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涮了下杯子,把壶里仅有的一点水倒在杯子里。拿着壶冲那志武举了下,武哥接过壶就去打开水了,“那爷爷,还不知道这大叔的名字!您老知道吗?”那辛正帮黑脸汉整理衣服,听到李永青的话,停下手刚想说,黑脸汉拦住那辛道:“还想知道什么!一并问出来。”
李永青瞧见黑脸汉的态度,就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忙双手抱拳举过肩,向后一伸,“西北连天一片云,乌鸦落进凤凰群,不知哪位是君,哪位是臣。”黑脸汉下意识地说:“西北连天一块云,君是君来臣是臣,不知黑云是白云?”李永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黑云过后是白云,白云黑云都是云。”
打水回来的那志武瞧见李永青伸直左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指向自身,黑脸汉伸直右手掌的中、小指,掌心向心,做完这个动作,黑脸汉顿时明白自己让他给唬住了,“小兔崽子!你都成精了!你家有人挂住?”
前面的对话,金大侠称之为“切口”,东北称“黑话”。人类为了生存,不得不组成伙、结成社、合成帮,以团结的力量,去面对残酷的大自然;由于各行各帮的生产方式,存在习俗,固守的规范不同,产生了不同的行帮习规,就是俗话说的“帮有帮规,行有行语”。
江湖盘道,实质上是同劳动歌谣和生活歌谣几乎同时产生的远古口头文艺形式,它最初是伴随着行帮的产生并作为行帮活动的一种仪式而出现的,是行帮宗教和行帮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黑话是江湖上的人,大多是土匪为了减少砍头坐牢的风险,有意将一些明明白白的事,讲得让别人听不懂,好躲避灾难。李永青能懂并会说这些,主要是三舅爷何亮老是吹嘘他早年间入绺子那点事。而李永青每次只要看见三舅爷,就缠着让他讲这故事。
“我三舅爷拔了香头子,我爱听这事,总让他讲给我听!”李永青觉得让人识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黑脸汉叹了口气,脸上满是伤感:“你三舅爷碰上了个好大哥,要不他的小命早没了!没必要懂这个,不是被逼的没了活路,谁愿意落草为匪呐。”
牛家世代打铁为生,到了牛铁锤这代,他生得矮黑粗壮,全身的腱子肉,力大无比,能倒拽牛尾奔走如飞。生性木讷、不喜言语的他,在冶金炼铁、铸造兵器上天赋极高,打造出的器物精妙绝伦,巧夺天工。十八岁那年娶了镇上刘老太爷的孙女刘氏为妻,两人成亲后,刘氏因念过几年私塾,便四处查阅古籍,搜集上古奇书中有关冶金炼铁的记载,帮助牛铁锤改进冶炼技术,使他的名气越发响亮。
鬼子军官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到,牛铁锤铸造出的宝刀,吹毛利刃、削铁如泥,就登门拜访求取宝刀,牛铁锤当场拒绝,鬼子军官就恼羞成怒动了杀机。第二天,鬼子军官就带领一个小队进了村,把乡亲们都聚集到村口大树下,房上架起了机枪。鬼子军官对着翻译官挥了挥手,瘦猴似的翻译官立马上前说道:“乡亲们,别害怕!犬仰太君是武士世家出身,喜爱宝刀。俗话说‘宝刀赠英雄’,可是村子里有些人却不这么想,这种行为是破坏大东亚共荣的。太君说了,只要牛铁锤给太君铸炼宝刀,太君就放过村子里的人,不然通通死了死了的有。”
全村人被这突然而来的厄运吓傻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现场一片死寂。过了能有一袋烟的工夫,生性耿直的牛老汉,就对乡亲们说:“鬼子是不会放过咱们的,就算是给他铸刀,到时他杀的还是咱们中国人,不如拼了!咱牛家村从前清那会儿起,就没出过孬种,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乡亲们异口同声说:“宁可站着死,决不躺着活,杀了这帮狗杂碎!”鬼子慌忙下令开枪,打死不少乡亲,但乡亲们无一惧死。牛家村的乡亲大多都练过武术,赤术空拳硬是冲进鬼子队伍中。牛初六抢下鬼子的枪,将冲上来的鬼子砸倒在地,正要刺向另一鬼子时,不幸中弹身亡。他的父亲牛福祥看到儿子死在鬼子枪下,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鬼子狠狠地咬住脖子不放。
牛义和牛武两兄弟,背靠背杀了八个鬼子,最后抱住鬼子,拉响了鬼子腰间的手榴弹,与鬼子同归于尽。牛明肚子被打中,肠子都流出来,但他用布一扎,继续杀向鬼子。十二岁的牛小宝和十岁的牛庆文抱住鬼子的腿,鬼子端起刺刀眼看要刺中两人时,鬼子忽然倒下了,原来是牛义的媳妇冲上来,手拿石头把鬼子砸倒的。牛义、牛武的父亲也冲上来,大叫道:“杀啊,和鬼子拼了!”于是,他们又冲向敌群,一家九口全部战死,老人孩子无一后退。
在这场战斗中,有的夫妻共同刺杀鬼子,有的父子一起阻击鬼子,有的母女合力同鬼子撕打。但终因实力悬殊,牛家村被血洗,鬼子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又放火烧了牛家村。牛铁锤受伤昏死过去,被两个串亲戚的同村人所救,同时救下来的有四个,一个伤势太重没能活下来。埋了乡亲们的尸体,拿起枪支弹药,落了草当了土匪。
“鬼子就该杀!”突然间头上响起这一声,吓了四人一跳,原来是永斌、永强,这哥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当起了听众。“小点声,还嫌麻烦不够多!自己想死,别连累到旁人,”李永青的话从来都是那么的难听。
李永青暗自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听得入迷连周围的动静也没注意到。这要是让有心人盯上,全家人都得跟着吃锅烙。他还发现这两天自己研究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不光是学到了知识,同时也融合了些碎片的性格,比如说谨慎、冷静、坚韧等,这种情况不知道是好是坏,自己无法控制,只能是顺其自然。
那志武立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下周围。徐氏和李永玉坐在永斌、永强对面,自己打水时还没坐过来。和徐氏横排座位上的人也下车了,门口这两排就都是自己人,他就放下心来。
伸手拿过杯子递给牛铁锤,“喝一小口,阴阴嗓子,我在里面放了点盐。”牛铁锤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这也不过瘾呐,再让我喝点。”李永青一把抢过杯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你以为我好心救你呐,以后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了,没我同意,死字别轻易说出口。”把杯子交到那志武的手上,冲着他说道:“武哥,你的命也是我的!还有添头,买一送一!”说完,瞧了下被自己这翻话惊到的那辛。
从里面的座位走出来,揉了揉胳膊,双手抱头向上伸了个懒腰,“娘,我饿了,有吃的吗?”李永青整个人趴到徐氏怀中,撒娇地说道。“有!有!咱们自己准备了些,你大伯又买了些,整整一个手提箱。”徐氏抱起他说道。“啊!这么多,那不是要吃好久!”李永青真的是被吓到了,有点吃惊地说道。
前世餐车上食物就很贵,想来这时代一定也是这样。所以,出发之前,和母亲徐氏商量准备了些食物,没想到大伯也会买了这么多。有人说食物凉了不好吃,臭讲究,出门在外能吃饱就不错了。再说车上还提供开水,条件是相当好。
吓到自己是因为大伯提供的全是肉食,‘地主’这是李永青心里的想法,接过永斌大哥手里的食物,回到座位上去,“开吃吧!别愣着了!”把几个油纸包打开,示意那志武三人,他拿起一个回头,咬了口,有点凉了,可味道还不错,“吃啊!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吃的!”
面子没有肚子重要,那志武三人也没计较他的话,拿起食物就吃。三人饭量都很大,不到一袋烟的工夫,食物就吃光了。“嘿,我说老几位是饿鬼托生的吧!我这儿第三个还没吃完!你们这儿全包圆了!”
李永青的话让三人有点尴尬,牛铁锤不愧是场面上混过的,只是面上变了下,就恢复过来,“小兔崽子,别看你救了老子的命,再拿话挤兑老子,老子收拾了你!”李永青根本就没在乎牛铁锤的威胁,笑嘻嘻地说道:“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犬入深山被虎啃呐!叔,您老人家看我说得可对!”
牛铁锤把拳头握得嘎嘎直响,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嘴唇不时地抖动下,“叔,您老人家这是要练功呐!看这眉头。。。”刚说到这儿,牛铁锤‘哇’地一下吐出口黑血,“哎哟,可算是吐出来,吐出来就没事了!命是保住了!人却让我得罪惨喽!”
那志武和爷爷那辛没理他,“叔,您没事吧”那志武焦急地问道,同时拿衣服的袖头去擦牛铁锤嘴角的血,“没事,胸口舒服多了!”牛铁锤回答道,他的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卸磨杀驴!”李永青接着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是恩将仇报,不是驴!不是驴!”
经他这么一插科打诨,三人都大笑起来,那辛就问:“怎么看出来的?”李永青见三人都盯着自己,就回答道:“蒙的!别不信,真是蒙的!看到牛叔胸前的枪伤,我就猜子弹撞击在胸上,可能会有淤血出现。当时就想,如果有听诊器就能知道是否存在淤血,可就是有,那玩意我也不会使。子弹取出时,牛叔的呼吸有些很轻微的杂音,刚才吃饭时我才确定是真的有,下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那辛说道:“怪物!你还真是个怪物!耳朵真好使!就这手法,神医也不过如此。不管别人信不信有生而知之的人,反正我是信了!”永斌、永强也一直注意他们这里,看到他们又是说又是笑的,心里挺羡慕的。李永青能感觉到他们在看,没错,就是感觉。
怎么说呢,有点像小说说的神识感应,但和那个不同,神识感应是直接将周围的景象显现在脑中。他这个很模糊,就是知道那有个人影在看自己,什么面貌、衣着等这些,根本看不到。而且范围也没有那么广,最远就三米多,不到四米的距离。李永青猜测可能和那些记忆碎片有关,这本事如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样。
“牛叔,把盐水喝了,再睡一觉。”手中杯子放在牛铁锤手里,轻轻地和他说道。牛铁锤看了看杯子,“你这又是啥时候放的盐,我咋没注意到呢。”李永青呵呵笑道:“刚才你光顾着吃了,那有心思瞅这个啊!”
看着牛铁锤喝了盐水,李永青同那志武说:“武哥,我想解个手,你领着我去,”那志武在前面牵着他手说道;“慢着点,看着脚下,别摔了!”像是对车厢好奇,左瞧右看的,“武哥,我自己进去,你在外边等我会儿!”说着,他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