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在那遥远的岁月 > 第二章 抢个大美女
    等胡子们回到卧虎寨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卧虎寨就建在通化城以东四十里天牛山的飞虎岭上。天牛山是长白山脉的一支,横亘在吉林,辽宁和朝XIAN的分界线上,绵延几百公里,山势严峻。自古就是胡子安家的风水宝地,卧虎寨所占的飞虎岭更是易守难攻,背靠几十丈高的断崖,前面一条荆棘小路,布满了暗坑,绊索,钉板,明哨暗哨十几道。林大脑袋没事就打鬼子运输队的主意,一来二去鬼子恨他恨得牙根直痒痒,攻了几次山,由于山势险窄,大部队无法展开,树茂林深,重火炮无用武之地,用人强攻总是损兵折将,只好做罢,卧虎寨稳如泰山。从这里往北不到三十里,就是邵老本儿的恶龙沟。邵老本儿对林大脑袋那套劫富济贫不买帐,他认为自己才是正宗的土匪,不管你是穷人富人,中国人日本人,只要让他盯上,总得窄出二两油。用他的话说,猪过留膘雁过拔毛,人背石头过,也得磨几刀。

    这两伙胡子就是天牛山上最大的山头了,应该说邵老本比林大脑袋人要多一些,林大脑袋有三百多号人,邵老本有五百多号,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本来嘛这年月劫富济贫的事儿不是谁都喜欢干的,自己吃饱饭都难。所以,林大脑袋这边有不少胡子受不了这罪投到邵老本那边了,对于这事,林大脑袋并不在乎,人各有志不便强求。留下的呢,那没说的都是一个心眼跟着林大脑袋干的,忠心不二的亡命徒。

    留守山寨胡子大老远就看到一趟粮车蜿蜒而上,奔着山寨来了,知道大当家已经得手,欢呼起来,寨门前挑着的绒布大旗猎猎作响。一顿庆功酒肉是在所难免,聚义厅上胡子们你一碗我一碗敬着林大脑袋,林大脑袋来者不拒,他到底能喝多少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的印象里好像没有醉过。酒过三巡,胡子们的嘴渐渐没了把门的,吆五喝六吹牛皮,有的舌头开始大了,有的开始站不稳了,一张一张长满横肉的脸就像猴屁股。林大脑袋觉得差不多了,一夜没睡,该休息了。他刚想说话,却见一个胡子端着酒碗晃晃当当一步三摇来到他面前:“大,大当家的,这一次你带兄弟们干、干、干得漂亮,兄弟我再再敬你一碗,兄弟我,我还有件礼物要送给大当家的……”

    真他妈的是狗长犄角——整羊(洋)事儿,小六子你整啥景?敬酒的胡子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高瘦,面皮白净,光看外表,实足的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还真不像是当胡子的材料。不过,再认真点看,麻布短褂下,一左一右斜插着两只盒子炮,黝黑的枪管泛着白光,红绸的枪穗子当啷出老长,无论如何也没法再让人认为他只是个书生了。小六子是卧虎寨有名的神枪手,百步穿杨,弹无虚发,林大脑袋的得力“干将”。小六子本来出生在中富之家,小时候念过几天私塾,他是卧虎寨唯一一个识文断字的人。三年前,关冬军撞进他的家里,杀了他的父母,祸害了他的姐姐,烧了家里的房子。他躲在地窖里,逃过一劫,眼睁睁看着家里人一个一个被杀,捂着看书的嘴,听着姐姐在小鬼子身下尖叫,小鬼子轮着换人,三十多人直折腾了五个多小时,他姐姐就在鬼子的身下咽了气。小六子没有哭,也没有大叫大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听着,等鬼子撤了,房子烧成了灰,他爬出来,找到家里人残缺不全的肢体,埋了,没掉一滴眼泪,可是他却在心里用刀子刻下了两个字——报仇!他听说林大脑袋专门跟鬼子作对,便投了山头。林大脑袋见他身世可怜,又认字,留下他来,本来打算让他打打算盘管管账房,小六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出了一手神出鬼没的枪法。他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以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与鬼子面对面的撕杀,可是枪法却可以弥补他身体上的不足。

    小六子神秘地笑了:“大当家的,你咋看不起人呢,这回兄弟送的可是大礼,你还得感谢兄弟呢……先干了再说!”林大脑袋也来了兴趣,不知道小六子弄什么玄虚,二人一饮而尽。小六子挥了挥手:“抬上来!”两个胡子把一个麻袋抬进了聚义厅。林大脑袋仔细看看,这不正是从赵仁义家劫粮用的粮袋吗?麻袋口用绳系着,袋子里也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唔唔作响还不停地乱动,肯定是个活物。林大脑袋笑道:“小六子你跟老子搞啥鬼,这是啥?莫非是送老子一头大肥猪?”小六子嘿嘿一笑,打开袋口,居然从袋子里拉出一个人来。

    林大脑袋吓了一跳,满屋子的土匪也吓了一跳,端着酒碗傻愣愣地琢磨这是咋回事。这是一个女人,很年轻的女人,穿着浅蓝色的布褂,脚踩一双粉红绣花鞋,手被反绑着,嘴里塞着布,脸憋得通红,唔唔地挣扎着。小六子一手拽着女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拽掉了女人嘴上的东西,这女人便嚎叫起来:“你们是谁,干什么抓我,快放了我……”林大脑袋蒙了,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看到女人犯忤,总觉得娘们不好惹,这时他的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大闺女。

    凭良心说这闺女长得漂亮,明眉皓齿,眼若寒星,标准的瓜子脸蛋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再配上一头短发,真是说不出的清爽,说不出的新鲜,就像刚从瓜地了摘下的黄瓜。也许是因为挣扎的缘故,脖颈上的蝴蝶扣散开了,露出雪白的皮肤,白里透粉,粉里透红,红里还带着说不清的诱惑。姑娘又气又怕,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与愤怒,从鼻孔呼出的气体,好像都带着怨愠,高高的胸脯随着呼吸起伏,娇美的身子微微发颤……

    胡子们看傻了,好一会才喝出一声彩来:“好标致的小娘们!”胡子们乱起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痛红的眼珠子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姑娘见胡子们围着她,指手划脚,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林大脑袋看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带劲儿的姑娘,有点不知所措。见姑娘哭,才回过神儿来,大吼道:“都他妈的闭嘴,站一边儿去!”唰地一下,聚义厅安静下来,胡子们不情愿地蹭到一边。林大脑袋走上前,问道:“小娘们,你是谁?”

    姑娘不理会林大脑袋的问话,哭得更大声了,弄得林大脑袋心里冒火,骂道:“别他妈的嚎了,再嚎老子砍了你!”要说林大脑袋这句话在平时威力无穷,不管是手下还是他们抢劫的对象,只要他这一骂,对方准得蔫下去,可是这一次却失了效用,姑娘只是哭,根本听他那一套。林大脑袋没了主意,看着小六子,那意思你惹来的麻烦你说咋办?小六子嘻嘻笑着,当没看见,他心里乐啊:“大当家的平时真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没想到让你个小娘们治住了!”他纯心想看林大脑袋的笑话。没想到林大脑袋突然做起揖来:“哎呀,我求你了小姑娘,你别哭了行不,有什么事好好说,你哭得老子闹心,别哭了好不好?”

    姑娘也愣了,刚才这个凶神恶煞的土匪头子还凶得要吃人,一转眼磕头做揖地求自己,真是摸不到头脑,姑娘便忘了哭,好奇地打量着林大脑袋。林大脑袋心里暗叹:“看来对付娘们还是软的比硬的好使。”

    “小妹妹,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赵,赵……”说着说着又要哭。林大脑袋这回可真没了性子,一把拉过小六子,“你说,这是咋回事,再装糊涂老子不客气了!”小六子笑道:“大当家的你发啥火啊,我也不知道这娘们叫啥,只不过昨晚在赵仁义家的时候发现她正在偏房睡觉,看这娘们漂亮,八成是是赵仁义的哪个小老婆,顺手牵羊整来了,我寻思着大当家年纪不小了,咱这卧虎寨没个压寨夫人也太说不过去了,你看邵老本儿,大大小小四个夫人哩,都是做土匪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大当家的,这娘们要是做了您夫人,兄弟们脸上也有光那,我怕二当家的看到,要是被他看上了,嘿嘿,那就不好办了,就把她塞进粮袋里……”

    林大脑袋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气得脸通红,骂道:“好你个小六子,逼着老子抽你,老子是土匪,不是采花贼,这种损阴德的事儿老子不干!你这么做,不是陷老子不义吗,传出去人家说哎呀呀林大脑袋抢了个大闺女,那老子真是无颜见江东嗯还有江南江西江北的父亲和姥爷了……”无颜见江东父老是以前林大脑袋听干爹说过的,他没念过什么书,但是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对不起人,他想,光是江东的父老不够份量,再加上江南江西江北的才有气势,而且他一直以为父老就是父亲和姥爷的意思。

    姑娘一听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泪水,真像是雨打的梨花。林大脑袋赶忙把姑娘的绳子松了,极力做出一副和言悦色的样子:“妹子啊,你别怕,你叫啥,跟赵仁义什么关系,一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

    姑娘脸红起来,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时候笑不合时宜,不过听林大脑袋说什么父亲和姥爷的实在忍不住,况且从林大脑袋的话里她也听出这个土匪头子并像是无恶不作的,便说道:“我,我叫赵晓晗,赵仁义是我爹……”

    赵仁义有一子一女,儿子叫赵晓飞,在东北边防军王以哲麾下任连长,九一八事变后,随部队去了关内。女儿就是赵晓晗,只有十七岁,在四平女子师范学堂读书,也算是知识分子了,这次放假回家看望父母,没想到正好赶上林大脑袋带人抢粮食。

    林大脑袋点了点头:“我派人送你回去,你……”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山寨外辟里啪拉地响起了枪声。