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毒医巫二 > 第六十七章 六 年 29
    众匪软硬各种手段相逼,韦强的态度就是不从,邴三只好暂时命令一个小崽子将韦强关在一间整洁的房舍,一日三餐好吃好喝侍候着。过了两天,韦强又被带到众土匪匪面前。邴三笑着说道:“韦先生,你瞅瞅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韦强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红衣女子,竟是日思夜想的禾素娟!禾素娟五花大绑,左右各站着两个土匪挟持着,她身旁支着一口大铁锅,锅中的水花翻滚,锅下的柴火烧得正旺。

    “素娟?”韦强失声惊呼道。

    禾素娟“呸”地啐了他一口:“原来竟是你干的。。。”

    不待她说完,邴三已高喝一声:“且将禾姑娘带下去,不得无礼,好生看待!邴某要和韦先生好好谈一谈。”土匪忙将禾素娟带了下去。

    “看得出韦先生挺牵挂禾姑娘的!”邴三指着那口热气腾腾的铁锅道:“韦先生,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走:一是答应为我们配药,我们成全你和禾姑娘的婚事,山寨中的清凉洞就是你俩的洞房。二是如果你一味硬到底,我们就当着你的面把禾姑娘煮了当下酒菜,这就叫喝‘女儿红’!”

    韦强万没料到邴三竟会使出如此阴招,低头沉思好半天才说道:“好,我答应为你们配药。不过,你们得先放了禾姑娘,送她回去。再说了天下哪有捆绑成夫妻的?”

    邴三脸上挂着狡黠笑容,他冲着韦强说道::“这可就由不得你了。你不和禾姑娘捆绑成夫妻,我们又怎么信得过你呢?”

    当天,山寨上下披红挂彩,鼓乐喧天。晚上,众匪簇拥着韦强和禾素娟进了“洞房”——清凉洞。清凉洞位于一座高崖之下,面南背北,洞中平整洁净,通风透光,冬暖夏凉,难怪叫做清凉洞。

    清凉洞内已是红烛高燃,桌上放着酒菜,大红的被褥和枕头,褥子上撒着瓜子、花生、莲子等物,使得洞内一片喜气洋洋。拜完堂,被押进来的禾素娟一把抓掉头上的盖头、扔到地上,狠狠地用脚踩了几下,回身扑倒在床上,痛哭不止。跟在后面的韦强一点也没有当新郎的喜悦,反而是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前,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喜的是不管怎样,总算与朝思暮想的姑娘结成连理;悲的是禾素娟并不喜欢自己,反误认为是自己唆使土匪绑了她、逼迫她成亲!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到了夜深人静,前面喝喜酒的土匪渐渐没了声音。凝神仔细一听,清凉洞外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呼吸声和小声嘀咕,不用说肯定是土匪们在洞外听新房呢!韦强突然从椅子上跃起,上前把桌子上的红烛吹灭,他如猛虎似地向禾素娟扑去。禾素娟初时吓得一愣,随即极力挣扎反抗,嘴里低声咒骂着,她双手连推带抓又挠。韦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他还是死死地将禾素娟压在了身下,力气大得惊人!禾素娟毕竟是个弱女子,时间一长,额头见汗,嘴里张着、大口地喘息着,四肢也渐渐无力,头脑一片空白。

    “厉害,这小子厉害!”

    “行啊,够爷们!”

    “看着挺文弱的,没想到遇上这事也是个ing子急的。”

    “哈哈!”门外传来众土匪压抑的笑声,听墙根的众土匪都难以遏制的兴奋起来。就在他们压低声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时,忽然身后又传来邴三的一声怒骂:“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蛋!”

    “怎么了,不是大当家的您让弟兄们来听墙根的吗?这小子是真干了呢。”

    “大当家的,弟兄们还没听过瘾呢。”众土匪其中一个不满地咕哝道。

    “啪!”地一声,洞房内听到声音的韦强身子不自觉地一颤抖,能听得出来是邴三打了出声埋怨的土匪一耳光。随着这一声清脆的耳光,然后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听墙根的土匪一个个溜走了。

    洞房内被压在韦强身下的禾素娟突然清醒过来,但又猛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虽然韦强仍死死地压在她身上,可也就是她双手被他双手按住,韦强并未有过激的行为,而是爬在她身上一动也不动。禾素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韦强都是在演戏,演给来听墙根的土匪们看的戏!侧耳一听,这时的洞房外呼吸声、议论声、怒骂声、脚步声平静了下来,韦强翻个身子一下子瘫倒在床铺下,浑身提不起一丝丝力气。

    天亮了,晨曦通过洞隙照射进来,洞内显得一片亮堂。禾素娟猛地从床上坐起,发现韦强仍倒在床铺下,瞪着大大的双眼,脸上道道血痕。韦强竟是在地上躺了一宿,一夜未合眼。禾素娟现在算是彻底想明白了,洞房花烛并非韦强的本意,他定有他说不出的苦衷!莫可名状的感动和愧疚在禾素娟心中泛溢开来,她掏出一方手帕,为韦强揩起脸上的血痕。

    一股幽香直扑韦强的鼻中,望着手帕上的鸳鸯戏水、禾素娟那柔情似水的眼睛,韦强不由得一阵痴迷,但他很快醒过神来,知道禾素娟已恢复了对他的信任,长叹了口气,便将自己如何被土匪劫持的原因兜底道来,最后向她说道:“这出戏我们还得继续演下去,然后找机会逃下山去!”

    早饭过后,土匪中的四梁八柱大小头目都来到清凉洞内向韦强和禾素娟二人贺喜。邴三更是皮笑肉不笑地道:“韦先生,这下该给我们配药了吧?”

    韦强见状,故作为难的样子,两手一摊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我给众位弟兄配药也得有药材,所以我得下趟。。。”

    邴三哈哈大笑道:“药材之事就无须韦先生操心了!”说完手一挥,示意下面的崽子。功夫不大,几个崽子抬头几箩筐捆扎好的药材,摆放在了韦强的面前。

    邴三得意洋洋地看着韦强,冲着他说道:“熬药的药材一样也不少吧?”

    韦强看到筐里的药材吃了一惊道:“药材是一样不少。。。”

    “那就请韦先生快快配药吧!”邴三急切地催促道。

    “配药的事还得等等,这些药材中还少一道药引子。”韦强沉吟道。

    “要用什么作药引子,邴某马上派人下山去购买!”

    “是青水芰,也叫浮根菱。将青水芰捣碎,取它的汁加上黄酒作药引子,可起以毒攻毒的功效,这正是清瘟败毒汤的秘诀所在!青水芰是购买不到的,只能下水采摘。”

    邴三倒吸一口冷气。这青水芰有剧毒,虽数量极少却同与它外形极相似的水莲在水面上纠结共生,常有人把青水芰当作水莲误食而亡,只有极内行的郎中才能将两者辨别开来。

    韦强瞟了邴三一眼,不紧不忙地又道:“其实,我之所以要下山,还想着顺便把一件私事办了。”

    “私事,什么私事?”邴三面带紧张地问道。

    “俗话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我这个丑女婿也要见见岳父岳母的。如今我与素娟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禾掌柜丢失爱女,一定急得不行,我想下山向他讲明情况,想来他也只好认了这门亲事!”

    邴三的眼珠滴溜地转了下,面带笑容,冲着下面的崽子一挥手:“送韦先生下山!”

    看到韦强回清凉洞与禾素娟去告别,邴三又叫过心腹土匪吩咐了几句。清凉洞内禾素娟听到韦强能下山也为他高兴,又瞧见韦强面带忧虑,不由粉面一寒,决然道:“砸开铁锁走蛟龙,冲破金笼飞彩凤。韦先生只管下山,再也不要回来,让这些土匪全死光才好呢!别为我担心,大不了我拼却一死,也是值的!”

    韦强听得心头一热:好个深明大义的姑娘!但他摇了摇头道:“不,我不仅要回来,而且还要为他们配制清瘟败毒汤!”见禾素娟诧异,韦强压低声音,和她商量了一翻,最后才郑重地和她说道:“我只想对你说,我下山之后,你一定要忍耐着,等着我回来,等着唐县长带兵打进来!”

    一听韦强提到唐县长,禾素娟两眼顿时闪亮起来,使劲地点了点头。韦强下山之后,直奔县城,进了县城,甩掉身后的尾巴,来到县府找到了唐县长。

    唐县长一见韦强,就急三火四地道:“韦兄弟,这几天你跑到哪儿去了?县里又发生了几例瘟疫,急死我了!”

    “我过大王庄去了。”

    唐县长不由一愣:“你。。。你好大的胆子!”

    韦强端起茶壶,猛喝一气,方才将自己被掳上山、被迫与禾素娟成亲的大致经过说了一番,唐县长越听越心惊,脸色惨白,半天没有言语。

    “唐县长,请您速速抓捕禾掌柜,他是邴三多年前就在县城布下的眼线!”韦强抹抹嘴巴道。

    “何以知之?”唐县长惊得眼镜差点儿抖落在地。

    韦强屈起手指数道:“一、禾素娟才从上海回来没多久,是在走亲戚时被土匪绑架的,何人最知根知底?二、熬制清瘟败毒汤需要何种药材,只有我和禾掌柜知道,只不过禾掌柜不知配方罢了,可邴三却对此早有准备,一样药材也不少,何人向他透的底?三、我用青水芰忽悠邴三,邴三并不十分相信,可当我说下山是要拜见禾掌柜时,他却立马放了心。”顿了顿又道:“更能说明问题的是,当初我用药名隐语向禾素娟求婚,只有我、禾素娟和禾掌柜心知肚明,可邴三何以知晓并为此绑架了禾素娟要挟我呢?”

    唐县长点头道:“不错。禾素娟失踪,禾掌柜并未报案,分明是早知根由!”他不再迟疑立命一队士兵包围济安堂,大小人员不得放走一个!

    韦强又建议道:“唐县长,我还要赶回去,为邴三他们熬药!”

    “什么?”听得唐县长瞪圆了眼珠,惊呼出声。

    韦强笑了笑道:“清瘟败毒汤虽能驱除瘟疫,却对人的体力消耗极大,尤其是服药后第三天,几乎令人手无缚鸡之力!望唐县长适时出兵过大过庄剿灭山上的土匪,如此,可永绝县城及周边匪患!”

    唐县长兴奋地拍掌称好。韦强向他请求道:“不过,土匪中也有不少为饥寒所迫、逼上梁山的乡民,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到时还望唐县长网开一面,尽量活捉他们,再一一甄别身份。”

    唐县长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韦强又端起了茶壶,偶一瞟眼却发现唐县长悄悄掏出一方手帕,扔在了地上,还用脚使劲踩了几下,那手帕幽香扑鼻,绣着一对活灵活现的戏水鸳鸯。韦强看得心中不由一沉,但不动声色,沉着应付。

    韦强如期回来,邴三大喜:“韦先生真是信人也,邴某没有看错人!”韦强也不多言,命土匪支起一口大锅,如法炮制起清瘟败毒汤来。众土匪喝下汤药,无不汗出如浆,闭目昏睡。

    第三天凌晨,山中忽然枪声大作,军队竟然摸上山来,守关卡的土匪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急忙拿起刀枪,无奈体乏力弱,连举枪上肩的力气都没有!官军势如破竹,连克险关,将山中大寨团团包围。寨中众王匪知大势已去,不少土匪鼓噪着要向官军投诚。可亲自督战的唐县长不仅不允许军队纳降,反令军队先是炮击、接着是如雨的子弹射入山寨。顿时,山寨内狼烟四起,火苗乱窜,众土匪一片鬼哭狼嚎。

    韦强和禾素娟早知道G军队伍要来攻寨,枪声一起,他们便在寨子中找了个隐蔽之地躲藏了起来,万万没料到唐县长竟会用大炮轰击!炮弹落处引起大火,熊熊烈焰之下,两人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火赶回清凉洞中。不多时,就连清凉洞外也燃烧起来,浓烟滚滚。

    “不意韦某竟葬送在火海之中!”韦强仰天长叹。

    “砰”地一声,清凉洞洞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浑身冒着烟火的人持枪冲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邴三!韦强和禾素娟大惊失色。邴三将枪顶在韦强的额头上,怒吼道:“邴某瞎了眼,引狼入室,上百兄弟全葬送在你这个草头郎中手里!”

    韦强闭目等死。邴三喘息了半天,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话来:“姓韦的,答应老子,以后你要永远善待素娟!”

    韦强本能地睁开了眼睛,只见邴三双目含泪,定定地望着他身后的禾素娟,凶气全无,竟流露出格外酸楚的神情!韦强心头一震,点了点头。邴三收回顶在韦强额头上的枪,插回腰间,走到洞角处,撬开一块大石,竟露出一个黑呼呼的洞口来!

    “你俩快快从这儿逃生去吧!”邴三冲着两人说道。看到韦强和禾素娟还愣在那儿,邴三不由分说,掏出盒子炮逼着还在惊愕中的韦强和禾素娟跳下洞去,然后他又将那块大石堵好。随后他又出了清凉洞,手持双枪和冲入寨内的G军打在一处。

    韦强牵着禾素娟的手,在洞中摸索爬行好半天,才钻出洞来。站在洞口处,抬眼望去,已是身在山寨外的一处山岩上,回望山寨,只见山寨火光冲天。两人恍若如梦,实在想不明白一向穷凶极恶的邴三为什么会在临死前大发善心、放他们一条生路!

    逃出匪寨的禾素娟兴奋不已,嚷着要下山去见唐县长。韦强却幽幽地提醒道:“素娟,恕我直言,你的手帕告诉我,你已与唐县长私下定了终身。可彼一时,此一时,只怕唐县长今天要对你变脸呢!”

    “为什么?”禾素娟不解地问道。

    韦强叹了口气,指着身后烟火中的山寨道:“当初,唐县长答应我要尽量活捉土匪,网开一面,可他如今变了卦,赶尽杀绝,心肠何其狠毒!对土匪如此,对你也不会例外!还有。。。”

    天真的禾素娟哪里肯信,一个劲摇头。韦强不再多言,拱手作揖道:“素娟,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就此别过。如果唐县长向你问起我,你就说我葬身火海了!”

    事情还真让韦强说准了。唐县长一见禾素娟,脸色一变,喝令士兵将她五花大绑。因为禾掌柜已经招供,说邴三才是禾素娟的亲生父亲,这么多年只是将禾素娟寄养在他的名下,而作为匪属,禾素娟也理应以“通匪”之罪斩首。禾素娟恍然大悟,欲哭无泪!

    就在上峰已批了文、通匪的一干人犯将要被押上刑场的前一天中午,天出奇的好。一个长得很丑的妇人推着馄饨小车在狱门外叫卖。诱人的香气把看守吸引过来,你一碗我一碗地将馄饨摊上的馄饨吃了个精光。吃下馄饨后,起初倒没什么,可到了后半夜,看守们个个眼前发花,一头栽倒在地,挣扎难起,眼睁睁看着白天卖馄饨的那个丑妇人走了进来,从看守长身上解下牢门钥匙,只把禾素娟带了出去。

    第二天,唐县长闻知,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韦强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