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毒医巫二 > 第 七 章 身 世
    古人为食物而有家禽,为工具而有家畜。相土、公冶长是驯养家禽家畜的其中代表,从此驯养技艺流传下来。到了清代,满人是游牧民族,更注重驯养技艺,为此特设立官职。满人入关以后,八旗子弟不事生产,玩乐成风,这项技艺更是被发扬光大。

    男孩本名那志武,祖上是镶红旗的,世代为皇家驯养珍禽异兽。到了爷爷(那辛)这辈,家道中落,爹爹(那柏祥)更是把八旗子弟的恶习学了个十成十。爷爷为了传宗接代,在爹爹十五岁那年,就给娶了媳妇。他爹也着实消停了两三年,女儿出生后,他爹故态复萌,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到女儿两岁时,他爹带回一女子,告诉爷爷,这是他纳的妾。

    原来那柏祥离家之后,起初日子过得滋润。时间一长,钱很快就用完了。到了这时,只能把他赶出去。忍饥挨饿了三天,决定回家的那柏祥,碰到了武贝勒。这武贝勒从生下来就没干过一件好事,人家是五毒俱全,他是十毒俱全。

    武贝勒瞧见那柏祥的落魄样,就说:“那爷,怎么着,几天不见,混这模样了。”那柏祥打千道:“贝勒爷,您这儿是寒碜我呢,谁还没有落了秧的时候!”“走着,便宜居,今儿我请!”武贝勒全身上下透着得意劲儿,冲着那柏祥说道。

    北平吃请要的是一个面子,那时叫吃席面儿。看字眼就知道,面儿:面子。北平人吃饭讲的就是这个,就是吃碗炸酱面,也得配个八碟子,以此来显示自家身份地位,用现在的话讲就是装逼。不过,这里汇聚南北各系菜式,再融合本地菜式的做法,形成了自己风格独特的菜系。能让寻常人请得起的席面,便宜居就是那些价钱公道的饭馆之一,便宜居最拿手的当然是砂锅菜。

    到了便宜居门口,迎客的掌柜满面笑容,冲着两位一作揖:“二位爷,有日子没见了!里边请,雅间早给二位爷预备下了!”

    那柏祥朝着站在门口的掌柜抱拳道:“掌柜的,您财源广进!”武贝勒只是点了下头,算是回答了打招呼的掌柜。

    在雅间里坐定,武贝勒冲着掌柜的说:“四热四冷,捡拿手的上,今儿爷请,别给爷省钱。”掌柜的刻意大声地吆喝道:“四热四冷八大碗!贝勒爷请!”

    门外的伙计听见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二位爷,先聊着,我去后边盯着点,”掌柜的说完转身出了雅间。

    不大功夫,小伙计端着菜送进来。那柏祥拿起酒壶给武贝勒斟了盅酒,又给自己斟满了。武贝勒端起酒杯,朝着那柏祥一举,说:“先吃着、喝着!祭祭五脏庙,一会儿咱俩哥俩再好好唠唠。”说完一仰头,将酒盅内的酒喝干,然后放下酒盅,打量着那柏祥。

    那柏祥在菜一上桌时就盯上了,这时见武贝勒仰头喝上了,自己也没客气,许是饿得久了,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不时地拿起酒盅斟满、喝了。觉得自己的饿意稍减,才停下筷子。有些尴尬地说:“贝勒爷,让您见笑了,三天来头一顿饱饭。”

    武贝勒带着些嘲笑的语气说道:“那爷,不能够啊!前段时间您不还。。。怎么就混到这地步了!您得给说道说道。”

    那柏祥给自己斟了杯酒,兹喽一酒,吧嗒一口菜,略带感慨地说:“这人啊!都是让钱给闹的!这手上有点余钱,就管不住自己了,去了以前相好的那儿,住了一年多。这不,手头最近不宽裕,就想回家取点。”

    眯着眼睛,武贝勒却知道那柏祥满嘴胡吣,微微摇了摇头说:“看来那爷最近是发了财,正好我有个好买卖,想找个搭伙的人呢,不知那爷的意思?”

    那柏祥脸上犹豫了下,同样微微摇了摇头说:“按说这是贝勒爷提携小的,小的不应该拒绝,但小的自来孝顺,这事还得请示父亲才好。”

    “啪”,武贝勒猛地拍了下桌子,脸现怒容,恶狠狠地冲着那柏祥叫嚷起来;“姓那的!别在爷这儿充什么大瓣蒜,你什么情况,真以为爷不清楚呢!给句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那柏祥被武贝勒的态度弄的一愣,赶紧抱拳作揖,小心地赔着不是:“消消气!消消气!贝勒爷,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就是搭伙,也得让我清楚咱那是什么买卖吧!天底下也没有强行入伙的啊!”

    像是没想到那柏祥敢质问自己,武贝勒愕然地张了下嘴,拿起桌上的酒怀,一口将酒喝干,然后重重地放下酒盅。缓了缓情绪说道;“那爷,想向你打听个事,您说在这儿北平城里谁侍候玩意儿侍候的好。”

    那柏祥见此轻舒了一口气,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身子有些放松地坐下来,冲着武贝勒说:“在这北平城里,爷要认第二,就没敢认第一的。咱祖上是干什么的,打太祖那会儿干的就是这活。就算祖宗上的手艺没学了个十成十,但也有七八分。这不是和你吹。。。”

    “好了,好了,爷知道这些,”武贝勒打断那柏祥的话,“知道爷今天找你搭的什么伙了吧,”武贝勒伸手端起酒杯,朝着他说道。

    皱起眉头,那柏祥满面愁容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盅,朝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武贝勒举杯惨笑道:“贝勒爷,这是要攒局开赌,玩大的。不怕贝勒爷您笑话,小的天生胆小,您要是让小的侍候玩意儿没问题,那个。。。那个。。。小的就不行了。”

    武贝勒瞅了他一眼,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语,自顾自地说道:“您只要给爷侍候好那些玩意儿就行,剩下的就不劳您费心。”那柏祥耷拉下了脑袋说道:“贝勒爷,您觉得小的还敢拒绝。”

    武贝勒竖起两根手指,满脸自己信地朝着那柏祥说道:“就知道你不敢,想替我做事,得答应我两个条件:一是家里的家生奴年纪小、机灵、懂事,留在那爷身边当个使唤的;二是去把相好的领回去,专门侍候您,赎身的钱不用你管。”

    那柏祥思索了下,点点头同意了。从这之后,那家算是有了生活来源。那辛见那柏祥领回去的女子,只能无奈地同意他纳妾。一年后,那志武出生,与李永丰同年。

    三年前,武贝勒斗场来了一伙人,牵着条大狗。依照惯例先把外来的斗犬称了重量,再从自己的斗场里选择个重量差不多的斗犬配对相斗。除了斗犬双方的押注之外,斗场庄家也可以收取观众的赌注。当然了,庄家自然是以赚钱为目的,有时难免会耍些小手段,保证斗场的利益。有人来斗犬,斗场自然是欢迎的,可这伙人一开口说话,好悬没叫看场的打手给扔出去。

    “你们地,斗犬不行,我地,不需要称量,你们地,随便上场挑战,能咬破皮就算我输,”中年人比划了手,口出狂言道,“你们输了,这里归我,驯兽的留下,为大日本皇军效力。”

    “那你输了,怎么办?”人群中有人起哄问道。

    “不可能,皇军不可能输给支那人!”中年鬼子肯定地回答道。

    “斗场可以给你,人你是留不住地,”武贝勒这时出来告诉中年鬼子。

    庄家听了也不愿再和他们废话,挑只体形差不多的,放进场子里。两只狗静静的各自站在一个角落,一动不动,互相在试探。没有普通犬类的乱吠,场中居然一下陷入了一片死寂。

    斗场派出的是条大黑狗,大黑狗前进了几步,立即停下,突然加速冲向土佐。那只始终安静站立的土佐,在大黑狗冲上来的瞬间,跳跃起来,一口咬住它的脖子上,猛地一摇头,直接把大黑狗甩了出去。

    大黑狗嘭地一声,砸在了不远的地上,大股的鲜血喷洒而出,它挣扎了一下,刚刚站起身,就再次倒地。是脖子上的动脉被咬断,流血过多导致大脑缺氧。看着倒地的大黑狗,场中一片沉寂。

    “日本名犬土佐,它叫一郎,其战绩是受训期间猎杀过大小十几头野猪,虽然受过重伤,但它依然保持着连胜的记录,”中年人得意洋洋地介绍道。

    土佐这种狗,是日本1860年左右繁育出来的,性格凶残、无情,能猎杀野猪的犬种。德川幕府时日本分裂结束,日本育种者开始系统的用它与西方犬优化品种,使的它比中型的日本土佐大的多,1913年底,该犬种达到最优。

    随着中年鬼子的话语,斗场的庄家总算是回过神来,一脸难以置信地叫道:“这。。。这算怎么回事啊?一个照面就完了,这有点太邪行!”接下来的事情更邪行,那土佐横扫整个斗场里的斗犬,很多斗犬都败在它的嘴下了。

    斗场归了日本人,武贝勒和他的合伙人被踢了出去。武贝勒几人输得不甘心,武贝勒花重金购得一条年幼的藏獒,交给那柏祥驯养,光是让它能成为斗犬,就花了两年的时间。一年前,武贝勒等人带着驯好的獒犬,到斗场来挑战。斗场管事的鬼子告诉他们,挑战可以,输了就把驯兽的留下,对钱财人家没兴趣。几人一商量,输什么不能输面子,赌了。

    两条狗进了场子,连试探的意思都没有,藏獒疯狂的扑在土佐身上,土佐虽然咬向了它的脖子,藏獒却低头闪过要害,只是被土佐咬住了侧颈。而藏獒则咬住了土佐的脖子,两条狗就这样相互撕咬着对方,谁都不松口。

    好像知道藏獒咬不破自己的脖子,土佐松开了口,在藏獒使劲摇晃脑袋,暴露出自己的咽喉之时,土佐瞅准机会,不理藏獒的撕咬,一下就咬在了藏獒的咽喉之上。场外所有人都能清晰的听到咔一声,藏獒立即停下了动作。土佐猛地一甩头,咬着土佐脖子的藏獒,瞬间被甩在了地上,身体不断抽动,不一会儿就死了。

    那柏祥嘴里叨咕着不可能,冲进了场中。土佐发现有人进来,以为是又有对手,立刻对他发起了进攻,只是两下就把那柏祥扑咬在地,一口咬住脖子,猛烈地撕扯着。等场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柏祥满嘴是血,双手伸向空中,抓了两下,慢慢地垂落下来。

    武贝勒在场外跳着脚喊道:“救人!快救人!”看到那柏祥双手垂落下来,明白这人是完了。武贝勒狠狠地甩了自己两耳光,双手抱住头蹲下来,喃喃自语地说:“这让我回去可怎么交待啊!”“那爷,是我害了你啊!”“就该听你的,争这口气干嘛!”

    警察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出场,任何时间地点都不会改变的,武贝勒和斗场管事的鬼子被带了回去。不到一个时辰,警察局长亲自把管事的鬼子给送了出来,武贝勒因私自聚赌罚了款,勒令今后再赌赶出北平城。

    那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人死事了这是俗例,可这也得分债主是谁,碰上这四六不懂的鬼子,谁也没办法。武贝勒在出完殡第二天就上门了,进了屋朝着那辛跪下来:“叔,我对不起那爷,是我害了他,您老人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辛用颤抖的手指着武贝勒说:“滚,不用你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听见那辛这么说,武贝勒站起身来,掸了掸膝盖上的灰,说道:“看得起你,叫声‘叔’。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那柏祥是死了,他死了没关系,可他却留了一笔债,您老人家是不是替他还了。”

    “我是老东西,可我有祖宗,敢问贝勒爷可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总是把别人当傻子,你今儿能站在这里,和我大声地讲话,还不是因为你有个好主子!”那辛怒目圆睁气呼呼地说道。

    武贝勒听得有点急了,上前一步;“嘿,老家伙!我瞅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以后有你受的”说完,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从这之后,武贝勒是三天两头来那家一趟。那柏祥娶的妾见此就心生异念,打算给自己留个后路,和武贝勒勾搭在一起。不料,这天被那志武的姐姐撞见,二人一合计,决定给她姐姐找个人家嫁了。武贝勒就找到管事的鬼子,鬼子一听还有这好事,就同意了。这时的那辛身体大不如从前,勉强支撑着。武贝勒到家一说,老头挺不住了,昏死过去,那志武赶紧叫邻居帮着把老头送去不远的生生堂。

    等那志武回家时,姐、娘、二娘都不见了。他转身离家找到爷爷那辛,和爷爷说了此事,老头一琢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辛让他回家,在祖宗牌位下有个暗格,里面有一黑木匣子,让他取回来,叮嘱他回去时别让人看见。

    等他取回匣子,那辛在生生堂开了几付药,两人就回到后院厢房,以前的宅院只能舍去。那辛是一边将养身体,一边打探那志武的消息。两个月前,中年鬼子往东北送了批人,其中可能就有那志武的娘和姐。那辛立马就盯上中年鬼子,化装成乞丐跟踪了一路。中年鬼子先是坐火车到了李永青他们上车的地方,接触了几个本地人。中年鬼子走后没多久,有的绺子当家的就换了、有的绺子被鬼子剿灭了、有的绺子扯起抗日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