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过来吃点东西吧,你看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周云廷看着从早起就在一旁打蔫的云乔,忍不住道。
“嗯!”云乔抬头勉强扯起一弯弧度,朝这边走过来。
这时路过一户农家院,青泉敲开门用一锭银子换了几碗白粥做为早膳。出门在外没有那么讲究,大家就席地而坐,借由一方平整的大石作为桌案。
“今日有消息传来么?”云乔找了个周云廷身边的位置坐下,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
周云廷一边的嘴角上牵,好整以暇地问:“终于忍不住了吧?”话落成功地引起小姑娘一丝无奈的笑意。
旁边的宗九炎和相视而笑,然后慕容琴宽慰道:“乔儿无需忧心,你兄长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一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传来的。”
云乔道:“多谢师父宽慰,其实我知道的,他那个人……谋定而后动,从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她有些不自在地双手交叠,揉了揉手心:“只是这种置身事外的无力感,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慕容琴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几瞬过后方才道:“丫头你确定要去西俞么?据我所知不出意外的话,那边最近也将有大事发生,届时朝局纷乱,你还不如随同为师前去千凤岛住一阵子。前两日不是还说要同为师好好修习武功么,这不正好有这个机会?”
“乔儿让师父、师公忧心了!”云乔愧然道,“我几番思索,正是因为时局纷乱,乔儿才不能为求独善其身便装聋作哑。乔儿自问也没有心怀天下、济世匡时的境界,但是集结八大神器该是少不了我的……血脉!如此情形让乔儿如何坦然自处呢?再说,我也实在放心不下。家人都奔波劳苦,只我一人躲在一旁图安享乐,委实难安!只不过,在还得劳烦师父、师公将我送到西俞,等我到了若风哥哥的身边,再图后策!”
宗九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摇摇头,回头对爱人道:“我倒欣赏这丫头倔强的脾性,看得透彻,活得清醒,就依她之言吧。毕竟……”说话间顿了顿:“我们原就牵扯其中,无法置身事外。”
慕容琴明了:“嗯!既然大家注意已定,我们就继续西行,大概再有两日的水路便能到达西俞境内了,届时我们乔装一番入城。”话落又含笑提醒大家:“再不吃该凉了!”然后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乔儿,上次你拿走的血竭子就是用在周公子身上的吧?”
云乔毫不隐瞒,“是,当时云廷哥哥身中蛊毒,就差这味药引,还要多谢师公慷慨赠药。”
慕容琴笑着对周云廷道:“你是不知道,这丫头为了求药,在后厨……几乎就是将命堵上了,她原就没有一丝武功,还敢屡屡出言相激!”
云乔想到那天突然感觉喉咙一紧,有些心有余悸,于是悻悻道:“幸好师父手下留情!”
慕容琴随口道:“当时就觉得这丫头有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
宗九炎笑笑:“像极了你年轻时候的样子是吧?”话落又调笑,“你们在后厨聊了些什么?可否说与我听听?”
“不行!”慕容琴当即有些不自然地回绝。
云乔抿唇含笑,并不言语。然后转头,不经意间撞进一泓暖溶如春水的眼潭,周云廷挑了挑眉毛,却没言谢。心照不宣,云乔淡淡地弯起嘴角。
小虎子喝完了一碗粥,一脸幽怨地咂咂嘴,发现自己根本没吃饱。周云廷却仿佛旁边长了眼睛似的,将自己手里的半碗粥递过去,随即起身:“待会我们要去找船渡海,午膳烤鱼吃,你负责多捉几尾!”
小虎子瞬间眼睛就亮了:“谢谢师父,只是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半碗粥,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师父自己也没吃多少!
“无事!我去前边探探路!”说着朝前方树林走去。
----------
且说这一头的大乾帝都长宁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撕扯,两三个时辰之后,五百禁卫军才压着云策以乌龟的速度到达了斩刑台。领头的几名士兵顶着满头的蛋皮蛋黄以及烂菜叶子,大汗淋漓地拿出钥匙,七手八脚地爬上囚车,将囚车上一条条寒铁锁链拆开来。
而周围被士兵用刀戟拦外围的百姓像炸开了锅似的叫喊着,抗议着,愤怒地朝这边投掷着杂物。
郑风凌站在一旁差点被气晕了过去,他万没想道云策这般得人心。方才被一颗石子砸中了脑门,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怒喊了几声,发现自己差点叫破了喉咙也无一人理会。派去通知自家姐姐的心腹三个时辰还没回来,他心里越来越慌,于是乎下意识摸了摸袖口中那方保命的虎符,却顿时,晴天霹雳!
竟然……没了?!怎会,他一直贴身带着啊,于是不认命地将身上上上下下翻了好个遍……
之后,他陡然失了心魂,仿佛感觉全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周丞相眯着眼睛看着这千载难逢的场面,悠哉哉地饮下杯中最后一口清茶,无比顺意地舒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看着旁边摸来摸去浑身像长了虱子一样郑风凌,妆模作样地关心道:“郑老将军怎么了?”
郑风凌没有回答,继而望了望场外黑压压看不到边际的人头,还有那缓缓从囚车上走下来的云策,只见他神情平平静静、无悲无喜,却仿若从地狱走来的使者一般。
他顿时瘫坐在交椅上,冷意铺天盖地地缠绕心头,再一寸寸地爬上四肢百骸。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今日之后,还能否见到那满院子五彩斑斓的鸟儿和那年方二八的小娘子?
反应再迟钝,他也会意过来,今日是彻底入了人家的圈套了!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