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 第90章 尸体的余烬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的剧情想放在一起发,正好距离4营养液还有一天丢,就提前加更啦,所以今天是两章叉腰

    列斯原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判定。

    现在的琴多不管与他算是什么关系,但起码也是这次旅行的同伴。列斯当然不会坐视他因为突其来的袭击而变成雕像。

    况且,那袭击原还是冲着列斯来的。琴多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

    按照之前的分析与推理,琴多现在并非立刻变成雕像,而是缓慢受到污染这然与旧神意志分不开关系。列斯几乎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判定琴多的意志属性。

    他没想过能得到什么信息他的意思是,他经进行了不少判定,每一次判定,骰子的确会一些信息,比对方的身份、这次判定的结果与讲解等等。

    但无论,那都是普通的、列斯知的信息。

    而这一次

    99的意志属性这真的是人类吗

    确实不是人类。

    什么是"旧神血商"

    列斯在这一刻些惊愕地望着琴多,他望着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心中却骤然闪过曾经

    认为

    是胡说八道的那些关于旧神的"八卦"。

    阴影下的神与信徒。这由来堪萨斯的学生凯洛格推荐的,由神秘人詹考尔德写就的书籍,提及不少与神关的传说与旧闻,甚至可以说是绯闻。

    其中就讲到了撒迪厄斯和露思米生了个孩子。

    列斯觉得那点不可思议不管怎么说,神的"存在形态"就与人类不同。袍是概念上的生物,列斯这么认为。

    代

    袍要怎么拥

    但是

    旧日神血商。

    无论,这个名词看上去都只"旧神的血脉代"这一种解释吧

    琴多普拉亚是某位旧神的代他拥一位旧神的血脉

    这似乎能够解释他为什么会追查与旧神关的事情,为什么会拥极为神秘的背景与过去,为什么会接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家庭教育",以及,为什么能知道列斯拥阿卡玛拉的力量。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同样也带来了更多的疑惑。

    琴多是哪一位旧神的血离

    "血商"这个词听起来种非常神秘侧的感觉,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子嗣"吗除却琴多,世界上还存在其他的旧神血裔吗

    列斯深深地望了琴多一眼。

    琴多看起来点困惑,但是他安静地等待着。

    列斯心想,99的意志属性这么说来,琴多应该不必担心在意志判定上可能会失败了。他总不可能碰上100骰子点数吧

    那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大失败了。

    列斯心中稍微松了一气,他至少不必担心琴多真的因为旧神污染而死。不过,,他手背上蔓延的灰白色痕迹仍旧触目惊心。

    于是列斯不再多思考什么。实际上,他只是停顿了那么两三秒钟,随,他就立刻在那一大串数字中不假思索地选中了"0"。

    意志∶990,大成功。

    你正在帮助琴多,尽管他未必需要这种帮助。污染的确清除得干干净净,这是好事。不过,这事情可能比你想象得更加复杂一点并非指污染身。

    骰子的提示仍旧令人云里雾里。

    大成功是保险措施。无论琴多多强大,列斯都保持着那份谨慎,希望能最大限度地清除这种污染。

    当然,他面前现了从o到99的所数字,这也的确是令他意外的事情。

    他心中隐隐生一种悟。他意识到,既然这些数字全部现了,那就意味着,琴多的确是可以摆脱那种污染的。

    这让列斯放下了心中最的担忧。

    不过

    "太奇妙了。"琴多突然感叹着说。

    列斯打断了思路,便看向琴多。他注意到琴多手背上的痕迹经消失了,那的确算是一个好消息。但是琴多此刻脸上的神态也让列斯感到些许微妙的情绪。

    "您的力量太奇妙了。"琴多低声说,他原就站在列斯的身边,几乎靠在列斯的身上,头发蹭着列斯的肩膀。

    现在,他更加努力地把拱进列斯的怀里。他的头靠在列斯的肩窝,温热的呼吸就浸染在列斯的脖颈处。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列斯抱着琴多,一瞬的困惑。他不白琴多为什么突然这么

    "我感到我更加爱您了。"琴多的声音仍旧低低的,带着那种溺在他声线中的兴奋,那兴奋几乎让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当您的力量作用在我的身上该形容那种感觉

    "神秘、强大、不容违抗同您身每当我注视您、听闻您、感受您,每当我为您的智慧而震撼,每当我为您的冷淡而哀戚您同我的神,掌控着我的所

    他呢喃着念着一些让列斯感到奇怪的字句。

    列斯缓慢地白了过来。

    列斯的力

    守密人的力量。普通人是无法感受到这种力量的,但是琴多恰恰相反。他在那一刻量捕获了。

    他身接受的教育、他身习惯的礼仪他身的血脉传承,让他承认了列斯"神"的位格。起码是在这一瞬,他成为了列斯的信徒。

    所以他失态了。他突然同最为虔诚的信徒向列斯倾诉着心中的想法。他原就对列斯抱的情愫在这一刻发酵了。

    列斯啼笑皆非地想,这算是琴多的大成功还是他的大成功

    他沉默了片刻,等待着琴多的情绪平复下来。男人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他的躯体放松下来,然又变得彻底的僵硬。

    列斯重复着刚刚琴多的话,"说真的,琴多,我对你十分冷淡

    "你为我的冷淡感到哀戚。"吗"

    琴多沉默了片刻。

    然他像是暴弃了。

    他说∶"对。你每次那么冷淡的时候,我都觉得很不高兴。,

    "比"

    当我向你表白。"

    列斯叹了一气∶"这件事情我经跟你说过了。"

    "我白。"琴多干巴巴地说,"可我要我能,控制我的感情。你是我仅能拥的,好不容易拥的。因为我这么认真地认为,与您相遇是生命中再罕不过的奇迹"

    说着,他就闷闷地用的额头轻轻锤了锤列斯的肩膀。

    动作很轻,没用上什么力度。他看起来与一旁关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同样是然捕获的野兽。他只是困兽犹斗地挣扎了片刻,然就认命了。

    "所以我只能承认这一点。"琴多说,"只能承认我对您无药可救的爱。"

    列斯突然沉默了。他想,在发前、在他来到无烬之地之前、在他遇到琴多之前不,即便他第一次遇到琴多的时候,他也不可能想到,他的关系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爱列斯一瞬的不知所措。

    不是没人跟他表白过。曾经在地球,从年轻到年长,他都遇到过他人爱慕的目光,可能因为他的外表、可能因为他的性格、可能因为他的职业与存款。

    但不管怎么说,曾经的贺嘉音从未答应那些人中的任一个。即便父母希望他去相亲,他也从来没同意过。他坚持的独身理念。

    为什么他考虑过这个问题,在身边朋友接二连三地脱离单身、步入婚姻、生儿育女的时候。

    最他只是得了一个答案∶他习惯了单身的生活。习惯的力量阻碍了他一切的行动。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不错,令感到舒适,所以没那个必要谈恋爱。

    以前没必要,现在不需要。

    而随着年纪渐长,恋爱、伴侣这些事情就离他越来越远了。

    现在居于西列斯诺埃尔这具年轻的、24岁的身体之内的灵魂,是来自地球的小说家贺嘉音。他三十多岁,成熟、年长,足够冷静和理智,足够了解自己。

    他的目标是离开费希尔世界,回到自己的地球。或许在这个过程中,顺便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秘密与真相也是一个好选择。每一个小说家都拥有强烈的好奇心,他也不例外。

    爱情那从来不是现在的他应该去考虑的东西。

    但是

    "与您相遇是生命中再罕见不过的奇迹。"

    多么动听的话啊。西列斯想。

    他来到异乡、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这本来就是一场奇迹。奇迹过后,他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他将踏上一条孤独的、冰冷的、看不到尽头的他的旅途。

    琴多普拉亚是意外出现在这条旅途之上的同伴。

    琴多为什么就缠上了他、为什么就绊住了他的脚步,而他为什么又无法狠下心把他踹走他爱着琴多吗他喜欢这个男人吗

    西列斯没法回答这些问题。

    他只是不可避免地、无奈地对着自己承认∶他对"陪伴"本身动了心。

    因为这么这么孤独的、无望的、漫长的路途上,有人朝他伸出了手。

    琴多只是恰如其分地出现在这一刻那一刻。当西列斯踏上前往无烬之地的旅程,迎接一片崭新的陌生的土地的那一刻。

    可人生也就只是需要这些恰如其分罢了。巧合的本质是惊喜。

    而琴多强大想想那99的意志属性、神秘,与旧神有关,与无烟之地有关,同时他爱着西列斯。对于西列斯而言,他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同伴了。

    在这一刻,西列斯产生了一个他认为十分卑劣的念头。

    他实际上不知道自己是否爱着琴多,又或者说,多大程度上爱着琴多,他过去从未产生过相关的情绪,不管在地球还是在费希尔世界,所以他也不知道如何衡量自己心湖的波澜。

    但是,他仍旧可以得到这个男人他强大的力量、他神秘的过去、他赤诚的真心。西列斯都可以得到。

    他可以默认他们的关系,他可以伪装恋情欺骗琴多,同时也欺骗自己,进而获得这样一份热烈的、温暖的陪伴。在冰冷的冬季旅途,他多需要这样一份温度啊。

    至于以后未来他的地球他更长远的人生计划

    那是与琴多无关的东西是吗

    西列斯突然叹了一口气,他说∶"站好,琴多。"

    琴多不甘不愿地站直了。他看起来更想赖在西列斯的身上。反正,西列斯也没有拒绝他琴多的表情看起来是这么想的。

    西列斯意识到,他几乎已经习惯了琴多的接触。琴多理直气壮地侵占了西列斯的私人空间,让西列斯习惯了他的存在。

    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

    这或许也可以说是温水煮青蛙吧,也或许是这个男人傲慢的外表维持得太过于真实了,让西列斯真以为这家伙就是个目中无人的探险者。

    西列斯这么想着,随后说∶"抱歉,琴多。

    琴多那翠绿色眼眸中的亲昵与热度突然冻结了,随后彻底消失了。他深沉地、近乎冰冷地望着西列斯。

    "我无法给予你同等的爱。"西列斯说,"所以,抱歉,我们不能在一起。"

    这就是他的答案。

    西列斯不想欺骗、利用琴多,他做不到这种事情。此外,他也不想以这种心存疑虑的状态步入恋爱。他动心了,他承认这一点,无法否认。但是,那或许也仅仅只是动摇。

    因为这寒冷旅途的些微温暖。

    之前那种暖昧的状态不应该继续持续下去。是西列斯在无形中放任了琴多与他自己。但是现在,那不应该继续下去。那是一种错误。

    他不该继续维持这不理智的行为,这是他的卑劣行径。而说实话,当西列斯真的这么说的时候,他反而感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那缠在自己脚边的小动物他好像没法把他捡回家。终有一日,对方也会腻了这种状态。

    他们终将回归自己的人生道路。这只是发生在无烬之地的南柯一梦。漂亮的彩虹泡泡,西列斯想。那或许一戳即破。

    他没法继续放任这样的错误,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在琴多提及"爱"的时刻。他需要在造成更多痛苦与为难之前,结束这一切。而这是他的错,所以他需要向琴多道歉。

    琴多沉默着,并且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退后了两步,撇开头。他垂着头,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始终没有望向西列斯。

    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情境中维持了数秒寂静之后,西列斯就平静地说∶"我先出去找他们,你可以在这儿休息一会。"

    说完,他离开了马戏团的帐篷。

    站在那儿的琴多僵了片刻。这空无一人的帐篷里满是一种枯寂的、腐朽的味道。他突然望向了旁关着一头狮子的笼子。

    "呵,你威胁我什么我们可是同病相怜。"琴多讽刺地说,"你被你的主人丢弃在这儿,而我"

    他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说∶"他甚至都不愿意承认他是我的主人。

    他突然懒得和这患昧的野口谈了,只是泄气又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真冷淡啊真残忍啊真讨厌啊琴多嘟囔着一连串的话,"或许他本来就不属于无烬之地这个鬼地方。或许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的。或许他只是被我刚才的样子吓到了。或许"

    或许他只是觉得烦了。

    西列斯这么忙,有这么多的正事等待着他。而琴多还在这个时候招惹他。琴多想。或许只是自己做错了。

    而不是

    他不要后面那个可能性。那不可能。

    那只是西列斯找了个理由拒绝他。

    但是琴多自己十分清楚,他的心正朝着一个无底深渊坠落。那冷飕隧的感觉,仿佛胸口破了一个巨大的窟隆一样。

    他嘲讽地笑了笑,然后望向了自己的手背。那伤口仍旧在那儿,只是不再变得灰白,但血肉模糊的样子仍旧显得有些狰狞。

    "喂,蠢狮子,你觉得拿这伤口找他诉苦,能让他心软吗"琴多这么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他原本就觉得我幼稚了,这肯定更加让他觉得我没救了。

    狮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大概是觉得琴多没什么威胁,所以狮子张开口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趴下慢慢睡着了。

    "没有警惕心的蠢狮子。"琴多嗤笑一声,"他也是。他也没有警惕心。明明在无烬之地,却还以为自己在安全的城市里我能保护他,但是他"

    琴多突然用力将发辫的皮绳拽了下来。他披头散发地蹲了下来,把头埋进膝盖。在一片黑暗中,他嗤笑着、讽刺着自己。

    你已经没救了。他冷冷地说。琴多,你现在还在想那个冷淡的家伙、还想保护他、还想还想爱他,你已经没救了。彻彻底底地没救了。

    离开帐篷的西列斯在入口处站了片刻,确认琴多没有发出什么过激的声音,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在心中闪过了一丝微妙的、后知后觉的怀疑。他问自己,你现在选择把琴多推开,有多大程度上是因为琴多那"旧神血裔"的身份

    如果琴多不是这所谓的"旧神血裔",那么他会不会顺其自然地接受琴多

    说到底,那的确让西列斯感到了些许的隔阂。琴多那原本清晰明确的"来自堪萨斯的探险者"身份,突然蒙上了一层不明确的、模糊的阴影。

    他站在那儿,默然片刻。在将这种怀疑抛开之后,他终究还是察觉到了一丝怅然。但是他同样心知肚明,这事儿恐怕还没有结束。他还需要和琴多共同去调查某些事情。

    想着,西列斯便望向了周围。

    原本围在马戏团帐篷附近的探险者们已经消失了。西列斯不知道他们是因为别的事情离开了,还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袭击。

    现在想来,那袭击也显得十分奇怪。

    那是冲着西列斯去的。而西列斯有什么值得被袭击的地方

    他昨天才刚刚抵达黑尔斯之家,起码在明面上,他与黑尔斯之家的探险者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所以,也就只有与胡德多卡有关的事情,有可能造成这一次袭击。

    那把小刀造成的结果也验证了这个猜想。琴多差一点就成为了旧神污染的受害者。

    但是,谁会知道西列斯正在调查这些事情

    西列斯的大脑中闪过一连串的名字。

    商人兰米尔、向导玛丽、酒馆老板安迪、旅馆老板娘奥德丽、驿站管理者迈尔斯这些人都有嫌疑,后两者尤其。西列斯最怀疑的,当然就是迈尔斯。

    "教授"阿尔瓦的声音打断了西列斯的思绪。

    西列斯抬眸,发现阿尔瓦、玛丽和切斯特三人正一同走过来,同时走过来的,还有脸上隐现震怒的迈尔斯。

    "居然有人在驿站内袭击探险者"迈尔斯愤怒地说,"这是不可饶恕的这是在挑衅黑尔斯之家"

    西列斯观察着他的表情,冷静地琢磨着,这种情绪能在多大程度上是伪装的

    切斯特走过来,担忧地问∶"琴多先生还好吗"

    迈尔斯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既然西列斯站在这儿,完好无损,那么受伤的必然就是琴多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阵微妙的近似于恐惧和不安的表情。

    他咽了咽口水,问∶"琴多先生,他还好吗"

    "他没事。"西列斯简单地回答。

    切斯特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西列斯,他是在场除却西列斯之外,唯一个看到琴多伤口情况的人。其他人都没有他了解得那么清楚。

    不过,既然西列斯这么说,那么切斯特也就保持了安静,没有质疑西列斯的话。

    西列斯问∶"你们找到袭击者了吗"

    他们站在门口。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西列斯挡住了门,所以他们也就没提出走进帐篷的事情。他们或许在想,琴多是在帐篷里独自处理自己的伤口。

    某种意义上,的确如此。

    玛丽遗憾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当我们离开帐篷的时候,袭击者已经消失不见了。外面的探险者都说自己没看见袭击者,也不知道是谁抛出了那柄小刀。"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想继续询问,身后的帐篷门帘突然被掀开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这柄小刀"

    琴多单手拿着那把小刀,目光似笑非笑,看起来倒是若无其事。他瞥了西列斯一眼,目光中闪过十分复杂的意味。但是他没有说什么。

    西列斯也保持着沉默。

    场面在一瞬间冷凝了片刻。

    随后,阿尔瓦说∶"就是这把小刀琴多先生,你的手"

    琴多手背上的伤口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仍旧显得血肉模糊。当然,血液已经凝结了,但是那手背上的血迹也只是胡乱地擦了擦。

    琴多随手把小刀扔进迈尔斯的怀里,他说∶"这小刀需要消除活性。"他像是随口一说,然后就对阿尔瓦说,"没什么事,小伤。"

    玛丽说∶"这似乎是您在无烬之地第一次受伤吧。"

    琴多明显地怔了一下。

    迈尔斯手忙脚乱地用外衣包裹住那把可怕的小刀,闻言也恍然大悟∶"是啊从未听闻琴多先生受伤的事情,这还是头一回。这么想想,那位袭击者越发可恶了"

    琴多看了西列斯一眼,确认西列斯没什么反应,于是就意兴阑珊地说∶"大概是吧准知道呢。"

    他那种平淡的语气让其他人都困惑起来。

    切斯特适时地说∶"快要中午了。或许我们该去吃点东西,然后坐下来慢慢谈。琴多先生,您的伤口还需要消毒和进一步处理"

    "我知道。"琴多说,"我回一趟住处。"

    阿尔瓦语气轻快地说∶"琴多先生没什么事就好啊,教授陪琴多先生去处理伤口,我们就可以先去吃饭了,怎么样"

    他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语气。毕竟过去这段时间他们都是这么安排的。

    琴多又看了西列斯一眼,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说∶"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完,他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就自顾自离开了。

    阿尔瓦慢慢张大了嘴,然后望向自琴多出现之后就始终一言不发的西列斯。过了片刻,他小声地问∶"教授,你们又吵架了吗"

    西列斯摇了摇头,没有就此事说什么。他只是说∶"那么,我们先去吃饭吧。"

    只有西列斯、切斯特、阿尔瓦和玛丽四人去吃了饭。迈尔斯忙着去解决那把小刀的问题。西列斯感到他的脸上的那种焦虑不像作伪。

    席间,西列斯向玛丽打听黑尔斯之家附近的星之尘矿脉。

    "您说的是兰米尔先生曾经负责开发的那个星之尘矿脉吗"玛丽思索了一会儿,"我不太确定具体的方位,毕竟我从未真正去过。不过,大概方向还是了解的。"

    西列斯点了点头,说∶"那就足够了。玛丽女士,或许我们下午得一起去一趟。"

    关于前往那个矿脉的路线,西列斯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向玛丽打听,第二是按照那张琴多伪普拉亚地图上的钻石标志前进。

    但是他也可以选择两者结合。希望他们下午能够找到那个矿脉。

    玛丽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得骑马。是不是需要琴多先生"

    西列斯思索片刻∶"或许我们可以"

    "我跟你们一起去。"琴多突然出现在这家餐馆,并且大步走到了西列斯的身边,打断了西列斯的话,他再一次强调,"我跟你们一起去。我骑马带着西列斯。"

    西列斯抬眸望着他,而琴多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随后,西列斯垂眸,目光落在琴多已经被纱布包好的手背上。

    "伤口不会影响什么。"琴多说。

    餐馆里只有他们一桌。老板瞪着好奇的眼睛望着他们。切斯特与阿尔瓦保持着一种欲言又止的安静。玛丽女士兴致盎然地望着他们。

    西列斯终于说话了∶"琴多,我不想利用"

    "这不是利用。"琴多搬了把椅子坐到西列斯的身边,"我心甘情愿。"

    西列斯漆黑的眼眸静静地打量着琴多。

    他想,他就知道这事儿不会这么容易就解决。

    他没有说什么,默认了琴多与他们一起行动的事情。琴多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就稍微吃了一些午餐。

    吃过饭,他们便打算出发前往矿坑那边。

    他们得先回到矮房子那边一趟,骑上马。阿尔瓦和切斯特醒得太早,便决定回去补个觉。他们一路往回走,西列斯不知不觉便与切斯特走到了一块。

    琴多一直不远不近地坠在他的身后。

    切斯特医生望了望西列斯面无表情的样子,迟疑了一下,然后温和地说∶"教授,没想到这一次的无烬之地旅程,会带来这样的惊喜吧"

    当然没想到。"西列斯低沉地说。

    "您打算怎么办"切斯特带着点好奇地问,"或许您可以跟我说说。我仍旧挂念着您当初对我的帮助,而现在,我也可以帮助您解决这些烦恼。"

    切斯特吃了一惊,他可没想到,西列斯会将一切说的这么直白。说到底,在这个时代,人们终究会因为两个男人的恋情而感到奇怪。

    或许没那么奇怪,但总归有些奇怪。

    所以切斯特想了片刻之后,说∶"这得看您有多喜欢琴多先生。

    他自然是站在西列斯这一边的。

    西列斯说∶"我不知道。"

    "所以您没否认您的确喜欢他"切斯特敏锐地问。

    西列斯沉默地看了切斯特一眼,最后,他说∶"我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他顿了顿,"说真的,医生,您觉得我有功夫来考虑这些事情吗"

    切斯特笑了一声∶"学校里的学生们会觉得您与恋情绝缘吧。"

    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西列斯想。

    倒不如说,是琴多在努力从他的身上扒拉出一点温柔、和缓的情绪出来。

    切斯特又说∶"不管怎么样,这是需要由您来决定的事情。"他顿了顿,"教授,我相信您能做出一个合适的选择。您始终就是这样明智的人。"

    "恋爱与理智无关。"西列斯这么客观地评价说。

    "或许您也可以谈一场理智的恋爱"切斯特开了个玩笑,随后又说,"我只是随便说说。但是,教授,您还年轻得很,也不必在这个时候认定自己与恋情无缘。"

    西列斯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他说∶"先做正事吧。"

    他们走出了营蓬,然后西列斯停住脚步,往回看了一眼。那高大的营蓬仍旧如同堡垒一般坐落在荒芜、枯寂的大地之上。

    他说∶"这才是我们现在需要关注的重心。"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对自己强调此事样,低声又一次重复,"是的,这才是现在的重心。

    不久,他们回到了矮房子。切斯特与阿尔瓦去午休,西列斯也跟医生说了,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去三楼奥德丽旅馆求助。当然,他嘱咐他们仍旧需要保持戒心。

    玛丽和琴多各自牵了一匹羽马。西列斯带上必备的时轨以及魔药,便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我们需要往西面走。"玛丽说,"或许需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能抵达。"

    西列斯点了点头。

    琴多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过他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始终定格在西列斯的身上。等到西列斯上了马,坐到他的身后的时候,他主动伸手到后面,握住西列斯的手,让他抱住自己的腰。

    "你的手真够冷的。"像是发生在马戏团帐篷里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样,琴多嘟嚷着说,"诺埃尔教授,您能不能多穿点衣服"

    西列斯沉默了片刻,然后用手环住了琴多的腰。他维持着一种不算亲昵的距离,然后说∶"我们该出发了。"

    "就知道您会这么回答。"琴多笑了一声,我十分体贴您的忙碌,不管怎么说。"

    他们踏上了路途。在之后一两个小时里,玛丽女士专心找路,西列斯也望着周围飞逝的荒野之景。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他们似乎迷路了。

    西列斯拿出了那幅地图,询问玛丽那是否可以帮助。

    玛丽与这幅地图对比了一下自己记忆中的信息,随后她说∶"这个位置是错误的。当然,也不能说是完全对不上号,有一些偏差"

    说着,她陷入了沉思,并且在那幅地图上比划着。

    隔了片刻,她惊喜地说∶"我明白了跟我来。

    看起来,她已经找到了路。

    他们在枯萎荒原初冬泥泞的土地上纵马飞驰。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条已经废弃的铁路的尽头,一个藏匿在奇石路标之下的矿坑入口。

    西列斯下马,有些意外地说∶"地下矿脉"

    "是的。"玛丽介绍说,"星之尘全都位于地下,不是很深,但是需要十分仔细的挖掘开发工作。兰米尔先生的这个矿坑曾经发生过坍塌事故,大概是去年夏季的时候,那造成了一些伤亡。

    "不过幸运的是,兰米尔先生的确从这个矿坑中赚到了不少钱。"

    西列斯心想,这能算是一种幸运

    算了。商人。

    西列斯转而说∶"所以,现在这个矿脉已经废弃了"

    "是的。"玛丽说,"这儿也不是很安全,所以许多人都不会往这个方向走。"

    西列斯点了点头。

    就在不远处,大概是距离这个矿坑入口将近一公里的地方,一团令人感到不安的灰黑色迷雾就聚集在那儿,翻涌着,醒目地展示着存在感。

    "这里仍旧算是格拉斯通"西列斯有点困扰地说,"距离迷雾这么近"

    琴多说∶"当然是格拉斯通。如果不远处那团迷雾消散了,那么那片土地就可以称之为盖恩斯德。盖恩斯德是迷雾刚刚消散的地方。"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头。

    不过,矿脉附近就有迷雾,而且仅仅只是一公里的安全距离工人们在挖掘星之尘的时候,真的不会无意中走到迷雾所覆盖的地方吗

    或许,这就是他们变成雕像的真实原因

    "我得下到矿坑去看一看。"西列斯说,随后,他就戴上了始终挂在脖子上的阿卡玛拉的眼镜架。刚刚他已经重新服用了魔药,现在可以维持将近十个小时的仪式时间。

    琴多不甚赞同地皱起眉,最后还是说∶"我跟您一起去。

    玛丽便适时地说∶"那我在外面看守马匹。"

    西列斯也默认了这个安排。他望向琴多,正想说什么,突然目光一凝他望见了琴多身后的迷雾。

    阿卡玛拉的眼镜架拥有看透迷雾的功效,这是西列斯早就知道的事情。不过,他其实也没指望过自己真的能看到什么,毕竟那也只是一个仪式罢了。

    但是此刻,西列斯却真切地看见,就在迷雾的后面不,就在迷雾中,活动着一些奇怪的身影。

    那是人类。一个又一个人形生物,就站在那儿,仿佛静静地望着他们三个。西列斯的凝视让眼镜架自动缩短了距离。他看见一个又一个黑色的人影,穿过灰黑色的雾气,望着他们。

    突然地,其中一个人影抬起了头。他仿佛注意到了西列斯的凝视,于是在迷雾之中,他的嘴角咧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西列斯面不改色地望着他们。

    "你在看什么"琴多困惑地问。

    "我在想,"西列斯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迷雾后面会是什么。"

    "没人知道。"玛丽说,"每个人进入迷雾之后,都会陷入迷失和疯狂的境地。所以到最后,没人知道迷雾后面会是什么。"

    琴多倒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西列斯,以及他鼻梁上的那副眼镜。

    西列斯顺势收回自己的目光,叹息着说∶"或许是吧。"

    而他已经看见了,迷雾中出现的黑色人影。

    那是什么人

    变异生物奇怪的部落疯狂的信徒西列斯的大脑中划过一连串的可能性,但是最后,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问题∶为什么他们会出现那里

    他没有仔细思考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放回了现在所在的这个星之尘矿脉。

    他们做好了准备,西列斯从包里拿出了小黑伞和盾牌碎片,他打算带上这两样东西进入矿脉,琴多也拿出了自己的时轨本奇怪的册子。

    西列斯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不过没有过多展现自己的好奇心。

    琴多倒是看起来像是想解释的样子,不过因为玛丽在,所以他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玛丽说∶"不用担心矿洞里的光线问题。等你们进去之后就会知道了。"她露出一种神秘的微笑。

    西列斯的确因为这话而感到了困惑。

    他对琴多说∶"走吧。"

    琴多点了点头,说∶"我走在你前面。"

    西列斯有点想反对,但默然片刻之后,还是说∶"我明白了。谢谢。"

    他们一同走向矿坑的入口。往下的道路持续了一阵,随后则变得平缓。在短暂的黑暗过后,一阵微蓝色的光芒照亮了西列斯的视野。

    星之尘。

    那些未能被开采的、过于微小的星之尘,附着在墙壁上,在黑暗中静静地照亮了前路。西列斯的目光几乎下意识挪了过去,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通过阿卡玛拉的眼镜架打量着星之尘。

    在通常的初野中,星之尘是蓝色的结晶体,带着一种闪闪发光的、璀璨的矿石感,整体来说十分漂亮。

    而在现在这个视野中

    西列斯几乎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透过阿卡玛拉的眼镜架,他望见该怎么形容尸体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