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真的担忧蒙上了头,明韵口不择言,只想把自己的害怕,委屈发泄在月朝身上。

    月朝沉默地受着明韵的脾气,她知道,小姐能发脾气的人只有自己了。若是自己现在顶撞她,她一定会更没有安全感。

    见月朝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明韵忽然愣住了。自己为什么会对朝朝说这样的话,明明自己不是这样想的。明韵知道方才说话伤到月朝了,默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平息好自己的情感,拉起月朝的手,温言道:“朝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朝朝抬起头,笑得格外明媚:“朝朝知道的,小姐不要自责。”月朝悄悄打量四周,发现四下无人,便放低声音,凑到明韵的耳边,说着自己的计划。

    明韵听着月朝的计划,愣住了身子,半晌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月朝,渐渐,蹲下身子,衣裙落在了地上,眼眶红了,意识到自己要哭出声来,明韵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音,默默呜咽着。

    月朝轻轻拍着明韵的肩膀,在安慰她,同时也是在给自己鼓励。

    “朝朝,不要这样,我嫁,我嫁给南庭,我们不折腾了。”明韵哭完,微微红肿的眼睛坚定地看着月朝,声音透着颤栗。

    “没事的,小姐,朝朝若是成功了,你便不需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了。朝朝没事的。”夜月朝轻轻地说着话。

    “可是,不行。”

    “小姐,你是觉得朝朝不好看吗?”

    明韵苦笑,伸手摸着夜月朝近乎完美的脸:“朝朝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了。”

    朝朝知道这是明韵在安慰自己,不过也厚着脸皮接受了。

    “小姐,你莫要伤心了,不然眼睛红肿,会被宫里的人发现的。你放心,朝朝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两日后,是王族祭祀的日子,如果太子在列祖列宗前犯下大过,我想就算国主再怎么偏爱他,也救不了他了。”

    明韵摇着头,声音又带了哭泣:“朝朝,你不用这样的,即使南庭荒淫,但是如果我嫁给他后,他也是不敢得罪我的。”

    “小姐,别说了。你是贵女,绝不能被一个配不上你的人糟蹋。而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是因为老爷,朝朝才能活到现在。朝朝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我想报恩的。”夜月朝憨憨地笑了笑,满目星辰。

    明韵看着月朝,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像想象中这样了解月朝,最终,只是说了句:“傻孩子。”

    “小姐,朝朝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

    “若是朝朝不能回来了,小姐你替朝朝照顾一下桑桑,桑桑也是一个可怜的人,你等到她长大后,为她找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去处吧。”

    “好。”

    朝朝闻言,满足地笑了,二人又在屋前呆了会儿,纷纷无言,最后明韵叹了口气,对朝朝感激地抱了抱,便离开了,出来太晚,她怕王后那边起疑。

    朝朝目送着明韵离开,直到看不见那窈窕的背影,她才敢蹲下身子,哭着。

    木犀花开,百里飘香。杂草泛黄,枫叶瑟瑟。木屋前蹲着的这个姑娘,青衫傍身,墨发挽起,缩成一团,香肩微颤。

    若干年后,朝朝那时已经是坐在最高权贵上的人,偶尔想起年少的这个计划,都会嗤笑不已。一个无依无靠,什么也不懂的臭丫头为了报恩,竟然会理所当然,自以为是地策划着一场戏。好像这样计划着,一切便都可以了。那时,是什么给自己勇气?让自己敢插手皇家之事?敢设计当朝太子,明明自己什么也不懂。真是太可笑了,也太让人怀念那份纯真冲动了。

    夜月朝这两日简直是度日如年,起初焦灼不安,如今到了穷途末路时,竟平静了许多。

    每年的十月朝,都阴沉地很。乌云压在天边,笼罩着南国的国土。

    木屋内阁,梳妆镜前,这是月朝第一次细心装扮自己,黛眉朱唇,秀鼻腻肤,眉眼处抹了点点胭红,为本就勾人的双眼添了媚意。月朝还是一身青衫,腰间系着木牌,左边挂着自己做的木镂香囊。素手一颗一颗转着红珠,月朝心想,若是自己死了,说不定还能去阴间找一找自己的父母,如果他们在阴间的话。

    “月朝,你怎么还不出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等你很久了,我可告诉你,别想着偷懒……”

    不作还未说完,木门忽然被推开,月朝正笑吟吟地看着不作。

    见到月朝时,不作愣住了,像是见鬼一样盯着师妹,半晌,反应过来,恼羞地游散着目光:“你你你在里面干什么呢?我喊你这么久,怎么才开门?”

    “不为师兄,朝朝今日好看吗?”月朝期待地看着不为。

    “好看个屁,脸抹得跟猴屁股一样,比猴屁股还红,丑死了,快走,快走,莫让师兄等急了。”不为不看月朝,忍住自己砰砰跳的心,夺门而出。

    月朝拍拍自己的小脸,安慰自己,明明很好看,是不为师兄没有眼光罢了。

    二人小跑着到达听风阁的书阁,然需要准备的祭文不为已经拿在手里了。月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按照规定,这应该是她的事情。

    不为看到月朝时,惊讶之余便又是没什么表情,把手中的祭文交给她,也不说些什么。

    “不为师兄,谢谢你帮我整理好祭文,不然朝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月朝感激地和不为道谢,虽然几日前大师兄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但是月朝还是有些紧张,这是她入听风阁以来,第一次以听风阁弟子的身份来参加皇家祭祀。去年,因为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月朝并未了解有关祭祀的事情。

    “我也没做什么,这些你都整理好了,我只不过是替你检查一遍罢了。否则,出了事,还是听风阁给你收拾烂摊子。”不为淡淡地回答。

    闻风轻笑无奈地摇头,这不为虽然性子变了,不像以前温和,但是还是很关心听风阁的,还有月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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