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长兄如父,专治不服 > 正文 22. 第 22 章 我想回家(三合一)……
    宋回返回校医院, 陪沈泉打完点滴,又取了药,再将人送回宿舍, 还去外面买了些吃的。

    全程细心耐心, 好似他们之间没发生过任何事。

    沈泉已经很累了,没心思想太多,舍友都去上课, 宿舍难得安静, 他很快便睡着了。

    宋回对学校的熟悉程度, 远超沈泉。

    a大研究生校区在市中心, 又小又挤,楼间距有限。

    沈泉所在的宿舍楼, 就在食堂对面。

    食堂二楼靠外, 有家小咖啡店, 难喝又贵,但架不住来装逼学习的人多,直至今日还未倒闭。

    宋回找到靠落地窗的单人位,要了杯咖啡,看着沈泉拉上窗帘,灯光熄灭。

    从现在起,他就是一只狩猎的野兽

    窗外细雨绵软地下着,不久地面湿透,来往的学生撑起雨伞, 自上而下看过去,好似长出来的花蘑菇。

    宋回心理素质极好,居然能分心欣赏着这一切。

    突然,他余光瞥见沈泉宿舍灯亮起, 不知是舍友回来,还是沈泉起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

    宋回特意等了十多分钟,才拨打沈泉手机“小泉,别睡了,出来吃点东西吧。你不是说,我们要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吗”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望着对面宿舍楼,是礁石上猎隼紧盯猎物的表情。

    沈泉是被舍友吵醒的,他攥着手机沉默很久,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今天的宋回让他感到害怕,已远远超出他对这个人的认知。

    “小泉,你不说好聚好散吗”宋回循循善诱,“我也想通了,终究是我让你太过伤心,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幸福。我决定放手,但是,我不希望就在电话里,如此草率。毕竟我们认识十年,十年啊,三千六百多天。我请求你,出来跟我一起,为这些日夜画上句号。”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稳重,有诱惑的安全感,让人难以拒绝。

    沈泉生病的脑子里,像一锅开水,沸腾着,蒸煮着,无情地回忆着两人相处的日日夜夜。

    “好,我换衣服,说清楚我们就分手。”他哑着声音答应下来,“宋回,我跟你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宋回挂断手机,不着痕迹地笑了。

    再绝情的血脉,再决绝的答案,都架不住少年相依的感情,哪怕沦落为欺骗

    沈泉病还没好透,睡觉出了一身虚汗,只换掉里面衣服,重新裹上厚围巾。

    他消瘦得厉害,显得眼睛特别大,雾蒙蒙的惹人怜爱。

    宋回撑着把黑伞,站在宿舍门外。

    他身材高大,穿着灰色长大衣,面容英俊,带着儒雅随和的笑意。

    进出同学无不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远远看见沈泉,捂得跟只企鹅似的,慢悠悠走出来。

    宋回在他走下台阶的一瞬,恰如其分遮下雨滴。

    沈泉道谢的同时,摸了下胸口,刚刚换衣服,把大哥的签字笔忘在桌上了。

    他飞快回头,想要回宿舍拿,却被宋回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去”他再镇定自若,也无法掩盖紧绷到快要断掉的神经。

    沈泉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他的神经上热舞。

    “我的笔忘记带了。”沈泉拽袖子,企图逃离他的钳制。

    宋回在冻雨中,背心湿透,笑着说“哦,那快去拿,我等你。”

    沈泉把他的宝贝签字笔,小心翼翼藏在胸口,再度返回。

    他还跟隔壁借了把伞,和宋回一前一后,走在雨中。

    意识里,无论遮雨还是避阳,只要与宋回在一块,两人就没有分开打过伞,这样的日子结束了。

    沈泉心里升起一阵解脱的快感,原来,他一个人也不是过不下去。

    他们来到停车场,宋回启动热车,让里面暖和点。

    沈泉低头站在一边问“要去很远吗可不可以就在学校附近,我想睡觉。”

    “不远,只是走过去太冷,你还在生病。”宋回眯起眼睛看他。

    长得太漂亮,又乖又笨的兔子,在野外是活不下去的。

    开过三个红灯,车子拐上滨海路,向着老城区鳞次栉比的城中村驶去。

    宋回沉默开车,表情淡漠,眼白带着浓稠殷红。

    刚刚彭雪薇给他发信息,只有一个ok的手势。

    那是他们的信号,私人高利贷金主已到位,就等送货上门了。

    “我们要去哪里”沈泉坐在副驾,不安地抓紧安全带。

    当宽敞主干道,换成纵横交错的小路,城中村的牌坊在昏暗里,掠过头顶。

    他出生在这个城市,却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那些此起彼伏,花花绿绿的招牌,泥泞坑洼的街巷,黑不溜秋的小店,和脏兮兮的灯泡,组成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宋回没有回答,拧开广播,电台里是一首粤语老歌。

    淡淡忧伤的女声,唱着这一刹,情一缕,影一对,人一双,哪怕热炽爱一场注1

    “带你去看看,我出生的地方。”宋回握紧方向盘,仔细躲避行人,和猛窜而过的电瓶车。

    沈泉有点懵“你、你家不是在,在水林广场那边吗”

    “那不是我家,是我爸家。”宋回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惊讶表情,觉得有点可笑,“我出生在这里,我妈死在这里。”

    宋回面对沈泉,是极度自卑的,不会剖析心底最深处的痛苦。

    滋养出温柔亲和,善解人意的面孔,是他阴暗、仇恨、屈辱、困顿的童年。

    如今,他试图将恶分解给沈泉听,不过是为了抵偿,那一息作为人的不安。

    “对不起,我不知道。”沈泉很善良,有点难过。

    又拐过一条湿滑小巷,宋回开口说道“我两岁多,我妈死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记得。我阿婆说那时候,我们住的巷子特别窄,两边都是做生意的铺子,楼是细长的,棺材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车开得很稳,冰冷没什么语调,像是说着别人家的事情“所以,我妈没有棺材,是被被子、席子卷下去的,趁深夜没人,不打扰人家做生意。”

    “算命的说我克亲,于是我被送到乡下阿婆家。说来也奇怪,我爸死了老婆,送走儿子,居然时来运转,赚了钱,在城里买了单元楼。”

    沈泉心软,觉得窒息又不想被这种情绪牵着鼻子走,便说道“宋回,其实没有我,你以后也会更好的。”

    宋回笑了,比哭好不到哪里去“我一直都很缺钱,我的奖学金、打工积蓄,都用来买下我妈的房子。你大哥的三千万,是我真心想要,但想跟你在一起,也不完全是假。”

    “沈泉,你理解不了的,这个世上没有东西是纯粹的。爱情也罢,亲情也罢,有时是真的,有时是假的,都在凑合罢了。同样,你也理解不了,像我这种人,拼尽全力也要出人头地,没有后退的余地。”

    他们从未如此心平气和,交换着最真实的想法。

    沈泉闭上眼,是平静里的无能为力,也许他们的相遇就是一场错误。

    在这一刻,他对宋回没有憎恶,更没有爱怜。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到最后都得接受,有些遗憾无法避免。

    宋回脑子极好,高利贷给的监控图,他只看过一眼就记住。

    按着记忆,在交错复杂的城中村,成功避开大部分摄像头。

    一栋细长如手指的牵手楼,就在眼前,外墙瓷砖崩裂,露出斑驳的灰色水泥。

    宋回停好车,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沈泉,你肯定恨死我了吧,是的,你应该恨我的。”

    “昨天有一点点,现在没有了。”沈泉总是诚实得让人无语。

    宋回深深看他一眼“下车吧,就在前面。”

    沈泉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怯生生跟着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签字笔。

    单面见光的牵手楼,一层却有三户,楼梯间只够转身。

    沈泉顺着扶手仰起头,上面细得像烟囱,透下来巴掌大的一片阴光,好像灵魂会被吸走。

    宋回堵在他身后,沉默催促他上楼。

    沈泉像被推进烤炉的兔子,连转身逃跑的空间都没有。

    等到四楼,宋回只说了两个字“到了。”

    他打开防盗门,里面残破木门虚掩,将沈泉困在身前。

    沈泉抬头看他一眼,天真地问道“看完,我们就能回学校吗”

    “嗯,一会我送你回去。”宋回笑了,眼里含着不明的光。

    沈泉轻轻一推,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颤颤巍巍张开。

    屋里很黑,没开灯,有股憋闷潮湿的霉味。

    宋回也跟了进来,防盗门在空旷里,发出巨大响声,锁紧身后退路。

    电流的滋滋声过后,头顶灯管终于闪出半死不活的白光。

    沈泉赫然看见,屋里坐着四个人,一台手机被三脚架支撑在旁边,做录像机使用。

    “宋总,人送来啦。”嚼着槟榔的男人,吐出褐红色口水,呲牙一笑。

    沈泉慌乱转身“宋回、宋回到底怎么回事”

    “小泉,你再最后帮我一次好吗。”宋回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将人困在原地。

    八哥的小兔崽子,已经有十天了,长出了细细软软的绒毛,软乎乎的特别可爱,有两只强壮的,已经睁开眼睛。

    八哥不愿意给小兔子们喂奶,但很护犊子。

    只容许沈悬打开兔房,看小兔崽子。

    沈涵只要一过来,八哥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冲过来撞他,发出“咕咕”的警告声。

    沈家小三爷,继猫嫌狗不待见后,解锁了兔子鄙视成就。

    晚饭后,沈悬把小兔兔们的棉花篮子,从兔窝里小心提出来。

    八哥正在吃兔粮,歪头盯着坐在地毯上沈涵,随时准备撞死他

    “你别看我,我可没动它们”沈涵高举双手。

    沈悬皱眉“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兔子都嫌弃你。”

    他数着小兔子,一共五只,奶喝得很饱,肚子圆鼓鼓,胖乎乎的特别可爱。

    就是颜色有点花哨,一只灰的,一只白的,两只八哥那样的黄色,还有一只花的。

    沈涵伸长脖子远远看“这绝对不是一只兔子干的。”

    “你最近是不是很闲。”沈悬眉眼温柔地看着小兔子。

    沈涵不动脑子的时候,嘴比较快“还行吧。”

    沈悬抱起准备跳下沙发,撞死沈涵的八哥,把她撸得软乎乎。

    “明天跟博叔他们在周围抓兔子,公的都送去绝育。”

    沈涵一愣“大哥,你好狠,种族灭绝啊”

    宋回这玩意儿,高低得给刑法磕一个,以大哥的魔鬼程度,他得忍受一次又一次宫刑。

    阿坤脸色苍白,突然闯进来,甚至碰到装饰品“沈先生,二少离开学校,定位出现在沙坪口村。”

    “他去那里干嘛”沈涵还未意识到严重性。

    沈悬放好小兔子“宋回带他去的。”

    “应该是,汇报是一辆白色的宝马x3。”阿坤将传真递过去。

    沈悬起身,示意不用“报警,就说沈泉被绑架。”

    “啊”沈涵跳起来,“大哥,沈泉他、他没事吧”

    “不知道。”沈悬接过大衣。

    沈涵堵着门“哥哥哥、哥我也去。”

    “你去楼上,收拾一下你二哥的房间,把八哥放回去。”沈悬理都没理他。

    “”沈涵无语,合着我是他保姆呗

    阿坤把沈涵挤一边去,跟着沈悬匆忙出门。

    沈泉一进门,就被控制住,收掉手机切断外界联系。

    他被众人胁迫到破桌子边,面前是一式两份私人借款协议,印章、印泥一应俱全。

    槟榔佬扔下一张纸,叫他按照上面的内容,对着录像手机念。

    沈泉低头看一遍,气得脸色青白。

    那段文字是借款人承诺,承诺自主、自愿签订借款协议,知悉借款金额、利息,保证出借人绝无强迫、威胁、欺骗等行为。

    他的眼神移到借款合同上,借款金额一百六十万,日利息千分之三,期限十天,违约罚息日千分之五

    换算成年利率,是百分之一百零八不仅是高利贷,还是最黑的那种

    “你们,要脸吗”沈泉干裂的嘴唇开合,嗓子沙哑。

    槟榔佬笑得格外开心,带着本地口音“喂,是你借钱啦,借钱的才最不要脸呢。”

    “宋回,这就是你的好聚好散吗”沈泉生着病,却坐得笔直,仿佛屁股底下不是烂木凳,而是四万元的奢侈沙发。

    难受的生理泪雾,将他眼睛洗得很亮。

    宋回逃避地撇开头,点了根烟,火机映亮半张脸,鬼魅一般。

    “小泉,鹏达出事了,我需要一笔钱救急。”他深吸口烟,含在口鼻间,慢慢模糊掉面容,“本来,我想跟你好好说,可你偏要这时候跟我分手,我也是万不得已。”

    沈泉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万不得已你的万不得已就是让我借高利贷”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魂,在半空中被撕碎、肢解,万劫不复。

    他已经感受不到憎恨、恐惧与屈辱,只觉得冷,绝望的寒冷。

    “我不会签的,你休想拿我来羞辱沈家,羞辱我大哥”沈泉扬手,在众人猝不及防下,掀掉桌子。

    巨大碰撞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印泥、纸张、印章噼里啪啦飞出去。

    两个彪形大汉,冲过来压住猛烈挣扎的沈泉。

    槟榔佬撅着腚,满屋子捡东西,嘴里用方言,不干不净高声叫骂着。

    宋回也被吓坏,后退好几步。

    他从未见过愤怒到顶点的沈泉,已经超越歇斯底里,有种同归于尽的绝望。

    “我什么时候可以拿钱”宋回想走人。

    槟榔佬吐一口褐红色吐沫,斜眼看他“他不签字,你拿个鬼啦”

    “我给你们带来的,可是沈家二少。”宋回不甘示弱,“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带他去找下一家,别以为沙坪口,就你们一家出现金的”

    说罢,他破开阻拦,作势要拉走沈泉。

    “欸,兄弟,有话好说嘛。”槟榔佬将人拽回来,“这样吧,二十四小时他不签,算我没本事,直接给你送钱怎么样不送你报警啦”

    宋回已是狗急跳墙,伸出三根手指“我要借三百万。”

    “哇,你那么狠啊这可是你男朋友。”槟榔佬笑得不可抑制。

    宋回戾声道“少废话。”

    槟榔佬点头,叫手下用便携打印机重新打了合同,拿给他看“兄弟,你适合做高利贷啊,还上什么班。”

    宋回一声不吭,拍下照片,脸上落下一面空白,紧接着从兜里掏出一袋药“你们别太折腾他,他是病人。”

    槟榔佬颠着手中药盒“哇,不会吧,你是想让我夸你情圣吗”

    说罢,摁着沈泉的人,和他一起放声大笑。

    沈泉被他们摁在凳子上,抬不起头,只能看见柔顺发丝,和挣扎中露出的一小节洁白颈背,像小时候偷偷顺走的一节粉笔。

    宋回面无表情地站了会,手机信息亮起,是彭雪薇发来一朵玫瑰。

    那是他们的暗号,高利贷专门送钱的马仔,已经跟她联系上了。

    万事俱备,只等沈泉签字。

    这些人的手段,他是了解的,合规的犯法。

    自愿承诺,签字录像过程,合同是过桥款,无抵押,短而快,因此利息高,罚息狠,是刀口舔血的钱。

    再加上沈泉被赶出家门,人人都觉得他自甘堕落,公子哥不改习性,欠高利贷太正常了。

    此事一发,在视频和合同面前,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只会当他发疯狡辩

    而这帮人的目的,也不在那三百万,而是敲诈沈家。

    防盗门刮擦的尖锐声响起,阴冷潮湿的风灌进来。

    沈泉能感受到,对方一阵空白停顿,紧接着铁门轰然关闭。

    他闭上眼,感觉到身体里的某种感情,正在无声地流失。

    天刚黑下来,沈泉又反抗的太过厉害。

    槟榔佬叫人先他关到里面房间,等半夜再利用药物等手段,让他乖乖就范。

    靠北的小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扇窄小窗户,与对面仅有一臂之隔,紧紧拉着窗帘。

    沈泉手脚都被透明胶带绑在椅子上,能听见客厅里,槟榔佬他们喝酒划拳的声音。

    椅子太破了,稍微一动就吱呀乱响,像要散架一般。

    眼睛适应黑暗后,沈泉开始仔细搜索,能弄开禁锢的工具。

    可惜这里家徒四壁,除了椅子,连第二件家具都找不到。

    他踮脚,拖着椅子,费劲挪到墙边,非常幸运找到一根暴露的钉子。

    沈泉无比庆幸,家里曾经请来反绑架专家,而他也认认真真上完了全部课程。

    可能是这里隐蔽,也可能是沈泉看起来太过弱鸡。

    槟榔佬只是用胶带将他手脚捆绑,没有多余的操作。

    沈泉喘着粗气,一点一点摸着墙上钉子,踮脚带起椅子对准。

    坚硬冰冷的钉头,划过手腕,留下一道血痕。

    偏了,再来

    沈泉一次次,把手腕划得鲜血淋漓,最后用力一扯,胶带破开裂口,撕扯开来。

    手腕禁锢突然消失,扣在椅背上的手臂松开,椅子咚一声落地,在空旷室内格外明显。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在沈泉心脏上。

    他屏住呼吸,勉强止住颤抖,装作依旧被绑在椅子上。

    冥冥中自有天意,房间内的灯突然坏了,查看的马仔摁半天,最终放弃,借着外面模糊的灯光,随便看了一眼人,便锁上门离去了。

    沈泉躬身,蜷在椅子里,手压在胸口,心脏跳得发疼,呕吐感堵在嗓子眼。

    墙上的钉子都被刮松动,他索性拔下来,划开被紧紧缠绕的脚腕。

    此时,他全身已被冷汗湿透,手腕划破的皮肉,被汗水、泪水蜇得生疼。

    沈泉顾不上那么多,眼神直勾勾望向,室内唯一出口残破窗帘遮掩的窗户。

    房间里的东西都不太结实,他轻手轻脚拉开窗帘,被一阵绝望击穿。

    背巷的一扇小窗外,是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雨水沿着锈迹,在黑暗里蜿蜒而下。

    沈泉不死心,小心翼翼打开掉渣窗户,手试着推了一把栏杆。

    只听“吱”一声,电光火石间,他眼睁睁看着一根栏杆,随雨而落,发出“哐啷啷”一阵怪响,很快淹没在雨声、车流声中。

    沈泉被鬼追似的转头,盯着黑洞洞的门,窗外微弱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惨白。

    他脱掉碍事的羽绒服,快速爬上窗台,挨个推动栏杆,确认还算结实,眼一闭,从破开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这里是四楼,没有任何落脚点,笔直而下是只有一米多宽,流淌着废水、垃圾的背巷。

    除了跳下去,似乎别无选择。

    沈泉抓着窗户,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冰冷雨滴落落在他头上、脸上。

    他在绝望里抬头,突然看见对面楼的窗户,居然有窗台。

    再往下看,它的二、三楼可能是饭店后厨,有商业排烟管道,交错着被一块巨型铁板封锁在墙面。

    如果他能跨到对面窗台,只要往下跳一层,就能顺着管道爬到地面

    沈泉的心在狂跳,手抖得要快抓不住窗框。

    对面房间也是长期无人,窗台上厚厚尘土,被雨水和成泥浆,湿滑地往往下淌。

    沈泉必须重心靠前,凌空跳到对面两个巴掌宽的水泥台上。

    一不小心,就有坠楼的风险。

    沈泉在冷风冻雨里,瑟瑟发抖,头晕目眩,抬起脚尖又立刻收回来。

    他回头,望着房间里那扇黑黝黝的门,好像是妖怪的洞穴。

    那帮魑魅魍魉,随时会冲出来,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用来敲诈沈家,羞辱大哥。

    这是他死都不会接受的结果

    他最后看眼脚下,漆黑一团的地面,雨水打击下,泛起银白色水圈。

    沈泉咬紧下唇,胸口剧烈起伏,闭上眼再睁开,身体前倾,纵身一跃

    别在胸口的签字笔,自空中坠落,打在铁皮上,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最终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警察已在周围严密布控,便衣来回在街巷走动。

    绑架案不同寻常,对方手上有人质,一定要确定安全。

    沈悬的定位精确度很高,加上通过外卖确认现场情况。

    警察已掌握,沈泉被困在朝北的里屋,四名犯罪嫌疑人,全部在客厅,开门就可以控制。

    解救方案很快出炉,叫来街道人员,以长期拖欠卫生费为由,看到灯亮,特意跑来收钱。

    沈悬也在一旁,密切关注着手机上,沈泉的定位信息。

    突然,定位红点就在眼前,凭空消失。

    心脏猛然往下一沉,沈悬握紧拳头,赶紧与警方沟通。

    安装定位装置的笔,材质非常结实,除非被蓄意破坏,极大的打击,或者高空坠落才能破坏。

    为防万一,警察迅速展开行动,打开门的一刹那,槟榔佬和马仔声音都没来及发出,就被死死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们迅速破开锁住的小屋,沈悬气喘吁吁跑进去。

    只见躺在地上的椅子,沾着斑斑血迹的羽绒服,还有被风吹得飞起来的窗帘,和大敞开的窗户

    沈悬推开阻止的阿坤,快步走到窗前,探出大半个身子。

    外面黑漆漆的,潮湿的空气里,混合着楼下垃圾的恶臭,雨滴滴答答,打在他的身上、脸上。

    “沈泉”他在黑暗里喊着弟弟的名字。

    回应他的,只有寂静里,淅淅沥沥的雨声

    沈悬大衣上满是灰土,头发,领口被雨水打湿,湿成一缕的额发落下来,有点凌乱的狼狈。

    他脸色如常,仔细看才能从眼中读到一丝焦急。

    阿坤扶往门外走的沈悬“沈先生,您坐在这里,我带人去下面找。”

    沈悬倔强地挥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往楼下走。

    阿坤没办法,只能紧跟上。

    等到楼下,正碰上在雨中狂奔而来的阿耀。

    “你来干嘛还不够乱吗”沈悬心烦意乱。

    阿耀也不说话,抹了把湿乎乎的脸,就这么盯着他瞧。

    沈悬走到隔绝暗巷,一人多高的墙边,问道“能翻过去吗”

    阿耀二话没说,跳起来扒住墙头,挺身而上,中间手滑了一下,吓得沈悬伸开手臂,时刻等着接他。

    “沈先生,手给我。”他蹲在上面,手伸到墙下面。

    沈悬借着微弱灯光,看见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闪着坚定的光。

    这种情况下,警察会劝他原地等候,阿坤会极力阻止他前往。

    只有阿耀,不会问为什么,不会有半点犹豫,陪着他,做一切他决定的事。

    阿耀心里沈悬第一定律,强悍不可动摇。

    两人在雨中翻过围墙,一身泥水,狼狈落地。

    后面警察和救援人员也已赶到,架起梯子和应急灯,让更多人顺利通过。

    阿耀拿着手机照明,一只手牢牢钳住沈悬的胳膊,防止他跌倒。

    沈悬是虚电产品,跑上跑下,淋雨翻墙,已是气喘吁吁。

    地面全是垃圾和水坑,时不时有洗澡的老鼠,受到惊扰跑开。

    他们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里面走,裤子湿到膝盖。

    “二少我是阿耀啊你在哪里”阿耀扯着嗓子大喊。

    身后应急灯向上打,斑驳腐败的墙壁一览无余,没有任何下脚之处。

    沈悬顺着那道惨白光束,抬头望去,下一秒紧抓住阿耀的胳膊。

    脑海闪过阿崽躺在玄关的画面,那天的月亮也是这样,又白又亮。

    他果然是最没用的哥哥,救不了亲弟弟,也照顾不好别人的弟弟。

    更多人赶过来,看过那面墙,大家不约而同将焦点放在地面。

    “沈泉”沈悬撑着膝盖,用尽全力大声呼喊。

    突然,他听到头顶传来,“嗙嗙、嗙嗙”有节奏的响声。

    “阿耀,你听,是不是有声音”他揪住阿耀衣领,眼神从一面墙跳到另一面墙上,“有人在敲铁板”

    阿耀扶着他,二人逆着人群,走到纵横交错的排风管下面。

    “嗙嗙、嗙嗙”这次更加明显,是拍打管壁的声响。

    沈悬站上废弃的水泥桩,伸长手臂刚好可以够到排风管。

    他大力敲打,边敲边喊“沈泉”

    果然,敲击声从“嗙嗙、嗙嗙”,变成“嗙嗙嗙”,更加激动地回应他。

    阿耀赶紧跑过去,与救援沟通,很快大家举着应急灯,搬来梯子,提着破拆工具赶到。

    原来,沈泉跳过去就滑倒,坠落时双手攀住了窗台,起到很大的一个缓冲。

    掉下去后,又被乱七八糟的排风管挡住,像只弹弹球儿似的,最后被弹到外壁固定的钢板,和二楼排风管之间的夹缝里。

    夹缝很窄,他猛得弹下去,严丝合缝卡在里面,动弹不得。

    沈泉本来就在生病,嗓子沙哑,加上高空坠落的惊吓,突然失声。

    张大嘴用尽力气,也只能像哑巴一样,发出“嗬嗬”的气流声。

    沈悬在楼上喊他时,他就听见了,奈何卡得死死的,又发不出声,只能用力拍击排风管。

    但排风管壁很厚,还有弹性,内部中空自然吸音,很容易被掩盖在嘈杂中。

    好在沈悬细心,捕捉到微小动静,这才发现。

    沈泉卡在黑暗里,满面泪痕,嘴唇龟裂,憋闷窒息。

    他的指甲因为抓窗台,全部裂开,加上手腕的伤,整只手血肉模糊。

    在排风管和钢板上,留下一个个带血的手印。

    这边建筑设施老化的厉害,破拆非常顺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沈泉从二楼排风管上救下来。

    沈泉脏得跟泥猴儿似的,泪痕沾灰,一缕一缕黏在脸上,花得看不出面容。

    不过他精神还好,骨头也没受伤,腰上系着安全带,和救援人员一起,缓缓落地。

    沈悬还站在那块水泥桩上,紧张仰望着上面,双手下意识举高、张开。

    阿耀在一旁,扶着他的腰,防止他掉下来。

    沈泉看见大哥的第一秒,就嚎啕大哭。

    他大张着嘴,痛苦呼吸,空气都变得粗粝,摩擦灼热的喉咙,发出破碎嘶哑的声音。

    沈悬跳进脏水坑,蹚开垃圾跑过去,脱下大衣裹住沈泉。

    阿耀紧跟其后,赶紧脱下外衣给他披上。

    沈泉孩童般,紧攀住大哥的脖子,脸埋进肩窝里,无声恸哭,浑身抖得停不住。

    沈悬双臂自他腋下穿过,托起他的上半身,呈现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

    他没说话,手从沈泉背心向上摸,摸到脖颈和脑后软发,重重地揉了揉。

    沈泉哭得直打嗝,大哥昂贵的手工衬衣,被他哭成了脏抹布。

    他终于抬起头,努力嗬出气声,用口型说“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都过去了,跟大哥回家。”沈悬一点也不嫌他脏,手心抹掉他脸颊、下巴的泥水,“回家吧。”

    沈泉听到“回家”两个字,巨大的羞愧感,排山倒海而来。

    眼前模糊一片,泪水沿着消瘦面庞,翻滚而下。

    他一直以为,大哥不要他了,再也不要了。

    他为了一个人渣、烂人,抛弃家庭、兄弟,执迷不悟。

    而身犯险境,第一个赶来救他,焦急呼喊他名字的,却是他以为最狠心的大哥

    “哥、哥、大哥”沈泉艰难喊着,“我要回家,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沈悬就这样,安静地蹲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给弟弟擦去眼泪。

    冬日绵软无力的晨光,透过乳白色窗帘。

    沈悬靠在沙发里,腿上盖着薄毯,看着那片虚软的亮。

    好像那晚,扎的飞灯,宣纸匍匐在竹骨上,形成薄亮亮的皮肉,映着阿崽苍白的脸。

    百密一疏,他的计划里没考虑到沈泉能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险些酿成大错。

    沈悬闭眼,搓了一把脸。

    私立医院病房的小客厅,洁白安静。

    桌子上放着阿坤拿来的香薰,和沈悬惯用的香水。

    沈悬有洁癖,在脏水和垃圾里,折腾半晚,虽然洗澡里外换完衣服,但鼻间那股霉烂腐败味道,挥之不去。

    但考虑到沈泉嗓子不好,怕受刺激,他一点也没用。

    护士进来,礼貌冲他点头,随即进里面查看沈泉情况。

    沈悬起身跟进去。

    沈泉是个欧皇,从那么高跌落,除了皮外伤,没有一点伤筋动骨。

    只是感冒拖得有点久,扁桃体、支气管都有炎症,要细心调养。

    沈泉侧卧蜷成一团,一只手抓着枕头底下,睡得很不安稳,肩膀也老是抖。

    沈悬叫来阿坤,让他去隔壁宜家,买一只毛绒鲨鱼。

    阿坤一头雾水,还是照办,在宜家开门的第一时间,冲进去,西装革履,腋下夹着鲨鱼,满脸严肃地回来。

    大鲨鱼张着血盆大口,一点不可怕,甚至有点呆萌。

    沈悬接过来,把它塞在沈泉怀里。

    不一会,沈泉自动抱住它,肩膀、脖子都有了支撑,沉沉睡去。

    阿坤惊呆,满脸写着怎么做到的

    沈悬看出他的疑问,不咸不淡说“八哥就这样,娇气。”

    阿坤瞪大眼睛,心道合着人随兔子呗

    昨天晚上,沈悬第一时间联系李飞光,将这件事暂时压在一个可控范围。

    就这样把两个人送进去,可太便宜他们了

    宋回和彭雪薇,得到槟榔佬消息,只说沈泉跳窗逃跑,不知踪迹。

    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很显然是跑路了。

    三百万就此化为水中泡影。

    宋回、彭雪薇,战战兢兢一晚上,随时准备逃跑。

    却没想,直到天亮,风平浪静。

    两人头对头一合计,觉得是被高利贷摆了一道儿

    至于沈泉,宋回自认为了解。

    他脸皮薄,胆小又懦弱,被拍下借钱视频,一定不敢声张,怕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他俩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如常上班,处理事务。

    而接下来,什么事都没发生,连鹏达调查的消息都在变少。

    宋回侥幸、自负达到顶峰,他手里的项目八九不离十,在风险和利率方面,给借款方大开方便之门,也谈好了千分之五的回点。

    一切在他看来,似乎还有转机的

    沈泉的检查结果全部出来,沈悬也跟医生确认无大碍,只是人累得很,一直在睡觉。

    梁洛律师,拿着亚盛文件,来到会客厅“沈先生,亚盛的股权变更已完成,现在就剩监管申报和对外披露还有二少的签字。”

    “好。”他办事,沈悬是很放心的。

    他收掉沈泉的股权,放入家族委托基金。

    再以家族基金为主体,买下亚盛资管百分之三十五股权,成为占比第一的大股东。

    最后,再委托沈泉出任管理人,公开公示公告,彻底宣告接纳弟弟,回到沈家。

    “亚盛摊子很大,这两年管理松懈,恐怕藏着不少脏东西,鹏达就是前车之鉴。”梁洛尊重沈悬,却能恪尽职守,有话直说。

    他是不看好这场收购的,如果沈悬亲自坐镇亚盛还好,沈泉这就有点玩笑了吧

    沈悬亲自斟茶,推到他面前“梁律说得是,沈泉还年轻,研究生都没毕业,谁看都觉得不妥。”

    “不知梁律还记得,我请你给鹏达打声招呼吗”他笑着问。

    梁洛早就忘记此事“记得,我就打了个电话,也没多说。”

    “鹏达是沈泉谈下来的。”沈悬喝口茶,闲闲补了句。

    梁洛大吃一惊“啊我还以为是kk的杨明总监。”

    “这里面固然有沈家的影响,但沈泉对kk优势的阐述,交易结构的了解,也不无关系。”沈泉慢条斯理解释。

    梁洛点头“二少是实打实考进a大金融系的,基础知识扎实。”

    “也快二十四了,就让他放手试一试吧。”沈悬摁死了最终结果。

    梁洛精明,话到这儿,说明东家不想再听“不”字。

    “也是好事。”他喝茶点头。

    沈悬道“就这两天,我要带沈泉去亚盛熟悉、熟悉,还得有劳梁律提前准备。”

    “二少还病着,这能行吗”梁洛看了眼病房。

    沈悬脸色冷峻“这一趟,他病着也得去。”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