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可回过头想想自己问的那句话，简直就无从辩白。
王羡抿唇：“学生说错了话，可学生真不是那个意思。”
“当年我力排众议，连上三道奏折，才让陛下同意我追查永兴鼠疫案的内情，这是我能为永兴百姓做的。”崔长陵昂起下巴来，带着说不出的孤傲感，“案子查清后，蒋之行主动归还所贪银两，陛下本意是只判斩立决，而一众涉案官员，也只勒令归还银两，官降三品，若有十分严重的，便罢免出朝，永世不再启用，还是我一力坚持，将蒋之行五马分尸，涉案官员一律罢免，情节十分严重的，与蒋之行同罪问斩。这，是我能为永兴百姓，讨回的一点公道！”
他越说到后来，话音便咬的越重：“替百姓不值，不在嘴上，我便是把蒋之行骂一个狗血淋头，又能为百姓讨回什么公道呢？”
这样血腥的内幕，她是不知道的，而书中也并没有再提及。
但王羡眼底的疑惑更浓：“不是说贪墨的事情没对外宣扬吗？”
崔长陵知道她问什么，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似他们那样的蝼蚁，不过寻个错处就打发了，五马分尸罪重些，可陛下首肯了，他还能逃过不成？”
陛下首肯了，他便逃不过……王羡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立时煞白。
崔长陵看她身形几乎不稳，以为她是怕了这样的血腥，毕竟年纪还小，又常年养在内宅之中，什么风浪都没见过，更别说闻见血腥味儿了，于是他咳一声：“不说这个了，官场上的事情，以后慢慢再教你。你前头不是还有两处不明白的吗？现在还想问不想。”
他怕她心中害怕，无心再听，便尽可能把语调放的柔和，又把她面前茶盏端起来，拉了她的手送到她手上：“喝口水，压压惊。”
她是需要压压惊的，可显然与崔长陵所想不同。
崔长陵的话，让她真切感觉到，什么是君王权威，不容置喙。
皇帝陛下要是……
不行，不能想，这事儿越想越是吓唬自己，只会叫她更手忙脚乱，在崔长陵面前露出马脚来。
她捏了盏盖，浮叶子都没拨，就慌吃了口茶。
崔长陵一声提醒没说出来，她就已经吃了满嘴的茶叶了。
她呆呆的，一扭脸往地上吐了一口，再转过头时，哭丧着小脸：“夫子怎么也不提醒我？”
崔长陵先前的担心就消散了大半，换了副笑脸：“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自己不留神，反倒要怪我。我家中有个同你一般大的弟弟，也没见像你这么爱撒娇的，真是孩子心性，却叫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到廷尉府去。”
他有意缓和气氛，好叫她心中怯意更褪去些，便打趣她：“我真是越来越觉得，郗衍之挨的一顿羞辱怪委屈的，人家也没说错你不是？”
她装腔作势，板起脸来：“夫子怎么又说这个？我可要生气了，上回不是说过，以后都不再提这个话的吗？夫子是君子，君子言之该有信，言出该必行，怎么说了却不做，张口就来打趣我？哪里像个做夫子的？”
“你可真是愈发说不得，我不过玩笑了一句，你就有着许多话来堵我的嘴。”崔长陵讪讪的笑，又连连摆手，“就算你说的对吧，是我说错了话，不该打趣你。”
他见王羡仍旧绷着个小脸不开心，就想了想：“这样吧，你先前的两个疑问，我换个法子与你解惑怎么样？”
她果然来了兴致，忘记了佯装，眼巴巴的问：“什么法子？”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连忙收了声，带着不自觉的宠溺：“明后两日休沐，你一会儿叫青衿给你收拾收拾，咱们午后启程，我带你到永兴县走一趟。”他说着噙着笑看她，“长这么大，出了当年随家人入京外，没出过远门吧？”
远门她是真没出过，尽管永兴县并算不得多远。不过她明白崔长陵的意思，王宪之是个不能沾染生气的金贵郎君，家里头怎么会放行呢？
王羡想了想，她此时应该尽可能的表现出渴望，可又应该有一些胆怯和担忧。
她心里这样想，面上做的就已然十分到位，犹犹豫豫的：“可夫子知道，我……我不能去的……”
崔长陵一怔，他是从不信这些的，所以有时候会不自觉的忽略掉，不过……
“你是几月的生辰？”
她啊一声，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答了他：“二月生辰，阿娘总说我生的不好，生在寒冬里，所以才格外难养活。”
一听是二月，崔长陵眉头就紧蹙不展了：“你才刚过了十四岁的生辰？你们家可真有趣，你那个从妹跟你同一个月份的吧？上个月你们家大摆筵席的，我听人说，她人虽没露面，可郡公排场却摆的十分大，我阿娘还带着我妹妹去了的，怎么却没听说给你摆宴的？”
他又啧一声：“什么不能沾染生气，要这么说，你也该叫你爷娘放宽了心，不都说我能通鬼神？周全一个你，总绰绰有余了。我要放你进廷尉府，难不成还等上你一年？”
王羡有些糊涂了。
她住进来后，崔长陵的一切安排，好像都是为了大兄当初那句不能沾染生人气息，而她住进来的这些天，也的确没有府上的奴才们轻易敢往朝露这里晃悠的。
怎么今天他突然变了脸呢？
不过对这个事儿，她倒是乐得顺水推舟的。反正当初那样说，只是为了叫她在尚书令府住的自在些，外人少来打扰，她的身份就能隐藏的更好些，若是在府外行走，谁还会窥探她不成吗？
是以王羡摸了摸鼻尖儿：“我也不瞒夫子，这样的话，我自己是厌恶至极的，只是家中爷娘替我操心了十几年，我不敢表露，唯恐伤了二老的心罢了。”
崔长陵是能理解的，点了点头：“本来该最活泼的年纪，把你拘在家中哪里也不叫去，换了谁，心里都不痛快。所以啊，叫青衿给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永兴县。也好几年没去过了，不过好在案子虽然过去了几年，永兴面貌却未怎么大改过，说不得，我还能带你到当年案发的地方走走看看。这么着，虽然有我护着你，你最好把青衿和子衿也带上吧，有贴身服侍的人在，你自己也安心些。”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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