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穿越之家和万事兴 > 正文 第94章 094 借钱
    青桃回屋喝口水, 顺势搬了根凳子坐在邵氏对面,垂头瞧着邵氏穿针引线。

    邵氏高兴地抬了抬荷包,“是这么走针的吧”

    家里针线活最好的就是青桃了,针脚平整细腻, 会多种绣法, 有些破洞的位置被她缝补得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个走针就是跟青桃学的。

    “嗯。”青桃端着碗, 认真点头,“娘缝得很好。”

    可谭秀才不喜浮躁随波逐流, 只说入学以来的应酬他就不甚喜欢,开学那天随几个同窗畅聊至深夜, 整个人如沐春风飘飘欲仙, 连续两日后他便感到乏味, 或许不是乏味,而是担心囊中羞涩, 家里撑不起他的开销。

    清晨谭秀才还与她说会早点回来。

    府学课业不算繁重,巷子里其他学生, 清早出门天黑回家, 多是傍晚去茶楼探讨学问去了。

    谭秀才告诉她, 那些人确有真才实学,却也华而不实。

    观谭秀才表情, 应该是不喜欢的。

    青桃没打击邵氏信心, 说道,“爹回来了就说这是送他的入学礼。”

    “好。”

    日落西山时分, 谭秀才提着书篮回了家,暖色的晚霞落在墙角悬挂的蒸笼上,半墙的青苔霎时有了烟火气。

    多日的疲惫感瞬间烟消云散, 他叩响门,“青桃。”

    “来了。”

    谭秀才说早回果然早回,青桃打开门,“饭煮好了,炒两个菜就吃。”

    她伸手接书篮,谭秀才躲开,“东西又不重,我拎着就成,你娘呢”

    邵氏站在灶房门边,手里摘着绿幽幽的野菜,“摘菜呢,你回屋换身衣服休息会儿,吃饭时我喊你。”

    府学的衣衫是白色的,容易脏,谭秀才每天回家就会先换衣服,邵氏看在眼里的。

    谭秀才站在院中的石板上,晃过她手里的青菜,应了声,接着问包子卖得如何了。

    入学后忙于应酬,没怎么和青桃长聊过,连邵氏怕他累着,夜里归家夫妻俩话也少了许多,难得回家早,自是要问问。

    “生意好着呢,咱家包子味道好,在集市也算有点名气,加上我们不是天天去,好多人问呢。”

    物以稀为贵,她和邵氏商量好的,集市摆摊两天去一天,另外一天去其他地方,走得越远越好,更多人吃到她家包子,有益于开包子铺。

    开铺子的想法是钱栗树替她谋划的。

    她和邵氏通宵达旦的揉面做包子也做不了多少,挣的钱养家糊口不成问题,离攒家业就远了点,钱栗树提议要么跟城里酒楼合作,把包子馅儿的配方卖给对方,自己从中抽成,要么自己开铺子

    只是开铺子的话得细心经营,她和邵氏不是圆滑精明的人,得请掌柜,另外还得请人干活

    事情并不少。

    青桃心里琢磨过,却没仔细盘算。

    经钱栗树的嘴,她觉得做买卖是个费心费力的活儿,不过想到钱栗树说的那些,又只觉心潮澎湃。

    她问钱家的家业怎么来的,钱栗树毫不避讳的告诉她卖方子成效快,而且拿了钱还能做更多。

    青桃蠢蠢欲动,便跟谭秀才说了几句。

    谭秀才怔住,“有酒楼掌柜找你了”

    他不懂做生意的门道,但他去过好几家酒楼,掌柜看着和善,训起人凶神恶煞的,担心青桃受他们欺负了。

    “没有,但我觉得树子哥说的有理,我们要做好打算。”

    谭秀才回眸瞅了眼挂满院墙的蒸笼,心里狐疑,“咱家这种小买卖哪儿入得了酒楼的眼,栗树是不是太高看咱了”

    酒楼有专门的厨子,虽然会做其他地方的吃食,味道正不正宗没人知道吧。

    “爹对咱家包子没信心”

    谭秀才赶紧摇头,“不是就觉得不太真实。”

    “咱也要未雨绸缪”

    突听到这个词,谭秀才乐了,“你还会这个呢。”

    说着,猛地想起有同窗称赞他家附近有家卖的包子味道堪称一绝,比酒楼的酱肉丝好吃多了,当时他觉得那人故意夸大其词以证自己见过世面,此刻想想,如果说的是他家包子呢。

    他问青桃,“你去哪些地方卖过包子”

    “去了好些地方。”青桃不是会记街名的,况且有钱栗树在,她记路就行了。

    谭秀才沉吟,“咱家包子要是受欢迎,你说的那些真的得好生想想。”

    即便心里觉得不太可能,又忍不住存着小小的幻想,没准哪天,他家包子真就火了呢

    “你想卖方子吗”

    青桃说,“不想。”

    钱栗树分析了许多,青桃觉得那对自家来说更有利,然而她更倾向于慢慢攒,富裕得太快,人的心跟不上转变很快就败光了。

    钱家人务实,人口简单,得了大笔钱仍旧过日子。

    她家不同,人多心思多,真有了钱,会出乱子的。

    “爹”不等她细说,谭秀才欣慰道,“你的想法是好的,钱来得太容易反而迷失方向。”

    府学开课先生就讲持之以恒的道理,府学门槛高,能进府学的哪个不是秀才里的佼佼者,但观乡试,府学学子中榜的却不多,有的安于现状停滞不前,有的追逐名利荒废学业,有的自卑怯弱碌碌无为,然无论怎样都当专心读书,头悬梁锥刺股,坚持不懈,才能撑过乡试。

    府学是培养学子成才的地方,却也是滋生欲望杂念的地方。

    而府城更为复杂。

    他道,“咱挣多少花多少,脚踏实地最重要。”

    “嗯。”

    青桃也是这般想的。

    哪怕她们有天腰缠万贯,她也希望家里人知道那些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一文一文辛苦攒起来的,只有付出过才会懂得如何珍惜。

    谭秀才进了卧房,青桃隔着门与他说话。

    父女两想法差不多,聊得甚是开怀。

    饭间,外头来了人,却是秦柏他们散课发现谭秀才不在寻到家里来了。

    酒楼有好几场诗会,新来的学子尤其多,秦柏他们担心谭秀才不自在,天天形影不离跟着他,结果没见着人,这不找来了

    谭秀才起身迎出去,眼里微有诧异,“秦兄,我同廖兄说了这次诗会我不去了,是不是他没有同你说”

    他口中的廖兄是廖晓兄长。

    秦柏卷起衣袖,眼里透着不满,“他和我说了,你说你也是,这次诗会是孙老爷办的,邀请的人并不多,你不去多不给面子”

    邵氏站在谭秀才身边,秦柏视线扫过她,不满更甚,“是不是谭嫂子不让你去”

    秦柏听自家媳妇说了邵氏的事儿,不太喜欢谭秀才这个娘子,明面上瞧着温顺,背地却是个不安分的,谭秀才是个老实人,白天又不在家,指不定

    他伸手拉谭秀才,“男人外头的事儿可不能让女人过问,她们眼皮子浅,只会给咱丢脸。”

    谭秀才被他拽着往外走了两步,及时刹住车,脸上和和气气的,“和她娘没关系,这几日我回来得太晚,好多书没来得及看,诗会我就不去了”

    说话时,他挣脱秦柏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等我看完了书再说吧。”

    书是开学那天青桃特意去书铺买的,搁在卧房的桌上,快落灰了。

    西边的晚霞慢慢黯淡,天空成了蒙蒙的灰色。

    秦柏又上手,谭秀才眼疾手快地躲开,声音有点急了,“秦兄,诗会我真去不了,我学问不精进,去了也是班门弄斧,不若等我专心读书写出满意的诗再随你们去”

    秦柏他们交友广,天天跟人吟诗作对,反应灵敏,对答如流,相较而言,他显得笨拙了些。

    他说的并不是敷衍之词。

    真的想精进学问再出去。

    秦柏觉得他不够义气,说了几句见他无动于衷,兴致缺缺跟其他人走了,路过自家院门,秦娘子问她啥时候回来,秦柏不耐烦地摆手,“晚点。”

    秦家娘子没说什么,掉头回灶房煮饭去了。

    竹竿上的衣服滴着水,滴答滴答的响。

    谭秀才心里叹气。

    诗会是德高望重的老爷办的,开销俱由他出,参加诗会的人随心意送些礼就行,但像他们这种人家,想要送份礼就得花钱买,次数多了哪儿承受得了,谭秀才关上门,和邵氏说,“咱回屋吧。”

    送礼的事儿他没特意说,大致说了用钱的去处。

    邵氏心宽,“我和青桃每天能挣不少,相公你别担心没钱,该花的随便花。”

    手里有进项,邵氏不再为生计发愁,她觉得谭秀才不能丢了面子,示意如此宽慰他。

    谭秀才扒了口碗里的清粥,不认同道,“挣得多就越辛苦,我哪儿有脸大手大脚,再等等吧,等我拿到府学补贴,你和青桃就少做些包子,也不用麻烦狗子和栗树了。”

    人家有自己的事儿,老是麻烦他们也不好。

    邵氏没想到那岔,经他提醒倒是回味过来了,叹气道,“咱家多两个人手就好了。”

    多做些包子来卖多好啊。

    犹豫要不要把郭寒梅她们接到城里来帮忙,想到谭青杏赖着不走的场景,心思顿时淡了,少不得又把白日的事儿提了两嘴,“青杏那丫头想来城里读书,也不瞧瞧咱家的情况,养得起她吗”

    谭秀才犹不在意,“她估计随口说说而已,对了青桃,你书读得怎么样了”

    女儿聪明是聪明,但学业不能荒废,否则白白可惜了一身天赋。

    尤其是那手字。

    青桃的字,比起她的天赋可谓惨不忍睹。

    谭秀才说,“再忙也要练字,待会把纸铺好,我瞅瞅你字练得如何了”

    青桃眉心跳了跳,毛笔字不是个人就写得好看的,咬着筷子道,“好。”

    邵氏收拾碗筷,青桃就拿出笔墨纸砚,她记账用的是削尖的炭笔,轻巧省力,是她写习惯了的,狼毫笔就有点费劲了。

    刚开始几个字笔画又不怎么均匀,离谭秀才预想的高度还差许多,谭秀才握着她的手教了两个字,有点疑惑,“书本里再晦涩难懂的词句稍微提两个字你就知道,怎么练字就不行了”

    青桃笑笑,繁体字笔画多,稍不留神字就比箩筐大,她也没法子。

    见她低着头认真运笔,谭秀才脸色软了很多,“不过你还小,慢慢练来得及的。”

    “嗯。”

    青桃练了会儿字就去灶房忙了,谭秀才拿起她的字看得直摇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仿佛觉得闺女还是个小姑娘,而不是事事冷静镇定跟个大人似的。

    他洗了笔收好,专心翻手里的书。

    这晚,秦柏家似乎出了什么事,半夜传来吵闹声,翌日各院子里的人都在询问。

    秦家院门关着,竹竿上亦空荡荡的,阳光明媚的天里,秦娘子没晒衣服委实难得。

    邵氏不爱掺和这些家长里短,并不搭腔。

    直到傍晚,秦家娘子红着眼眶来找邵氏,问邵氏能否借些银钱。

    邵氏为难,借钱不是小事,像她在村里,邻里亲戚间借钱都是不好意思开口的。

    她招呼秦家娘子去屋里,给她倒茶,迟疑道,“不若等青桃回来问问她的意思”

    “谭家嫂子是不是怕我还不起”

    “我没那个意思。”邵氏刚刚在收拾柴火,衣服上扑着灰,她侧身拍了拍,说道,“银钱的事儿都是青桃在管,我做不了主的。”

    这种话说出去谁不信啊,青桃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会管钱吗

    秦家娘子觉得邵氏存心敷衍,抹了把泪,起身就要走。

    邵氏立即心软了,按着她的肩坐下,真诚道,“我没骗你,钱财的事儿真她在管。”

    家里的事儿邵氏不好多聊,类似青桃当家这种事万万不敢说的,城里人规矩多,晚辈当家被视为不孝,她不想青桃无辜担上骂名。

    “咱家的事儿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邵氏老实惯了,人前说不来谎话,“青桃会识字会算账,比我能耐,她管钱我也放心些。”

    “不怕你笑话,第一天出摊,因我算数不好,少收了好几十文呢。”

    秦娘子垂着头,肩膀抽抽搭搭的,吐字不清道,“我也是没法子,都怪我家那口子不着边际。”

    开口借钱是个难事,秦娘子有心捂着秦柏那点事也不好捂,昨晚秦柏去的诗会是孙老爷办的,孙老爷没别的爱好,就爱收集奇形怪状的石头,酒楼外有个卖石头的,秦柏心血来潮说送孙老爷一个,孙老爷不客气,挑了一个。

    十五两。

    最普通不过的石头竟要十五两。

    秦娘子气炸了。

    夜里就和秦柏吵了起来。

    原来不止秦柏,在场的几个人说凑钱买。

    可每人也要出三两银子。

    她每月给人浆洗挣得并不多,尤其刚交了束脩,家里捉襟见肘,哪儿凑三两银子去,唯有厚着脸皮找邵氏借。

    邵氏听完震惊不已,一个石头竟能卖到十五两

    她们还卖什么包子,直接回村捡石头来城里卖啊。

    “秦兄是不是被人骗了啊”

    城里骗子多,她在集市就遇到过,回来和青桃说,青桃说她也遇到了,两人遇到的没准是一个。

    秦娘子也是这个反应,“看吧,咱都觉得他被骗了,偏他不信,说那钱是同窗给的,要我这两天把钱凑齐给人家。”

    有人给了钱,那秦柏这个钱必须得出。

    不过三两银子不是小数,青桃拿不拿得出来邵氏心里没底,“别哭了,回头劝劝秦兄就是了。”

    “劝再多都没用,不喝酒事事听我的,两杯酒下肚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秦娘子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了,“外人都觉得我性子泼辣,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大家是没见过他犯浑的时候。”

    要不是秦柏喝多了,昨晚两人没准会动手。

    秦娘子看了眼谭家堂屋,整洁干净,东西摆得井井有条,再想想谭秀才那张脸,心里有点泛酸。

    不好多数落秦柏的不是,话锋一转,说道,“其实他多数时候还是听我的。”

    秦柏自诩为读书人,读书人的风骨还是有的,对她也顺从,偏他喝醉后就容易犯浑,昨晚以前,秦柏已经很长时间没喝醉过了。

    她没有跟着,若知道谁灌秦柏的酒,非揍他不可。

    “秦兄是个热心人,咱搬来那晚,要不是他帮忙,咱得费些功夫呢。”邵氏出门和秦柏打过照面,模样不如谭秀才俊,谈吐却是不俗的。

    她安慰秦娘子,“两口子过日子都要不和的时候,过了就没事了。”

    “谭兄和嫂子也会闹”

    邵氏想想,她们夫妻俩好像没吵过架,她没读过书,自然都听谭秀才的,而谭秀才不是会恶语相向的人,肯定吵不起来。

    她不说话,秦娘子就懂了。

    一时心里更酸了。

    “谭兄人真好。”

    邵氏道,“他性格挺好的,青桃性子随他。”

    青桃性格也好,在外边不怕事,跟人撕破脸也不惧,在家里甚少跟人赌气,偶尔使性子也不会红着脸大吵大闹。

    刚说完,青桃就进了院门。

    罗狗子和钱栗树在后边推着车,车上堆着几大布袋细面,秦娘子拭干眼泪,嘴角含笑地走了出去。

    “青桃回来了啊,刚你娘还与我说你能干呢。”

    夜里青桃睡得浅,听到有人吵架,至于是谁不知,见秦娘子站在自家院里亦没往那方面想,喊了声婶子,就帮忙搬布袋。

    罗狗子推开她,“你站边上看着,告诉我们堆哪儿就成。”

    统共就这么几间屋,灶房放了水缸,堆了其他调料自然没地了,青桃指着自己卧房,罗狗子扛起布袋就往里边走,大咧咧道,“青桃妹子,打小没人敢这么使唤我,也就你行。”

    钱栗树沉默地扛起布袋跟在他身后。

    他没干过体力活,几十斤细面压得他直不起腰。

    床脚搁了木板防潮,布袋堆在上面。

    堆满后又堆去邵氏卧房。

    几趟下来,两人气喘吁吁,额头布满了细汗。

    秦娘子熟稔的给两人端水,罗狗子看她面生,没有多问,喝完水坐了会就和钱栗树走了。

    秦娘子送他们出门,眼里闪过羡慕,“这两小伙子心眼实诚。”

    明明是富家公子,在谭家面前不摆架子,做事也积极,比她儿子都强。

    青桃回来,她也准备回去了,小声让邵氏帮忙问问,她晚点再过来。

    青桃打水洗脸,邵氏凑过去说了这事。

    “她跟我开口我也不好拒绝,你说咱家没钱就算了,偏偏咱出门卖包子她们是看见了的,不借钱好像不太好。”直到这时,邵氏觉得有钱似乎也是个烦恼。

    “你说咱借还是不借啊。”

    青桃洗把脸,拧干巾子晾在竹竿上,瞅了眼对面小院张望的人。

    “娘没当场拒绝她,我要不答应的话人家只怕会记恨咱。”青桃没料到会出这种事,十五两的石头她没见过,她也不想猜秦柏是不是被骗了,只道,“待会我给娘拿钱”

    三两银子太多,青桃有也不会借。

    她给邵氏拿了一百文,教她怎么跟秦娘子说。

    秦娘子虽想多借点,可瞅着邵氏满脸苦色,反倒不好多借,耷着眉,恹恹道,“还差二两多银子我可怎么办哪。”

    “我也没法子,青桃手里的钱全买了细面,咱要做买卖,进货不能少人家钱,你要是早点说没准能想想法子”

    秦娘子道,“给你们添乱了明天你们不是要卖包子吗,能卖不少钱吧。”

    廖晓跟着青桃卖了两天,说青桃家每天少说得挣几百上千文,这也是秦娘子敢跟邵氏开口的原因。

    其他人家拿不出钱,邵氏不会拿不出来。

    “那些钱要留着采买用,不是我不帮你,我家要是有钱,她爹不至于窝在家哪儿都不去了。”

    邵氏搬出青桃教她的话,“她爹应酬花了许多钱,实在没钱,不得不在家看书呢。”

    这话秦娘子是信的,毕竟秦柏也是这个德行。

    拿了钱,心里并没如释重负的感觉,“等我有钱了就还你啊。”

    “哎,好的。”

    邵氏愁苦着脸送她出门,见她又去别家,邵氏这才落上门栓,回屋跟谭秀才说了这事。

    谭秀才是新进的学子,和秦柏他们不在一处,并没听说此事。

    闻言只觉后背冒冷汗,“幸好我没去。”

    他要是去了,十五两必然有他的份儿,届时他怎么和青桃开口。

    为了顾及他脸面,青桃给他塞了好几回钱,特意买个衬衣服的荷包,生怕他在外边遭人轻视了去。

    他若不知好,委实不是个人。

    有这个例子在,他愈发不想出门应酬了。

    而秦柏他们花十五两买石头送人的事儿也在巷子里传开,不止秦柏,还有其他两个人,廖家也在其中。

    为此,柳氏还去秦家找秦柏闹了场,骂秦柏学问没有,竟会坑人,怀疑秦柏跟卖石头的摊贩串通骗钱。

    秦柏没遭人如此唾弃过,偏他站不住理,任是默不作声由着柳氏骂。

    最后还是廖晓把人劝走的。

    廖晓手里有点钱但不多,见不得柳氏丢人,死拽着柳氏衣服,还把柳氏衣服撕烂了。

    柳氏朝秦柏骂得唾沫横飞,“晓晓你拉着我作甚,他要没和摊贩合谋能花十五两买石头”

    廖晓松开手,不悦道,“事已至此,你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撕破脸有什么好”

    她听四哥聊过孙老爷,人家也是秀才出身,在府学求过学,后来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姑娘翻了身,几十年攒下无数家业,能和这种人攀上关系,别说十五两,五十两都值。

    可惜柳氏被钱蒙了眼,看不到更远。

    她把话嚼碎了说。

    柳氏怒气未消,“人家有头有脸,哪儿跟咱这种人往来,你莫被秦柏那个坏心肝骗了。”

    廖晓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想想,如果真有机会呢”

    “什么机会”

    廖晓拂了拂发髻上的银簪,随即顺顺发鬓,咬着唇不说话。

    柳氏慢慢反应过来,转而难以置信,“你想进门做妾”

    孙老爷是有妻子的,廖晓想进门,除非做妾。

    眼看廖晓变脸,柳氏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廖晓心高气傲,要做也是做正妻,怎么会给老头子做妾,她又问,“钱公子那边你不想了”

    钱公子仪表堂堂,不知比孙老爷强了多少倍,有眼睛的人都会选钱公子。

    提到钱栗树廖晓心里就没个好气,罗公子性格开朗舌灿莲花,而他竟是个闷葫芦,她跟在他身边整整两天,钱栗树说得最多的就是“让让”,仿佛她是个碍眼的,恨不得她站远些。

    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大言不惭说读过书的。

    自己肚里没什么墨水,挑媳妇的眼光比谁都高。

    廖晓心里火大。

    要不是他长得好看,家境富裕,她才懒得热脸贴冷屁股呢。

    于是廖晓说道,“怎么不想,但凡事做两手准备不会错,钱公子是个不开窍的,孙家那边不是,你看能不能问问孙公子”

    柳氏把这事放在心上,夜里问自家丈夫。

    “你想什么呢,孙公子才五岁大,说亲少说十来年后,晓晓能等吗”

    他觉得柳氏整天想攀高枝,也不瞅瞅家里情况,“咱家拿得出三两吗”

    “咱家哪拿得出来,晓晓有钱,你问她要去。”

    “我哪儿敢。”

    廖晓的钱是爹娘给的,兄嫂他们心里有数,廖晓给了自己,他日回家被问起,自己可没说辞,他说,“不然去谭家借,往后有钱了还。”

    “我想借也得有这个脸啊。”柳氏也算和邵氏打过几次交道的人了,她觉得邵氏那人看着温柔,说话却是滴水不漏的,秦娘子磨破嘴皮子也只借了百文。

    “那怎么办”

    “你自己想法子跟同窗借点吧。”

    他认识的同窗多是寒门出身,手头拮据,县里的秀才根本不同他们往来,他哪儿借钱去

    思来想去,还是谭家有钱。

    只能找谭秀才想想办法。

    这天,走出府学谭秀才就被秦柏他们围住了,几人见着他像饿狼见着食,眼神冒着精光,谭秀才不明就里。

    几人拥着他朝酒楼方向走。

    谭秀才死命抵抗,活像被绑架的小媳妇,引得不少人注目。

    “秦兄,青桃她们还等着我回家用饭呢”谭秀才紧紧抱着书篮抵在胸口,无不想躲。

    秦柏搂着他的肩,脸上客气,“谭兄是个顾家的,那咱们不去酒楼,回家吧。”

    几人掉头,谭秀才重重吐出口浊气。

    哪晓得秦柏接着说道,“谭兄,近日手头紧,能否借些钱应急”

    谭秀才荷包里装了几个铜板和碎银,经秦柏的事儿后,他把碎银取出来了,故而悻悻道,“秦兄,你知道我的,我没钱。”

    怕他们不信,掂了掂腰间的荷包,随即打开,掏出所有的铜板。

    拨了拨,九个。

    秦柏皱眉,“你娘子不是卖包子吗”

    每个包子六文钱,上百个包子,加上馒头,少说卖几百文。

    谭秀才把铜板塞回去,系好,叹道,“挣几个辛苦钱而已,细面,肉沫,调料,柴火以及水,哪样不花钱啊。”

    每个包子挣多少钱他是不知道的,青桃管账,他没问过。

    秦柏眉头皱得更紧,“还是嫂子不会过日子,花钱买的水哗啦啦往外倒多可惜啊。”

    而且巷子里的人家都是自己挑水喝。

    就邵氏娇贵,不仅花钱买,还让人家送到家里来。

    提到这个,秦柏不得不提醒谭秀才两句。

    以前巷子里有娘子跟卖水的汉子偷情,他怕谭秀才后院起火,让他多个心眼。

    谭秀才从没怀疑过邵氏,而且买水是青桃的主意,和邵氏没关系,他道,“秦兄多虑了,她娘不是那样的人。”

    “你别不信,这事巷子里的人家都知道,据说早些年的事儿了,两人白天在屋里办事被逮个正着”秦柏刚搬进浣衣巷就听说了此事,而巷子里的人家自己挑水也是为洗清嫌疑的缘故。

    谭秀才脸色变得严肃,“关乎内子名声,还望秦兄慎重。”

    无论如何也不该将邵氏和那种人相提并论。

    见他生气了,秦柏不再多聊,软磨硬泡让他借点钱使使,逼得没法子,谭秀才只能说道,“家里的钱都是青桃管着的,要是有钱,昨天就借给你们了。”

    秦柏知道媳妇借了百文钱的事儿。

    但沟壑难填啊。

    为此,彼此闹得不太愉快,谭秀才气恼的是秦柏说的那些话,邵氏真要是水性杨花的就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不是往自己脸上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自己弄得像只鬼。

    秦柏多虑了。

    在谭秀才眼里,邵氏以前每天化妆的日子都是在扮鬼。

    以为是她的喜好,他并没阻止。

    顶多就是费些胭脂,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他见过最奇怪的喜好是闻臭袜子,说是闻着香,比起那种喜好,邵氏真的算正常了。

    当然,他没和邵氏提。

    邵氏也不知。

    如今她整天忙,哪有空折腾自己的脸,胭脂送给郭寒梅就没买过新的了。

    当何树森带着汪氏上门,递给她两盒胭脂她还觉得恍惚,忘记请她们进屋坐。

    汪氏站在门口,眼里略带着嫌弃,要不是何树森说这位朋友在府学读书她才懒得来应付,再看面前这位粗糙的脸颊,粗犷的眉眼,一看就知道乡下来的。

    她扫了眼院里的木盆,客套道,“不知道嫂子喜欢什么就在路边买了两盒胭脂,希望嫂子喜欢。”

    邵氏的手湿哒哒的,握着胭脂不知往哪儿放,以致听不出汪氏话里的讽刺。

    笑眯眯地说,“朋友间哪儿用得着客气,你们直接来便是了。”

    青桃在屋里数钱记账,时不时有铜板碰撞的声音,邵氏朝屋里喊,“青桃,你何叔他们来了。”

    许久未见,何树森看着邵氏有些陌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邵氏问他,“大丫她们没来”

    何树森别开脸,声音温和如从前,“她奶身体不舒服,两人陪着呢。”

    “婶子身体怎么了”邵氏错开身,请两人进门,顺势关上门。

    何树森打量了番院子,有点心不在焉,“前些天得了风寒,不是什么大病,你莫挂心。”

    邵氏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道,“院子有点小。”

    “你们人少,这样的院子刚好合适。”何树森往堂屋走,那头青桃出来,喊了声何叔何婶。

    汪氏瞧了邵氏长相后,对谭家姑娘并不在意,然而瞥到她的脸,心里惊讶了番。

    不说这姑娘长得美,就模样文静,一看就是讨人喜欢的。

    五官没有长开,些许生涩,但身形颀长,身姿笔挺,往后长大了必不会太差,她会心笑了,“你就是青桃吧,你何叔常在我面前夸你能干。”

    青桃颔首,邵氏接过话,“是她奶教得好,你们快进屋坐,我去府学送个信,让她爹回来用午饭。”

    府学有厨子,只要有钱,三餐都能在里面吃,谭秀才中午是不回家的。

    她把胭脂搁在桌上,解开围裙就要往外走,青桃拉住她,“娘陪何婶说说话,我去吧。”

    先回屋把钱收好,拿了些铜板就匆匆跑了。

    汪氏又称赞了句,“你这姑娘养得好。”

    “是她奶的功劳。”

    汪氏知晓谭家的情况,深知邵氏心里怕婆婆,没有反驳,围着几间屋转了转,“怎么不租个大点的院子”

    浣衣巷她是听说过的,早些年出了桩事儿,街头巷尾都在传,几年过去,约莫没人知道了。

    邵氏引着她进灶房,如实道,“手里没什么钱,租个小院子住着,往后有钱了再说。”

    何树森站在院子里,观察着四周,心气莫名顺了。

    院子拾掇得干净,周遭环境谈不上好,来之前他还担心谭家处境好会瞧不起他,这会儿倒是没那个担忧了。

    无论谭秀才学问多好,论出身始终是不如他的。

    他顺着邵氏的话说道,“你们家人多,换个大点的院子好,青文院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谭青文学问不差,好好努力考个秀才是没问题的。

    他又说道,“可惜秀才兄把长塾夫子的位置给了别人,要我说留给你大哥多好。”

    当时谭秀才考进府学,很多人找他买位置,谭秀才端着身份,不敢卖给出价最高的镇上的人,而是挑了个村里出身的秀才,博了个好名声。

    衬得他倒像是见钱眼开的。

    何树森不舒坦。

    隐隐的,他觉得谭秀才和他疏远了许多,便是说话都不如从前放得开了,他爹过世,他待了会儿就走了。

    犹记得大丫娘去世,他忙前忙后,待自己如亲兄弟

    想想何树森心里就不是滋味,谭秀才有此变化,无非是进了府学瞧不起人罢了。

    他说,“青文考上秀才也有个出路啊。”

    邵氏听不出他话里的挑拨,心里也曾这么想的,做夫子每年束脩就有不少,日后青文有了孩子也养得起,不过相公另有打算。

    在何树森面前,邵氏有什么说什么,“相公的意思是青文有点浮躁,今年没戏就不下场了,以后真要考上秀才就继续读书参加科举。”

    她们搬来了府城,谭青文即使进不了府学,城里其他书塾是能进的。

    邵氏又问起他来。

    何树森脸上有点不好看,邵氏以为是何叔去世的缘故,并没细想,听何树森说他在进山书塾读书,心里为他高兴。

    “你学问好,明年继续考,肯定能进府学的。”

    像谭秀才不就进了吗

    何树森比谭秀才的学问好,邵氏觉得。

    邵氏脸上带着鼓励的笑,而何树森瞧着,终于明白心里少点什么是什么了。

    邵氏看他的眼神不同了。

    以前的邵氏同他说话眼神会亮,如今的邵氏,目光柔和,却像在看晚辈。

    何树森不明白怎么回事,弯唇笑笑,问道,“秀才兄的书房在哪儿”

    邵氏瞅了眼汪氏,有点不好意思,“没有书房。”

    “他看书怎么办”

    “在卧房看。”

    何树森想去书房瞧瞧谭秀才学问到什么程度,可书放在卧房他进去的话就不妥当了,“嫂子能不能拿本书我打发时间。”

    “可以的。”

    桌上堆着好几本书,邵氏随意拿了本,递给何树森,“这本行吗”

    资治通鉴的其中几篇,看字迹有谭秀才新做的标注,他道,“秀才兄还在看这本吗”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