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乾道七年的尾巴上,在赵昚主政时期,这是一个承前启后的年月。来年开始,便是进士科的重头戏了,只因客观条件限制,交通不便、信息蔽塞,故而朝廷早早地下了圣旨,诸多学子闻风而动,从四面八方赶往州府之地,只为一朝得道,鸡犬升天。
读书致仕、匡扶社稷、留得身前身后名,这是儒家的哲学观,从来都是这个民族灵魂深处的意识。
赵挺忙碌得不可开交,钱越赚越多,名声也越来越大,但却有一个苦恼的事情,便是时人在谈论他的时候,总要谈及他那死去的父亲“庄文太子”,这本是市井间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一旦牵扯到官家“皇权”,当事人一不小心便会被舆论所害。
于是乎他想来想去,也只好找了当时的酸儒们,不惜言辞为他写文章、正名分,再以报纸的方式宣扬出去——好让临安府的那两位放心和安心,一位是赵昚,另一位嘛,便是赵惇!
辛弃疾的三千铁甲在夜以继日的修炼当中,渐渐向“纯粹的军人”靠近。这支队伍,不再为利益而战、不再为功名利禄而战、不再为某些团体或个别主脑而战,他们被洗了脑——为民族而战、为幸福而战……只是很可惜,他们并不懂得甚么是幸福,也不明白到底要何时才能北上?“战战战”,许多时候都是口号而已……
在刘秀才不在的岁月中,辛弃疾多多少少有些想念他,毕竟意气相投,知己难得。赵汝愚曾多次问及辛弃疾刘涣的去处,辛弃疾只是说“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和普天黎民……”,一番鬼话下来,赵汝愚也不了了之。
史浩确实是个“大家”,书读得多,对那“三字经”的见地颇深,传授起来更是卖力。他在鹅湖山讲学,时不时便去鹅湖寺中和虚相勾搭一番,儒佛相论,好不快哉!
可当所有的人正沉沁在各自的事业当中时,他们好像忘记了一个人,待到忽然想起,才陡然发现,那小郎君已然飘零远去,不知所踪了……
这个时代啊,一不小心得意忘形起来。他们以为从此太平,以为自己就是老大,以为金人不会南来,更不会想到,在北边的草原上,有一个游牧民族正在崛起……好在世人并不尽是糊涂蛋,也有痛定思痛之辈,这些人都是大宋的脊梁,只是现在弯了下去,却是在等待一弹而起的机会……
话不多讲,却说刘涣等人忙碌一夜,众女熬红了双眼,看着曲烟的困倦,他难免起了怜爱之心。故而头脑一热,尽亲自下厨做饭……
招待好众人以后,涣哥儿画了一个图纸给刘三,叫他去曲江边人烟密集的地方搭一个台,台上全用红布铺好。
又花了重金,昨夜一夜操劳,赶出了十几副画,画面上全是女人家的用的东西,那些个包包和长裙在画师的笔墨之下,显得更加妖艳和夺目,仿佛不是这凡尘间的俗物,而是九天上仙子的御用品……
一切准备就绪,刘涣把众女召集起来,吩咐一二。
“诸位姐姐,时下小子专门想了一个赚钱的好法子,却要再劳累姐姐们一番。”
“哟,还客气起来了,烟儿姐都被你降服了,我们听你安排就是……不就是甚么‘走台’么,你且说来,如何走法?”
“呵!姐姐们都是天仙级别的美人儿,我看无需如何张扬,只要穿上这一身新装备,但凡往台上一站,必引起晃动!”
“嘻嘻,你这嘴巴真甜,怪不得姐姐对你百依百顺!”
“嘿嘿,莫要玩笑了!我说正事呢,待会走台时,要走出自信来,走出女人的韵味和天性之美!”
“哎哟,说得这般深奥,甚么是天性之美?”
“天性之美就是自由、就是独立、就是善良、就是真诚!”
“还是大道理,到底如何做了?”
“哎呀,这……没文化实在是个可怕的事情!你们就把就把千百年来这个民族的女性的苦难、幸福全部走出来就是!”
“啥?小姐夫,这可不是写词唱曲,你说得太玄了!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们都是下贱之人,哪里敢代表千百年的女性了?”
“呵呵,你这就是不自信!你要告诉自己,你不是下贱之人,你是武瞾,是不可替代的、不能忽视、是独一无二的生灵,你的脚步、你的身姿、你的笑颜、你的喜怒哀乐,都是发自肺腑的,你从不为了任何人而活,你为自己而活,为幸福而活!”
“天了!你……”
“怎么?”
“奴家做不到啊!”
“靠!老子……简直无话可说……曲烟,反正无论如何,你给带好头,成败便在今日之举!”
刘涣和这群“姨妈”说也说不清楚,“三观”实在不同,代沟太深了。他一气之下,索性扬长而去,继续去装逼,去演绎他的“独孤求败”……
刘三等人不多时搭建好了一个台子,还别说当真做的精致有佳,旁边也围起了一大堆人,都在看稀奇、看古怪,指手画脚……
“独孤求败”来到人群之中时,大叫一声:“哎呀妈呀,这是要搭台唱戏么?”
有人循声望去,正见得是一个纨绔少年,手拿一把折扇不断摇晃,可这天也不热,不晓得他要闹哪样。
只因他在昨日大出风头,尚有一些人一眼认出了涣哥儿模样,有人赶紧打了招呼,说道:“这不是独孤兄弟么?”
刘涣一看,对这路人甲不是太有印象,可人家认出了自己,必定是在茫茫人海之中擦肩而过过。他赶紧收了扇子,行礼道:“原来是兄台,你也来看戏的么?”
路人甲道:“看甚么戏,这消息独孤兄不是早知道的么?”
刘涣这才唐突道:“哦,对了对了……喂,台上小哥,你愁眉苦脸作甚?”
他为了扯开话题,尽假装一个外人向台上的射手老三问话起来。
哪知射手一看是他,话也不说,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刘涣道:“咦?你这小子,你这般冲性,你家大人晓得么?”
射手不耐烦道:“不装会死么?”
他这话来得莫名其妙,台下之人是听不懂的,可刘涣却心知肚明。
路人甲问道:“独孤兄,天台上之人的话是甚么意思?”
刘涣尴尬道:“嘿,哪晓得他甚么意思,这个没教养的家伙!”
便在叽叽歪歪之中,围观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却见得刘三拿了一个铜锣上得抬去,敲了一声后,现场立马安静起来……
刘三爽朗道:“诸位乡亲父老、兄弟姊妹,小店开张,专为天下间的女人们设计了一些东西,费心尽力不说,可就怕时人不接受,这才行个下下之策,要给大家展示一翻鄙店的成果!若有离经叛道、丑陋不堪之处,还请方家指正!但若还过得去,便请老少爷们回家告知自家婆姨,多多关照小店生意才是!”
这刘三活脱脱一个走江湖的料子,吆喝一声后引得现场哗然。
他却不让气氛等老,赶紧大呵一声:“上画!”
果然,其一声大喝过后,台下走来几个男子,个个抬着一个架子,等架子安放好了以后,又挂上画儿……
刘三解释道:“这便是小店要展示给大家的样本画了,全是当地著名画师所作,还请大家品鉴!”
众人哗然而动,赶紧凑前一看,却见得五光十色之中,全是一些女人家身上穿的物事……
“这……请教店家,你这长裙设计得这般简洁,女人们能穿得上去么?”
刘三道:“要的便是简洁,本来普天下的女子都是俊美之人,偏偏被世人所误解,就是要穿得冗繁不堪……那可是扼杀女人的天性,是罪恶滔天的陋行!”
“店家,你莫要说得这般玄乎,就你这幅画而言,画工还是极好的,只是所画之物难免匪夷所思,却是一件衣衫么?若是衣衫,为何没有扣带?”
刘三答道:“呵呵,所谓藏而不露才是高人!若女人家的衣衫全皆被扣带系死,把自己的美妙藏得紧紧的,世人又如何晓得了!又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小店的目的,就是要张扬和展现尘世间女子的婀娜多姿……”
“店家店家,你莫把牛皮吹破咯!哈哈……那你来说说,这幅图画又是甚么稀世罕见之物了?莫不成是一个香包?可尘世间哪有这般大得香包?”
刘三叹道:“哎呀哎呀,这位兄台问得极好呀!这便是小店的主打之物,叫做‘包包’,是专门为女性设计的一个简洁实用之物……”
刘三不厌其烦,一一阐释画卷上物品的用途,说得天花乱坠,美轮美奂。可他刘三向来不多说话,怎地而今这般能说会道了?呵,其实是涣哥儿写给他的答复之词,便在昨夜,他一一记下了的……
现场之人,多为男性,却无多少女儿家。可这消息如平原烈火一般,突然不尽而走。
到得不多时,成群结队的女子开始围拢过来,也不知是否成亲,更不晓得她们心底有没有“道德束缚”……
有人道:“店家,你说得这般好,可有实物为证啊?”
“对啊对啊,说出来的不算,画出来的更不算,你倒是拿实物出来瞧瞧……”
众人终于上道,刘三大声道:“好!朋友们既有要求,鄙人便满足了大伙吧……美人儿们,出来吧……”
他招呼一声,众人听得“美人”二字,赶紧屏气凝神,直勾勾地盯着台上……
“啊……”
“天了……”
“快看啊快看啊,原来女人们可以这般打扮!”
“哎哟,我的天了,这……原来包包可以做得这般大的,为何以前只是做些香包之类的呢,哎呀……”
曲烟果然不负众望,带着众女子,将妖娆和美貌展现得不留余地、将新式衣物的用处和美艳全尽体现出来……
不多时,众女换了春夏秋冬四套衣服,又挎上不同的包包,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众人早被亮瞎了眼睛。
刘三却大啸一声道:“唱一段落花流水罢……”
曲烟等人也是配合,拿出琵琶箫笛、古筝古琴等物,穿着时装,当场齐齐唱了两首词,都是李煜写的……
这不大不小的一个台子,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还惊动了地方官府,尽亲派卫卒来查探,可挤也挤不进去,好不容易有带头之人,灰头土脸挤到台前之时,却见得知府大人的小妾也在那里,正和一个小儿郎谈得尽兴。
带队之人请了安,如木头一般站立在知府小妾的旁边,再不多说半句,任由为观之人呐喊和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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