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只是到前头来吩咐伙计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根本不会穿成那样。
何况他们还在后头的小院里装了铜铃，真要有事，只需摇摇铃铛他们就能知道了，哪里犯得着东家亲自跑到前面来？
伙计抬手擦掉脑门上的汗，一面道：“是出去了，说是有事要办。”
“他一个少年人，初来乍到的，哪有这么多事要办？”掌柜吹胡子瞪眼，态度再不复先前提到池鱼时的小心翼翼和恭敬，“我看他就是要出去闯祸！咱们这儿，迟早要因他关门大吉！没看下午卧虎的人都来了吗？”
“嘘——”伙计忙冲着掌柜嘘声，“掌柜的，你说话小声点儿，这里人来人往的，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他哪还管得上别的？
“不过掌柜的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看咱们这位东家年纪虽轻，但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伙计宽慰道，也不知究竟是在宽慰掌柜还是他自己，“方才他出去的时候，还特地告诉我说，让我们不要担心，卧虎那边不会过来找麻烦。”
“他说不会就不会吗？”
掌柜没好气。
这下伙计也不敢出声了。
话是那样说了，可他心里也没底。
少年说的那番话，在此时回想起来，更像是急着出去，万般无奈之下随口说来哄他的。偏生他那个时候被少年的气势所慑，竟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算了算了，你先去忙吧。”
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大厅里就又涌进来好多人。一直在后厨忙碌不停的厨子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伙计去端菜，只得自己熄了火亲自送菜到大厅来。
如此，上菜的速度就更慢了。
客人们面上全是不耐。
掌柜只扫了那么一眼就做了决定。
伙计忙低头走进人群。
大厅恢复了先前的忙碌。
……
这厢，池鱼已经到了长宁侯府。
因着白日里才来过一次，又得了长公主身边的大丫头红鞘亲自相迎，门房对她的印象还很深刻。是以此时开门一看是她，便立即请他进了长宁侯府。
自己则飞快的跑去通传。
彼时长公主刚用过晚膳，正在红鞘的陪同下在园子里散步。听得门房的通禀，便让人把池鱼给领过来了。
被点点灯火照耀的花园较之白天的争妍，多了几分婉约的清丽。淡雅的花香在夜风吹拂下飘向侯府四处，叫人不自觉放松绷了一整天的神经。
池鱼与长公主坐在园中的小亭子里。
红鞘不知避让到了何处去。
此刻小亭子里只得她们两个人。
“长公主这样，就不怕惹来什么流言蜚语吗？”池鱼问，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她现在可还是惯常的男儿装扮。
要是被人传了出去，指不定会说得有多难听。更何况眼下这个时候，长公主的夫君长宁侯，还在北边冒死杀敌。
长公主弯唇笑了一下，道：“红鞘知道分寸。”
“嗯，那就好。”
池鱼悄然松了口气，身体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长公主开门见山，“总不会是为了白日里突然出现的阿渊一事吧？那件事的确是我安排的，我回到长安后，越想越觉得你们合适，便写信给了阿渊，告诉了他二弟要为你赐婚的事。”
“果不其然，阿渊一听到这个消息，连真假都忘了让卧虎的人去查，便匆匆从北边赶回来了。”
“我得知消息的时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要知道，那可是北边，眼下正在打仗呢。他身为主将，居然就这样抛下大军私自潜回了长安，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池鱼的一颗心也跟着长公主抑扬顿挫的讲述忽上忽下：“不是说他是接到了陛下的调令，把军中一应事宜全都交给了长宁侯之后才回来的吗？怎么会是这样？”
“啊？他竟是同你这么说的么？”
长公主抬袖掩口，惊讶万分。
但在袖子遮掩下的唇角，却微微上扬起来——
小丫头，我就不信你不喜欢阿渊。
“也难怪，男人嘛，总是想在心上人面前维持一个威风凛凛做事可靠的形象，好让心上人觉得他是可以信赖依靠的。”长公主摆摆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模样，“不过现在没事啦。二弟的确下了调令，琛哥也已经全盘接手，北边那些匈奴被打得连连败退，阿渊提早回了长安也无妨。”
呵，这是没出意外。要是出了意外，那……
池鱼不敢去想顾渊穿着囚服被推到午门斩首的场景。
长公主却忽然惊叫起来：“啊呀，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和阿渊又没什么关系。说正事吧，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是要我做什么？”
“就是想请长公主帮个小忙，我需要进宫见一见陛下。”池鱼闻言飞快收起遐思，“有些事，我想还是要主动和陛下说清楚。”
“你指的是——”
“我是女儿身的事。”池鱼直言，“这件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还有我手里的兵权，我无心朝堂，此次来长安，除了坦言之外，还想把兵权一并交还。”
长公主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这天下有多少人做梦都想着要入朝为官，可能如愿的，寥寥无几。要不是遇到了眼前这个，她都要误以为天下人的梦想都是功成名就洞房花烛。
“其实你不用交还兵权的……”长公主呐呐道，“还有，你是女子的事，我早就告诉二弟了。二弟没打算追究，还想着找个机会问问你，到底是想继续以男儿打扮示人，还是有别的打算。”
“这……”
池鱼也愣住了。
自古帝王不都是担心臣子功高震主，所以拼命的想要收回臣子手中的权利，牢牢紧握在自己手中吗？单看昭武帝对待先前的济南郡王以及淮南王两件事就可以看出来，他其实也是想收回臣子手中的权利的。
不然也不会培植出卧虎这样的存在，甚至连长公主都时刻想着不能让田玉那个丞相再扩大势力。
可眼下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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