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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有个习惯,他喜欢在茶馆里写稿子,环境越闹他越有灵感,反之,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报社里专门给孟总编准备了一张巨大的实木写字台,奇怪的是,孟元只要趴上去就会打瞌睡,这张写字台似乎具有催眠效果。孟元近来睡眠大好,他是被吓着了,以至于夜里经常做噩梦。他还记得第一次在福缘车行里斗蛐蛐儿时的情景,那次只是人伤了,可这次却有人赔上性命。
德子和孙哲把赌斗的地点设在了德子在城外租来的院子里,两人想利用斗鸡设赌局骗鬼子犬养一郎点钱花花,可没想高振玉和小五领着他们的兄弟又来搅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两句话高振玉就把孙哲和德子挤兑的够呛,两人一发狠就要和高振玉赌命。前来斗鸡的参与者们不干了,人命关天出事了他们也好不了。
孟元一声不响地掏出了钢笔和笔记本,此时他来了灵感,一个绝好的新闻素材出现了,江湖人物的火并应该比街头巷尾的泼妇打架更有传奇性,更刺激。孟元最烦劝架的人,这些人就这么爱管闲事,有些事开始的时候并不起眼,这就需要你独具慧眼,准确判断出这件事能否发展成惊天血案,劝架的人最容易坏事,他们的出现往往使斗殴的双方找到台阶,从而使本来可以出现的精彩场面化为乌有,这些人真是新闻事业的大敌,有他们在就不会有新闻。孟元琢磨着,用什么方法才能使斗殴双方不受劝解人的干扰,使他们的火气保持在临界点上。
犬养一郎饶有兴趣的看着双方,过了半响他才说道:“孙先生、德先生、高先生,你们刚才在争吵中都相互侮辱了对方。在我看来,这已经没有调解的可能,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决斗了。不知道你们支那人的血性如何?这要在我们日本,今天恐怕要在决斗中死去一个人。我认为,如果你们还认为自己是个男人,那就该拿出行动来证明一下,诸位以为如何”
犬养一郎的话音没落,斗鸡的参与者们马上识相地闭上了嘴。纳景慧听到犬养一郎的话可吓坏了,他这会儿已经走到院门口,他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和孟元正相反,纳景慧只是爱看热闹,在街上遇到斗殴的事他可是远远看着,确定不会威胁到他自己的安全,他才上前凑热闹的。他害怕万一打架的人打昏了头,懵懵懂懂错把他当成了对手,这可就麻烦了,他身子骨单薄,经不住两拳就会散架。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反正当时院里乱了套。小五的一个手下可能是急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了鬼子犬养一下,要不是德子脚绊了下,正好推开那个小流氓,犬养可能就让这个小流氓给伤到了。论战斗力,全院子里的人加在一块也不是鬼子犬养的对手。被惹了的犬养是相当可怕的,院里的惊呼声不时响起,孟元只觉得眼前的刀光闪亮、鲜血四处飞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高振玉和小五他们就全都躺在地上着,还好鬼子犬养手下留情,伤口看着吓人,可却要不了性命。
老林这个警察在外边听到院里的动静闯了进来,想当小五等人的救世主,可没想到自己却踢到了铁板上。好在他身穿警察制服,鬼子犬养一郎没想让他见血,只是把他打晕了。接下来就是德子因为救了犬养一郎,孙哲抢回了福缘车行,犬养管孙哲要了车行一半的股份给德子。老林、高振玉和小五他们被起来警察带走了事。孟元因提醒犬养一郎小心,而获得了鬼子犬养一郎的好感。
广义轩茶馆是孟元常来的地方,茶馆的掌柜知道孟元自己开了家娱乐报,他不单是老板,还是这家报纸的总编。现在和那个日本鬼子犬养一郎打得火热,连街上的巡警老林说收拾就收拾了,这样的人可是个惹不起的主儿。于是一心想巴结他,便把靠窗户的那张桌子定为孟总编的专座儿,不管有多少客人,只要孟总编不在,那座儿永远空着。
孟元这两天正为写一篇文章而苦恼,他打算写篇关于中日两国友谊的文章,题目也起好了,叫做《中日民众亲如一家人》,写此文章主要是为了讨好犬养一郎的,孟元决定在文章中大量的历史资料来论证中日两国的友谊交往源远流长。可能是因为他最近睡眠质量不好,孟总编总觉得他脑子像是一盆儿糨子,才写了几行字就卡壳了,怎么也不理不出头绪来,正在他抓耳搔腮之际,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问:“对不起,敢问这位可是孟元先生?”
孟元转过身来,见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中等个子,穿着一身做工考究,剪裁得体的藏青色西装,系银灰色领带,头戴蓝色呢制礼帽,看此人打扮就是个有身份的人,孟元连忙站起来,双手抱拳道:“在下孟元,先生是。。。”
那男人自我介绍:“鄙人徐天力,在国民政府财政部供职,此次来北平是因为公事。”
孟元打量着对方:“原来是政府要员,您找我有何事?”
化名为徐天力的徐文恭敬地鞠了个躬,向孟元做了个手势道:“孟先生请坐,恕我冒昧,刚才我听到茶房称您为孟总编,便猜到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孟元先生,我经常读您的文章,和您神交已久,很佩服先生的学问和文采,愿意和您交个朋友,所以就忍不住贸然打扰了。”
孟元听得心里很是受用:“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徐先生,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嘛,如有用得着孟某的地方,徐先生尽管吩咐。”
徐文招呼茶房撤去孟元的旧茶,换上最昂贵的武夷山“大红袍”,孟元道:“真不好意思,让徐先生破费了,改日我请您去‘全聚德’吃烤鸭。”
徐文说:“如今这年月,能享受一天是一天,以后怕是享受不到好日子了。”
“徐先生此主何意?”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受。来,孟总编尝尝这武夷山的‘大红袍’。”说完话的徐文端起茶碗向孟元示意了下,孟元也只能是跟着品茶。孟元并注意到在离他不远处正有两个人在观察着他。
纳景慧近来心情不大好,他认为这姓徐的是个丧门星,谁遇见他谁倒霉。他想躲开徐文,谁知徐文却像块猪皮鳔一样黏上了他,甩都甩不掉。其实徐文对纳景慧还是很客气的,他包了纳景慧的车,出手也还大方,每天一块钱,条件是随叫随到。这比纳景慧在大街上等散座儿不知强多少倍,这种好事要是搁在以前,纳景慧早乐得蹦了起来。
可这回纳景慧的心情却很悲愤,他认为姓徐的小子是他前世的冤家,是专门找他麻烦来的,这是坟头上插路标——把人往死路上引。他徐文干的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连他马的警察不敢惹的主他都敢杀,要是有一天看他纳景慧不顺眼,杀他还不像捻个臭虫似的?从表面上看,徐文似乎脾气不错,对纳景慧说话总是客客气气,可他越客气,纳景慧心里就越发毛。纳景慧私下里承认,自己的确是个贱骨头,属叫驴的——轰着不走赶着走。
伺候孙二爷时,孙二爷拿纳景慧当条狗,呼来喝去,一不高兴就踹上一脚,纳景慧却觉得很正常,无论什么事,一旦习惯了就成了常态。干娘和他说过:别觉着穷日子难过,习惯就好了。这就好比人一天三顿饭,从三顿饭减到两顿饭,刚开始时指定是饿得受不了。没关系,接下来每天如此,连续三个月就习惯了,他以为一天就是吃两顿饭呢,你要是哪天换成三顿饭,他还觉得不对劲,还纳闷呢,怎么改成三顿饭了?老干娘说得没错,眼下纳景慧就有点那个感觉,他也觉得不对劲,徐文对他越客气,纳景慧就越害怕,总有点儿大祸临头的恐惧。
纳景慧闹不明白,这姓徐的近来竟然和孟元交上朋友,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彼此称兄道弟,不分你我,幸亏两人都没老婆,不然真可能换老婆了。姓徐的出手阔绰,兜里似乎有花不完的钱。才不到两个礼拜的工夫,纳景慧已经把北平有名的饭庄转了一圈儿,同和居、鸿宾楼等等这些饭庄的门口有几道台阶、几棵树,纳景慧都印在脑子里了,反正人家吃饭时纳景慧总是蹲在门口。每次都是姓徐的搀着喝得烂醉的孟元从里面出来,吩咐纳景慧将孟总编送回家去,他自己则另叫车走。
今天又是徐文请客,地点是西珠市口的丰泽园饭庄。纳景慧将徐文送进饭庄,就想找个背风的地方眯一觉,凭经验估计,这顿饭局没俩钟头拿不下来,等这帮孙子吃饱喝足,你就进去背人吧,孟元不被放倒不算完。纳景慧发现对面墙根儿下蹲着几位老伙计,除了同一个车行的顺子,还有东四同泰车行的李二柱和刘六,住龙泉胡同的闫大伟。看来这几位是在等散座儿,正晒着太阳聊得正欢,纳景慧连忙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