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懋跟你说的？”
她却摇头：“他没明着说。他跟我说后堂后面的院子那会儿，说廷尉监和廷尉正都不在，两位大人出京去了，少说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我那会儿就觉得，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两位大人是一起的，办的也是同一件差事，可是夫子说过，廷尉正决疑狱，廷尉监管逮捕，他们俩要一起出京，那合该是抓人去了，且还是十分要紧的案子，不然不会动静这么大，所以我只当他话没说清楚来着。”
崔长陵眼底的笑意越发浓烈：“那这会儿怎么又这样问？”
“因为夫子的话呀。”王羡的尾音带着娇俏，往上一挑，清亮又悠扬，“夫子不是说，郑懋是有心示好，那我想，他明里碍于陈荃，便不好直说廷尉府现在在经手的案子，但暗地里应该给我些暗示，这样才算是示好，好叫我承他的情。他这话说的模糊，就算叫人听了，陈荃问起来，他也大可以推说不是那个意思，但我要是机灵点儿，回了家问起夫子，廷尉正和廷尉监一块儿离京去经办的案，夫子这个尚书令总不会不知道吧？”
而且这事儿，她十有是会问的。
这跟郑懋说什么两年多才累功升迁是不一样的。
那是件无关痛痒的事儿，可廷尉正与廷尉监二人纷纷离京不在，就事关朝廷，事关廷尉府。
她年纪小，朝中的很多事还懵懵懂懂，那就只有崔长陵与她父兄能够为她解惑，如今她供职在廷尉府中，陛下也没放她回王家住，还叫她跟着崔长陵，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叫崔长陵好好提点教导她的，是以回了家，她一定会问的。
崔长陵果然夸了她一句机灵：“郑懋大概是个会相面的，一见你，就知道你长了张再机灵不过的脸，所以说的这样稀里糊涂，也料定你会回来问我。”
他这话三分真心，七分打趣，王羡却不在意，只是嘟囔了两句，听来更像是撒娇，叫他别开自己玩笑的样子。
崔长陵噙着笑收声，须臾才与她解惑：“你三兄前阵子去了吴郡一趟，这你不是知道吗？”
王羡眨巴着眼睛啊了一嗓子，显得有些意外：“跟我三兄还有关系呐？”
一个弹劾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总不至于是跟着廷尉正他们一块儿去抓人了吧？
崔长陵却在她的惊愕中点下了头：“吴郡顾家给朝廷上了道折子，具体是怎么回事，就不细跟你说了，总归陛下为当年的旧事，也肯高看顾家，是以便很是重视，下了旨意给你三兄和廷尉府，叫你三兄领着廷尉正与廷尉监一起出京往吴郡去了。照你想呢，这事儿不归你三兄管，要派旨，也该叫陈荃带着他们去，是吧？”
他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王羡便没什么好问的了。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怕又是一宗要案，或是昔年旧案，总之是不该宣之于众的。
崔长陵呢，大概就是怕她抓着不放，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所以才稍稍的提点了她两句。
既然不是叫陈荃去，那就不是去查案的。
只怕廷尉正跟去，也只是打了个幌子而已。
她三兄在殿中兰台，外督部刺史，内镇侍御史，受公卿奏章，举劾按章，握监察重权，这样子去吴郡，说白了，就是抬着他去给廷尉监撑腰，好叫廷尉监直接抓人的。
是什么人，连陛下的密旨都不行，还要带上他三兄……
王羡一时觉得毛骨悚然，不敢深想下去，估计崔长陵也不愿她再往深处想，所以适当的提点，叫她分清楚轻重，不要一味的追问。
她不问，崔长陵很满意：“你三兄回了京，但廷尉正和廷尉监还要把吴郡的后事处置妥当，脚程就要慢一些。不过郑懋与你说起这个——”
他拖长尾音，倏尔笑了。
王羡不解，侧目问他：“夫子笑什么？”
“郑懋是想让我告诉你，经此吴郡一行，廷尉正与廷尉监在你三兄手下办了一宗差，或者说，是你三兄替他们，做好了这回的差事，要么他两个承了你三兄的情，再不济，这一去数月，总有些交情，等到他二人来日回京，看在你三兄的面子上，也不附和陈荃，在廷尉府为难你。”崔长陵手上握着个小瓷杯，他盯着看了好久，往桌上重重的搁下去，“你往后少跟郑懋打交道。”
这是怎么话说的？
怎么话锋一转，却又扯到了这个？
王羡呆呆的看着那只小瓷杯。
她觉得，崔长陵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是动了肝火的，可他又是为了什么生气的？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她吞口水，张口叫夫子：“夫子生气了？为什么生气呢？郑懋的言行举止，要是听夫子这样解释下来，确实是为我好的吧？”
“他心术不正。”崔长陵斜了眼风睇她，“我说郗衍之的话，用在他身上也正合适。”
——带坏了我的人，你打算拿什么赔给我？
王羡蓦地脸红了下，好在是天气本来就热，她净白的小脸儿本来就叫热气打的红扑扑的，所以一时也并不显得如何突兀。
她心跳得很快，崔长陵感受不到，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又是我的人吗？
他这样护着她，护的这样紧，实在叫她欣喜若狂啊。
崔长陵见她久不言声，脸色越发难看，手指微拢弯曲，在桌上叩了两下：“怎么，你还挺乐意跟他打交道？”
王羡忙说不是，崔长陵这样紧张她，怕郑懋心术不正带歪了她，其实是有些紧张过头了，但是她很满足，也很得意，当然不会反驳他。
不过要说少打交道嘛……
王羡一面跟他保证自己不会学郑懋那一套，一面又笑嘻嘻的讨好：“只是同朝为官嘛，大家又都在廷尉府，我们俩平起平坐，管的又是同样的差事，他好歹比我早进廷尉府两年，有什么事，我还是少不了问他，况且陈荃今儿就说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郑懋。再者说，夫子也明白了，郑懋很有心与我交好的，就是怕我疏远人家，人家还要凑上来，不是说扬手不打笑脸的人吗？总是一味的不理会人家吧，未免难看，彼此尴尬不是？”
,精彩!
(m=)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府衙娘子》，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