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府衙娘子 > 第七十三章 论理辩是非
    这话说的厉害,叫王羡肃容正了神色:“学生记得,夫子指点教导过的,一样也不敢忘记。”

    崔长陵对此十分满意,吓唬过她一回,就得再给一回好脸色,他不动声色的扬嘴角,整个人看起来和善又可亲:“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你明白吧?”

    乍然听见他说这句话,王羡吓了一跳。

    二兄他们在接圣旨那天,也是这么对阿耶讲的。

    水至清,则无鱼。

    她眼巴巴望过去:“夫子?”

    “廷尉府这种地方,与中书门下皆不同,我这个廷尉卿过于严苛,则底下办事的人,就绝不能太过于较真求索,凡遇大案,我必要一个水落石出,可寻常案子,交由他们去办的,懒散些,糊涂些,能过去的,我就全当不知道。”他扶着额,说起这些就像是寻常家常话一样,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王羡似乎不怎么认同他所言,两道秀眉紧蹙拢起小山峰来:“就放纵那些枉法之辈,逍遥法外?”

    崔长陵意外,以为她听明白了那句话,不该有此一问的,微微扬起声调:“你没听懂我的话吗?还问这个?”

    “我听懂了!”她也犯犟,一听他提了音调,恨不得比他扬起更高来,“可夫子没回答我,是要纵着那些枉法之徒逍遥法外,眼看着他们漠视国法,目无君上,却当做什么都不知,断下一桩糊涂案,是吗?”

    “你要这大晋朝堂人人似你大伯?”崔长陵嗤了声,“知道的说他清高廉明,洁身自好,若不知道的,便会以一句沽名钓誉而品评之。没有人会愿意做这样的人,更没有人,会愿意与这样的人为伍。而陛下——”他定睛看她,“你自己该清楚,连陛下,要的也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话如当头一棒,叫王羡懵了。

    她明白这个道理的,如何不明白,可是崔长陵编排她阿耶,当着她的面儿,说她阿耶短长。

    王羡黑了脸:“夫子,你当着我的面,说我大伯是非短长,这不是君子所为吧?”

    “我若背着你们家人,议论郡公是非,才非君子所为。”面对她的质问,他全然不当回事儿,反倒言之坦然,“我是敬佩郡公的,可朝堂之上,容不下第二个郡公也是真。你要知道,朝廷,始终是陛下的朝廷,这天下,也始终是陛下的天下。似郡公这般,自然可做纯臣,可陛下无法彻底掌控他,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的把柄可以供人拿捏,连陛下,也拿捏不了他,是以太极殿中,可以有一个太原王钊,陛下也能高恩宽待他六年之久,但要是再有一个这样的人——”

    若再有一个这样的人,二者舍其一,陛下一定会放弃一个。

    崔长陵想告诉她的,显然不是这个,可无意中,却向她透露了这样一个讯息出来。

    因见她沉默不语了很久,崔长陵没能等到她接上前话来,便几不可闻一声叹息,兀自又道:“所以我说了,廷尉府,松紧有度,不可过松,也不能太紧。过松则朝纲不正,太紧则人人自危,如果叫廷尉府把朝廷官员都查一遍,谁的身上都不会是干干净净,然后呢?然后把这些人罢出朝堂,再提拔新的官员上来?然后这些新官员,就会严于律己,学你大伯那样,再往后,朝廷就不是陛下的朝廷,因为他谁也拿捏不住,每个人都是干净的,都是没有把柄可抓的,你叫陛下,拿什么来权衡朝野。”

    所以所谓帝王的权衡之术,便是要为臣的先犯错,甚至先枉法,天大的把柄送到皇帝陛下手中去,要不要处置,什么时候处置,就看陛下何时何地,想要权衡朝堂了?

    王羡窒住,一时见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他说得好像极有道理,却叫她难以接受。

    过了很久,久到王羡觉得都快走累了,她才闷声叫夫子。

    崔长陵低头看她:“你说。”

    “我大伯没有不臣之心,我们太原王氏也不会重蹈当年琅琊王氏的覆辙,陛下不信我们吗?还是世人不信我们呢?”她抬头,眼中全是伤痛和迷惘,“我真不明白,干干净净的做纯臣,为什么就不容于朝野之上呢?我知道,太原王氏如今的地位,举足轻重,大伯尚能够秉持初入建康时的一颗心,不与任何人同流合污,行不法之事。可有些人,没有这样的底气支撑他们,所以时日久了,他们就变了,是吗?就一如……”

    一如当年的桓廷之吗?

    为了自己的名声,到头来,还不是做了废王手上一枚棋。

    崔长陵没想过她会在这时候想起桓廷之,是以不知她没说完的后话是指什么,便催问了一句。

    她倒是大方的很,张口就说:“一如当年的中书令桓廷之。他为何获罪,又为何凄凉离京。堂堂中书令,位高权重,也可称得上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先帝倚重他,百官钦佩他,他走到那一步,就是因为,他没有谯国桓氏的鼎力支持?就是因为,他不是谯国桓氏的郎主或宗子?他在朝二十余年吧,连他都不得不变,这,就是夫子今天,想教给我的为官之道?”

    他骤然变了脸色:“是谁给你的胆子,敢随意编排天子恩师,开蒙之师,情高恩重,你是不要命了,连桓夫子都敢随口提,还敢直呼其名?”

    “夫子对圣人的阿兄们还有庾尚书,不也是如此的吗?”王羡忍不住反驳他,却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别开眼有些心虚,也不敢再看他,“况且这里只有夫子与浓墨,我说了,又不怕隔墙有耳,谁还敢监视夫子不成?”

    “你真是……”真是巧言令色,永远有一肚子的大道理,他劝的管教的,她倒也肯听进去,可就是这个张口就理论的毛病改不了,太有主见,他说一句,她恨不得反驳十句,也算不上是顶撞,按她的说法,这应该算是论礼辩是非。

    崔长陵胸口堵着一口气,觉得将来是要有替她操不完的心,仿佛他捡了个大麻烦,偏偏还乐此不疲的指点这个麻烦……

    “道理差不多是这样,你也不用恶意曲解我的意思,到底想同你说什么,你心里清楚的很,用不着气我。”崔长陵拽了她一把,“你现在,想明白我的问题,答案是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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