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穿越之家和万事兴 > 正文 第93章 093 心思
    放心之余又多了丝愁绪, “你娘穿得人模人样的,咱这般磕碜会不会给她丢脸啊。”

    刘氏那人好面子,以前村里人取笑她油腻腻的头发乱得像鸡窝身上臭得像潲水,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指着他说他更邋遢。

    他臊得慌,回到家就洗澡换衣服, 她拦着不让, 理由是费水耗时, 有那个功夫地里的活都快忙完了。

    那时他没怀疑她的用心,慢慢的, 时间长了后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刘氏不让他拾掇, 无非想拉个垫背的。

    多年夫妻, 谭三户自认有了默契。

    眼下刘氏有了转变, 自己不能给她丢脸吧,他跺跺脚, 试图甩去裤脚的污渍,“青牛,你娘会不会嫌我邋遢啊。”

    语声刚落, 刘氏已到了近前,竖着眉, 满脸不悦。

    谭三户讨好地笑了笑。

    刘氏立刻拉长脸,怒道,“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 几十岁的人了, 干点活跟要你老命似的,他爹你是不是皮痒了啊”

    她嗓门大得似有回音,其他地里的人纷纷抬头望了过来。

    刘氏抬起脚就往他屁股踹, “还不快点”

    “哦。”谭三户听话的挪腿,提起青牛脚边的空桶朝地埂而去,背影木讷呆愣,刘氏火大,问青牛,“我不在家你爹就这个德行”

    几个孩子的笔墨纸砚就得花不少钱,谭三户见缝插针偷懒的毛病再不改改,耽误的可是孩子。

    谭青牛低着头,怯怯说道,“爹很勤快的,约莫看娘变了个人心里害怕吧。”

    刘氏撇嘴,余光落到落荒而逃的人身上,怒气未消,“怕什么”

    “怕娘跟人跑了。”

    “”

    刘氏怔了怔,语气稍利,“一大老爷们不踏踏实实干活就东想西想的,我看他是皮痒了。”

    谭青牛自是点头如捣蒜。

    对他的反应刘氏还算满意,用眼睛丈量了下灌溉过的庄稼,看得出他们是没偷懒的,嘴上说道,“我不在家,好好监督你爹干活,若今年收成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她举起手,拳头在空中挥了两下。

    谭青牛愈发恭顺,“我们没偷懒。”

    知道家里缺钱,所有人都很勤快,像谭老头已经好多天没休息过了,也不嚷嚷头疼肩膀痛的,天亮就扛着锄头出门,天黑才回家。

    拼了命的往地里钻呢。

    谭青牛最佩服的就是他了。

    每次刘氏警告谭青牛,谭青牛就会以谭老头举例来证全家的勤奋,刘氏耳朵听得快起老茧了。

    眼神逡巡片刻,忽然问道,“你二伯他们呢”

    谭青牛握着粪瓢的手抖了下。

    说到干活,二房的人有点拖后腿,二婶借着煮饭的由头,成天待在家不出门,他奶骂过两回,得知二婶想分家就再没骂过了,他奶私底下说了,但凡二婶开口提分家就把她们扫地出门,再不管她们死活。

    这话是谭广户悄悄告诉他的。

    他小声与他娘说,说完要她发誓,“四叔要我千万不能和别人说,我就跟娘说,你别告诉别人啊。”

    刘氏眉头一皱就要骂人,谭青牛赶紧跳开,慌乱间差点踩到麦苗,刘氏更为火大,“你当我傻呢。”

    这种事有什么好拿去和外人说的。

    她倒是看不出李氏敢挑拨谭二户分家。

    不说往后大房愈发出息分了家她们沾不到光不说,只要邱婆子老两口还活着,李氏提分家就是把自个儿往火坑跳,回娘家估计也不是李老娘生病,而是找李老娘出谋划策去了。

    就李家那群看不得人好的,李氏要听了她们的话,往后有的是苦日子等着她。

    “以后离刘家人远点知道吗”

    谭青牛弯着腰施肥已经施开段距离,冷不丁听到这话,满脸不解,“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刘氏没个好奇,“不努力不上进,就会盯着别人锅流口水,丢人现眼的”

    谭青牛不明所以,明明说的是李家人,怎么话题就跳到刘家了,不过刘氏素来瞧不起刘家人,以致他跟刘家人并不亲厚,欣喜应下表忠心,“娘不在我没去过刘家的。”

    刘氏脸上这才好看不少。

    哪怕晌午回家看到刘家老少坐在院里也没甩脸色,态度却不甚热络,刘家人了解她的脾性,舔着笑跟邱婆子夸她的好。

    邱婆子坐在上首,时不时附和两句,言语不亲近,却也礼貌至极。

    因是生辰,邱婆子买了肉,另杀了鸡,煮了腊肉香肠,饭菜称得上丰盛了,刘家人个个如饿死鬼投胎,拿起筷子就如疾风骤雨般凶狠,刘氏要骂人,被邱婆子眼神制止住了。

    然而她是个急性子,根本憋不住,就在刘老娘搁下筷子的刹那,刘氏就开口撵人,“娘吃好了吧,吃好了就回家去,咱待会要下地干活,没空跟你们闲聊。”

    刘老娘抹了下嘴,像个没事人似的跟邱婆子抱怨,“她嫁进谭家就像你闺女似的,跟我是生分了啊。”

    邱婆子喝了口鸡汤,很想质问刘老娘是不是拐着弯骂她,养出刘氏这种抠门邋遢斤斤计较的闺女不是什么好话,端看刘老娘满脸苦色,似乎没那个意思,她便云淡风轻笑了笑,“老三媳妇是个勤快能干的,是亲家你教得好。”

    要不是因为刘氏能干,邱婆子不可能瞧得上她。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邱婆子有数,就得娶个厉害的媳妇管着。

    刘氏进门真没让她失望过,谭三户出了名的怕婆娘,有刘氏看着,这些年没耽误过地里的活。

    邱婆子表现得越满意,刘老娘就越不舒服。

    偏闺女胳膊肘往外拐,她还不敢说什么。

    本想趁女婿生辰,趁机套近乎,远的好处不说,想方设法把孙子弄到镇上去,然而没等她开口,闺女就嫌她们碍事撵人。

    刘老娘心里苦。

    以致走出谭家大门,酝酿多日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刘老头满足地剔着牙喟叹,“伙食还是谭家得好,咱也甭想其他的,时不时来打秋风就很好了,真要把人得罪狠了,以后想进这道门估计都难。”

    刘老娘气得拧他耳朵,“瞧你这点出息,几两肉就把你打发是不是”

    刘老头捂着耳朵喊疼。

    心里也来了气。

    “几两肉怎么了,亲家是体面人,咱哪次来不是好酒好肉招待咱,就你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也不想想,以二丫的性子,你从她手里抠得来半文钱吗”

    趁刘老娘想事,刘老头赶紧挣脱出来,不服气道,“我要是二丫,我也不跟娘家人亲近。”

    说完,他捂着耳朵就往前跑了。

    几个儿子儿媳默不作声低着头,装没听到。

    刘老娘骂了两句,前面的刘老头走得飞快,嘴里嘟嘟哝哝的,刘老娘气红了眼,来时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哄亲家公开心,让亲家公松口提拨刘家,刘老头应得好好的,两杯酒下肚就忘到天边去了,什么人哪。

    刘老娘也不想管了。

    然而看着身边几个儿子儿媳,不管不行啊。

    良久,骂了句,“你们咋就没个争气的呢。”

    这话不好答,众人仍低头装聋作哑。

    娘家人打什么主意刘氏心里门清,她素来直言直语惯了,说不来场面话,故而闹得难堪却也在她意料之中。

    出门干活时与邱婆子说道,“咱家的鸡是留着下蛋的,杀了招待我娘她们太不划算了,往后我娘她们要是再来,娘你抓两碗酸菜将就吃就行。”

    邱婆子“”

    “早知道娘会杀鸡,说什么我也不让她们来。”

    邱婆子“”

    事已至此,刘氏为鸡心痛不已,刘家那边无非觉得她在镇上挣到钱了,想让自己带带娘家人,就她们得寸进尺占便宜的性格,刘氏不想和她们沾上关系的,请她们吃顿饭算仁至义尽了,刘氏还急着干活,没有和邱婆子多说。

    邱婆子亦不想和她说话。

    因为没得话说。

    倒是和灶房洗碗的谭青杏说了两句,“锅里的肉是留给青武他们的,你爹娘回来不准他们偷吃”

    学堂有小灶房,青武他们装米抱柴去就成,是以午饭不回家吃,邱婆子单独给留了肉,深知李氏性子,少不得提醒两句。

    谭青杏颤着眼睑,小声说,“我娘说饿了怎么办”

    “饿了就饿着,干活不见人影还想吃肉不成”

    谭青杏犹豫了会儿,“我我拦不住她。”

    “你把我的话传给她就是了。”

    两个儿媳不在身边,李氏真觉着自己得靠她不成

    想到从广户那听来的话,邱婆子嘴角泛起冷笑。

    分家

    李氏也敢。

    刘氏干了半个多时辰的活就回镇上了,离开时李氏她们还没回来,然而想到青牛说的,经过牛家门前,她跟牛家媳妇托了话,若牛子要运货去府城的话,务必提前和她打声招呼好,她有东西捎给青桃她们。

    她给青桃买了双鞋子,鞋子里藏着封信,信里说的是李氏想分家的事儿。

    她不识字,信是梨花找人代写的。

    左右梨花要嫁进谭家,李氏那点花花肠子没什么好捂着藏着,刘氏和梨花说了很多谭家以及谭家亲戚的事儿。

    至于分家更没少提。

    青桃是当家人,得让她拿个主意。

    鞋子送出去后,刘氏就专专心心忙活自己的买卖了,她不懂记账,挣的钱尽数用箱子锁着,等青桃回来两人当面分就行,因此倒也顺遂。

    青桃收到鞋子几近天黑了。

    她和邵氏正在做包子,外面响起敲门声。

    谭秀才入学两日,同窗间应酬多,回家很晚。

    这会儿院门关着,门前的灯笼也没亮,邵氏朝外瞅了眼,“谁啊。”

    “大伯母,是我。”

    “青杏。”邵氏手里捏着张包子皮,人已经走了出去,借着对面门前昏暗的光,隐约看到矮墙外站着个人,“青杏,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折回灶房,搁下包子皮,边擦手边往去外面开门。

    谭青杏背着背篓,嘴里哈着热气,邵氏帮忙接背篓,又朝外瞅了瞅,“你自己来的”

    “牛叔在后面。”

    谭青杏打量眼院子,这院子瞧着比她家后院小,许是角落堆了柴火的缘故,她搓搓手,问,“大伯呢”

    “应酬去了。”邵氏把背篓搁在檐廊上,抬脚朝外边走,“青桃在灶房,你与她说说话,我帮你牛叔卸牛车去。”

    天色已晚,连夜赶回耕田村是不可能的,牛叔自要在府城住下,往回城里没个熟人,牛叔随便找间客栈就睡了,如今她们在城里,哪儿好意思让他睡客栈。

    邵氏走到巷子口,牛车还在,牛叔站在车前,探着脖子往里看。

    见到她,松了口气,“青杏到了吧,牛车进不去,我没法子把她送到门口,她既到了,我先走了啊。”

    邵氏忙上前,“走什么啊,你难得来趟,去家里休息会儿吧,明早再走。”

    她不会卸车,只能牵着牛绳。

    牛叔往回拉了拉,“我就不去了”

    谭家就两间屋,他要是去的话,跟谭秀才睡了间,邵氏母女两就得和青杏挤着睡,不太好。

    他解释,“我在前边客栈找了间房,已经给钱了。”

    邵氏不信,他要送货又要送青杏,哪有那个功夫,“那也去家里坐会,等秀才回来再说。”

    牛叔纠结。

    邵氏便道,“咱家小是小了点,睡你还是睡得下的,外边的客栈少说得十几文,与其花那个钱不如攒着给孩子买点吃食,吃进肚子还管饱。”

    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她这么说牛叔就心动了,“那我睡堂屋,两张凳子拼起来就成。”

    邵氏好笑,“哪儿能让你睡凳子”

    两人卸车时,谭青杏把刘氏买的鞋递给青桃。

    许是怕人弄脏,新鞋用旧衣服裹着用绳子缠了好几圈,打的还是死结。

    谭青杏酸道,“三婶可真喜欢你。”

    从小到大,没看到刘氏巴结过谁,恐就青桃有这个待遇了。

    青桃笑笑,随意起了个话题,“爷奶的身体怎么样”

    边说边找剪刀剪断绳子,慢慢扯开衣服,鞋子露了出来。

    是双绣花鞋,鞋子里塞了稻草防止鞋面干瘪,她抽出稻草,白色的纸团顺势掉了出来。

    谭青杏没注意,兀自说道,“爷的身体比年前瘦了些,精神却比以前好,一天不干活就浑身难受,奶说他是年轻时太懒,老天爷要他把以前的活儿全补回来。”

    她看完灶房布局,接着说道,“奶的身体还那样。”

    青桃展开纸团瞅了眼就塞回了鞋子里,又问,“二叔二婶呢”

    “就那样吧,我爹天刚亮就得出门,我娘的话要顾家里的活,下地的时候少了点。”谭青杏被粘板上的圆木棍吸引,“你用这个推的包子皮”

    木棍上残着白色面粉,又搁在皮旁边,稍微想想谭青杏就知道这是何物。

    毕竟青桃在家用过。

    不过那是做饺子用的,没想到做包子也能派上用场。

    她不高不低来了句,“难怪你做的包子皮薄呢。”

    在她看来,用饺子皮包包子,可不是薄的薄她像发现了什么秘密,面上尽是惊愕,青桃大方承认,“对啊,皮薄就是这么来的。”

    谭青杏无话。

    不经意抬头,发现青桃并没盯着自己看,难道不怕她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心里闪过疑问,却听青桃又问,“大哥大嫂怎么样了”

    “大哥整天在房里看书,听大嫂说,自从得知今年不能下场考试,大哥心情不怎么好,至于大嫂,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邱婆子待儿媳妇严厉,待孙媳妇却是极为宽容的,没有给郭寒梅安排什么活,郭寒梅识趣,主动找些家务活,再帮忙生火煮饭,其余空闲时间就绣绣花做做针线而已,日子比在娘家还轻松。

    不过也是暂时的。

    邱婆子发话了,等天气暖和些就把猪圈清扫出来,抱两头小猪回来养。

    养猪得扯猪草,活势必要落到她们头上的。

    这个谭青杏没提。

    青桃又问她,“二婶想分家是怎么回事”

    猛不妨青桃问起这个,谭青杏呼吸一滞,面上闪过惊慌,“谁告诉你的”

    牛叔人在外边,青桃又没回过耕田村,如何知晓此事,重要的是,这件事她娘谁都没有说。

    青桃把鞋子搁在凳子上,洗了手,继续做包子,头也不抬的说,“二婶的心思猜也猜得出来。”

    谭青杏摆明了不信,可也找不着话反驳,更不知怎么回答。

    一时之间,身子有些发冷。

    桌上亮着两盏油灯,亮堂堂的光衬得青桃眉眼分明,她语气并不刻薄,甚至说得上几分温和,“二婶想分家无可厚非,你是怎么想的”

    家里人多,搅在一起过日子难免会磕磕绊绊。

    与其是问分家,不如是问李氏出了什么事。

    谭青杏脸色变得怪异,“你们都嫌弃我娘,我娘想分家有什么错吗我自然向着我娘的。”

    这话算是解释了李氏分家的原因。

    青桃将擀好的皮丢在旁边,语调如常,“谁嫌弃她了”

    “奶不喜欢我娘,我娘吃两块肉她就指着我娘鼻子破口大骂,青河堂弟他们能去学堂读书,每天早上有鸡蛋吃,我弟弟只能围着鸡笼捡鸡蛋三婶去镇上卖包子,每天有进项,而我娘什么都没有,照顾全家老小,最后只落得嫌弃了”

    谭青杏为李氏抱不平,明明其他人联合挤兑她娘,到头来全是她娘的错。

    青桃手里动作不停,谭青杏仔细看着,也没作声。

    忽然灯芯啪啪爆了两下,火弱了瞬,随即更亮了。

    也照亮了青桃略感失望的脸。

    “青杏堂姐这么认为的”

    谭青杏怔住,“事实如此。”

    “二婶吃肉挨骂的事儿我不知道前因后果暂且不做评论,就说青阳堂弟读书的事儿,我说得清楚,青阳堂弟八岁正是入学的年龄,但考虑他比其他堂弟小,让他在家待半年收收性,下半年就入学”

    “说归说,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谭青杏别开脸。

    青桃当家后确实这么安排的,然而她弟弟待在家就跟鸡玩耍,根本无心跟着其他哥哥们学。

    不怪她娘怨恨,她看了也觉得窝囊。

    粘板上切好的面团很快被擀成了皮,院里传来邵氏和牛叔的说话声,青桃笑着朝外喊了声,“牛叔,快进屋坐,我给你们弄晚饭啊。”

    “好吶。”

    牛叔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进了门,熟络许多,先把牛牵到柴篷里拴好,接着把车板扛到柴篷顺着摆好,去灶房和青桃说话,“老远就闻到肉香味了,青桃怕认错门,我让她直接敲香味最重的门。”

    谭青杏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像没聊过任何事儿。

    大铁锅里架着蒸笼,炒菜来不及。

    青桃给他们煮面,再蒸两个包子,牛叔过意不去,“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你们有正经事忙,别耽误那个时间。”

    “很快的。”

    青桃已经往小铁锅里添了水,往上边盖个竹架子,包子往上一放,就去灶台后生火。

    邵氏打了水给他们洗漱,接着就回灶房继续包包子。

    以前两人做包子都是夜里揉好面,翌日起床现做,但每天做的包子多,青桃觉得费时,又想了法子,吃了晚饭揉面,等面醒个两刻钟又揉,然后做成包子放进蒸笼,隔天直接生火蒸就成了。

    这样清晨能多睡会儿。

    皮是擀好的,邵氏摊在手里,直接包馅拧成圆的就行。

    谭青杏看了会儿,觉得不难,跃跃欲试想动手,又怕青桃怀疑自己别有居心,按耐住了,转而聊起谭秀才。

    “大伯在府学怎么样,来时爷让我捎几句话,堂爷爷他们隔三差五往家里送吃的,就怕家里拮据养不起读书人,爷让他用功读书,将来出息后不要忘了亲戚邻里”

    邵氏做包子全神贯注,不太听得进话,神色专注,看也没看青杏。

    青杏有点尴尬。

    来之前,谭老头专程找她说了许久的话,除开家里的事,最多就是族里对家里的照拂,鸡蛋鸭蛋不花钱的往家里送,他都不好意思收。

    人情太大,担心以后还不上。

    她也由此担心,故而愈发支持她娘分家。

    别她们没占便宜,将来还得替大房还人情。

    邵氏不答,灶房就剩柴火燃烧的声音,青桃道,“爷说的那些我爹心里有数着呢,我爹常念叨族里的好,他外出赶考,族里人担心路上没人照拂出个意外,四处托关系去其他村打听,生怕被坏人坑骗了。”

    他爹在族里眼里是个老实的读书人,以防他交友不善,族里人将周围村读书人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这也是谭秀才愿意和郭家结亲的缘故。

    郭伯伯照拂他爹许多。

    “那就好。”话传到了,谭青杏自认没有辜负谭老头的期盼,“大伯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还得等会。”

    各地来的学子多,应酬不少,就说开学那日,她跟邵氏卖了上千个包子,整个人快累脱皮了。

    天不亮就出来,卖完就回家赶着做,亥时才收摊回家。

    要不是有罗狗子和钱栗树帮忙揉面,靠她和邵氏估计双手就废了。

    想到钱栗树,青桃立即想到正事,抬起头,细细注视着谭青杏。

    年后谭青杏就学了描眉擦粉,眉顺着形描黑,整个人熠熠生辉,粉不重,薄薄的,脸颊泛着红润,加上谭家人出众的明亮的双眼,整张脸看起来明媚清理,哪怕衣着有点过时,但也是好看的。

    气质不如廖晓,论脸却是没输。

    “青杏堂姐。”青桃拍拍身边位置,“过来坐着烤会火吧。”

    哪怕李氏打算分家,甚至正在背后想法子作妖,而她看来,谭青杏始终是她的家人。

    家和万事兴。

    故而她希望青杏过得好,即使青杏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可生而为人,谁又没点自己的心思呢

    在外边跟人起了争执,有时闹得鱼死网破的地步,而对方稍微服软低头认错便轻易原谅了,如果对外人能那般宽容,对家人何尝不能宽容些

    这是从邱婆子身上学到的。

    邱婆子强势,眼里揉不得沙子,动不动就打人,家里人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外人提到她无异于谈虎色变,事实并非如此,她泼辣归泼辣,待家人却是宽容的,儿子休妻看似是她要面子不管何尝不是随儿子的意,儿媳费心贴补娘家她看在眼里却不曾阻拦。

    要不是李氏跟娘家人借了钱闹到明面上,谭家仍旧和和美美的。

    大家嘴上不说,心头对邱婆子却是服气的。

    全家齐心协力,日子才能过好。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谭青杏浑身别扭,佯装抱怨,“我都来这么久了你才想起来啊。”

    她没吃晚饭,进门后青桃只字不提,结果牛叔刚踏进门,她就热情好客张罗晚饭,态度陡转,让青杏心里不舒服。

    然她不想计较。

    挨着青桃坐下,谭青杏倾身,双手靠近灶眼取暖。

    青桃侧目瞅她。

    谭青杏不自在,“看什么”

    今日出门她特意装扮了番,青桃眼力好,定是看出来了。

    不知为何,她脸烫得厉害,隐隐猜测青桃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面上却尽力维持着镇定。

    “青杏堂姐想不想念书”青桃问道。

    乡下的学堂只收男孩,青杏是个女孩去了学堂恐怕会遭嘲笑,但可以让谭青武教她,谭青武的亲事是她促成的,她要谭青武帮这个忙谭青武肯定会答应,再不济有郭寒梅,郭寒梅是读过书的。

    用不着读多少书,会识字算账就成。

    谭青杏面露警惕,“你想干什么”

    她是女孩读什么书青桃莫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不成

    “青杏堂姐以后是要做长久买卖的,自己会识字懂算账的话不怕被人骗了。”青桃循循善诱,“我看你的生意已有起色,再过几月,生意没准更好,或许有布庄跟你签长久买卖契约也说不准,如果你不识字,人家压价怎么办”

    谭青杏去布庄卖布料得多少钱来之前估算过的,因价格有点出入,只能估算。

    郭寒梅懂算数,却不到精通的程度,是请谭青文帮忙估算的。

    谭青文估算个数,到时她去布庄直接数钱就成了,只要数额差得不多就成事。

    至于布庄有没有占她便宜,谭青杏还真不清楚,此刻听青桃提起,谭青杏恍惚想起上次走出布庄时掌柜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莫不是认为她乡下来的不懂算数少给了钱

    一旦心里有了怀疑,谭青杏就慎重起来,“青桃妹妹,你明天能不能”

    青桃打断她的话,“你知道我明天要卖包子的。”

    “后天呢”

    “也得卖啊。”

    谭青杏目光凝重,看了眼桌边沉浸在做包子氛围里的邵氏,摇摇头,邵氏上了年纪,算数估计比她还差,帮不了自己的忙。

    等包子蒸好,面端上桌,她试探地问牛叔。

    牛叔两眼发愣,看看她,又看看角落里密不通风的背篓,“我算数也不行,别看我常在外面跑,真算账我脑袋懵着呢,我给人拉货都是提前谈好的价格,用不着算账的。”

    谭青杏没办法了。

    想等谭秀才回来问问他明天是否得闲。

    然而洗漱完躺床上也没听到谭秀才回来的脚步声。

    三个人挤着不好睡,是以她们横着睡的,脚露在外边有点凉,但困意上来管不了那么多了。

    加上颠簸了一天,谭青杏浑身乏力,脑袋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睁眼时,外边天已经亮了。

    院里静悄悄的,模糊听到搓衣服的声音,水流的声音。

    牛叔坐在院里的牛车上,仰头望着天怔神,谭秀才他们不见人影。

    谭青杏揉了揉惺忪的眼,声音有点沙哑,“牛叔,我大伯他们呢”

    牛叔回过神,看着她道,“你大伯去府学,你大伯母她们卖包子去了,她们托我送你去布庄。”

    “她们怎么不叫我。”谭青杏嗔了句。

    “估计看你睡得熟吧,她们出门轻手轻脚的,生怕吵着你睡觉了。”

    昨晚谭秀才回来是半夜,两人说了会话就睡了,清晨他起床,谭秀才已经在桌边看书了,他不知道其他读书人怎么做的,单看谭秀才这般努力,该是能考上举人的。

    牛叔又道,“锅里有早饭,吃了咱就去吧。”

    他今个儿得拉趟货去县里,晚了不好。

    谭青杏知道他忙,快速收拾好,几口扒完早饭就随他出了门,两人一块来的,自然要一块回去。

    “这院子怎么办”

    她们锁了门钥匙搁在哪儿

    不锁的话进了贼怎么办。

    “你大伯母在集市口,咱落上锁,钥匙给她送过去。”

    两人是去布庄办完事才去集市找邵氏的,昨晚听了青桃的话后,谭青杏不敢独自面对掌柜,死活要牛叔跟着,期间担心掌柜扣了钱,故作精明的看了牛叔好几眼,牛叔被她看得莫名奇妙,问她是不是数对不上。

    哪晓得落到掌柜耳朵里,觉得他们质疑自己买卖不诚,差点吵起来。

    牛叔点头哈腰赔了许久的罪。

    好不容易把钥匙交到邵氏手里,谭青杏不知哪根筋不对,又对他说,“牛叔,你知道青桃妹妹在哪儿不,我有话和她说。”

    牛叔看了眼天色,已经到了跟人约定的时辰。

    神色有几分着急,“不知道。”

    “牛叔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推着车,走不了多远的,或许就在附近的哪个集市。”

    牛叔对附近的集市并不熟,连这个集市也是他问路问过来的。

    “青杏啊,有什么话你跟你大伯母说,让她转达给青桃就行了,犯不着亲口和青桃说的。”

    青杏捏着衣角,脸上满是坚持,“我想亲口告诉她。”

    牛叔急得想捶墙。

    “要不牛叔你先忙你的吧,我在城里待几天,你下次拉货来府城的话再来接我。”青桃说道。

    牛叔皱起眉头,拉货去哪儿不是他能决定的,下次来府城不定什么时候,快的话没准明天就来,慢的话没准半年都来不了,谭青杏总不能一直待在府城不回去吧,他放缓语气,“怕是不成,出门前你奶把你交到我手里,我不把你安然无恙的送回去怎么跟她交差啊,你大伯母就在那边,要不我请她过来”

    语毕,不等谭青杏说话,他就把邵氏喊了过来。

    邵氏跟罗狗子说了两句,大步跑来,“怎么了”

    牛叔把情况说了。

    邵氏拧眉,不认同的看着谭青杏。

    谭青杏攥紧衣角,神色有两分紧绷,胡乱找了个借口,“大伯母,就青桃问我想不想念书,村里学堂不收女孩,我想着能不能城里书塾。”

    她想留在府城。

    邵氏震惊,“你要留在城里读书”

    凭什么

    她闺女都没去书塾读书,凭什么谭青杏能去,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过多指责。

    只道,“城里书塾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光是束脩咱就出不起,大伯母知道你是个上进的,真想读书的话回去拿你大堂哥的书翻翻,不认识字的问你堂嫂。”

    郭寒梅是识字的,和青杏感情好,青杏想学,郭寒梅必然乐意教。

    留在城里是不可能的。

    青杏心眼多,不似青桃老实,真要住下来,自家闺女是要受欺负的。

    况且李氏也不是个省心的,邵氏不想跟她们母女两沾上关系。

    邵氏道,“你牛叔还有事儿,你别耽误人家,快回家去啊。”

    拍拍青杏肩膀,与牛叔道,“这孩子就托你送回家了啊。”

    “应该的应该的。”牛叔是个实诚人,他来府城,吃谭家的住谭家的,临走邵氏又给他装好些个包子,他哪儿受得起。

    见那边罗狗子手忙脚乱的,摆摆手道,“嫂子忙你的去吧,别耽误你做生意了。”

    邵氏掉头走人,却被谭青杏拉住了,谭青杏咬着唇,表情倔强,“大伯母,我难得来趟府城,就不能玩两日吗”

    邵氏眯起眼,看着跳上牛车坐起的牛叔,叹道,“我和青桃忙得脚不离地,哪有空带你玩啊,人生地不熟的,你走丢了怎么办快回家去啊。”

    “你们没空我就跟着你们啊,帮你们打打下手也好。”

    “我和青桃不缺人手,你不回家你爹娘会担心。”邵氏多少了解李氏的性子,任由青杏留在城里,没准以为她把青杏当牲口使,四处败坏自己名声。

    想想邵氏就头疼,反手牵起青杏往牛车走,温声叮嘱,“你娘就你这么个闺女在身边了,你有个好歹她怎么办。”

    谭青杏不死心,身体直直后仰。

    邵氏心里有点恼了,又不好发作,只得哄,“你回去又不是不来了,等你攒了绣品不是得进城卖吗,到时我少做些包子,让青桃陪你在城里转转。”

    这几天挣的钱比起谭秀才交的束脩买笔墨纸砚的钱还有得差,前两天青桃还和她说等手头宽裕些就不用太卖命,包子馒头每天固量卖,腾出些时间做其他事。最近赶着府学开学的人流,她们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早中晚都吃的包子。

    说实话,她有点腻了。

    然而想到青桃的话,浑身又鼓足了干劲。

    青杏如果留下势必要打乱她们的计划。

    青桃心里必然不高兴的。

    邵氏双手架起她胳膊往牛车上推,“青杏,大伯母还忙就不留你了,下次来城里玩两天啊。”

    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牛叔回眸看了眼车边坐着的人,提醒了句坐稳了就慢慢挥着鞭子,吆喝着行人让让朝前去了。

    下午,青桃回家听邵氏说起此事,心里略感诧异,“她想玩两日”

    “是啊,站在大街上不肯走,你牛叔拿她没辙,还是我把人送上牛车的。”邵氏坐在院墙边做针线活,准备给谭秀才缝个荷包。

    府学有专门的衣衫鞋袜,用不着去外边买,就是谭秀才穿在身上过于素净了些,她稍微留意了下其他人的装扮,发现他们腰间系着钱袋子,会绣活的甚至在衣衫袖口镶了圈金线,瞧着富贵大气的多。

    金线贵买不起,缝个荷包不成问题的。

    荷包的花样子是她在外边买的,据说府学大半学生都喜欢,因此她买了两个,一个脏了还能换下来洗。

    青桃卸下蒸笼,打水泡盆里,见她专心致志低着头做绣活随口问了句,“娘做的什么”

    “你爹的荷包,咱在清水镇,随便绣个蓝色黑色的钱袋子装几个铜板就行,来了府城就不行了。”

    大家伙都用绣花的荷包。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