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云乔扶着慕容琴坐下:“两位前辈进来可好?”
慕容琴道:“好,好。”话落又拍了拍云乔的手,似是安慰:“小丫头,你们家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不要难过!邪不胜正。”
说实话,云乔和他们两位交情没有太深,若真论起来,也只有南溪镇那一次。她用一碗面,换了人家两个宝贝,说起来还有些惭愧。不过上次海上遇难,她被南宫擎宇的人马劫去了西俞,而云策一行人被他们救去了天风岛,思及此她又起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两位前辈,上次西俞一事,晚辈还没来得及向二位道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慕容琴道:“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你们云家也着实不易。”她说罢又解释:“实则这次是令兄写信告知,托我二人前来相护。”
云策竟然与他们关系这般熟络了么?云乔听罢感觉有些不对,要知道这二人是名震江湖已久的一派之主,会千里迢迢前来保护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好像不大对头呢!她愧然道:“乔儿何德何能烦劳二位前辈如此奔波辛劳!”
慕容琴没有直接回复,而是道:“小丫头,上次跟你说过的拜师一事,考虑得怎么样?有没有改变主意?”
云乔眸光一亮,心里想到的是,如果她拜师,或许可以跟着慕容琴去天风岛,那座小岛易守难攻,据说若是没有门内弟子带路,根本就找不到入口。最为关键的是,那个地方距离西俞特别近,“能拜前辈为师,是云乔的福气。”话落又垂首惜然:“只是我这身份和血脉,怕是会给二位前辈带来麻烦。”
半晌没开口的宗九炎乐呵呵道:“小丫头,我们既有意收你为徒,自是有准备的,其他的事你不必顾忌。”
云乔刚想接话茬,就听见旁边慕容琴开口了,她将目光扫向宗九炎:“是我,不是我们!好不容易遇到个可心的,你可别跟我抢!”
宗九炎毫不在意,眸中笑意点点,“没关系,不分彼此。”
慕容琴略有些不好意思,然也没有再接话茬,而是问云乔:“小丫头,如何?”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云乔笑意晏晏,她悠然起身之后双膝点地,恭恭敬敬叩拜行礼。
慕容琴欣然道:“乔儿免礼!”
云乔愧然:“师父,今日实在太过匆忙,乔儿改日一定将‘六礼束脩’补上。”话落亲手烹了一盏茶放进慕容琴的手心里,“师父请喝茶!”
慕容琴满意至极:“乖!”说罢轻轻品了一口。
娜仁兴致恹恹地把玩这茶盏,说拜师就拜师,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宗九炎看了看旁边的周云廷,笑问道:“令尊和千老庄主可好?”
“承蒙前辈关心,他们身体尚算康建!”周云廷答道。
这一说云乔忽然想起来了:“对了,周丞相和周夫人可曾安置好了?”周云两家结盟之事,朝廷中人早已得知,云家处境如此,不知道周家有没有收到波及?“还有,你也是朝廷二品大员,这……”
周云廷坦然道:“辞了!我爹还在长宁,他乃三朝老臣,郑家没有把柄,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云乔震惊道:“你辞官了?”
周云廷抿了抿唇,解释道:“缓兵之计罢了,等夺回主动权就会官复原职。”
云乔松了一口气,若仅仅是为了护送她连仕途都彻底舍了,让她拿什么偿还?心里瞬间沉甸甸,缓了两瞬,她道:“那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郑家意忘形,对周家也下毒手……”
周云廷噙起一抹笑意:“我已经做了安排,可保万无一失!”
这顿晚膳,云乔用的心不在焉,今日一番思量之后,她觉得这次北辽避难实在非她所愿。云策安危不明,全家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她怎么可能装聋作哑地坦然自处。而且她有预感,这盘棋的关键之处还在西俞。
她原是打算跟周云廷商议半途折去西俞的,谁知半路碰上了两位前辈,并认了师父。直到此刻,她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云策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不会安分地顺着他给出的路子走,方才委托两位前辈前来相护?他难道将自己想冒险去西俞的事也提前想到了?
竟然这般了解她?思及此,心中陡然生气一股怒意,感觉自己就像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猴子。堪堪吞了一口浊气,真有你的,云策!
“小丫头,既是拜了师,你愿不愿与我前去天风岛?”果不其然,慕容琴开口询问。
云乔丝毫没有犹豫,当即答应:“乔儿自是愿意的。”
还没等慕容琴说话,娜仁彻底不干了,横眉竖目:“什么?你要跟他们走?我不同意!”
云乔揉了揉眉心,开始解释:“娜仁,现今局势不明,若大乾郑家与西俞狼狈为奸,北辽地位亦是微妙,与其跟你回去,还不如跟二位前辈走。跟何况我已拜师,也算是天凤岛的人了。再者说,人不敬其师,犹欲养身而反损其衣食也。”
“小云乔,你不老实,这些话一听就是敷衍我的。她是你新拜的师父,我还是你早就认下的姐姐呢!再说,这还有两三日就到达大辽了,你若在此时转途而去,天凤岛那么远。届时路上被歹人暗害了怎么办?”娜仁也振振有词。
云乔还真没想到关键时候娜仁脑子能这般清晰,但她又没有办法当着两位前辈将自己私心里的话摆到台面上来说,一时间有些头疼。
此时周云廷悠悠道:“你若不放心,跟我们一起去不就好了么?”
“我们?”娜仁擒住这个字眼:“你也要跟去?你怎么能由着她这般任性?”感到颇为头疼的,可不止云乔一个,娜仁也不遑多让,她怎么忽然有了一种带熊孩子的感觉。一个个的,不分轻重。
宗九炎眯了眯眼睛,笑道:“若不然我们先去北辽转转,过些时日再折去天风岛,也不急在这几日!”话落看向慕容琴。后者笑道:“这样也不错。”
云乔丝毫没有游玩的心情,但此刻也只能妥协:“云乔听从师父师公安排。”
三日后,是夜,刑部尚书府。
一家人正在用膳,冯成修却有些惶惶不安,今日他收到了云乔的消息,委托他亲手将一封信交给云策。私心里他是愿意帮忙的,只是昨日听说云策在刑部被他爹用了大刑,于是便想侧面探听一下口风。
他爹冷冷地警告:“云家一事不简单,你少参和!”
他心里腹诽,爹你数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上次太傅大人于闹市中救过儿子性命,爹你难道忘了么?”话落又小声嘟囔:“不救人于危难就罢了,还落井下石?!”
“混账!”冯士征瞪了他一眼,“你爹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还用你来教训?此事我自有分寸!”话落又补充一句:“近来长宁不太平,你若没事就呆在家里温书。老大不小了,整日里招猫逗狗、无所事事,真是慈母多败儿!”话落使劲瞥了一眼旁边正在用膳的肥婆娘。
后者慢条斯理地拿出绢帕拭了拭嘴角,丝毫不甘示弱:“哼,妾身只听过‘子不教父之过!’老爷不反思下自己的言传身教,反而来找寻妾身的麻烦,简直没有道理。再说修儿最近多勤谨知事啊……”
巴拉巴拉……
战火东引,冯成修颇有些头疼,他爹也真是的,每次斗嘴都斗不过人家就罢了,还总是主动招惹,这不是找骂么。他胡乱扒拉两口便起身了:“爹,娘,孩儿用完了,先退下了。”
还没等他爹说话,她护犊子的老娘就开口:“去吧,娘看着你今日脸色不太好,早些休息,看书不要太晚了啊!”
刑部尚书大人满头黑线,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要真是勤谨如斯,让他管那臭小子叫爹都行!
骤雨如幕,一夜酣畅。冯大公子辗转反侧,最后还是觉得无法坐视不理。于是第二日用过早膳之后,便踏进了刑部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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