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灭世僵场 > 第一章 异常
    初春的傍晚,照耀了长川市一天的烈日终于落下。这里被誉为国际化商务都市,市中心高楼林立,大厦遍地,鳞次栉比,数不胜数,繁华可见一斑。各楼外墙的钢结构如蜘蛛网般铺撒开来,网架中的玻璃擦得格外明亮,晶莹剔透,折射出一道道夕阳的光辉,刺得人双眼发痛。每栋高楼大厦门外都象征性地种植了不同种类的花草。经过烈日火辣辣地熏烤,花草们蓓蕾低垂、枝叶卷曲,显得有气无力。

    余晖映着天边的几丝云彩,仿佛在等待黑夜的到来。微风习习,依然残留着日间的火热气息。

    距离市中心东面五公里处,坐落着一个环境优雅的小区。小区里人工栽植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一只白色的母猫带着四只看起来刚满一个月的小猫窜了出来,小猫们在草丛中蹿上蹿下,相互打闹,玩得甚欢。灌木丛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放着一盘已经吃剩的残羹,里面有鱼骨、内脏。看起来已经大快朵颐的母猫,坐在一株榕树下,把眼睛眯成一线,伸伸懒腰,用舌头舔舔爪子,开始梳理身上的毛。正当它洗得起劲,头上树叶沙沙晃动,抬头看时,却是数十只麻雀聚集在枝桠处,叽叽喳喳地唱着悦耳的情歌。

    这日正是一个星期五。人们吃过晚饭,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散步,享受周末乘凉的好时光。路中间两、三只不知名小鸟正在寻找食物,看到人群行来,立时受惊,展开双翅扑腾着飞起,停在树枝上警惕地四处张望。

    人们有说有笑地走过一大片葱郁的绿地,出了小区。这小区大门旁写着几个大字:“南府新区”,大门正中挂着一条横幅,写着“南府新区打造和谐的生态居住环境”。老老少少信步走向小区旁的一片宽阔空地,空地面向街道的方向有块高两米、长八米、宽约一米的石台,石台正中用斗大的金字书明“南府新区广场”。

    广场中,大妈跳起了欢快的广场舞,大爷在公共健身器械上健身,孩子在空地上跑跑跳跳地玩乐,妇女聚在一起交流育儿心得,少年纵情玩着滑板,情侣相互依偎说着情话,大狗、小狗相互追逐也来凑热闹……一时间,本来宁静的广场变得热闹非凡,一片欢声笑语。

    嬉闹的几只狗儿中,一只黑色的吉娃娃犬追着一只金毛犬,来到一个三十六、七岁的男子面前,随后在男子脚边不停摩擦,伸出舌头哈哈哈地喘气,短短的尾巴摇得跟巴浪鼓一样。男子躬下身来轻轻抚摸着小狗头上的毛,始终面带微笑注视着五个正在打闹的顽童。这男子一米七左右,身材微胖,梳着三七开的分头,上身穿一件天蓝色T恤,下身着一条休闲灰色短裤,戴着一副眼镜,悠闲中显得儒雅。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三分忧虑和不安。

    五个打闹的孩子中,有四个五、六岁的男孩嘻嘻哈哈地追逐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被追逐的男孩虽然看起来年纪比其他男孩小,却跑得很快,后面的男孩们始终追不上他。那男孩哈哈大笑,跑得更快了。眼看着五个小孩已经围着偌大的广场跑了六圈,后面四个男孩的家长纷纷上前喝止,分别将自己的孩子拉在一旁谆谆教诲,说着剧烈运动不利于身体健康云云。

    看到其他男孩不再追逐,被追逐的男孩似乎跑得性发,依然收不住脚,堪堪围着广场多跑了一圈才在男子面前停步。只见他躬下腰来,双手撑着膝盖,呼呼喘气,随即抬起头来,对男子说道:“爸爸,来追我!”

    男子笑了笑,正待答话,忽然裤兜里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接通后,手机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女性声音:“张哥,我是前台小刘。郑总让我通知你一下,明天上午十点,兄弟单位要到公司参观学习,郑总让你赶紧回公司加个班,制作公司宣传的PPT材料,内容包括公司简介、产业产品概况、经营模式、战略规划、市场开拓、人员配置、客户概况、企业文化,还有公司的未来展望。因为事情很急,所以要麻烦你一定要在今晚完成。完成后请将PPT材料直接发给郑总审核。”

    每当这位前台小刘说一句,男子就嗯一声,最后回复道:“好,我马上到公司。”放下手机,男子哼了一声,嘴里嘟囔着小声骂了一句。

    男子很快平复了情绪,随即对男孩温言道:“小望,爸爸有急事要马上回公司处理,今天不陪你玩了。我们马上回家,你自己先睡吧。爸爸今天会加班到很晚,你不用等爸爸了。”

    男孩懂事地点点头,回答道:“嗷!”神色间浑没有当成一回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这男子名叫张信,男孩是他的儿子,叫张望。张信在一家国有企业做行政助理,由于大学专业选错,浪费了很多时间。因为没有一技之长,他辗转了好几个单位,始终高不成低不就。通过亲戚关系来到现在这家国有企业后,感觉工作整体趋于稳定,总算捧了“铁饭碗”,而行政工作又不需要多少专业技能。多年的闯荡,让他深知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即使再努力、再勤奋也做不出什么丰功伟业,不可能像公司那些搞技术、搞销售的那么吃香,若是就这样平凡下去总有些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没有压力,惰性随之而生,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有冲劲和干劲,他每天除了完成上级交办的工作就是上网、玩游戏,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安心等着退休领社保。在公司呆了七八年,他连个科长都没混上。与前妻离婚后,张信独自一人带着儿子。对张信来说,儿子就是他的希望,是未来。为了儿子不重蹈自己的覆辙,他千方百计学习育儿知识,学习欧美的教育方法,将全副身心投到供养儿子身上,希望儿子能够成才。他倒不希望儿子有出息后如何报答、如何给自己养老,只要看到儿子比自己强,做到自己不能做到的事,这辈子就算没白活。

    想到今晚工作繁重,不知道加班加到什么时候,来之不易的周末就这么泡汤,张信虽然窝了一肚子火,却无处发作。带着儿子与吉娃娃犬回家后,张信给小张望叮嘱了半天,都是别给陌生人开门、沐浴液洗发膏在哪里、不要蹬铺盖之类的话,然后抓起公文包、门钥匙和车钥匙就出了门。小张望虽然才四岁,但他上幼儿园之前就已经学会了生活上的自理,即使父亲常常加班不在家,要自己照顾自己也不在话下。

    这时已是晚上八点过,黑夜来临,天空光彩逐渐褪去。下班高峰早已过去,车辆和行人减少了许多。街道上,一辆蓝色速腾车在飞驰,开车的正是张信。张信一边开车一边抽着十块钱一包的便宜烟终于骂开了:“妈的,礼拜六还要上班,真是没事找事!下个礼拜来参观不行啊?一天到晚就知道使唤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做事的时候就找到我了,奖金就没我什么事,搞屁啊!”孩子在的时候还能忍忍,没有孩子的时候便肆无忌惮起来。

    张信的公司坐落于长川市南面三环路内侧的创业区,离张信家只有15分钟的车程,张信的烟抽完就到了公司门口。

    夜色中,张信把车停好,随手扔掉了手里的烟蒂。他微觉奇怪,公司门外街道上的两排路灯这时早应开启,明晃晃地照射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而今天的路灯却没有打开,黑漆漆的,只约略看得见周围的道路。

    进了办公室,张信打开走廊灯和电脑,泡好咖啡立刻开始工作。公司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一根回形针掉在地下也能听到,与上班时的热闹景象有如天渊之别。张信性格较为内向,向来不喜欢嘈杂的环境,能够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安心工作,这跟在远离尘嚣的山上休息一样来之不易。

    办公楼外,一群刚聚了餐正准备去K歌的年轻男女大笑着走过,喧哗声打破了平静。张信皱了皱眉头,继续埋头苦干。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材料逐步完成,很快就能收工回家,张信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正在这时,走廊灯突然啪啪啪地闪了三下,然后再次亮起。张信吓了一跳,心想一定是电压不稳。

    他赶紧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将文档保存在移动硬盘里。突然之间,走廊灯像被老鼠咬噬到一般剧烈地闪动起来,啪啪啪的声音连绵不绝。张信正想叫出“哎哟”两字,电脑屏幕突然一闪,自动关机,走廊灯跟着全部熄灭,办公大厅里顿时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全城各处成千上万人异口同声地惊呼一声“哎哟!”。这叫声近乎同时发出,犹如早就排练好的一般,四面八方如万马奔腾,如春雷滚滚,震耳欲聋。

    张信震惊之余,却暗自庆幸,幸亏赶在紧要关头保存了文档,否则两个钟头的加班成果就付诸东流了。黑暗中,他打开手机电筒模式,看到时间显示在夜里十点过五分。他收拾好东西,从消防通道下到一楼,来到保安室。保安室也是一片漆黑。一问公司保安,原来刚刚突然停电了。

    公司值班的保安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张信平时出入公司常常跟他打招呼。保安小伙子手指远处对张信说:“张哥,你看,这周围全部停电,看样子是大面积停电,整个创业区都停了。街道办那边根本没通知,不知道停电的原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具体要等街道办的通知了。”

    张信望了望四周,周围能看见的地方全部漆黑一片,看来停电确是实情。他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给老板打了个电话:“喂,郑总吗?我是小张!我的材料做完了,可现在公司突然停电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你看现在怎么办?怎么把做好的材料发给你?”

    电话那边的老板语调异常平静:“明天的加班取消了,材料不用做了。你没看新闻?”张信奇道:“新闻?”老板似乎心不在焉:“你自己打开电视或者上网看。现在全国的人都知道了。算了,我们这里也停电,你用手机上网看吧。”

    “嘟——”的一声,那头爽快地挂掉了电话。张信愣了一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更多的还是喜悦,总而言之,虽然今晚白白浪费了两个小时加班,但第二天不用加班,如释重负,何乐而不为?也不跟保安小伙子招呼,头也不回地驱车离开了公司。

    路上空荡荡的一辆车也没有,连个看热闹的人影也不见。加上四面都停电,气氛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张信索性将车速提高到100码,纵情飞奔。既然交通畅通没有险情,张信一边开车一边哼唱着小曲,怡然自得。

    车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吹到脸上,分外凉爽。宽阔的街道只有他一辆车在前行,前路一望无际,没有拥堵,没有牵挂,心里说不尽的舒畅安适。

    正在他沉醉于夜色晚风之际,前方十余米开外的马路右侧蓦地里冲出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站在马路中央。张信大惊之下,本能地一脚刹车死命踩到底。只听得车轮与地面发生剧烈摩擦,发出“吱——吱——”的声音,尖锐刺耳,经久不息,就像一把利剑直插入脑后还不停转动,令人难受得几欲作呕。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就要撞上那人,张信本能地向左打了一下方向盘避让。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正在高速行驶的速腾车宛如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像牵线木偶一般左侧前、后轮贴地,右边前、后轮离地半米,眼看就要侧翻。张信还没回过神来,速腾车右侧“咣”地一声从空中重重落下,紧接着“咚咚”两声沉重的大响,那人还是撞上了车头那人还是撞上了车头和挡风玻璃,飞出十多米远滚到了地上。这撞击的力道何等巨大?加上那人的体重,两股力量合并,汽车右边车头立时被撞出一块深深地凹痕,挡风玻璃右下角一块洗脸盆般大的玻璃也应声而碎。

    “蓬”的一声,方向盘中的安全气囊迅速打开膨胀,将张信夹在座椅和安全气囊中间。两股力量前后夹击之下,张信的眼镜立刻飞出,撞到右前门玻璃上又弹到副驾驶座,一片镜片从中间裂开。

    张信开车一向安分守己,遵守交通法规,十余年来从未遇到过交通事故。这一撞如此惊心动魄,直让他魂飞魄散,顿时手足酸软,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处。

    过了良久,始终不闻被撞那人有何声息。

    虽然身处驾驶室,撞击的力道也震得张信七荤八素,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撞到了人,慌忙关掉安全气囊,捡回眼镜戴上,左手颤抖着打开车门,右手扶着车门、车头,慢慢移步到被撞那人跟前。这十余秒的时间仿佛过了整整一天。定睛看时,只见被撞的是个女子,穿着长裙,黑暗中隐约看到她三十二、三岁左右,容貌还算俏丽,满脸是血,一条腿已被撞得反转过来。一摸鼻息,早已气绝身亡。

    张信浑身发抖,不断自我安慰:“没关系,没关系,这里没人看见,又是大面积停电,摄像头都没在运作,肯定不知道是谁撞的人。”他又想:“这里乌漆墨黑的,这女的突然跑出来撞到我车上,说不定是个疯子,也说不定是碰瓷的!对,一定是碰瓷!她本没安好心,撞死了也是活该。要怪就怪她自己运气不好,关我什么事?”虽然这么想,但他深知毕竟是撞到人了,自己的责任无论如何逃不了。即使能够逃逸,也会终身被愧疚折磨,不得安心。一想到交通肇事逃逸,被无数民警跨境追捕,就禁不住心惊肉跳,背脊冷汗直冒。

    眼看四周依然空无一人,发生那么大的交通事故居然无人问津,连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他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快走,趁现在没人来赶紧走!人来了就逃不了啦!离开事发现场越早越不容易被人发现!”随即又想:“车呢?车怎么办?车头上的凹痕那么深,挡风玻璃上的裂痕那么宽,三岁小孩看到都会觉得不对劲。现在S店早已关门,却到哪里修车去?”一时间,脑中七上八下转过了无数念头,却没一条管用。

    既然想不出办法,只有硬着头皮走一步是一步了。张信打开手机电筒,仔细查看被撞女子。他蹲下身子靠近那女子脸部查看,手机发出的刺眼光亮一照到女子的脸部,张信

    “啊”的一声,退开两步,惊骇莫名,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只见那女子虽已断气,却圆睁双眼,双眼中满布血丝,放大的瞳孔浑浊不堪,眼角缓缓地流出黑色的血来。她被撞后,脸上依然裂开嘴笑着,露出了满口血污的牙齿。她上下颚的全部牙齿都比正常人显得尖利,尤其是四颗尖牙像野兽的獠牙一般明显地突出来,仿佛死后还想扑上前来疯狂撕咬。

    张信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又退后一步,口中不由得喃喃念道:“这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过了一会儿,他定了定神,自言自语:“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可是他用力咬了咬嘴唇,疼痛感却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眼前的一切既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靠拢那女子看了看她脸上的情状。没错,却不是獠牙是什么!

    张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是人,是僵尸,是吸血鬼!到此地步,他再也没有余暇思索肇事逃逸的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助民警,让政府机关来处理这个女人的尸体。至于交通事故的责任如何分摊,在这离奇诡异的情形面前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时,张信已拨打了110和120的电话。而出乎意料的是,拨打了多次,110、120均无人接听电话。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信一颗心几乎从胸腔里跳了出来,不知如何是好。

    “滴滴——”喇叭声伴随着警笛声,一辆警车呼啸而过。可是警车上的人似乎对面前的事故视而不见,路过张信身边时竟未停车,飞快地消失在视线外。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眼看四周又恢复了出奇的平静,张信不及细想,三下五除二地将女子尸体拖到路旁,跳上车迅速驶离了现场。

    到家后,张信依旧惊魂未定。放眼望去,小区内外均无灯光,只有少数住户的窗里透出微弱的烛光。

    为免惊扰到儿子的酣梦,张信定了定神,深呼吸了两次,勉力忘记刚发生的事,轻手轻脚地开了家门。进屋后,他脚后跟不着地地缓缓向自己的卧室行去,尽量不发出声息。岂知刚行到半路,正在休息的吉娃娃犬感应到主人回来,“汪汪”叫着从里屋奔出,兴奋地扑到张信身上。随后,小张望打着哈欠,捧着蜡烛,从自己的房间里迎了出来。

    张信努力抚慰小狗,让它安静下来,以免吵到邻居休息,随后对儿子说道:“小望,你怎么还不睡?爸爸不是叫你早点睡别等我吗?”语音中微含怒意。原来他见儿子睡衣也没换,手上的蜡烛也已经融了一半,听到狗叫声后立刻就出来迎接自己,显然儿子并没乖乖上床睡觉。

    小张望又打了个哈欠,烛光摇摇晃晃地映着他稚嫩的小胖脸。他显得甚是疲倦,说道:“爸爸,刚刚隔壁的邻居们都好吵,四面八方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与老板通过电话以后,张信知道确实发生了什么事,加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更是让他深信了一层。但他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表现得不淡定,进而引起孩子的惊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去洗澡吧,已经很晚了,不要明天太阳晒屁股了才起床。”小张望答应了,捧着蜡烛径自走入浴室关上了门。

    一阵“唰唰”声响起,张信知道儿子开始洗淋浴,于是一屁股坐入客厅沙发,躺在沙发软软的靠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吉娃娃不知道主人发生了什么事,跳上沙发趴在张信身旁,时不时睁开大大的眼睛看张信一眼,竖起耳朵倾听屋内屋外的动静。

    张信一边抚摸着吉娃娃背后的短毛,一边迫切地握住手机用流量阅读新闻,也不管手机的电量已经提示即将用完。他知道似乎整个城市都停电了,电视、电脑都无法打开,只有手机可以使用。若现在不能马上了解这异乎寻常的情况是什么回事,今晚估计连觉都睡不安稳。

    本是黑暗的客厅里,手机屏幕的光亮显得异常刺眼。光芒映照出一张眉头紧锁的脸,脸上有惊讶,有恐惧,有惶惑,有焦虑,有悲愤,有苦闷,有压抑,有无助。紧接着,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晃动的屏幕光芒一明一暗地闪烁着,让这张脸更加显得诡异。

    对于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张信来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只要事不关己,看到再严重的事态他也能镇定如恒,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而眼前的一切,却不能不让他大惊失色,肚里大喊一声苦,不知高低。他呼呼地喘起了粗气,眼睛紧盯着手机屏幕,再也无法移开。

    手机打开的新闻网页中,但见数十个大大的新闻标题赫然映入眼帘,几乎占满了整个页面,头条用十分显眼的巨大黑色字体写着“未知病毒在中国内地大规模爆发!”,下面的数个小标题分别是“全国已发现超五千名病毒感染者”、“国家主席就病毒爆发发表重要讲话

    表示高度关注疫情发展”、“病毒在各省市快速蔓延形势迫在眉睫!”、“部分病毒感染者呈现间隙性狂躁态势形同僵尸”、“全国各省市大面积停电供电部门正在抢修中”,还有一些记者评论文章,标题曰“僵尸?吸血鬼?病毒感染者缘何失去意识?!”、“用科学的态度应对未知病毒”……

    张信细看头条新闻的内容,上面写着:“今天(月13日)下午,一种未知病毒在中国内地大规模爆发。19点57分,宁海省名都市发现了首例感染该未知病毒的患者。20点15分,在距离名都市120公里的长川市又发现了第二例病例。……”看到这里,张信倒吸一口凉气,背上寒毛直竖。

    他继续阅读新闻:“短短两个小时内,该未知病毒在全国各省市迅速蔓延。截至目前,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共发现病毒感染者53人,暂无一人死亡。专家称,只要开发出抗病毒疫苗,患者就能恢复健康。据悉,该未知病毒在国内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传播,一个小时内,全国31个省均陆续发现感染者,感染人数还在持续上升。目前,科研机构对该未知病毒的来源及构成一无所知,尚不知病毒由什么途径传播……”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撞上的那女子死后的恐怖情景,那女子圆睁的双眼、尖锐的牙齿、狞笑的神情历历在目。

    “她果然是‘僵尸’!”张信这样想着。他明知自己猜对了,很有先见之明,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毛骨悚然。虽在大热天,也感到自己后背微微发凉,全身不自禁地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小张望洗完澡捧着蜡烛走了出来,对张信道:“爸爸,该你了。”张信强装笑脸说:“你先去睡吧,爸爸再呆一会儿。”看到儿子进了屋、关上门,张信茫然失措。

    随着电量的流逝,手机的光亮越来越暗,光亮中张信呆若木鸡的脸若隐若现。他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脑子里却只是浮现出那被撞女子那张恐怖的脸庞,久久挥之不去。

    窗外接连过去好几辆警车,警笛声由远而近,又逐渐远去,直到不闻声息。随着手机的光亮暗下来,屋里又是漆黑一片。张信疲惫不堪,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良久,鼾声渐起,终于进入了梦乡。

    一道闪电劈开天空,“轰隆隆,轰隆隆”,雷声如期而至。本来已经熟睡的吉娃娃警醒过来,惊恐地望着窗外,发出令人怜惜的“呜呜”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