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周小鱼故意听人家院里说话,实在是那声音够大,叫他在门外听了个真亮。说什么‘咋对得起人?’‘手闷子’之类的话,叫周小鱼有种不安的感觉,咋个听着像是和他有关呢?

    朱大壮见周小鱼站在大门那没动,以为是怎么了,便轻拍了一下周小鱼的肩膀,无声问道:“咋个了?咋不敲门呢?”

    周小鱼用手指指了指院里,又指了指自个的耳朵,示意朱大壮仔细听院里的动静。

    朱大壮往前迈了一步和周小鱼并肩,仔细听了一下院里的动静,有哭声,有骂人话,听着像是在吵架……因隔着大门,朱大壮也听不出来院里都是哪个。

    “你说咱还进去吗?”周小鱼问道。这院里吵架,咋说都是人家自家的事,他们这当外人的进去好像不大好。可能听见的几句话里,总感觉这事和他有关。这心跟挠痒痒一样,纠结的厉害。

    朱大壮瞅着周小鱼那副为难样,伸手揉了一把周小鱼的头,“想进去就敲门。没啥事!”

    本也不是啥事,倒叫他为难了一把。

    周小鱼本身不是那种八卦的人的,对旁人家的事也不大感兴趣。这把实在是听着里面的话似乎和他有些干系。叫他怎么不好奇。

    “我听着里面说话,似乎提到了手闷子,手套……感觉好像和咱们托给齐夏的活计有干系……”周小鱼说道。

    “那咱就进去瞧瞧,到底是咋回事。正好把谢礼送了。”朱大壮见周小鱼有点犹豫绑不定,就直接给找了个由头。这事他们是赶上了,就没有避着的道理。

    朱大壮说完,直接敲了大门。就!里面问,“外面哪个?”

    朱大壮一听这事,眉头挑了一下,这事有意思了。这问话的声,可不是齐二叔家里头的人。像是个上了岁数的哥儿的声。

    “咋了?”周小鱼眼尖瞧见了朱大壮挑眉,这声音有啥问题吗?

    “我是朱大壮!”朱大壮先回了门里的问话,又偏头对周小鱼小声说道:“这说话声,我听着不是齐二叔家里的人。听着是个上了年纪的哥儿的动静。”

    周小鱼点头,齐二叔家的情况,他听朱大壮说过。只有齐二叔一个男人领着三个儿子过活,这三个儿子都是小哥儿。齐二叔的夫郎已经去了好些年了。

    那这院里的是谁?听着这嗓门仗义的厉害,好像这是他自个家一样。

    听见朱大壮的回话,院里静了一下,换成了齐二叔的声,“大壮啊!你来啥事啊!要是不着急,就明个来。我这家里有点事,不大方便。”齐二叔说完这话,就接连咳嗦了好几声。

    这家里乱糟糟的,朱大壮进来就是看笑话。他自个是没啥事,他得为家里的三个哥儿考量,真真是没脸见人了。

    朱大壮和周小鱼对看了一眼,俩人是一个意思,这齐二叔家应是出了啥叫人为难的事。叫齐二叔都不想见人了,且这事还没完。

    齐二叔话说到这份上,朱大壮和周小鱼也不好再进去了。朱大壮便回到:“齐二叔,我这没啥事。就是小远这娃子,不是叫人抓了去麽,大伙都出了一份力帮着找了。这会子小远平安无事,都是大伙的功劳。我和小鱼备了些礼,挨家送,正好是到了你家这。二叔要是忙,我就明日再来了。”朱大壮把事一说,就打算带着周小鱼家去了。这死冷的天,在外头冻着可是不好受。

    齐二叔听是这么个事,就放心了。不是啥着急的事就好。刚想说话,叫朱大壮回去。

    院里那个上年纪的哥儿一听是送谢礼的,自是不能让朱大壮走了。一把扯开门口的齐二叔,大声说道:“赶紧进来,进来。这天死冷的。大哥也是,人俩小辈都上门了,哪能叫人回去。”说着话,就把大门给开了。根本不管齐二叔铁青的脸。齐二叔气的够呛,指着那哥儿,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哥儿原是齐二叔的弟弟,叫齐三花。都是当了奶麽麽的人了。可长了岁数,这脾气是半点没变不说,比小时候晚还变本加厉了。

    这齐三花最爱占小便宜,撒泼。他男人村里的,不管男人、哥儿的,都不敢招惹他。但凡见到他,都远远的躲起来。可见这人有多招人厌恶。

    齐二叔是真拿这个弟弟没辙了。偏他家在他眼里就像块肥肉一样,没事就上来咬上几口,就是没啥滋味,他也来咬……

    大门一开,朱大壮就瞧见齐三花了。原来是这人,怪不得,齐二叔不愿意他进来,叫他走。要是晓得是齐三花在,他指正领着周小鱼回家。这齐三花,真就是个叫人没法没法的人。

    “大壮侄子,有日子没见了。这夫郎都娶上了,哎呀,真是忙的脚不沾地的。你成亲都没去成,真是悔死了。大侄子,就是和我亲侄子一样。这没瞧见你成亲,整的我好几晚没睡踏实。这会子,见了你们才踏实一些。”齐三花上来就一顿的好话,眼睛瞄了瞄朱大壮背着的竹筐。应是些好玩意。这朱大壮的老子是村长,他自个也是个杀猪的,有本事。这谢礼,最次也得是个猪肉。

    他有些日子没吃猪肉了。正好拉拉馋,补补自个。

    齐三花越想越乐,脸上都笑出花来了。

    朱大壮一阵的头疼,尴尬的厉害。这齐三花还是老样子,他一开口说话,就整的你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管啥话,但凡要从他嘴里出来,就总觉得变了味儿。真真是叫人没法接下一句。

    “三叔也在哈!”朱大壮说了一句。他晓得齐三花嫁给了邻村张家的老小,是个货郎,人称张货郎。因没啥子亲戚关系,朱大壮还是按照齐三花在家里时的称呼,叫他三叔。

    齐三花点了下头,很是满意朱大壮的称呼。叫村长家的儿子叫一声三叔,有面子。看向朱大壮身旁的周小鱼,那意思就是想朱大壮给他俩介绍一下。

    齐三花琢磨的好,这朱大壮再咋说也是个男的,虽说是他晚辈,先前没娶夫郎之前,他有啥事找朱大壮还说得过去,这会子娶了夫郎,日后有啥事可就得找他家夫郎了。

    这朱大壮的夫郎,他记得是叫周小鱼的,听过他不少事,在他看来,这小哥儿有两把刷子,能把朱大壮唬弄到手里。

    齐三花瞅着周小鱼,那眼珠子都直打转。只要不傻,都晓得他是在打什么主意。

    齐三叔觉得自个这老脸是丢光了,他这弟弟是想攀着周小鱼……他还不能说啥,他一说话,他这三弟就得炸。吵吵巴火的,更丢人。先瞅着吧,等不行的时候,他在开口。

    朱大壮本身是极其不喜齐三花这人的。所以一开始他就没叫周小鱼叫人,想这么唬弄过去。没成想,这齐三花一顿的上赶着。

    也不能这么僵着,他只得开口说道:“小鱼,这是齐二叔的弟弟,叫齐三叔就行。”

    周小鱼微微一笑,叫了声,“三叔。”这人先前说话时,他就品说来了,不是个省油灯,绝对是那种撒泼不讲理的好手。

    迅速的评估了一下,这位齐三叔。能不对上就不对上。可周小鱼就有种,他和这齐三叔之间会对上的感觉。

    “真真是个好的。听听这声,柔的滴出水来。这性子定是个好的。大侄子,你可是有福气了。小鱼啊,日后大壮要是欺负你啥的,就来找三叔,三叔给你做主。”齐三花说着伸手想拉周小鱼的手,想亲近一下。被朱大壮给挡了回去,他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笑了笑,“瞅瞅,这小夫夫就是热乎着呢!叫我们瞧着好生的羡慕。”

    齐三花几十年练下来,这脸皮早就不是一般的厚了。不管别人啥脸色,他就只顾他自个,反正他想做的事,做成了就成了。

    就像他晓得朱大壮看不上他,可那又有啥?他要的只是朱大壮能认出他来,旁人看着他们近乎就行。

    在朱大壮夫郎这,弄个脸熟。日后遇上了,能说上几句话就行。

    朱大壮没在理会齐三花,拿下被上的竹筐,“二叔,这里头是猪肉和我家小鱼做的卤肉,你尝尝,留着慢慢吃。”说完,拿出一条猪肉和黄纸包着的卤肉递给齐二叔。

    这齐三花,他会死懒着理会了。

    “都不是啥事,不值当你们夫夫上门谢一回的。别家都是全家帮着找,我家,你晓得,我这身子不好,就老二和老三出去帮着找了。也没帮上啥个忙。”齐二叔说着话,不大想接东西。他家真是没出上啥力。

    没等朱大壮说啥话,齐三花一把拿过猪肉和卤肉,“二哥,你这话说的,那是啥话啊!小夏和小秋跟着跑了一小天,再小也帮着找了。在说人大侄子亲自上门来谢了,就是认了你家这情。你往出推,这不是叫大侄子那难办麽?”齐三花说的理直气壮,要是眼里没那点算计,真要叫人生出一些好感来了。

    周小鱼瞅了一眼朱大壮,很明显,这猪肉和卤肉到了齐三花手里,就够呛能拿回来了。齐三花眼里的独占,太强烈。强烈到,这些东西好像本该就是他的一样。

    “三花,你……哎……”齐二叔真是说不出话来了。啥话都叫齐三花给说了。整的他不要这些东西,就不对劲一样。他自个的弟弟,他最晓得是啥人,这东西到他手了,就是他的了。

    这都叫啥事啊!

    想想他家齐夏还在屋里头哭呢,等会听见动静就得出来。瞧见三花拿了东西还不得闹啊!

    “二哥,我咋了?我说的不再理麽?你看看,大侄子实心实意来的来了,这大冷天的,背着个筐,挺累的。你这不接不要的,不是叫大侄子为难麽!我就做主,接了。”齐三花说起话来像是关爱小辈的长辈一样。显得齐二叔小家子气,不知变通。

    齐二叔被齐三花几句话说的脸上通红,他向来是个嘴巴笨的,根本就说不过谁,更别说是齐三花了。在齐三花跟前,他只有被挤兑的份。

    周小鱼是有点看不下去了,悄悄的扯了一下朱大壮的衣服,挑眉,能忍不能忍,这事?

    这以后他要是和齐夏合作一块做买卖,那这齐三花就是个不安定的因素,早晚得解决。在一个他不是圣母,但他也看不得这种欺负老实人的戏码。叫人膈应的厉害!

    朱大壮握住周小鱼的手,明显是在给他撑腰,做什么他都支持。

    这齐三花,他也是看不惯。

    “齐三叔,这些给二叔的谢礼,他接不接的都是我和大壮的心意。二叔不善言辞,我和大壮都晓得。二叔对我和大壮的心,不用多说,我们也晓得。”周小鱼说道。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齐二叔啥人,不用你齐三花多说,我们也晓得。

    齐三花嘿嘿的笑了一声,这周小鱼的嘴是个厉害的。可在他这厉害是不当啥事的。抓紧手里的东西,就是不放手,拿他能有啥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