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龙凤大唐 > 第十五 蓟辽纵青骢 六
    安奉世自是成为了东宫的一员,名义上是占角师,实际上是太子的贴身侍卫。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东宫里的高手如云,这班侍卫都是年轻人,在一起了就喜欢互相比试一下武艺。许多人见李治对安奉世很敬爱一肚子牢骚,认为那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怎么能和他们这些大将相比呢。

    李治心里知道这几位不服气,便把这几位侍卫找了来说道:“此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大好机遇,列位都是武艺高强之人,不过大家都遵循制度不能私斗,寡人便给你们一个比试的机会。”

    李治的招呼下,几个内侍把几十把竹棍捧上。而竹棍一端都是用白叠布缠绕起来的,这样防止伤到人,不过真要在高手手里,这一下打下去也够疼的了。

    李治拿出一大一小两个流离(琉璃)瓶子,里面分别是自中天竺和波斯“进口”的阏伽水和蔷薇水。(老帽按:蔷薇水,又称蔷薇露,一种香水。大致出现在晚唐,盛行于两宋)

    俗话说再窝囊的男人在女人面前也会抬起自己的头,这两个小瓶子里的东西,那就是对女人最好的魔药,这些侍卫正当壮年,没有不喜欢女色的。香水在唐朝可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品。有了这个彩头,这一个个的侍卫无不摩拳搽掌。

    于舍人也曾学习过剑术,赵持满和王方翼也是个中高手,但是碍于身份,他们只能站在一边看。

    唐朝的剑术在套路上已初具雏形,所以看这几位唐朝武士比剑多少有点意思,不同于倭人的剑道,其跳闪腾挪都非常灵活,大开大合,这便是文献不曾记载的击剑,一种力与美结合的活动。

    那名叫荆服的侍卫剑术非常高明,据说是成名已久的。

    丘神勖人称丘十三,是金吾将军丘行恭的儿子,素以剑术著称,也下了场子。

    这两位都是东宫里的狠角色,刚才已经连续打败了十来位好手,却撞到了一出来。

    丘十三右手持竹棍,快步冲向了荆服,荆服却肃而不动,竹棍也靠着背,好象没把丘十三放在眼里。

    丘神勖在快要临近荆服的时候腾空而起,以泰山压顶之势击向荆服的头,只见荆服左手挥出居然也不躲闪,也朝丘神勖的肩膀打去。

    电光火石间两个人已经拼了三五招,卷起的风把院子里落叶松的松针扫了开去。

    二人拉开了距离,互相都要英雄相惜的神色,只不过这争斗还要继续,只是下手未免又狠了三分来,定要迫对方亮出看家本事。

    “安师以为如何?”李治问安奉世。

    安奉世恭敬地说道:“鄙道观二英雄争如两蛟龙斗也,荆郎君步伐不乱,呼吸均匀已臻大成。丘郎君臂力过人,气息连贯。百招内必见胜负,还是丘郎君有胜算。”

    李治觉得奇了,嘴上说:“且看道长之话应验否。”

    这时候场子里的打斗白日化,荆服剑法密如林,而丘神勖的剑法粗糙,显然只有防御的份儿了。但是最后的结果仿佛要印证安奉世的想法一样,输的居然是荆服,其“剑”被击断了。而整个院子好象被大扫帚扫过一样干净。

    “安师,你的剑法大家还没见识过,不如也下场和大家比一比。”于舍人说道。

    安奉世摇头道:“我的剑术是杀人的,这些弄耍子却不会。”

    俗话说说这无意,听者有心,那边气坏了丘神勖,只见他须发直立上前一抱拳:“真人不肯显露惊世技艺也就是了,何必口出狂言。”

    安奉世向李治投以询问的目光,李治点了点头,安奉世就下了场子。

    虽然安奉世只不过十二三岁,手持竹棍却隐约有宗师气度,踩个外八字步,重心靠前,蓄势待发。

    丘神勖也真英勇,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下就跳下了场子。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丘神勖一运气要发动,只听两耳夹风,一股力涌了过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的“剑”已经飞了出去,安奉世的竹棍抵着他的肩膀。

    丘神勖气得三尸神炸,一把薅下安奉世的竹棍,自己去拣起了自己的棍子大喝:“刚才我没防备,再来。”

    “好——”安奉世话未落,丘神勖就跳了起来,一个饿虎扑食,安奉世轻轻把身子一退就躲过这一下,那地上被丘十三打出一道深痕来。正当丘神勖要转身再给安奉世一击,只见安奉世不退反进,撞了丘神勖一下,疼得丘神勖捂肚子栽在了地上。

    几个和丘神勖要好的侍卫一看急了,也不顾太子在跟前,抽刀要冲上去群殴,安奉世抓了把地上的松针一撒,那几个侍卫吃疼,刀也掉在了地上。

    “住手!”李治急忙制止,要不东宫今天要闹出人命来。

    “好家伙。”看到侍卫手背上的松针,李治一惊,世上还真有飞花摘叶就能伤人的,忙叫医官把这些侍卫弄下去治疗。

    李治要把两个瓶子给安奉世,安奉世推辞了,自言:“我一个出家人用不着这些,还请给予丘郎君和荆郎君。”

    丘、荆二人得了东西自然非常高兴,不过看安奉世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敬畏。

    李治等人回到殿中,除了几个倒霉的侍卫,这次比试该达到的目的都达到了,一是惩戒了骄兵,二是笼络新将,三个讨好旧人。

    “安道长如何料定荆服不敌丘十三?”于舍人替太子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安奉世说:“剑术就是为杀伤敌人保全自己,一个人体力有限,少则一招,多则几十招便要制服敌人。他们那么打下去完全是在做耍子而不是剑术了。一力降百会,荆郎君剑技虽高,但是奈何体力消耗太大,他本该速胜为上,却要去和对手比拼体力。以己之短较人之长,不输才怪。”

    如此简单的道理让殿上诸人又意外又觉得服气。剑术就是为了制服敌人保存自己,尤其可能一对单的情况下,所以必须在尽量少消耗体力的情况下大量杀伤敌人。像小说里动不动打上几百招,也不等人来杀你,便是累也把你累死了。如此羁縻自己的力气,平日做做游戏还可以,上了战场就只怕活不下去。

    正说笑,有个小黄门过了来,说是皇帝召见。李治不敢懈怠,穿好公服带了人往显德殿去。

    显德殿

    太宗拿了两份塘报给宰相们看。

    “天佑。”宰相们看了无不心喜。

    李治也拿过来看了,一份是说郭孝恪在西域又打了胜仗了,把焉耆国给灭了,这样在吐火罗诸国的眼中,唐朝的地位更加加重。

    还有一份是说薛延陀的真珠可汗夷男病重,而今年草原遭受春旱,再加上去年的大雪暴,基本上草原的情况很不好,而薛延陀迎亲送来的驼马也死了八成。太宗心里有了计较,以薛延陀没把聘礼送到为理由拒绝了赐婚,把送亲的队伍招回。

    两仪殿。

    “我打算册立夷男的两个儿子为大小可汗,各位以为如何?”太宗问道。

    夷男身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沙钵罗泥个性谦和仁慈,自大度设身亡后他的呼声最高,不过不是可贺敦所生。而小儿子拔灼个性残暴,仗自己嫡子的身份多行不仁。

    “陛下是四夷君长,册封他们算是薛延陀的荣耀。”执失力思说道。

    这下薛延陀可有好戏看了,只怕这一来,薛延陀就要后院起火,不能来骚扰大唐对高句丽的行动了吧。

    于是大唐派出了使者册封了夷男的两个儿子为小可汗。

    而战船也正在制造中,眼看征服高句丽的行动便要展开。

    贞观十八年五月

    太宗忽然下命,以高句丽使臣不能尽臣节,把他们全部打入大理寺拘押。

    这时候从黔州送来一封紧急塘报,废太子承乾去世了。

    接到废太子的死讯,太宗皇帝仿佛老了许多,不过他还算坚强,询问了一些适宜,派人把孙子李象接到襄州去交给那里的宗亲抚养着,以郡王的礼节为承乾下葬,并罢朝一日。

    “还请父皇珍惜龙体,大哥这也是天命所定,别人也怪不得陛下。”李治安慰道。

    太宗说道:“你说说,千百年后那些人会不会说朕是个忍人啊,居然不能保全自己的儿子。”

    李治摇了摇头:“那都是迂腐的看法。陛下的功绩,还从来没有哪位帝王可以比得上的。”

    太宗说道:“呵呵,这可有点过分了,朕还没到那种程度呢。”

    李治正色道:“或许陛下不是开疆土最广阔的君主,或许陛下也不是治理国家治理得最好的君主,但是陛下确实是对外开疆拓土对内治理国家井井有条的君主里最优秀的。史书臣也读过几本,实在找不到其他能和陛下相比较的了。”

    太宗为这个说法所惊讶,虽然斥责了一下,心里还是受用的。

    “臣还请陛下多发几个太医到东莱州,免得四哥有所失,使我父子俱受疑惧。”李治说道。

    太宗抚其背说:“青雀数度要杀你,你却能始终以兄弟视之。我心甚为安慰。”

    李治坦然地说道:“昔日所争为国家计,今天下大势所归,人力不逮,陛下当日考教《孝经》历历在目。”

    太宗点了点头。

    

    “这雨还没完了。”韦挺看着从瓦衣滴水由珠链而成白线,院子里的梧桐更是被冲刷得树冠狼籍。雨水顺着青石板流淌,却是雨太多急促,逐渐也积起了几寸深的水。

    “缘起,来来来,咱们手谈一局如何?”韦挺说道。

    韦敬业面有急色:“陛下把筹集粮秣的重要适宜交给伯父您,如今粮秣运不出去,这个,这个,恐怕陛下要见怪啊。”

    韦挺也是做过宰相的人,起于八座,说道:“此天时,非人力。”把那围棋摆了起来。这个时候的围棋已经不是汉代的十七道,而是已经接近现代围棋的十九道。

    韦挺拿出棋篓,叔侄二人开始猜枚。韦挺猜到白子,先行。(老帽按:关于古代围棋到底白子先行还是黑子先行还没固定的规矩,一般北方流行以白子为先,到了晚唐才逐渐流行黑子先行,到了宋代才形成固定模式。)

    显然韦敬业没有把心思放在棋上,所以很快韦挺的棋就占了优势。

    “哈哈,”韦挺将子一叩,准准杀了一条大龙。

    “监察御史杨佩干杨郎君到。”

    杨佩干一脸紧张,袍子上都是水渍,跑了进来对韦挺一打恭:“司宪,不好了,洪水把平济仓的两个囤冲毁了,折了三万多石粮食呢。”

    “啊!”韦挺手一抖把棋蒌打翻在了地上,颗颗棋子跳落而下撒了一地。

    韦挺只觉得脑袋发沉重,眼睛发黑。

    “怠慢辽事,贻误军机。”这可是重罪,可以判斩刑的。

    “司宪,司宪。”杨佩干急忙掐住了韦挺的人中,总算把他弄醒了。

    “快,赶快扶我起来,我要上表谢罪。”韦挺也不顾什么宰相仪容了,找出几张麻纸,急忙地就写起奏章来。

    杨佩干也赶快回家写表谢罪,然后让自己的副手代替自己去主持善后,自己在公廨等候长安的处理意见。

    不久处分下了来,皇帝很生气,对主要的官员的命令是械京问罪。

    而此时长安东宫。

    太子正拿着一道檄文脸色发青,拿出朱笔涂了几下:“去把元学士给寡人请来。”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请”的意思。

    李治对薛含章说道:“非卿,元十郎今必以此获罪流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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