪停了停。
“现如今朝中面上三王议事，实际上安王是陛下一定不会考量的，那么就只剩下贤王和景王。”十一顺着初雪的思路想。
“不错，贤王在朝中多年，有根基又有手段，殷长卿虽然初露锋芒，但是陛下交代的大小差事都办的十分漂亮。这二人在这个差事上，都有一争之力，偏生此时，殷长卿被陛下派了差事出了城。”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初雪心中想。
“听姑娘这么说来，是有些蹊跷。但我们收到消息是提早的，朝中得到消息少说还要一两日。”
“一两日内，只怕殷长卿回不来。”初雪知道既然是有意支开殷长卿，那他在文书传回临安时，定然是回不来的。
“兄长，你不觉得奇怪么？我们这次的消息传回的似乎有些慢。”初雪看着十一，按理风月阁的消息是可以赶在殷长卿离开之前的，偏生就是延误了。
“姑娘的意思是……”十一心中有些明白初雪了。
“这段时间我隐隐觉得对手似乎对我们风月阁甚是了解。这一次更加印证了这一点，看来阁中果然是有内鬼。”初雪的心中并不好受，她本是极其护短之人，风月阁的众人就像她的家人，她实在不愿意去怀疑。
“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十一知道初雪心中郁结难舒，不想她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
“那就劳烦兄长了。”初雪也并不推脱，她实在不愿去怀疑自己的家人。
“受灾的地方，我已经安排了聚宝斋施粥救助灾民，之前部署的人也都动了起来，只是宫中……”陛下心思难测，贤王为人阴险，景王不在城中，如何才能让这个差事不落到殷长睿手中。
“事实总有诸多变换，不急于一时。”初雪轻飘飘的说了句，想在谋划着什么。
其实还未进入汛期，初雪就嘱咐了十一安排防备。甘、乾二州以及周边几个州府的防洪河堤看似坚固，实则都有问题，只要雨水稍微富足些，怕是很难支撑。本来只是防患于未然，没想到竟然真的闹了洪灾。
洪灾本就很可怕，带来的后续影响更加不可估计。房舍土地被淹，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大水过后地里的庄稼就全废了，想要重新种地只能等来年春耕，也就是说到来年秋收之前，受灾的百姓都没有食物，更遑论要过冬。
人饿极了，草根树皮也能充饥，初雪还听说过以前闹大饥荒的时候，甚至会发生人吃人的惨剧。人性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可以为了心中的情义甘愿赴死，也可以为了活命丧心病狂的吃人。
但是一想，吃人虽然听着骇人听闻，但是有些事情比吃人还可怕。就说这临安城中，为了金钱权势而死的人何其多。还有那些阴暗之中折磨人的手段，比吃人更加丧心病狂。
初雪虽然没说，但其实是有些手段的，殷长睿素有贤德之名。之前又是只有他一人入朝，很多大臣都归于他的羽翼之下。而这却恰恰触动了陛下的逆鳞。所以最初陛下才有扶持七皇子的打算，后来又扶持了景王和安王。
陛下一直觉得自己尚值壮年，并不想过早的让出皇位，所以贤王的势力越大，陛下就越忌惮。
殷长卿还未归来，初雪并没有擅自拿主意，只是暗自安排了一些中立的大臣，跟着贤王手下的臣子一起极力举荐殷长睿。若是只有一部分人举荐，陛下并不会觉得如何，但是几乎满朝文武众口一词的举荐殷长睿，陛下的心中自然会掀起波澜，一时便下不了决断。
初雪此举不过是在拖延。她已经传信给殷长卿，很快他就会回来，到时他自会有所应对。
一切都不出初雪所料，殷长卿回朝只比汛期的消息晚了两日，陛下还没有做出决断。殷长卿一回来便直接入宫复命，他的出现让陛下意识到不是只有贤王可选。
人心这东西最难测，却也最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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