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比较,怎么说捏比较赋予学术性,所以不喜欢深究历史的筒子可以跳过不看。喜欢滴筒子也不要急切地反驳,一家之言。不准备做为主流观点写入历史教科书。
————————————传说中的分割线————————————————————————————————————
“无论对错,我都不会砍你的头。”我摇头道,唐朝毕竟还是法制社会,不是随便就可以去杀人,哪怕现在我是亲王,而且还是一个非常珍惜羽毛的亲王。话一说出来就觉得着了这家伙的道了。
“先生既然是测字的,我们去前边谈一谈吧。”我叫人牵来了一匹马,却没马鞍只有缰绳。
于舍人取下褡裢放在马背上,一拉马棕毛就翻身上去了,是个练家子。
“走!”一路奔到烟波殿。
烟波殿乃是皇家避暑的地方,宫门紧锁,不过这个地方有个凉阁,我叫人拿了腰牌去,那守卫的军士连忙让进。
“于先生请坐啊。”敢在我面前装神秘,有你受的,我装着客气地样子。
他大腿两侧早被磨点一片皮,这个时候应该很疼啦,不过却没见他显得如何不舒服,而是很平和地坐了下来。
这个人心性沉稳,不简单。于是我尴尬地咳了一下,便劝酒。
“先生可否为我占上一占?”我见他也不动便不再沉默。
“殿下贵在紫微,天家子孙,还要占卜什么?”于舍人说道。
我笑道:“你一口一个贵在紫微,我到底有多贵啊?”
于舍人一摆手:“请殿下写一个字。”
我拿过一个漆盘,蘸水一划“一”,我指了指说道:“就测这个字吧。”
“啊!”于舍人一看不禁惊讶一声。
这是江湖诈术中的“诈”,我并不为其所动,且听他说来。
“殿下这一划,却是了不起的,请屏退众人。”于舍人说道。
看着随从们不满的样子,我一挥手:“你们退到十步外,严存留下吧。父皇派的人我还是信得的。”
于舍人看了看严存,苦笑了一下说道:“殿下,如果我所猜不差,殿下果真是雍王。”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纪王?”我问道。
“因为殿下已经告诉了我你的名字。”于舍人说道,“殿下蘸了‘水’,并写于‘台’边,那岂非是殿下的名字嘛。”
“你倒也机警,莫说其他,我到底贵到什么程度?”我直接问道。
于舍人沉默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敢问这漆盘子是什么质地?”
“这个荆州乌及列(至于为什么叫这个作者也不知道,好象出自鲜卑话)盘子是木头做的啊?”我说道。
“殿下写了一个‘一’在上面,那‘一’之下加个‘木’字,殿下可认识?”于舍人问道。
我吃了一惊:“这是个什么字啊?”我还真不知道‘木’字上加一横是什么字,难道是个‘禾’字,那是一撇啊。
于舍人写了那个“字”,然后擦去最下面那一竖,“这是个‘天’字?”我说道。
于舍人点了点头,又写了个那个怪“字”,把上面那横和“木”字左边一撇擦了去。
“是个……”我突然觉悟。
“不错,殿下一笔所写的乃是‘天下’二字啊。”于舍人连忙跪倒。
“放屁!”我假装动了怒,“你居然敢挑拨我兄弟,孤要把你交给父皇。”
于舍人居然不怕他说道:“草民正要瞻仰天颜,殿下请吧。”浑然不怕,看来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
我冷哼道:“你当孤是草包吗?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叩阙?”想借我的手去见皇帝,那你要是刺客,我不是摊大了。
“为的是洛州五千户遭水灾的灾民!”于舍人高声道。
“给他搬个凳子来。”我看这个人有点血性,无论如何,热血之士都是宝贵的。
于舍人讲述了他的经历。
“原来你是上访的啊!”我叹了口气,于舍人显然就是上访群众嘛,当然他要告的也不是一般人,乃是我的舅叔祖——洛州刺史长孙顺德。
实际情况也不复杂,就是皇帝念及水灾受苦的群众,便拨了专款给他们帮助灾后重建。谁知道中央有政策,地方就有对策,这个长孙顺德凭着自己是老资格、老功臣和皇后的叔叔,就私自把钱截流了。挪用专款也就算了,但是本来中央已经免除的租庸,他却不调,反而下令征收。被大水冲了个一穷二白的老百姓哪里找东西来交税啊,他可不管,与是层层加码,老百姓就活不下去了。
长孙顺德马上给那些来申诉的百姓扣上了“谋反”的帽子抓了不少人。河南道采访使窦梃是个软蛋,也不敢得罪强横的长孙顺德,也报了个“谋反”。
于舍人来到长安就是想来告他的,但是一个小民,要去告一位高高在上的官员何其难啊,两个月下来,钱也用了,只还在这里卖卦等待机会,偏巧我今天点子背,撞到了。
这可是个得罪人的事情啊,但是不去理嘛,老百姓的死活,我还没那么冷血啊。
“先生放心,你会见到皇帝的。”我点了点头,“天下好的官员还是很多的,皇帝陛下还是英明的。”
“遍地干柴,还谈什么好坏?”于舍人有点生气地说,“陛下身在九重,天下事不都是官员们说什么皇帝信什么吗?”看来他这两个月也是受尽了白眼和刁难。
“放肆!”严存谴责道。
“算了,于先生也是爱国爱大唐的人啊!”我叹息道,“不知道这天下如何就遍地干柴呢?”
“天下流弊十大恶,如果长此下去,大唐百年内便会陷入动乱。”于舍人说道。
可不是吗,从贞观到开元不过九十来年,大唐就从黄金时代跌落到黑暗混乱的时代。说起来盛唐景象,实际上唐朝三分之二时间处于动荡之中。
“天下十大恶?”我一愣,在我看来贞观是最好的时代啊,还十个大恶啊?
“我是要死的人了,不妨给殿下说一说,也使天下人知道我于舍人胸中的才学。”于舍人说道。
“国朝首恶在于武人治州县。昔日陆生说汉高祖,天下马上可得却不可马上治。”于舍人对这个可有切肤之痛。这对于任何一个王朝的新生政权都是不可避免的,当然也有做得好的,比如宋朝。太宗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过涉及到功臣集团,不好下手也不能太急着下手。
“次恶在于府兵。”于舍人语出惊人。
说实在话,关于这个府兵制度,自北周开始大家还没人怀疑过,大概因为北周、隋都是短命皇朝吧。
“请教了。”我很恭敬地请教道。
“周代兴井田,编制卒伍,八分养民公田养军。分封子弟功臣,希望的就是他们能在作战的时候带兵响应。但是自平王东迁,周天子衰落,即使孔子这样的圣人也没办法使井田制恢复。秦汉以郡县区分天下,集权于天子,所辖京师、郡国,但是大州自恃,拥兵日长不听王命,所以有三国纷争。魏晋糜烂百年,北朝兴起。国朝所法不过是前朝旧制,兵民一体,平时谴归,战时征召,使其不能聚众,避免六镇之乱。”于舍人说道,“但是府兵根在均田,民有其地,户有所籍,征召易尔。不过请教殿下,史上可有国家享久,民众享田长久的?豪强大户虽被抑制,但是兼并之风不能断,他朝不能,国朝安能?国家久长,到时户籍虽存实则十户九不付。”
府兵就是按照户籍所在征召士兵,但是人是流动的,土地兼并从来也没停止过,那些失地的农民人都不在了,那么那些所谓的府兵又从什么地方征召了。所以这个制度看起来在这个时候是有好的,但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实际上到了开元朝末年,府兵已经名存实亡了。天宝之落也实实在在证明了府兵制度的没落。这个时代,这个辉煌的时代有多少脑袋看到了后世的危机呢,眼前这个人是个人才。
“请喝!”我非常尊敬地捧了酒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第三则是京师吸纳天下钱粮。我大唐赋税十之七八用之京师,而天下之地何其广大,京畿承平天下胡安?”于舍人说道。
“首都经济这个是没办法的?”实际上长安虽然被称为当时最大最辉煌的城市,其背后确是吸纳天下财富畸形发展的结果。要是它不是首都哪里能如此呢。所以唐朝的官员大多不愿意离开长安,这里的生活和外放的生活不是一般的差别啊。朝廷也要面子嘛,所谓面子者,首善之地都不整好那如何垂范天下州县。
“第四者租庸调,虽为正税,其征收次数太多,名目繁杂,官吏上下其手层层盘剥。富有者赤贫者一视同人,何其不公?”当时按人头收税,在没计划生育的大唐,这个只能是制造贫富差距拉大。到了后来不得不简化为两税制,集中收取,不过那一套实际上是把乱摊牌的杂税也上升为正税,对农民的剥削更重。
“第五者沙门道观不纳税赋,长久之下实则为毒瘤。”好家伙这人也不怕佛祖怪罪。在当时的确佛寺和道观的地属于免税的,有些农民贪便宜就把地归入寺庙名下,实际受到的盘剥也并没减轻,土地还被兼并掉。到了唐武宗已经是忍无可忍,下命灭佛,是为会昌灭法。
“第六者内迁胡虏于中华心腹,自汉武起中国有河南之地,匈奴无不悲怆,今上迁移胡虏,繁衍日众,必祸乱中华。”可不是嘛,为了天可汗的面子,李世民允许那些胡人进入了河西地区,几百年后,这里的少数民族几次抄掠长安,还有几次差点把李天可汗从地里面请出来。为了他的面子,几百年后老百姓付出了数万条生命,差点这个地方都不属于中国领土,而且为关中的衰落埋下了一根毒藤。
“第七者征战不断,民生疲惫。”这也没办法,谁叫老爹是马上皇帝,不打仗不舒服,而且有的仗也真是要打的。不过打仗就要花钱,就要老百姓服劳役。
“第八,西域绝远,图之无益,不如放弃。”我可不接受他这个观点,毕竟后世新疆作为中国的一部分是深入人心的,但是这个财政负担也的确拖累了大唐不少啊。
“第九开科取士只重门第,不以才量。”这个话说到点子上了,恐怕也是天下光大寒门的心声吧。那个唐嗣宗一个‘伏猎’公子,居然也进入了当时的“干校”——国子监。而像于舍人这样有才华的人,却被远远地拒绝在门外。难不成这当官的人,无论贤愚他们还要世世代代当下去不成。搞科举本就是选拔人才,都让这群既得利益者霸着,那还能选出人才来啊,国家不败才怪。
“第十,世风奢侈,人心轻浮,重名轻义。”唐朝贵人喜欢摆谱、喜欢奢侈那是有名的。所谓“盛唐”,不过是会摆谱,会搞花架子。进个厕所都要拉起绸子,点上几大根大蜡烛上行下效,就是平民喝酒你要是没一套银制的酒器,你都不好意思请人家。真个是以奢侈为荣,以简朴为耻。我都被还算清醒的太宗训斥几次了,就因为我吃饭只吃四菜一汤,就闹个是不是对君父怨怼。TNND还叫人活不活,不想跟着腐败也有错啊?更何况以后只知道扒灰、玩马球的混帐皇帝。
“呵呵,阁下的话让我如受当头棒喝”。我有不顾严存给我递眼色说道,“你到孤王府里暂时做个笔讲吧。”
“罪人不敢!”
“罪人,说不定是功臣呢。”我笑道。
长孙顺德啊,算你倒霉,提前栽了,回家养王八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