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后来呢，是神人救了你们吗？”
长久的沉默，娥陵含泪望向稀韦。
“不，救我们的不是神人，
是要命的大雪又救了我们。
厚厚的积雪没有让一个人死去，
族人们全无望地望向了我。”
稀韦又缓缓开始讲述，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到那风雕霜刻的脸上。
2
“‘乐园？族长，我嗅到香气了，
这一定是从乐园中传来的！’
喜悦的呼喊，一个年轻人向前方望去，
他的鼻子在寒风中剧烈地抽动着。
肉的香气从风中习习传来，
我们的腹中顿时鸣响如雷。
生命的香气让希望的泪水奔涌，
欢呼着，连滚带爬，忘情地向前方奔去！
3
飞奔着转过一个山头，
顿时我们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脚下是厚厚的积雪，
眼前竟是百花争艳的春天！
各色花果在山野垂挂，
珍禽异兽在奔跑飞鸣－－－－－－
乐园？乐园！乐园到了，乐园到了！
所有人跪倒在一直向往的土地上！
满心欢喜的族人热泪涌流，
狂热地亲吻着乐园的土地！
哭泣着，大笑着，狂奔着，欢呼着，
啸叫着－－－－－－，为欢乐的开始而欢欣鼓舞！
‘住下来吧，孩子们，
这就是我们寻找的乐园了。’
我含泪对族人们吩咐着，
竟一下子瘫倒在地。
5
欢叫的族人们围绕过来，
一双双担心的目光望向倒下的我。
我实在是太劳累了，
在走到目地地后竟再也支撑不住。
‘不要为我担心，孩子们，
我不会有事的。
去寻找食物吧，孩子们，
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家了！’
6
我对族人们吩咐着，
族人们一听马上向四周奔去。
突然间欢呼的人群悄无声息，
所有人惊恐地向我身边聚来。
我不解地望向身边的巫师，
巫师惊恐地以目示意。
挣扎着身子站起，
顿时我被吓得呆在地上！
7
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山头上，
竟然有十三个龙尾巨人！
他们在山头嬉笑着烤着猪羊，
然后将充满香气的食物抛下山谷。
山谷中，一群人拼命争抢着食物，
诱人的香气正是从那里传来！
‘走！’肉香诱惑着饥饿的族人，
忘记恐惧，他们竟再次向前冲去！
8
‘不要去，去了就休想回来！’
大声呼喊着，在恐惧中阻止着，
可我的命令再也抵不过食物的诱惑！
‘就让我们大吃一顿吧，族长，
吃饱了，就是死去也是快乐的啊！’
饥饿已经让我的家人忘记一切，
丧失理智的饥者已顾不了许多了，
他们边喊边蜂拥着向食物奔去！
9
巫师用饥饿的目光盯着我，
族中的智者似乎也丧失了理智。
‘大巫，不要去，快，让他们回来！’
声音虚弱，我乞求般地望向身边的巫师。
‘族长，你需要吃一顿饱饭了，
等着，我去为你取回食物！’
巫师再不愿与我争辩，
家族中的智者随人群向食物奔去！
10
我最终也没抵挡住食物的诱惑，
在诱人的香气中向谷中爬去！
族人们如狼群般冲入谷中，
顿时在争夺中加入了生命的欢宴！
先前争食的人被激怒了，叫嚷着，
咒骂着，用食物击打着前来争食之人！
不久，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冲来，
手中的木棒向我的族人狠命敲去！
11
族人们被饥饿折磨得有气无力，
哪里还有半点的力气反抗！
一个个族人在木棒下惨叫着倒下，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肯放弃即得的美味，
他们忍受着棍棒爬向食物，
他们忍受着抽打吞食着，撕咬着食物！”
“唉！真是可怜啊！”轻轻叹息，
娥陵招呼老人们在原地坐了下来！
12
“是可怜，娥陵，
可是我们别无办法！
一只羊腿被巫师高举着送来，
可突然一击重击让她倒在我面前！
我手捧着羊腿愣住了，
那群人的首领正用木棒指向我！
‘放下！听到了吗？放下！
不然我要把你烤熟了吃掉！’
13
那人发疯般地向我吼叫，
我望着那人顿时热泪盈眶！”
“怎么了，稀韦，你怕她吗？
饿死也是死，拼死也是死，
为什么你们不将这个首领杀死！”
老王被稀韦的讲述戳痛了心，
一双老拳正在那紧紧地握着，
那样子恨不得帮离乡人拼杀一番！
1
“我不怕她，娥陵，
我相信你也不忍心杀死她！”
稀韦那似乎永远也不会再有笑的脸上
竟露出难得的微微的笑意，莫名的笑
所有的人不由得全竖起了耳朵——
“娥陵，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那是我做梦都想见到的人啊，
她就是我要追寻的栗陆！”
15
“栗陆！”浑身一震，娥陵失声惊叫，
日夜牵挂的人终于有了消息！
“是的，我见到了栗陆，千真万确，
用木棒指着我的就是我儿时的伙伴！
栗陆！手中的羊腿陡然落地，泪眼模糊，
我轻唤着熟悉的名字迎了上去！
‘我是稀韦啊，栗陆，
难道你认不出我了吗？’
16
我的呼唤让栗陆呆住了，
可是她却像看怪物般盯着我，
我已被长路与饥饿折磨得改变了形容，
栗陆又怎能轻易认出我!
‘我是稀韦啊，栗陆，
我是华胥仙乡的稀韦族长！’
‘稀韦？’喃喃着，潮湿眼睛终于热泪奔涌
手中的木棒随着颤抖的身体簌簌颤抖！
17
‘稀韦！’木棒叮当落地！‘栗陆！’
呼唤着，他乡相遇让我俩抱头痛哭！
后来栗陆给我讲述了离乡后的遭遇，
她向西走是为了寻找儿子钦丕。
可是儿子没有找到，
她与族人却落入天皇人手中！
天皇人正为他们的主人营造宫殿，
他们于是抓来栗陆族人为他们劳作！
18
被食物吸引的我们也没能幸免，
于是也加入了被天皇奴役的人群！
辛劳每日如影子般陪伴着我们，
族人们开始了比饥饿更可怕的日子！”
讲述的稀韦已是泪流满面，
所有在一旁倾听的老人个个长嘘短叹。
“唉！－－－－－－，后来呢，稀韦？
你们难道没设法逃走吗？”
19
娥陵被泪模糊的目光关切地望向稀韦。“唉！”
轻叹一声，在痛苦中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逃！我们无时无刻不想逃离，
大雪过后我们更是归心似箭！
那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我与栗陆带领族人偷偷逃出了谷口！
可是不久身后的大地晃动了，
疯狂奔来的巨人让我们感到无路可逃！
20
发怒的巨人狂暴的用手拍打着山林，
山摇地动，空中的怒吼震耳欲聋！
为了掩护我们栗陆带人向相反的方向
逃去，是她放火烧山引走了巨人们！
我与族人乘机逃走了，
可是栗陆却没有逃出来！”
低泣，懊悔的低泣，单独的
逃离无疑是稀韦对栗陆的背叛！
21
“归来的路上我见到了巨人的影子，
娥陵，我知道，我们已被追踪了！
于是我在山林中躲来绕去不肯回来，
直到见不到巨人才在夜间返回！
归来后我一直提防着巨人，
可是几天前，我见到了巨大的脚印！
这都是我的错啊，娥陵，
是我将巨人引到了仙乡！”
22
“娥陵，我知道你不甘心，
可你不能往孩子身上洒气呀！”
一切似乎都已明了，静寂之后，
大巫的声音顿时升得很高！
巫师的喊声似乎没引起娥陵一丝注意，
含泪的双眼依旧愣愣地盯着面前噼啪的火堆。
所有的目光静静望向老王－－－－－－
许久，手中的权杖默默递向圣氏－－－－－－
23
“拿着吧，圣氏，
难道你想让母亲向你认错吗？”
巫师轻声劝说着没有反应的圣氏，
可珠泪满面的圣氏就是不肯伸手接过。
“孩子，是我怨屈了你，
不要哭了，这事与你无关！
拿着吧，你没有错，
你还是华胥伟大的女王！”
2
娥陵边说边将权杖还到女儿手中，
一时间所有的人不由得欢呼起来。
“大巫，带女王回村歇息吧，
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娥陵轻声对巫师吩咐着，
母亲的愧疚全在放轻的声音之中。
“走吧，都走吧，
我想一个人坐一会！”
25
轻轻挥手，巫师与女王默默离开了，
老人们也无语地走向远处。
东山，红透的太阳静静升起，
祭坛上只剩下哀伤的娥陵。
“栗陆！”老王发自内心地低声呼唤着，
一双泪眼默默地望向遥远的西方。
稀韦与老人们远远地望着呆坐的老王，
她知道是自己的讲述刺伤了她的心。
26
“跪下，稀韦，我是仙乡的公主，
我是华胥未来的女王！
听从我，我会让你做我的巫师，
不然，就只有惩罚！”
“是，美丽的公主！”
“叫我女王，稀韦！
你不想当我的巫师了吗？”
“是，伟大的女王！”
27
眼前又出现村东东山下绿油油的牧场，
耳畔又响起栗陆清脆的声音，
这是自己与栗陆儿时最喜欢的游戏，
那就是扮演国王与巫师。
“娥陵是你的母亲吗，栗陆？”
惬意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
稀韦终于讲出压在心底的疑问。
“这是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
28
“包括我吗，栗陆？
未来一直忠于你的巫师。”
“当然！”“为什么？”
“因为娥陵不想让人们知道真相！
知道它的人只能去死！”
遥望白云的栗陆轻轻说着，
一汪泪水早已溢出双眶！
就这样，希韦再没问过同样的问题。
29
“娥陵，娥陵。”轻声呼唤，
泪水涟连的老王缓缓回过头来。
心中的疑问让稀韦忍耐不住，
一家之长动情地望着昔日的女王。
“娥陵，栗陆是华胥的公主吗？
她究竟是不是你的女儿？”
娥陵的身子陡然一震，
稀韦知道自己已击中老王的要害！
30
“因为娥陵不想让人们知道真相！
知道它的人只能去死！”
栗陆的声音又回响在耳畔，
寂静中，稀韦的心中泛起丝丝恐惧，
似乎后悔自己的唐突，可这又是她极想明白的事！
嘴角颤抖，似乎在忍耐，
违莫如深的问题让老王又缓缓望向远方。
“是，稀韦，她是我的女儿！”
31
肯定的回答，稀韦的泪陡然涌出！
“真的吗，老王？”长久的猜测被印证，
稀韦激动得浑身颤抖！“是的，没错，
她是我的女儿！－－－－－－，稀韦，连同你，
所有华胥子民都是我的孩子！”
满含热泪，哀怨的目光缓缓移向远方——
“他们正在受苦啊，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
我要找回这些可怜的孩子们，让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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