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小说家多开几个马甲怎么了 > 正文 149. 第 149 章 《诅咒神明》-朝彦与……
    鬼舞辻无惨被源博雅砍成了三段。

    一段被送去给了天元, 一份继续存放在薄朝彦的左眼,最后一份本来想交给清道夫,可源博雅觉得这玩意儿不太吉利, 不应该送给小孩,所以落到了安倍晴明的手上。

    “你怎么还把他当小孩。”朝彦的无奈已经没有尽头了, “你是知道他本事的, 一直以来, 除了生活上的琐事,也都是他在照看你,我实在搞不明白你那奇妙的认知。”

    源博雅挠了挠头,掰着手指算了算年份。

    不管怎么算,清道夫从诞生到现在也只能被称为「孩子」。

    他很坚持,两个好友拿这一根筋没办法, 偏偏清道夫还在旁边满脸冷漠地添火“既然源博雅这样说,那我应当就是「孩子」了。”

    源博雅尚且不知,这也是咒的一种。而他的好友也没有提醒。

    此时,他们正位于土御门大路街头。

    正是黄昏,阳光斜斜坠入城楼边,风将被染暖的绣线菊吹得摇曳,空中的小飞虫落在街旁草丛, 被好奇的小孩抓住, 又被小孩的家长一把拍开手。

    薄朝彦今天出门, 是为了给羂索找住处。

    在晴明的怂恿下,他答应了羂索求学的请求。但半夜越想越睡不着, 醒了之后看见晴明笑眯眯的表情,深感自己一时冲动,给自己搞了个麻烦。

    是真的麻烦。

    羂索本人是「听话」的, 他在咒术上天赋一般,但是悟性很高。朝彦教不来咒术,只给他讲那些当初和狗卷作生差不多的课题。

    概念的本质是什么。

    事物是如何被约束的。

    咒与因果的干系。

    通常,羂索很快便能触类旁通。

    这引起了咒术师那边的不满。

    怎么说羂索也是正儿八经拜入加茂门下的咒术师,老师可以收很多徒弟,但徒弟却不能有多位老师,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且,在加茂手底下细心教导的咒术师就是一块愚木,到了狂言家手底马上被点化狗卷作生的脱胎换骨还能用「语言」的特质来解释,放在羂索身上怎么都说不通。

    「你不是来抢我们饭碗的吧。」

    这种想法自然而然就会出现在咒术师的脑海中。

    对此,御三家的表现也各有各的特色。

    五条那边基本是不管不问,一心在家族内找到能继承五条知衣钵的好苗子。

    这件事他们做了快十年了,至今都没有放弃,深信自己家里怎么可能出不了第二个天才呢。如果没有,那就是基数还不够大。

    小孩他们要更多的有五条血脉的小孩

    禅院则灵活又死板。

    他们给薄朝彦送来了几车的酒,闻上去和当初禅院荒弥所赠的差不了多少,只是终究少了属于影子的那份韵味在。

    以死去的荒弥为桥梁,禅院觉得自己还能套近乎,怎么也能算是御三家里和狂言家关系更近的一家吧所以旁敲侧击来询问,薄朝彦还缺不缺端茶送水的。

    颇有几分平安京贵族想塞小孩到贺茂忠行手里的作风。

    薄朝彦收了酒,婉拒了其他我们有鸢姬漂亮能干还偶尔能对晴明出言不逊你禅院能做到吗

    加茂加茂无能狂怒。

    羂索名义上的老师不再传授他任何东西,还收回了原先给他的那处破屋,没有直接把他除名,已经是忌惮薄朝彦会不会因为「弟子」而报复后的仁慈考量了。

    薄朝彦那我当然不会啊你使劲作,我没半点意见的

    虽说是塑料师徒,但也不能真的看着羂索流浪在街头,毕竟还有夜巡的人。

    要是羂索被人逮住,问他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乱晃,他开口一个「无家可归」,人们自然就会联想到薄朝彦那个又大又宽,还只有他和安倍晴明两人居住的「豪宅」。

    于是,他在土御门给羂索找了一处不算好也不算差的地方,能落脚,也只能落脚了。

    薄朝彦深感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为难,罪魁祸首其一是羂索,其二是心存其他心思的自己,其三则是可以用来迁怒的安倍晴明了。

    “今夜我恐怕要去博雅家中留宿了。”晴明摇着扇子,说。

    博雅不解“是有什么事吗”

    “我怕朝彦半夜越想越不是滋味,做出戕害好友这样罪大恶极的事情来啊。”

    看,这个人是有自觉的

    薄朝彦叹了口气,在路边站停“恰好,今晚我要入宫,回不了家,你安心睡去吧,不会有人半夜将你五马分尸的。”

    博雅恍然大悟“哦哦哦,对,今天是你面圣的日子,我给忘记了。”

    即使要面圣,那也是一两个时辰能解决的,怎么会一呆就是一晚呢源博雅没有去想这件事,晴明想到了,不过没有提。

    “那看来我只能和清道夫独处了。”安倍晴明意有所指说。

    他们在土御门大道分别,薄朝彦看着三个人离开的背影,唯独清道夫的影子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被源博雅牵着,已经很习惯这样的行为了,看上去还真的颇有几分长辈和晚辈融洽。

    好像这样也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羂索的原因,朝彦隐约觉得这样平和的生活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接下来无非也就是那样。

    被神经病兄弟找上门,挖眼砍腿互殴;和羂索碰面,解答他的一些困惑;闲下来和朋友喝酒赏月,偶尔被源博雅拖着去解决光怪陆离的事件。

    或许他能等到麻仓叶王再次回到平安京吧,或许不能,叶王在追逐他心之所求,不止踏过千山万水后是否能找到呢。

    答案也并不重要,在琐碎的日子里没什么是特别重要的。

    他对平安京的好奇也得到了很好的解答,亲眼见证并参与了许多那就足够了

    薄朝彦摇摇头,向御所走去。

    清凉殿中灯火通明,只有坐在主位的村上天皇,和本来不当值,却突然被村上天皇喊来的源博雅。

    博雅见了薄朝彦,有些意外,可没说什么。

    少顷,天皇开口

    “我要送你一份礼物,放在了面前的箱子里,你需回答我三个问题。”

    薄朝彦未有微词,躬了躬身“请讲。”

    “我要送你什么”

    “我放在了哪个箱子里”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薄朝彦“”

    看得出来,这个当权者是真的很喜欢玩这一套。

    当初贺茂忠行被提拔的时候也是这样,天皇藏了宝珠在三个箱子里,让他占卜,箱子里有什么,在哪个箱子里,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贺茂忠行近乎满分的回答,天皇直接提拔他成了阴阳寮一把手。这件事也逐渐传开,成为贵族间口口相传的逸闻。

    或许这也能看出来一些事,天皇知道阴阳寮的底细,还是希望在阴阳寮中做主的,是有真才实干,并且八面玲珑的人才吧。

    前两个问题并不难,朝彦很快给出了答案

    “您要赠我三本书,河图、洛书与太乙。”

    “这三本书被放在了左边的箱子。”

    天皇拍手“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呢”

    “不可得。”朝彦说。

    “都说狂言家洞察万物,心眼如明镜,慧闻,慧知。此番却为何不可得”

    “我并非阴阳师那般善占卜,通五行。能回答圣上的前两个问题,是因为微风和煦,稍加询问便不吝赐教。”朝彦说,“可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您知晓,我不问,便不知。”

    “你为何不问”

    “天子所思,岂是凡者可询。”

    村上天皇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薄朝彦没能回答他问题的过错了。

    “你比晴明更能言善辩啊,不必妄自菲薄,我知晓你的本事。”天皇说,“召你面见不止赠礼一事,你听我言。”

    接着,村上天皇才说起了今日的正题。

    “忠行于离别前留于我书信一封,请求我年长四一拆开,政务繁多,一时未能想起。如今我拆开了信,信上所言四十又二,或遭大劫。”

    意思就是,贺茂忠行很多年前离开的时候,给了天皇一个锦囊,让他四十一岁的时候拆开,结果天皇忙得要死,一时间就给忘了。

    等要到了四十二岁,他打开一看,上面横竖写着陛下,危

    所以说贺茂忠行为什么是天皇最喜欢的宦海人精呢,知道自己得占卜点有用的东西,来维护阴阳寮的权威,又知道这种事不能当面讲,难免被迁怒,说不吉利。

    留下信,干脆跑路,管你看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反正波及不到他。

    而薄朝彦在琢磨,天皇告诉他这件事干嘛,真的觉得害怕或是愤怒,想要算账也应该找贺茂忠行,实在不行的话,也是迁怒晴明吧

    而且,阴阳师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占卜,也不能预知未来,自然不具备提前逢凶化吉的本事啊。

    他委婉道“晴明今晚寄宿博雅家中,您要唤他吗”

    源博雅轻轻“啊”了一声,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上嘴装作木桩了。

    天皇失笑“我一直听闻你和晴明善于互相推诿,原来是真的。”

    薄朝彦义正严辞“要说阴阳术,贺茂忠行下也只有晴明了”

    “我并非找你来解决劫难。”天皇说,“我知忠行,若有解答的法子,他自会一同留于信中。既是留信离去,应是自觉无颜,也不想辜负我的期待吧。”

    “那您”

    “河图、洛书、太乙,狂言家观之为何”

    薄朝彦想了想,干脆走到箱子前,打开箱子将书取了出来。

    是很简单的三本书,没有任何算得上特殊的装订,或是其他值得珍藏的价值,最大的价值恐怕就是书籍本身了。

    河图、洛书和太乙都是阴阳道的书籍,从天武天皇以来,就严令禁止一般百姓拥有。

    毕竟阴阳道是国家的独占工具,作为当权者,自然要将权利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

    “若您所问为「书籍本身」,那这三书自是阴阳道的基石。”

    “若我所问为「书籍之外」呢”

    “那便是异想天开。”

    “朝彦”源博雅不得不出声喝止好友。

    他清楚薄朝彦和安倍晴明一向随性惯了,平日里对天皇出言不逊的次数多到数不清,但这种话怎么能当着天皇的面说呢

    天皇抬手制止了源博雅,语气中未有不愉,甚至带着赏识“看来你是知晓第三个问题的答案了。”

    “是,所以我说,是异想天开。”

    源博雅快急到把佩刀扣出洞来,而薄朝彦接着说。

    “您自觉时日无多,膝下皇子没有您的本领,不管谁继位都只会被氏族把持。阴阳寮在您在时还能称为皇室所属,可接下来就不一定了。”

    他看着手中的书,敛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令博雅胆战心惊。

    “您想削减氏族,却不能直接下令,所以想要开放阴阳道的书籍,让每个人都能习得,从而降低阴阳寮的话语权。这当然也会动摇皇室的统治,未开的民智是最好的民智,不会思考的人民是最好的人民,您却想改变这一点这难道不算异想天开吗”

    村上天皇无怒无喜“你可知现在所说的每字每句都为死罪。”

    源博雅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反而开始思考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天皇陛下就是为了让他听见这样的对话吗还是薄朝彦的胆大程度也超出了陛下的预料

    可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这样说啊

    源博雅快急上火了,薄朝彦却比他想的更坦荡,亦无惧。

    面对神明之时他尚能从心而言,面对自称神明子嗣的人类为什么要害怕呢

    所以他也只是稳稳地注视着座上的天皇,那点恭敬其实是出于礼节,装着鬼舞辻无惨的一部分泛着红光,自己的右眼一如既往的漆黑,倒映不出任何的光亮,纯粹又妖异。

    “此为狂言。”他的话称为敲在每个人心头的一声钟响。

    钟响之后,殿上死寂。

    源博雅甚至能听到自己冷汗滴到地面的声音,因为他垂着头,不敢去看自己好友和天皇的「交锋」。

    并非出于害怕,源博雅在害怕时一定会抽刀,会去直面自己的恐惧,现在不是那样。

    他的对主君的忠义和对好友的情谊在不断争斗,一团乱麻分不出高低,逐渐变成脑海中嗡嗡的杂音,吵得他不堪重负。

    终于,在有一滴汗水掉落地面的时候,村上天皇开口了。

    “果然,只有你能去做这件事。”他依旧夷和,带着沉稳的安定,“从十几年前,我初次在殿上听闻你的事,我就知晓,薄朝彦会给平安京带来什么。”

    “噢。”

    “藤原劝我必须约束「狂言」在京中的泛滥,我却觉得没什么不好。会真话的人太少,能知道真话的人更少,敢让他人说真话的人更是闻所未闻啊。”

    “这样。”

    村上天皇站起身,走到薄朝彦面前。

    他的长相其实不算威严,身量也不高大。要说的话,是普通中带着几丝儒雅的类型。

    或是和他常年喜爱和歌、琴艺等东西有关,毕竟是被后世称为「使平安文化大放异彩的天皇」,在艺术上的造诣颇高。

    单看面容,很难想象这是一手创造「天历之治」的严厉君王。

    “我亦知晓你文字的力量,所以才只能将这桩事交给你,薄朝彦。”他说,“你无心入仕,亦不用存有政治的考量,权当是一个临死之人的嘱托罢。”

    薄朝彦看着他,声音放缓“您所嘱托为何”

    村上天皇笑起来。

    “当我臣民仰望天际,不再恐于星象所害,那只是明亮干净的夜空,和照亮这一方天际的熠熠辉光。”

    “当我臣民眺望远海,不再恐于黑潮狂流之妖,那只是被风卷起的壮阔波涛,待风静,蔚蓝之色一览无余。”

    “当我臣民跪拜天子”

    他含笑,不再说了。

    这实在是太令人瞠目结舌的言论了,也是只有对待了狂言家才会吐露的真言,没人能在薄朝彦面前说谎,于是谎言成为了最没有必要的东西,如果真的要隐瞒,就只能闭口不言。

    可即使闭口不言,朝彦也懂了他的意思。

    正式因为懂,所以才更加令人惊惧。

    当权者有这样的思想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对于他自己是这样,对于他要交迭传承的权利更是如此。

    民智未开,人民不会生活得更好,他们只能依附于能替他们解疑答惑的人,谋求的是安稳。

    开民智,人民也不会生活得更好,可他们会知道自己生活的不好的事实,以及自我探索出解决困境的方法。

    历史就是这样变迁的,以极慢的速度。

    谁能知道这个知晓自己时日无多的君主,他的所思所想呢

    薄朝彦后退一步,诚心诚意地向壮年将死的陛下鞠了一躬,礼节在此刻化为了尊重,他轻轻说,“我知晓了。”

    村上天皇拂手,喊来源博雅。

    “你尽管去做,有任何事都可找博雅,你也素来和他交好,不用有顾虑。”

    源博雅怔住了,呆立在哪里,求助的眼神望向朝彦。

    薄朝彦“好。”

    “既然你要做,那就得从晴明那边搬出来”

    “陛下。”薄朝彦打断他,这次早就原地宕机的源博雅再也没能做出任何反应,也无心去着急薄朝彦莽撞的行为了。

    “即使晴明知晓这件事,他也不会说什么的,即使他是阴阳寮的一员。”

    村上天皇摇摇头“那你便去吧。”

    未有狂言,声却如钟末。

    安倍晴明听了我的转述,没有任何顾虑或是苦恼之色。

    反而,他很兴致盎然。

    「如果是你的话,阴阳寮都快要完蛋了吧。」

    「在这几十年,恐怕不行。」

    「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阴阳师是特定称谓,也是官职,当官职和权利不挂钩,那么也没有继续存续的必要了。

    后世只会留下阴阳师的传说。

    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似乎认为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年少时他曾对我说「阴阳师需通晓人性,精通汉诗,也得具有吟咏和歌的能力,乐器自然也不能落下。典雅卑劣,这就是我想带上的面具。」

    晴明做到了,做得尽善尽美。他善于沉浮宦海,却心不在此。他是阴阳间维持各处光鲜亮丽的帘帐,见我要掀开帘帐,也只是言笑晏晏,说,好。

    我了解他,他了解我,我俩一拍即合。

    不理解的是源博雅。

    他被天皇的嘱咐而惊得夜不能寐,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又担心我的举动会引来祸端,于是干脆没日没夜蹲在我身边。

    而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拿着那三本书,仔细地誊抄着。

    抄完一本,我递给他,让他拿去给出门后遇到的第五个人。

    第五个人第五个人

    博雅颇为慎重地念叨着,严阵以待出了门。

    其实给谁都无所谓,源博雅交付的薄朝彦誊写的书籍,只要有这样的名头,傻子也知道这不是他们能没收的书籍。

    一本是不够的,数量也不必太多。因为书籍就是这样方便的东西,文字将所以的内容都保存下来,看见了,阅读了,领悟了,记住了,然后流转在平安京的大街小巷。

    有的人心惊胆战,有的人欣喜若狂,有的人寝食难安,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托你的福,阴阳寮这几天可闹得不可开交。」

    安倍晴明不再去寮中处理那些琐事了,就也和博雅一起呆在我旁边,看我誊写,时不时还冒出两句风凉话。

    「真是可惜,要是阴阳师落幕在我这里,恐怕我的名号会流传千古了吧。」

    源博雅「传承断在你手中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可惜的」

    安倍晴明只是轻轻点头,任由博雅去说。

    就是在这样的平静又诡谲的波涛中,村上帝以四十二岁壮年之龄驾崩。

    冷泉天皇即位,这是一个疾病产生的君主,不只是身体的疾病,还有精神层面的问题。

    他在小时候曾给村上天皇写信画上「不雅致」的器官,即使是成年后,也喜欢去高处看太阳月亮,手舞足蹈的,有几次还碰上了清道夫。

    他很孱弱,氏族需要这份孱弱。

    他也很疯,全然不顾自己父亲为了维持平安京稳定所做的一切他甚至去招惹了我的兄弟。

    能保留性命已经是阴阳师和咒术师倾尽全力的结果了,这本和我无关,而因为阴阳道的散播而记恨上我的氏族却不这样想。

    藤原显光居然亲自登门,怒不可遏地看着我。

    「那是你的兄弟,你的半身是你把他惹来平安京的,无论如何,你得去解决掉他」

    我第一次用了很不文雅的措辞,我让他滚。

    于是这个声名赫赫的权臣就以极不文雅的姿势「滚」出了我的院子。

    源博雅愁坏了,晴明则是哈哈大笑,说不用担心,这可是敢冒犯先帝的狂言家,无拘无束,了无牵挂,一个藤原又能做什么

    「原来你也有这样暴躁的时候呀。」晴明又这样对我说。

    令我暴躁的不是藤原显光,能调动起我这股情绪的,或许也只有我的兄弟了吧。

    世人唤他「堕天」,我却不承认这个称呼,不被自己承认的名字没有任何价值。

    此刻,我也终于察觉到了还未做完的事。

    我和他一同降临于这世间,在这片大地没有目的地穿行。安倍晴明用十几年的时间,以及自己死后的所有时光给我指明了道路。幸得于此,免于迷途。

    而我的兄弟,他心怀未明怒火,还在彷徨。

    我知道的事情,安倍晴明也知道,他善占卜,总是能算得比我预料的更准。

    所以当我在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站起身,迎着几对疑惑的目光,说出「复苏的西川到了鱼季」的时候,他也起身。

    「内庭的花开了。」

    源博雅和我们面面相觑,呢喃着「西川的冰河还未消融,内庭的种子才刚刚播下,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要寻鱼。」我说。

    「我要摘花。」晴明说。

    令我有些惊讶的是,坐在一边的清道夫居然知晓我和晴明各自的打算,他用异色双瞳静静注视着我们,就像我当初静静注视着说要死斗的那抹绿和蓝一样。

    我当时闭口不言,只说愿君归。

    他现在闭口不言,只说盼君回。

    「你们还真经常做一些令人费解的决定啊,我知道了,让我去安排酒酿,没错吧」

    接着,我和晴明出了门,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我们在朱雀大道的尽头分开,他朝左,我朝右。

    左是占卜出的卦象,右是风给我的讯息。

    走出很远之后,我才想起曾经对晴明说过的所有危险的承诺。

    我说过「我一定会死在你前头。」

    我还说过「如果我要离开,我会告诉你的。我会提前很久就告诉你,不管你是否占卜到了什么,我会很郑重地亲口向你道别。」

    我很想折返,哪怕只是回去和晴明说一句再见,可为时已晚。

    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占卜终究出了差错,或许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的差错。

    他寻错了方向,风带来的才是箴言。

    我们都想避开对方,默不作声完成一切,这一次,胜利的是我。

    看着眼前四臂的兄弟,我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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